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模式“更新”下的外交政策探索

吳孫沛璟

摘要：2011年，隨著古共六大上《黨和革命的經濟社會政策綱要》的出臺，古巴政府開始實行一系列對古巴發展模式的“更新”舉措，其實質是堅持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的一次對經濟、社會的改革。這次“更新”也體現在古巴的外交政策上，對于古巴的外交重點和發展方向作出了指導。本文結合古巴外交政策核心和背景，簡單梳理古巴政府在模式“更新”下對外交政策的探索，指出古巴在外交中面臨的一些機遇和挑戰。

關鍵詞：古巴更新;外交政策;拉美;美國

一、古巴外交政策核心和發展背景

1959年古巴革命之后，在新領導人引導下，古巴政府圍繞革命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綱領制定了外交政策，其帶有反帝國主義特色，符合國際主義原則。可以說，古巴外交政策在肯定國家復興、進步的相關原則以及價值觀的同時，也具有防御性的特征。

迄今為止，古巴政府的外交政策主要沿著以下核心發展：

其一，防止和抵制美國政府在政治上和外交上孤立古巴的行為，部署旨在通過建立外交、政治、經濟合作關系而獲得國際社會廣泛承認的外交工作;

第二，在國際論壇上，面對美國對古巴實施的經濟、商業和金融封鎖等非法政策，力圖向國際社會發出聲音，反對這種違反國際法的制裁行為;

第三，打擊美國政府及其由國際財團支持的特殊組織對古巴革命的針對性的、系統性的反革命非法運動，這些組織支持、遵從華盛頓引導的國際秩序和思想政治軸心;

第四，在組織、政黨和思想政治運動之間建立起緊密的聯系，與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作斗爭，以實現民族解放;

第五，作為不結盟國家運動的創始成員假如工作的積極部署，在不阻礙其他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國家運作的情況下，在國際上支持其立場和原則，同時努力使該區域的主張和基本問題在國際上被考慮;

第六，與此同時，與蘇聯以及與社會主義其他國家建立密切的外交和戰略關系，與他們在政治、金融、經濟以及軍事領域中建立積極的合作和交往，以此來加強革命國家抵抗外來侵略勢力的力量;

第七，加入由前蘇聯組織建立的社會主義國家經濟互助委員會（COMECON），旨在抵消針對古巴實施的經濟、商業和金融層面的孤立政策，同時與該組織中的較發達國家成員在多個領域簽署經濟雙邊長期合作協議;

第八，在互惠互利、相互尊重不同政治和經濟制度的基礎上，通過推動市場經濟與發達國家建立廣泛的經濟、商業和科學聯系。

90年代，冷戰結束，蘇聯解體，隨著進入二十一世紀，世界政治和經濟格局發生巨大變化。2008年在世界范圍上掀起了金融危機，在極端不利的經濟環境下，世界秩序面臨調整。而在古巴國內，由于長期積累下來的制度和模式缺陷帶來的不良影響，古巴也經歷著社會主義模式的更新變化。2011年4月，在古共“六大”上出臺了《黨和革命的經濟社會政策綱要》，其中明確提出了將社會主義模式的“更新”作為首要任務。在這里要明確的是，古巴政府提出的“更新”并不是“改革”，其內涵不是對原先制度的全盤否定更不是要推倒重來，而是在原先的社會主義發展模式上進行升級，是堅持社會主義發展方針的體制改良。就外交政策層面來說，其“更新”的力度和范圍不及同期進行的經濟和社會上的變革，但也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在推動其政策更新的過程中，古巴一直以來的穩定盟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得益于古巴長期投身于第三世界國家的反殖民、反種族主義的斗爭中，并且在南南合作的平臺中在公共衛生等重大問題上作出了努力和貢獻。此外，古巴政府在國際對話和沖突中作為對話者和調解者的能力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區域最為明顯。

