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
黑人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跪殺“引發的抗議示威活動,如星星之火一般,不僅在美國各大城市頻繁暴發,而且在世界多國蔓延。
隨著針對警察暴力和種族主義的示威活動席卷越來越多的國家,世界各地的抗議活動已經成為活動人士和激進主義者解決本國種族不公正問題的跳板。從美國到巴黎,從倫敦到悉尼,憤怒已經沸騰,抗議者們譴責弗洛伊德的死亡方式并呼吁平等。
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則進一步加劇了種族主義的抬頭。以特朗普為首的美國政府一開始就有意誤導民眾,將新冠病毒視為黃種人才會感染的病毒,好像病毒有智商,能夠按照人種、膚色去傳染。誰知道病毒不僅不講政治,還是個”色盲“,竟然一度讓歐美各國成為全球疫情大暴發的“震中”。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導致西方社會不同種族間的人權落差進一步放大,少數族裔的失業率和致死率都高于白人群體。
面對來勢洶洶的新冠病毒,歐美各國幾無招架之力,只得瘋狂“甩鍋”,肆意散布各類“政治病毒”。特別是特朗普,在全美爆發大規模抗議活動之際,兩度躲進白宮地堡,不但不痛定思痛,反而在推特上聲稱要以軍隊鎮壓示威活動,并以“低等生命”“失敗者”稱呼示威者。這些煽動暴力和種族歧視的言論,進一步加劇了社會的種族矛盾。事實上,西方社會始終是嘴上的種族平等和心理上的種族歧視并存。可以預見,如果事態進一步發展下去,未來將會是一個民粹主義高漲的時代,一個更加動蕩不安的時代。
5月30日,加拿大爆發大規模反種族歧視游行。加拿大的示威游行除了和弗洛伊德有關,還和本國剛剛死去的29歲的非裔婦女蕾吉斯有關。她被懷疑遭到了警察的謀殺,從而在加拿大國內非裔群體中引起軒然大波。
事實上,西方社會始終是嘴上的種族平等和心理上的種族歧視并存。可以預見,如果事態進一步發展下去,未來將會是一個民粹主義高漲的時代,一個更加動蕩不安的時代。
緊接著,英國、德國兩國相繼暴發示威游行。6月2日,在法國巴黎,大約20000人無視新冠疫情期間禁止10人以上集會的規定,走上街頭舉行抗議活動,并且和警察發生零星沖突。法國的示威活動也是受到美國非洲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被警察壓頸致死事件的刺激,但法國民眾自發聚集起來,卻是為4年前法國非洲裔男子阿達瑪·特拉奧之死伸張正義。
2016年7月19日,當時24歲的特拉奧在身份檢查時與警察發生沖突后逃跑,在長達15分鐘追捕中被捕,3名警察用自己的體重來制伏特拉奧,隨后特拉奧在警車上失去了知覺并死于附近的派出所。
阿達瑪·特拉奧的情況與喬治·弗洛伊德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兩人都是黑人,都是與警察的接觸導致了他們的死亡,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兩人都掙扎著呼吸。
他的姐姐阿薩·特拉奧說,警方告訴她,他的臨終遺言是“我無法呼吸”。
“他們以同樣的方式死去,他們說的都是同樣的話。”
“這就是喬治·弗洛伊德的結局,這也是阿達瑪·特拉奧的結局。”
更詭異的是,有關特拉奧之死也有3份相互矛盾的醫學報告,司法部門在持續調查中進行了三次醫學鑒定,均稱阿達瑪之死與憲兵的抓捕無關。但在2018年,特拉奧家人委托一家機構進行了醫療評估,結果顯示特拉奧雷可能死于警察的約束方法引起的體位性窒息。
和弗洛伊德之案的高度相似,激起了法國民眾的憤怒之情。“美國正在發生的事情正是在法國發生的事情,”6月2日早些時候,特拉奧的姐姐阿薩向大批民眾發表講話。她說:“我弟弟死是因為他是黑人,我弟弟死是因為他來自貧困地區。”
