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謀的“碰瓷兒”

胡小芳

“胡老師，我算是服了你班上的小珂了……”早上剛進辦公室，熊老師就滿臉無奈地向我訴苦。“怎么了，他上課違紀了？”看到熊老師的表情，我趕緊問。

“違紀倒沒有，就是太不愛發言了，上課時只讓他回答‘是或‘不是，連問了他五六遍，都不吭一聲。我一看他的作業，做得也是對的，就是不發言！再問他幾句，他便流眼淚，搞得我……”似乎又想起當時的場景，熊老師語氣有些激動。

“這是他的老毛病！”我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小珂這個學生，其他方面都還不錯，就是不愛說話。有時找他了解情況，問了半天，他才回你一句。提醒了許多次，他依然如此。久而久之，我也就習以為常了。不過今天聽了熊老師的話，我立刻警醒：看來自己有些疏忽了。再這樣下去，可能心理都會出問題！

“得想個非常規的辦法了。不然，又是無功而返！”坐在辦公室里，我仔細地思考著。正在這時，聽見兩位老師閑聊：我昨天看到一個視頻，一個人碰瓷兒，被人家發現了，警察來處理，他還不依不饒的……

“碰瓷兒——或許這個法子能收到奇效！”我突然眼前一亮，笑出了聲。“不過，這可是個技術活兒，得找個好機會啊！不然就弄巧成拙了！”我在心里琢磨。

到了下午大課間，學生都在操場活動。我知道小珂喜歡踢毽球，果然，一到操場，就看見他一個人在玩毽球。在學生活動區域轉了一下，看著玩得正歡的小珂，我拍著手大聲說：“踢得不錯！小珂，老師可以和你一起玩嗎？”聽到我的話，小珂略顯猶豫地點了點頭。“有戲！上鉤了！”我伸手一招，將旁邊玩的兩個學生叫來：“來來來，咱們玩個毽球友誼賽，怎么樣？”我笑著問。

見三個小家伙都沒有異議，我說：“那好！我和小珂一組，你們兩個一組。”說完，我便拉開架勢，扭頭對小珂說：“小珂，胡老師技術可不如你，你得當主力！”小珂沒有說話，依然只是點了一下頭。

隨著一聲“開始”，鍵球一下子飛到了空中，大家你來我往，踢得十分激烈，不時有人喊：“左邊——左邊！唉！快快快！右邊——右邊……”但小珂始終一聲不吭。

看來得用“碰瓷兒”這招了！對方發球后，小珂迅速接住球踢了過去，當他向側后方移動時，我也故意向這一方向移動。由于我是“有備而來”的，所以我和小珂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但我故意“哎喲”一聲，然后捂著肩膀蹲了下來。

小珂明顯一愣，不過還是迅速地扶起我，焦急地問：“胡老師，您怎么樣？”我示意他不要緊，然后讓他扶我到辦公室。“胡老師，您慢點走！”“胡老師，您先坐！”“胡老師，我去給您倒杯水！”從操場到辦公室，小珂一改平日沉默不語的作風，終于主動開口了。

“小珂，別忙活了，老師休息一下就沒事兒了！”我故意揉著肩膀說。“老師跟你商量個事兒。這一周該胡老師辦公室值周，我想請你來幫忙，你愿意嗎？”“沒問題！”小珂很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小珂很準時地來到辦公室，進門便叫了我一聲：“胡老師早！”然后開始打掃辦公室。剛開始我只是讓他注意勞動過程中的問題，他的回應大多是“嗯——嗯——”，偶爾也會問我一句辦公室的東西該怎么擺放。

雖然說得不多，但開局不錯！相信多接觸幾次，一定會找到他不愿說話的原因！我有些興奮。第三天，小珂依然十分準時來到辦公室。這一次，我和他一起打掃，邊打掃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從勞動聊到學習，從校內聊到校外……慢慢地，小珂的回應明顯多了一些，甚至不時主動和我說一兩句話。

勞動結束時，我給小珂倒了一杯水，笑著說：“來，喝口水！”小珂道了聲“謝謝”，便一口氣喝完了。“小珂，胡老師這兩天發現了一個秘密，你猜是什么？”聽了我的話，小珂想了一會兒，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

“秘密就是，老師發現，你很懂事兒，很聽話，也很會與人溝通！可是老師有些不明白，你平時怎么不大愛與人溝通呢？”聽了我的話，小珂半晌沒有作聲，我也保持沉默。猶豫了好一會兒，小珂才說：“胡老師，我是從鄉下轉來的，普通話說得不好，大家喜歡笑話我，所以——”

小珂的話提醒了我，果然，我發現他說話時的口音確實很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他：“小珂，這個是可以通過練習改變的，只要你愿意，胡老師幫你！胡老師給你講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國王的演講》。1936年，英國國王喬治五世逝世后，王位傳給了患有嚴重口吃的艾伯特王子，他成了喬治六世國王。在語言治療師萊納爾·羅格的幫助下，國王克服種種障礙，在二戰前發表了鼓舞人心的演講……有機會的話，你也看看這部電影。老師相信，只要你有信心，一定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聽了我的話，小珂的眼睛有些發光，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

后來，小珂在自己的努力和我的幫助下，終于克服了說話口音比較重的毛病。慢慢地，課堂上時常聽見小珂用那稚嫩而流利的普通話發言，課間也能聽見小珂與同學說笑嬉鬧的聲音。我也暗自慶幸：感謝那有預謀的“碰瓷兒”，它讓以前沉默的小男生正逐漸變得陽光、快樂、積極、健康、向上……

面對鮮活的、獨特的生命個體，只有智慧與愛心并存的教師才能感動學生，啟迪學生智慧，激發學生動力，推動學生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作者單位：湖北省秭歸縣第一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陳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