對古巴政府而言，其外交政策面臨的重要挑戰是如何在“模式更新”的基礎上將政治信用轉化為有形的經濟效益。從國際層面上看，首要目標是使貿易、投資合作和旅游業之間的關系多樣化，以避免或減少對一個或一些外部國家的依賴，而這個依賴性一直以來都是古巴經濟的傳統結構性弱點。

二、對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國家的外交政策

與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外交關系發展是古巴政府的優先考慮事項，其日益緊密的趨勢主要有兩方面原因：其一，二十一世紀初期，被稱為“粉紅浪潮”的左翼勢力運動席卷拉美大陸。在委內瑞拉、玻利維亞、厄瓜多爾和尼加拉瓜等國家都出現了古巴社會主義模式的擁護力量，之于傳統右傾政府的一些拉美國家，諸如阿根廷和巴西，也在“粉紅浪潮”的影響下“向左轉”，出現了支持古巴發展模式的政府;第二個原因是相較于以往美國在該地區的主導作用，二十一世紀的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國家的自治能力有很大提升，這反映在一系列拉美區域一體化進程的興起和繁榮中。以上兩種趨勢使得古巴能夠以區域和雙邊框架為基礎進一步發展和拉美國家的外交關系，建立起合作共贏、互相尊重的緊密聯系。具體來說，前者——區域框架是古巴和拉美眾多國家發展合作關系的基礎，許多學者都指出古巴及其領導人在該地區政治活動的開展和建設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除了拉共體，古巴還參與了其他重要區域多邊協議和組織，例如美洲玻利瓦爾聯盟（ALBA）、加勒比石油組織（PETROCARIBE）、拉美一體化協會（ALADI）、拉美經濟體系（SELA）、南方銀行以及安德烈斯·貝洛協定。就雙邊框架而言，不得不提及和古巴關系密切的兩個拉美國家——委內瑞拉和巴西。值得注意的是，近些年拉美局勢較為復雜，其中較為突出的便是委內瑞拉嚴重的經濟危機，隨后有阿根廷的經濟不穩定以及智利社會問題積累帶來的大型示威活動。總體來看，拉美地區曾來勢洶洶的“粉紅浪潮”已迎來終結，眾多國家有了“向右轉”的趨勢。因此在這種大環境下，古巴社會主義模式的發展或許會遇到困難，該如何在堅持傳統原則的基礎上繼續發展同拉美國家的外交關系是未來古巴政府的考慮重心。

三、對中國和俄羅斯的外交政策

中國和俄羅斯是全球范圍內應對美國及其主導的世界秩序的兩個最重要的大國，兩國的經濟繁榮以及其地緣政治優勢和強大的軍事力量都有利于彌補古巴政府與美國沖突帶來的消極影響。一方面，古巴和中國以及俄羅斯兩國長久以來都保持著政治和經濟領域上的良好外交合作關系。另一方面，中國和俄羅斯都不愿美國不斷擴大其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的影響力，因此對古巴政府而言，同中國和俄羅斯合作有著極大的優勢和好處。

中國和古巴有著相似的意識形態和經濟發展模式，有著更加廣闊的發展前景，例如兩國在制藥和汽車工業領域中正在推進合作。此外，中國企業也參與到古巴石油勘探和生產的開發中，兩國學者也在教育和外語學習領域增強了文化交流，高層之間的來往也比較穩定、密切，這一切都顯示兩國的友好交流合作未來可期。

就俄羅斯而言，其對兩國各領域合作的關切和興趣不斷增強，而古巴政府也可以利用蘇聯時期雙方的合作基礎進一步推進和俄羅斯的交往交流。不得不提的是古巴武裝部隊的武器大多是從俄羅斯進口，這極大地增強了兩國之間的軍事聯系。在和俄羅斯的未來合作中，擴大兩國合作領域是較為重要的目標。

