徐 君,任騰飛,戈興成,賈 倩
(1.江蘇師范大學商學院,江蘇徐州 221116;2.大連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遼寧大連 116023)
在知識經濟背景下,創新活動能夠優化企業、政府、高校及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的資源配置,提高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質量和核心競爭力。創新范式經歷了數代發展,實現了由線性范式(創新范式1.0)向創新體系(創新范式2.0)的轉變,且開始進入到創新生態系統(創新范式3.0)階段。與自然生態系統、產業生態系統等概念關系緊密,創新生態系統以生物學為隱喻,刻畫一定區域內創新物種、種群、群落與創新環境之間以及創新群落內部相互擾動、相互影響的作用過程[1]。創新生態系統以企業、高校、科研機構、中介服務機構等物種為演化基礎,物種聯結形成具有共生競合關系的種群、群落,種群和群落在創新環境、創新要素的耦合作用下動態演化,實現系統由低級向高級的轉變。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聚焦資源型城市內部創新物種、種群及群落的變化,探究資源約束下創新要素的演化機理。
近年來,創新生態系統理論逐漸被重視,學者分別從微觀、中觀、宏觀3 個視角展開研究。從微觀視角看,管理學和組織學是創新生態系統理論的形成基礎[2]。生態進化理論與創新生態系統理論關系密切,隨著生態學被廣泛應用于社會領域,“人類活動規律與自然生態系統規律具有內在一致性”逐漸得到人們認可[3]。1993 年,Moore[4]類比自然生態系統首次正式提出了“商業生態系統”的概念,即企業與其他組織為實現價值創造,圍繞著產品或服務展開合作和競爭,共同結成松散網絡。松散網絡的價值增值源于商業生態系統的新穎性、鎖定性和高效性;商業生態系統內部的創新活動加速能量流動和物質循環,提高技術變革的深度[5]。微觀視角的創新生態系統研究側重于企業這一核心創新主體的個體行為分析,注重企業行為與松散網絡創新活動的邏輯關系分析。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大部分企業資源被研究和開發階段的創新活動利用,初創企業的這一特征更明顯[6];與此同時,初創企業或小企業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重要性逐漸凸顯,成為創新活動的主要承擔者[7]。
從中觀視角看,創新生態系統是不同創新組織集成的創新系統的集合,包括產業創新生態系統和區域創新生態系統[8]。1977 年,Cloud[9]首次正式提出“產業生態學”的概念,表明現代產業可以按照自然生態法則運行。隨著創新研究的深入,案例研究和實證研究表明,產業發展類似于自然生態系統運行機制,創新要素聚集優化了產業演進機制,生態化的產業運作方式成為主流,類似于自然生態系統的新陳代謝機制被建立并逐步完善,產業主體與產業生態環境的依存關系更加緊密[10]。產業創新生態系統包含多個技術創新生態系統,不同技術創新生態系統間的競爭和合作關系促進了產業生態系統的自組織演化[11]。產業層面創新生態系統的演進動力主要來自于一系列技術創新和應用集成[12]。需要強調的是,企業和產業的創新活動必須以區域為載體,創新生態系統無形地真實存在于某一創新區域(如硅谷和中關村),實現創新要素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物質、信息和能量的相互作用[13]。
宏觀視角下的創新生態系統以國家為研究切入點,忽略研究對象的結構性問題,關注創新要素的整體溢出效應[14]。Chesbrough 等[15]在開放式創新戰略指導下,通過建立基于共享知識、個人成長、主體互信的商業生態系統,探究區域經濟增長的核心動力。開放式創新框架下的商業生態系統類似于區域創新生態系統,不同類型的企業共生競合,推動要素升級和系統革新[16]。創新生態系統的發展過程本質上是企業追求價值的過程。創新生態系統為適應多層次的商業模式,構建傳導反饋機制促使管理知識自由流動,實現商業模式與生態系統有效連接[17]。總體而言,區域創新生態系統與商業模型相互作用,企業逐漸產生競爭優勢,實現區域價值增值。
國內學者常常從理論視角概括創新生態系統的總體特征和體系分類,如曾國屏等[18]研究發現,創新生態系統具有動態性、棲息性與生長性的特點;吳金希[19]研究指出,創新生態系統本質上反映了創新主體之間的接近和凝聚,是一種合作關系,具有明顯的網絡效應和互補效益;趙志耘等[20]研究認為,共生創新具有自組織、整合、共擔、反饋等特點。隨著創新生態系統理論的發展,結合企業、產業、區域的理論探索逐漸豐富,如湯臨佳等[21]在分析創新生態系統功能的基礎上,從創新能力、服務能力、支持能力和發展能力4 個方面構建智能制造創新生態系統功能的評價體系;曾賽星等[22]研究指出,重大工程創新生態系統具有多主體共生競合、多階段交互演化、跨項目動態遷移等動態演化規律;李曉娣等[23]利用共生測度模型計算我國區域創新生態系統共生度,發現我國區域創新生態系統共生度整體呈“U”型發展特征。