盡管弗洛伊德之死發生在千里之外,但生活在歐洲的非裔人群仍可感同身受。
5月30日和6月3日,成千上萬的抗議者在倫敦市中心舉行了抗議活動,舉著“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標語,譴責美國和英國對黑人的非人道化行為。根據英國政府的數據,2018年4月至2019年3月,每1000名白人中有4人被攔下接受搜查,相比之下,每1000名黑人中有38人被攔下接受搜查。
黛博拉·科爾斯是調查英國國家相關死亡案件的慈善機構Inquest的執行董事。她表示,2010年至2019年,英格蘭和威爾士有1741人死于警察拘留過程中。在這一數字中,出現限制和使用武力的情況下,黑人、亞洲人和少數族裔在拘留中死亡的人數比所有其他在拘留中死亡的人數高出兩倍以上。
科爾斯在接受CNN采訪時表示:“如果你是黑人、亞洲人和少數族裔,尤其是年輕的黑人男性,則受到電擊槍、槍支和警棍等約束武器或裝備后死亡的可能性會更大。”
她還說,對處于困境中的黑人的非人性化對待引發了“側寫”的問題(所謂“側寫”,指根據心理咨詢者的行為方式推斷出他的心理狀態,從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環境、職業、成長背景等),“高大、黑人、危險和暴力”的種族刻板印象正在影響一個人對待另一個人的方式。科爾斯補充說:“這些問題是美國抗議活動的重中之重,引發了真正的集體悲痛和憤怒。”
“美國黑人面臨的偏見與我們在英國面臨的偏見相同,”20歲的非洲裔女孩謝恩表示“當一個人受傷了,我們都會受傷”。據BBC報道,英國警察對黑人使用武力的可能性是對白人的4倍。近幾年間,已有多名非洲裔在與英國警察的沖突中死亡。
6月8日,一名男子在美國華盛頓白宮附近手舉“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抗議標語。
即使“反對種族主義”早已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但西方政府暗流涌動的種族主義傾向卻是源遠流長。
種族主義起源于19世紀末,列強瓜分非洲的年代。當時非洲的資源被大量擄掠到歐美各國,這些人被當作奴隸售賣,成為助力西方經濟發展的寶貴人力資源,卻沒有獲得相應的人權。種族主義者通常持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態度,認為種族差異決定人類社會歷史和文化發展,認為自己所屬的團體,例如人種、民族或國家,優越于其他的團體。以至于在20世紀中葉以前,種族主義一直作為一種西方社會的常識廣泛存在著。在經歷了20世紀的二次大戰,第三世界獨立運動和西方國家內部的種族平等運動后,世界很多國家內部開始強調反對種族主義的政治正確性。換言之,在西方社會,種族主義的“祛魅”不到一百年,種族主義的仇恨卻綿延了數百年。
聯合國并沒有定義“種族主義”一詞,然而它解釋了何為“種族歧視”。根據聯合國《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的定義,基于種族、膚色、世系或民族或人種的任何區別、排斥、限制或優惠,其目的或效果為取消或損害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或公共生活任何其他方面人權及基本自由在平等地位上的承認、享受或行使。這是對種族歧視的官方的,也是為國際社會所認可接納的嚴謹定義。
我們不必特別驚訝于一些政治家或哲學家發表的種族主義言論,“因為他們文化的根就是這種思維方式,他很長時間都會用這種思維方式來理解世界”。