四、對美國的外交政策

不論是對于古巴還是美國而言，勞爾·卡斯特羅和奧巴馬取得的成果是顯著且重要的，其取得的最重要的成就是將古巴從促進恐怖主義的國家名單中撤出并恢復了兩國的外交關系。與此同時，在建立和推進共同關心的重大問題上的合作，特別是在安全和環境領域，經歷了激烈的交流和協商過程。兩國總共簽署了22項雙邊協定，涉及諸如打擊毒品販運，取消一直以來針對古巴偷渡者的“干腳濕腳政策”，建立常規的空中聯系，防止癌癥和埃博拉病毒的傳播和對健康的侵害，以及在環境領域中保護海洋物種等多方面。基于兩國取得的共識和突破，兩國政府的官員開始定期會面并建立起建立互信的合作關系。2015 年 4 月，勞爾·卡斯特羅應邀參加了巴拿馬美洲峰會，當時他與奧巴馬首次在峰會中會面，而奧巴馬則在一年后正式訪問了哈瓦那。

但隨著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古巴和美國的關系也迎來了挑戰。就目前來看，在特朗普政府對古巴的新一輪制裁下，古巴政府和奧巴馬政府所取得的成果似乎只是曇花一現，新的制裁措施不僅將古巴隔離在美國的產品和服務之外，還因其域外影響力阻礙了古巴獲得第三國產品和進入其金融市場的機會。與此同時，美國對委內瑞拉的制裁直接影響了委內瑞拉的的石油出口，作為委內瑞拉重要貿易伙伴的古巴也受到影響。因此古巴面臨的是由制裁導致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速減緩。

新的挑戰也意味著新的機遇和轉變。美國是否會一直收緊對古巴的外交政策？古巴在這樣的形勢下應當如何發展和美國的關系？對古巴政府而言，同特朗普政府的關系處理是最艱難卻也是最關鍵的。在兩國未來關系發展的進程中，有幾個趨勢值得注意：第一，從2009年以來的多個民調結果中都可以看出，大多數美國民眾和學者對于制裁古巴都持反對態度，甚至特朗普上臺后導致美古關系倒退在美國社會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對聲音;第二，美古關系緊張可能帶來的意識形態對立國的關系緊張，甚至世界關系的緊張并不利于發展世界經濟，更不利于美國和古巴的貿易、經濟發展，這和特朗普政府的“商人”本質是相矛盾的;第三，對古巴的制裁行為并不能使美國在拉美地區贏得主動權，甚至會給自己對于拉美國家的形象造成損害，這和美國對拉美及加勒比地區的政策并不相符。從多方面因素來看，特朗普政府對古巴的種種不利舉措也許并不是一個常態，古巴和美國的關系走向也會隨之改變。

五、結論

同古巴政府進行的經濟模式的“更新”一樣，其采取的外交政策“更新”也是順應時代發展趨勢和世界格局變化的產物。雖然同經濟“更新”的舉措相比，不僅是在深度還是廣度，外交政策的“更新”都稍顯薄弱，可見度也較低，但是后者與前者相比更為謹慎。

簡單來說，古巴對外政策在二十一世紀之后仍然堅持著以前的傳統原則和方針，繼續沿著社會主義模式的道路發展。但就不同點而言，政策“更新”的重點主要集中在不斷加強古巴在區域和雙邊框架中的友好交流合作。就區域合作而言，古巴不斷加強同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區的練習，積極參與到其一體化進程的發展中，通過加入多個諸如拉共體、美洲玻利瓦爾聯盟、加勒比石油組織、拉美一體化協會等重要區域組織中，不斷增強自身在區域合作中的重要性以及引導作用。就雙邊框架合作而言，對古巴政府而言，要大力推進和重要國家的外交關系發展，例如拉美地區的傳統合作伙伴委內瑞拉和巴西，世界范圍內影響深遠的國家例如中國和俄羅斯，以及關系處理最為困難和關鍵的美國。此外，同美國盟友國家，例如加拿大、日本，以及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外交關系也是古巴政府面臨的重點。如何發展和這些國家的雙邊關系，重點是要審時度勢、見機行事。同長期以來就有著良好合作基礎的國家，要持續推進友好合作的深入發展，并且在尊重雙方利益的基礎上擴寬合作的領域;而對于像美國一樣政策變化較大的國家，要謹慎分析其外交政策趨勢，從而采取相應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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