綜上所述,國外對創新生態系統的研究起步較早,從微觀(企業)、中觀(產業)、宏觀(國家)3 個層次系統地揭示了其內涵,國內學者主要進行了耦合機理、演化規律、功能評價等理論探索,但缺少與資源型城市結合的戰略思考,尚未形成科學嚴謹的研究范式。當前我國正處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關鍵時期,資源型城市面臨產業結構不合理、外貿發展滯后、失業問題突出、環境污染嚴重等一系列發展難題,打造創新生態系統、調整要素配置結構成為轉換資源型城市經濟增長動力的關鍵。鑒于此,本研究類比自然生態系統的演化機理,界定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驅動因子,構建關鍵驅動因子識別模型,分析各驅動因子的影響度、被影響度、原因度及中心度,最后基于演化經濟學理論探究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分階段實現機制。
2.1.1 政府(a1)
政府以“牽線搭橋”的角色支持和輔助創新活動,是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主體之一。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創新活動受到市場經濟的調節和支配。然而,當信息不對稱導致道德風險升高時,市場主體對利益無度追求,市場風險機制失衡,亟需宏觀調控穩定市場機制。政府可以利用法律手段、行政手段和經濟手段,暫時彌補市場經濟的固有弊端,輔助市場實現要素資源的最優化配置[24];此外,政府既可以通過完善交通、通信、給排水等基礎設施為創新活動提供良好的硬件環境,也可以通過修訂法律法規、健全金融政策、制定優惠財稅政策,營造舒適的軟件環境,鼓勵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開展創新活動。
2.1.2 企業(a2)
資源型城市打造創新生態系統的最終目的是轉變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促進城市經濟結構轉型,實現長期可持續發展。創新活動的最終表現形式是創新思維的市場化,而企業是這一過程的主要承擔者。企業是資源型城市創新活動的核心,決定資源型城市創新的效率和質量。企業是科技和經濟的“黏合劑”,將知識、技術等創新要素轉化為創新產品,投向目標市場,獲得經濟收益。高校和科研機構為企業創新活動提供新思路,企業利用自身資源將創新思維轉化為社會生產力,實現社會效益。企業在創新生態系統中以創新物種的形式存在,既承擔著技術創新的主體角色,又起到了創新思維轉化的媒介作用。
2.1.3 高校與科研機構(a3)
高校和科研機構是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智力源泉,重點關注前沿性創新難題。首先,高校和科研機構為資源型城市提供專業技術人才,為城市轉型發展提供智力支持;其次,高校和科研機構通過出版專著、發表學術論文、申請專利等為創新活動提供技術支持,突破研發活動的舊有范式和固有思路;第三,高校和科研機構通過創辦大學生科技園、孵化中心、創業中心等服務機構,搭建創新實踐平臺,為高校人才提供創業便利;最后,高校和科研機構通過自辦企業等,與社會企業開展產學研合作,加速創新成果轉化,提升資源型城市科技發展水平。
2.1.4 中介服務機構(a4)
中介服務機構廣泛存在于企業、高校、科研院所與研發機構之中,為技術供需雙方提供服務。一方面,中介服務機構參與創新要素的投入和交流,負責創新產品的轉讓與流通,從而促進機構間創新合作。中介機構聯合高校和科研機構為企業創新成果產業化提供服務,提高創新產品流通速度;此外,中介機構反向提升政府工作質量,充分發揮市場調節作用,營造良好的創新環境。另一方面,中介服務機構是連接供需雙方的“橋梁”,中介服務機構通過多種手段獲取創新信息,并為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提供最新的科技信息,有助于創新信息快速擴散,加速創新要素流動。
2.2.1 技術創新(a5)
技術創新是新構想經過研究開發和技術組合,最終實現產業化,并獲得社會效用和經濟利益的市場化全過程的活動[25]。一方面,技術創新是創新生態系統產出的主要內容。技術創新作為創新活動的重要一環,是資源型城市轉型的重要驅動力。科學技術作為知識形態的生產力,通過技術創新擴散進入生產領域,從而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技術創新推動企業技術變革,進而完善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另一方面,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加速創新物種聚集、形成創新群落,不同創新水平的群落在創新環境的催化作用下加速信息交流和物質交換,反向提升技術創新效率,平衡群落間創新水平。
2.2.2 管理創新(a6)