實際上,種族歧視的表現有公開的、合法的,有隱蔽的、實際的。登峰造極的就是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這項白人種族主義者的基本國策,至今已有300多年的歷史。20世紀中期以來,白人種族主義當局頒布的種族歧視法令就多達100多項。美洲的黑人、印第安人,大洋洲的土著居民,歐洲的原殖民地移民、少數族裔和外國工人,亞洲的“部落民”和種姓集團等,都是今天種族歧視的受害者。
歐盟基本人權委員會(FRA)發布報告說,歐洲一直主張人權、言論和宗教信仰自由,但歐盟地區種族歧視問題現在依然很嚴重。報告指出,遭種族歧視的主要是少數族裔,可以說生活在歐盟地區的各少數族裔無一例外地都受到歧視,受歧視處處存在,如居住、上學、看病、找工作和就餐等。一項調查顯示,歐盟27個成員國中,有51%的穆斯林說在宗教信仰和膚色問題上受歧視最嚴重,平均每個穆斯林在過去一年中都受到8次種族歧視,從年齡上看,16歲到24歲的人比其他年齡段的人受歧視更多和更厲害。
有89%的人受種族歧視后并沒有報警,其中43%的人說他們不相信警察局。報告還表示,居住在歐洲的穆斯林受歧視最嚴重的是意大利和馬耳他,其次是德國和西班牙,然后是芬蘭和丹麥。報告說,少數族裔很難融入當地社會,盡管他們居住了好多年,但當地人還認為他們是“異族”,各少數族裔自己感到社會根本沒有接納他們。
在澳大利亞,40%的亞裔移民曾遭到歧視,其中馬來西亞人尤其經常受到攻擊,其次為印度人和斯里蘭卡人。澳人也很容易對中東背景的人抱有偏見。
北京大學外國哲學研究所助理教授項舒晨在5月28日晚“哲學與現代世界”的線上講座上,向我們展示了西方社會種族主義思想的“根深蒂固”。美國開國元勛之一的本杰明·富蘭克林、美國第三任總統、美國開國三杰之一的托馬斯·杰斐遜、曾頒布《解放黑人奴隸宣言》的林肯、1902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都曾經發表過種族歧視的言論。她總結了西方種族意識表達的幾個要點:第一,種族等級是自然規律的一部分。第二,不同種族之間的沖突是永恒不變的。第三,種族他者是邪惡的。第四,種族他者是非理性的,是介于人類和動物之間的另一種類別。第五,種族他者的種族滅絕在道德上是可以允許的。
為此,項舒晨指出,我們不必特別驚訝于一些政治家或哲學家發表的種族主義言論,“因為其實如果他們文化的根就是這種思維方式,他怎么可能一下子脫身?他很長時間都會用這種思維方式來理解世界”。
作為中國資深的駐法記者,鄭若麟用二十年的時間觀察西方社會的政治經體制,在接受《新民周刊》專訪時指出,冷戰后,一方面是蘇聯式的專制國家中,民族自治模式在中東歐完全失敗,許多國家爆發了民族沖突乃至種族清洗;另一方面,西方世界盡管制度性的種族歧視與種族隔離早已消除,法理上的種族平等也似乎已經成為共識,乃至成為不容置疑的政治正確。但在觀念上,種族主義,包括傳統的種族偏見和全球化背景下的敵視移民為主要訴求的新種族主義,如德國的新納粹,澳大利亞的漢斯與白奧主義,法國的勒龐現象等等,仍然有所發展。
從大戰的廢墟中走出來,歐洲資本主義體制在和蘇聯的社會主義陣營的競爭中,為了顯示出發展得更好,廣泛實行福利社會制度。種族主義就是福利社會的副作用之一。
二戰之后,經濟恢復的法國國內勞動力不足,從早期的殖民地國家引進了一些勞動力,其中就包括非洲的黑人。這些人單槍匹馬到了法國,有些和法國人通婚,有些妻兒還在非洲,隨著人道主義思想的不斷發展,他們的妻兒也被一并接到了法國。這時候就出現了問題。福利社會保障勞動能力不強,教育程度不高的人也能有一份最低收入,特別是在經濟困難的時候。經過經濟高速發展,法國光榮30年之后,七八十年代就開始出現勞動力過剩。第一代黑人的下一代就開始出現找不到工作的情況,當白人和黑人同樣都找不到工作,兩者呈現出某種競爭的態勢的時候,種族主義就重新沉渣泛起。