管理創新是有關整個組織結構和管理方法的創新,核心對象是商業模式,與管理活動直接相關。管理創新的本質是整合、配置企業的內外部資源,提高企業資源利用效率。管理創新與技術創新相輔相成,作為不同的創新類型共同提升企業創新活動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資源型城市內部企業大部分屬于礦產開采型企業,“重技術輕管理”的傳統管理理念長期存在,對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的交互作用關系認識不清[26]。因此,資源型城市的企業要借鑒先進管理經驗,根據自身特點完善產權制度、組織機制和激勵制度,優化資源配置,提高資源利用效率,通過管理創新提升自主創新能力,加速轉型發展。
2.3.1 人才(a7)
人才是資源型城市打造創新生態系統的重要抓手。人才在創新思維的驅動下,依據自身知識儲備,有效整合各種創新要素和信息資源,幫助企業開展創造性變革。資源型城市內部企業大多由國有企業轉型發展而來,涉及資源開發和產品加工,企業創新活動單一,“創新濃度”低。人才對于資源型城市來說更加珍貴。一方面,人才既具有完備的專業知識,也具備一定的創新素養,可以為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帶來創新思維,豐富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文化氛圍;另一方面,人才能夠幫助資源型城市開展創新活動,突破技術難題,更新產品設備,拓展產品市場空間,促進產業結構調整,提升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驅動效果。
2.3.2 資金(a8)
資金是維持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正常運行的“血液”。資金的充足程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資源型城市的創新能力大小。資金對資源型城市打造創新生態系統的保障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3 方面:第一,資金保障了人才、知識、信息、物質等創新資源的有效供給。輸入創新資源、啟動創新項目、推廣創新成果等創新活動都需要資金的有效支持,資金供給貫穿創新活動的全過程,充足的資金支持有助于實現創新資源效用最大化。第二,資金為科研成果商業化提供了必要保障。創新成果商業化具有一定的風險,即使成功實現商業化也需要有一個等待期,等待期的資金支持同樣必不可少。第三,資金保證了創新活動的連續性和完整性。資源型城市實現轉型發展需要通過創新全面提升各個產業部門的競爭力,缺少資金支持則創新活動難以開展,更難以打造可持續的創新生態系統。
2.3.3 信息知識(a9)
信息知識是創新活動的載體。物質流、資金流、信息流是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保持動態平衡的3 條生命線,缺少了信息知識的傳播,開展創新活動的速度和效率將大大降低。首先,信息知識以書籍、專利、學術論文等為載體,實現創新思維的交流與碰撞,為創新活動打下良好的基礎;其次,發明專利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創新知識資源的豐富程度,高校、科研機構及企業的研究人員將初步獲得驗證的創新思維規范化、書面化,為創新生態系統中的創新活動提供新思路;最后,信息資源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快速傳遞,加速知識流動,有助于創新思維成果化、創新產品市場化,有助于淘汰落后產品與技術,提升資源型城市的創新質量和效率。
2.3.4 物力資源(a10)
物力資源對創新活動具有重要的輔助作用。物質流作為創新生態系統保持動態平衡的生命線之一,能夠有效支撐和保障創新活動。對于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來說,實驗設備和試驗場所是其開展科學研究的物質基礎,科研人員的日常生活也需要完備的服務設施。創新主體為了吸引科研人才加入,會積極尋求通過改善生活環境、創造發展機遇等方式豐富物力資源。此外,創新主體聯結形成創新種群和創新群落,并與創新環境、創新資源等耦合形成創新生態系統,這一過程需要物力資源的支持,引導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實現螺旋式上升。
2.4.1 創新體制及政策(a11)
創新體制及政策在宏觀層面引導創新生態系統演化。從演化經濟學的角度看,創新體制及政策的調整會影響人才、資金、技術等創新資源的活動速率,進而改變創新生態系統的內外環境,影響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速度和演化方向[27]。資源型城市特有的產業結構對體制及政策的變化更加敏感。變更科技創新體制、調整科技政策顯著影響企業創新活動,進而改變創新生態系統內部群落聚集結構及聚集程度,最終改變其演化方向。具體而言,政府制定更加積極的人才引進政策有助于人才要素進入創新生態系統,而寬松的投資金融政策則對創新生態系統的資本要素流入產生積極影響。
2.4.2 自然環境(a12)
資源型城市因自然資源而興,對自然環境的依賴性較強,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與自然環境的關系也更加密切。資源型城市的生態環境、承載能力和資源稟賦顯著影響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方向,引導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的“遺傳”和“繁衍”,迫使創新主體適應區域自然環境。一方面,區域資源形態決定了創新主體的產品內容。例如,山西大同煤炭資源豐富,煤炭開采及相關產業成為該地區的主導產業,地區產業轉型瞄準“煤化油”這一發展方向,持續推進煤炭深加工相關領域的技術創新。另一方面,區域生態環境影響創新生態系統中研發活動的類型。部分資源型城市因過度開發導致生態環境被破壞,環境治理成為本地區對科技發展的重要需求,創新生態系統圍繞著環境治理需求開展創新活動。
2.4.3 經濟環境(a13)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以某一區域為運行依托,所在區域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對創新生態系統具有重要影響。一方面,經濟發展水平影響研發經費、人才、物力資源等創新要素的投入強度,影響創新生態系統中創新活動的規模和強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創新主體的質量和創新要素的充足程度,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資源型城市往往具有較多的“朝陽產業”,創新需求催生更多創新活動,從而提升區域創新濃度;另一方面,資源型城市的經濟環境從側面反映了城市人口、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信息化水平等社會發展狀況,極大影響了創新生態系統的功能形態、活動強度和演化方向。
2.4.4 創新文化環境(a14)
文化創新對創新活動具有指導作用,包容、開放的創新文化與創新活動息息相關。創新文化為創新活動提供精神支持,創新文化環境影響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方向。一方面,活躍的創新文化能夠產生磁場效應,吸引人才、資金、物力資源等創新要素聚集,提升創新資源的供給質量和供給效率,加速創新種群和創新群落的分化組合,推動資源型創新生態系統向高級形態演化[28];另一方面,創新文化環境能夠提高創新主體的創新意愿,改善創新軟環境,鼓勵創新主體展開合作,優化創新生態系統的結構、功能和運行機制,最終提升創新生態系統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決策試驗和評價實驗室(DEMATEL)是由美國學者提出的一種運用圖論與矩陣工具進行系統因子分析的方法,該方法在深入研究各驅動因子之間邏輯關系的基礎上構建直接影響矩陣和綜合影響矩陣,并通過矩陣的相關運算確定各驅動因子對其他因子的影響度和被影響度,明確各驅動因子的中心度和原因度,揭示系統驅動因子的耦合關系[29]。本文依據DEMATEL 方法的研究思路,構建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關鍵驅動因子識別模型。具體步驟如下:
步驟一:構建直接影響矩陣Y。首先,將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關鍵驅動因子設為ak,k=1,2,…,n;其次,通過問卷調查法和專家打分法確定不同驅動因子間的直接影響程度,本文采用0~4 標度法標度因子之間的相互影響程度,定義“0”“1”“2”“3”“4”分別表示“無影響”“影響較弱”“影響弱”“影響強”“影響很強”[30];最后,根據標度結果構造直接影響矩陣Y。

步驟二:規范化直接影響矩陣Y,得到規范化矩陣G。

步驟三:構建綜合影響矩陣Z。

步驟四:依據式(4)至式(7)計算影響度A、被影響度B、中心度M和原因度U。

步驟五:以各因子的中心度和原因度繪制影響因子的原因-結果圖,將各因子在圖中標出,據此得到各因子的重要性排序。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演化受制于多種因素,為增加研究的可靠性,消除不確定因素的影響,本文采用問卷調查法和專家打分法確定各驅動因子之間的影響關系。2018 年7 月至8 月,本文研究團隊實地調研了焦作、徐州、大同等資源型城市,走訪當地高校和資源型企業,向高校科研人員、企業中層管理人員和技術研發人員發放調查問卷。此次調研共發放調查問卷500 份,實際回收413 份,回收率為82.6%,其中有效問卷401 份,回收問卷有效率為80.2%。在專家打分階段,邀請40 位對資源型城市及創新生態系統頗有研究的專家、學者進行打分,通過見面、打電話、Email等渠道解釋打分表相關內容,最終有31 位專家同意參與打分,分別來自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南開大學、武漢大學、南京理工大學、西南交通大學、大連理工大學、北京科技大學、北京交通大學、中國礦業大學、江蘇師范大學等高校。