從權利上來說,每個種族是平等。但從每個種族的傳統、文化上來說,差異巨大。亞裔就非常勤勞,勞動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來自熱帶、亞熱帶地區的一些人種,文化中就沒有勞動最光榮的傳統,再加上有福利制度的最低生活保障,導致容易養成一種懶惰的習慣。這些外來移民包括非洲人,就不會那么積極地去尋找工作。這種現象在法國非常普遍。
“有些非洲部落還允許一夫多妻。一個黑人,有兩到三個妻子,每個妻子有三四五個孩子,讓他們的父親不用任何工作,僅靠從政府領取的救濟金就可以生活下去,這種不勞而獲的現狀遭到了白人的反對,自然就形成了一種新的種族主義。再加上這些阿拉伯人、非洲人信仰的是伊斯蘭教,而不是法國的天主教,在宗教上又形成了另外一種隔閡,進一步加劇了一部分法國人的排外情緒。”
皮爾-安德烈·塔吉耶夫作為法國種族主義問題研究公認的權威學者,在他的一系列著作中指出,基于文化相對主義的新種族主義已經不知不覺地在當代法國甚囂塵上,這就是所謂的勒龐現象。
法國從七八十年代出現了勒龐現象。讓-瑪麗·勒龐是一名法國的白人軍官,曾經在阿爾及利亞作戰,他反對外國移民到法國來謀生,主張把這些人送回到他們自己的國家去。到了九十年代初,勒龐所在的國民陣線這種極右翼政黨就開始獲得10%的選民投票。2002年法國總統大選的時候,勒龐有了大的突破,以17.4%的得票率把傳統右翼候選人若斯潘打敗,進入第二輪。
勒龐在大選中表現出的巨大煽動能力,使得在最基本的民主人權問題上持有共同底線的左右兩派都大為震驚,并為此發動了罕見的左右派共同抵制勒龐的行動。盡管最終他負于希拉克,但卻震驚了整個歐洲。
塔吉耶夫認為,勒龐的種族主義正是打著捍衛“差別權“的旗號,他們鼓吹反猶,但并不像希特勒那樣直接謾罵猶太人,而是謾罵所謂威脅了“差別權“的”世界主義者“。將“世界主義者”替代“猶太人”,以此來混淆識別反猶太主義的標準。他們鼓吹驅逐非洲裔移民,但不是說“黑鬼滾下海去”,而是說“必須安排第三世界的移民回家”。
6月3日,一名示威者在英國倫敦參加抗議活動。
鄭若麟指出,2002年,堅定的反猶主義者勒龐把國民陣線黨交給了女兒瑪麗娜·勒龐,極右翼的性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與其父親最大的不同就是把反猶的旗幟扔進了大西洋。所以,在2017年的法國總統選舉首輪投票中,她以第二名(21.7%的有效選票)進入總統選舉第二輪投票,這讓人們意識到,法國再也不可能出現左右翼共同反對勒龐的戰線了。最終,瑪麗娜·勒龐在2017年的總統選舉中輸給了馬克龍,但是她與2002年她的父親讓-瑪麗·勒龐慘敗于希拉克的現象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個時候支持她的法國選民已經非常之多,民調顯示她的支持率在40%以上,極右翼已經進入了正常的法國政治生活領域。
極右翼的選民一般都是中下層民眾,自身的經濟狀況特別不穩定。當經濟增長趨緩或者衰退時,容易失業。一旦失業了,他們就會把導致自己失業的原因歸咎于和他們社會地位差不多的、底層的外來移民。他們認為是這些外來移民搶奪了他們的工作——他們的工資更低。當極右翼宣稱問題的癥結就在外來移民,把他們趕回自己的國家就能奪回失去的就業機會,贏得美好生活時,很容易就能獲得他們的選票。因此,在家里生活的理想變成了反移民仇外思想的工具。
“歐洲各國的種族主義重新泛起,基本上都是從90年代開始,到2000年以后進入一個迅猛發展的高潮,就是因為在這個時候,外來移民越來越多,而經濟卻增長得越來越緩慢,經濟危機越來越明顯。”鄭若麟說,之所以會出現越來越多的移民,一方面是非洲和中東地區一些國家經濟發展非常失敗,另一方面則是中東戰事不斷,產生了很多難民,逃亡到歐洲。