為保證調研數據的真實性,獲得調查問卷后,利用有效問卷進行數據分析;同時,對于意見相左的專家打分意見表,邀請江蘇師范大學的專家學者進行深入討論,選取合適的打分意見;最后,運用主成分分析法計算調研數據和專家打分數據的方差貢獻率,將其作為權重,合并得到影響因子關聯度。依照DEMATEL 方法的基本步驟和0~4 標度法評分原則,利用問卷調查法和專家打分法確定14 項影響因子的關聯度,確定驅動因子間的直接影響矩陣,進而得到綜合影響矩陣(見表1),并依據前述模型步驟分別計算影響度、被影響度、中心度和原因度(見表2),繪制原因-結果圖(見圖1)。

表1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驅動因子的綜合影響矩陣

表2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驅動因子的綜合影響關系

圖1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驅動因子的原因-結果關系
3.2.1 影響度分析
由表2 可以看出,資金對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度最大,其次是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創新體制及政策,經濟環境、高校與科研機構、企業等也有重要影響。資金作為貫穿創新活動的重要驅動因子,既能吸引人才、保障物力資源,也能促進創新成果市場化,產生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然而,資源型城市面臨資源枯竭的壓力,財政收入來源相對單一,抵御風險的韌性不足;面對能源需求波動的負面影響,資金往往制約企業的技術研發活動。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是創新活動的主要內容,能夠為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提供動力。高校、科研機構、企業等創新主體的作用不容忽視,它們既受到宏觀經濟環境的制約,又是實現創新要素價值最大化的關鍵。此外,自然環境、中介服務機構對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較弱,這說明自然環境對創新活動的消極影響并不會直接傳遞給創新生態系統,而是體現在對創新活動規模、創新資源分配、創新要素配置等的制約上。因此,在打造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過程中,要重視發揮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的主觀能動性,重點培育資金、人才等創新要素。
3.2.2 被影響度分析
企業的被影響度最大,其次是技術創新、管理創新、人才、信息知識、經濟環境,物力資源、自然資源、創新體制及政策等的被影響度較小。資源型城市內的企業主要從事資源開采及初級加工,附加值低,技術水平較低,容易受到外部因素影響。由于資源開采,資源型城市的生態環境已遭到破壞,城市宜居指數較低,難以吸引投資和人才落戶,資金和人才短缺制約創新主體整合創新資源、提升創新效能,進而影響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人才的流動性較強,與創新主體提供的工作環境和生活環境有很大關系,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信息知識和經濟環境具有客觀性,雖然會對創新要素、創新主體等產生影響,但更多地反映了市場經濟活動的結果和區域科技發展水平。由于經濟發展方式具有路徑依賴,資源型城市的物力資源和自然資源狀況在短時間內難以改變,創新體制及政策的調整也需要一定的反應周期。因此,資源型城市提升“創新濃度”要重點關注敏感型驅動因子,防止被影響度較大的因子的驅動效應因其他驅動因子的干擾而減弱。
3.2.3 原因度分析
影響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原因因子主要有創新體制及政策、資金、自然環境、物力資源等;影響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結果因子主要有中介服務機構、技術創新、管理創新、信息知識等。原因因子對其他因子的影響較大,須明確這些因子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作用方向和作用方式。創新體制及政策對資源型城市創新活動具有宏觀指導作用,決定了創新生態系統的演化方向;自然環境和物力資源影響了創新活動的種類、特點和規模,進而影響創新生態系統中的創新物種、創新種群和創新群落。結果因子主要受其他因子的影響,常常以“結果形態”呈現在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中。由于創新成果轉化的需要,中介服務機構的數量和質量在一定程度上標志著創新生態系統的形成程度;資源型企業的技術創新水平和管理創新水平是要素協同能力的體現,創新要素的集聚與協同推動創新生態系統由低級向高級轉化;信息知識代表創新知識資源的豐富程度,是人才、資金、技術等創新要素集聚的結果。
3.2.4 中心度分析
影響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中心因子主要有企業、人才、技術創新、管理創新、高校與科研機構等,表明了因子在系統中的重要程度。資源型城市的創新要素較為稀缺,要素集聚能力也較弱,創新主體及創新資源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企業、高校與科研機構是資源型城市開展創新活動的主體,它們綜合利用人才、資金、知識等創新要素,輸出創新成果,推動創新生態系統演化升級。人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實現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的能動主體。由此可見,創新主體及創新資源是創新生態系統的中心問題,缺少了創新主體,創新要素難以轉化為創新成果;缺少了創新資源,創新活動更是無從談起。資源型城市要在創新體制及政策的引導下,改善人居環境和自然條件,吸引人才、資金、知識等創新要素聚集,推動創新主體開展合作,形成創新群落,完善創新生態系統運行機制,提高“創新濃度”。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具有與自然生態系統相似的結構和運行機制。創新生態系統內的企業、政府、高校、中介服務機構等創新物種相互之間或自身種群之間,在創新文化環境、創新體制及政策、經濟環境等因子的驅動下,通過直接或間接的有機組合形成創新種群或創新群落,群落成員間進行能量交換、物質循環和信息傳遞,從而形成一個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相對穩定的動態變化的有機整體[31]。創新生態系統的功能隨著演化狀態的提升而逐步形成和發展起來,而創新資源的集聚和擴散是創新生態系統的功能基礎。創新資源的聚集機制和擴散機制貫穿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演化的全過程,在驅動因子的作用下,兩者的不同組合和相互作用形成了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在不同演化階段的功能特征。
從本質上講,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形成過程就是通過動力機制對關鍵驅動因子按照一定的規則、方法進行整合,并推動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走向成熟,發揮其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過程。類比資源型城市的演化階段,筆者將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劃分為幼稚期、成長期、成熟期、分化期4個階段,這4 個階段的驅動因子影響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演化的全過程(見圖2)。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演化是一個復雜的動態過程,4 個發展階段在時間尺度上存在更迭性,但不同發展階段的關鍵驅動因子、演化側重點及表現形式存在差異。

圖2 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生命周期曲線
在幼稚期,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處于萌芽階段,創新物種尚未大規模聚集形成創新種群、創新群落,創新活動主要由政府制定的創新體制來引導,創新要素組合完善依賴于創新政策。創新生態系統初見雛形,創新活動以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為主,集聚機制發揮主導作用,以集聚系統外部的創新要素為主。在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形成的初期階段,自然環境和經濟環境制約了創新資源的供給質量和效率,創新產出少,創新資源分散化,創新生態系統對創新要素的吸引和集聚能力較弱,對外輻射擴散能力有待提升,創新生態系統的活力較差。由此可見,自然環境、經濟環境、創新文化環境等創新環境因子孕育了不同形態的創新資源,在政府政策的引導下進入高校、科研機構、企業、中介服務機構等創新主體,進而產生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為企業、科研服務機構、金融機構等創新物種的聚集提供依據。