鄭若麟指出,還有一個現象特別值得關注。二戰期間,納粹德國被認為是反猶的國家,猶太人在歐洲處于少數族裔的地位,也是種族主義所排斥的對象。今時今日,猶太人在歐洲的地位發生巨大的變化,在歐洲出現一股左翼政治勢力,希望引進外來移民,把歐洲變成一個混雜人種的社會。不但人種復雜,而且希望在文化上也變得多元化,大家享有同等權利,這樣似乎就是一種理想社會的雛形。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之下,歐洲接受了大量的移民。問題是外來移民越多,經濟發展就越困難。當然,兩者之間不一定有直接聯系,但是當經濟發展越來越困難的時候,底層勞動人民就容易把外來移民視為他們的威脅,他們的敵人。“這就是種族主義在歐洲日益發展,越來越激烈的主要的原因”。
為此,西方學界有種觀點認為歐洲福利國家在彌合階級矛盾的時候可能暗中強化了種族矛盾,因為福利保障越是發達就越難普行于世,享受這種保障的國民資格的封閉性和排他性就越突出。特別是在近年來的歐洲難民潮下,歐洲福利國家的反移民、反種族主義就越來越明顯。
歐洲福利國家在彌合階級矛盾的時候可能暗中強化了種族矛盾,因為福利保障越是發達就越難普行于世,享受這種保障的國民資格的封閉性和排他性就越突出。
事實上,許多西方政治精英并無意根除社會不平等的痼疾,甚至一些人本身就是“白人至上”的擁躉。對此,哲學學者項舒晨就認為,“沒有種族主義意識形態,我們所認識的西方文明就不會存在。”
鄭若麟也認為,西方人在種族問題、文化差異問題上,有著固有的、難以改變的觀念。但是這些觀念又是在不斷變化的。 例如父親勒龐是堅定的反猶分子,瑪麗娜·勒龐則不反猶,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重大差別。但是在今日法國的歷史書上或者媒體報道上卻很難找到具體的描述。因為這是一個非常微妙而特殊的現象,很多人明白了也不說,或者不敢說。因為說這樣的話很容易掉進政治不正確的陷阱里去,所以,他們就在種族主義上面制造出各種各樣的差異來。
他們以關心文化的道貌岸然,玩弄隱喻來歪曲和顛倒所使用的“美麗詞語”。首先是將種族向文化移位,斷言各種文化是絕對無法對比的;其次,放棄不平等的主題而將文化差異絕對化,從而否定混合,肯定各種文化不可挽回地相互不可吸收性。直接侮辱、歧視和徹底排斥可以以寬容、尊重他人、差別權等價值的名義實施。總之,他們從鼓吹“種族之間生物學的不平等”轉向鼓吹“文化之間差異的絕對化”。
這些表面的話語之下,讓新的意識形態種族主義的迷惑性更強了,其種族歧視的實質卻并未改變。
“照我說的去做,而不要照我做的去做。”鄭若麟說,如果我們沒有找到這些表面詞語的內涵,如果我們不理解它所特指的一些內容,就無法了解他們到底在說什么。比方說法國有一些青年犯罪非常嚴重,而這些青年都是阿拉伯人和黑人。黑人青年和阿拉伯人就是犯罪的同義詞,這明顯是一個種族主義言論,害怕政治不正確的媒體也不敢這么報道,他們就開始換了一個詞——郊區青年。
阿拉伯裔和非洲裔的青年因為貧窮,大多數住在巴黎郊區。所以,在法國媒體上,郊區青年其實是一種特指,而不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理解的包括白人、黑人、猶太人、亞裔的一個寬泛概念。已經離開法國七八年的鄭若麟感慨,“法國的語言變化讓他對某些詞語的定義也變得不太清楚了”。
事實上,只要我們承認價值多元化是個不可避免的事實,建立在個體價值差異基礎上的“偏見”——無論是關于種族,還是關于階級、文化、職業、風俗習慣、衣食住行乃至其他方面的“偏見”應該說就永遠無法消除,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也不應該被消滅。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今,西方社會右翼政黨、民粹派別紛紛崛起,如何防止這種“偏見”被“組織”起來,如何反對新意識形態之下的種族主義,對日趨撕裂的整個西方社會而言,這是一道難解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