在成長期,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快速發展,特別是在政府的行政干預之下,創新基礎設施和環境條件逐步改善,創新環境漸趨優化,創新資源在創新主體間流動頻繁,創新主體之間的協作功能有所提升。在這一時期,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創新主體協同配合能力得到提升,創新形式以集成創新為主,系統中的集聚機制仍然發揮主導作用,但開始出現創新要素的有序擴散。具體而言,創新生態系統中企業、高校等創新主體的作用更加凸顯,對人才、資金、信息知識等創新資源的吸引和集聚能力開始增強,大量引進系統之外的創新理念、高端人才和成熟技術,轉化和運用系統內外知識成為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功能表現;與此同時,集聚機制主導的創新生態系統逐步成長,信息知識的應用和擴散能力逐漸增強,擴散機制開始發揮作用,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外部輻射能力逐漸形成。
在成熟期,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經過長期的快速發展后,突破了資源枯竭、環境惡化、人才匱乏等發展瓶頸,創新生態系統的功能得到增強,逐步走向成熟穩定,這個階段的系統創新能力提升速度趨緩并保持穩定,持續創新效應開始出現。在這一時期,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創新形式由集成創新向原始創新轉變,創新要素的聚集和擴散基本均衡,創新生態系統具有較強的集聚能力和較廣的輻射范圍。在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成熟階段,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創新主體,以及人才、資金等創新資源逐漸取代政府、創新體制及政策、自然環境,成為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關鍵驅動因子,創新生態系統內外的知識、技術、信息等創新資源交流頻繁,既能高效配置系統內外創新資源,還能輻射和影響其他創新生態系統。
資源型城市優勢產業逐漸趨于穩定和成熟后,創新生態系統的創新邊際效益逐漸遞減,驅動因子的活力下降,創新活動的頻率和規模變小,系統學習能力減弱,由此,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進入分化期。我國資源型城市發展困境具有一定的共性,某一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進入成熟期后,其他城市會模仿該系統的核心技術和成功經驗,從而拉低該創新生態系統的競爭力。一方面,部分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投入產出比例開始失衡,驅動因子間的穩態被打破,系統內部出現紊亂跡象,對創新資源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下降,擴散機制占據主導地位,系統本身的資源和要素也會隨著系統間集聚力和擴散力的變化而大量遷移,人才、資金、信息和知識等創新資源流失,創新活動減少,創新功能衰退;另一方面,部分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突破了技術發展瓶頸,及時調整創新內容,更新創新資源,促使創新主體調整創新模式,反作用于創新體制及政策、經濟環境、文化環境等創新環境,實現突破性創新,最終走可持續發展道路。
資源型城市作為一類特殊城市群體,能夠為國民經濟發展提供重要自然資源支撐,通過打造創新生態系統提升資源型城市創新能力,能夠使資源型城市獲得長期穩定、可持續的發展能力。本文明確了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的驅動因子,基于DEMATEL 方法分析了各驅動因子的影響度、被影響度、中心度和原因度;此外,經過對創新生態系統驅動效應及實現機制的分析,明確了關鍵驅動因子、集聚機制、擴散機制在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幼稚、成長、成熟和分化階段的作用。
促進資源型城市創新生態系統良性演化,必須著眼于培育創新物種、優化創新環境、改善資源稟賦,以此實現資源型城市轉型發展。第一,培育創新優勢物種。資源型城市要大力培育創新引擎企業,提升企業技術研發能力,大力支持民營企業創新活動;同時,加快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繼續支持高校建設重大科研基地和創新平臺,提升高校科技成果轉化效率。第二,優化創新生態環境。資源型城市要深化行政體制改革,改變“部門分割、條塊分割、要素分散”的創新管理現狀,完善創新治理體系;同時,科技管理部門需要改革科技評價機制,改變重形式、輕績效的量化考核方法,探索建立長周期評價體系。第三,改善創新資源稟賦。一方面,拓寬創新生態系統外部網絡,加強國內資源型城市間的合作交流,提升區域協同創新服務能力;另一方面,增強創新生態系統的內部聯系,發揮政府的組織協調作用,推進產學研融合發展,推進研究中心、實驗室、信息資源等公共科技創新平臺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