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勁松 副教授 金 蓮 教授
(貴州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貴州貴陽 550002)
消費雖然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但是其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卻十分有限。城鄉二元的戶籍制度下,我國城市與農村成為了兩個相互獨立的群體,即形成了我國獨特的二元經濟結構,而城鄉二元經濟結構則又導致了城鄉二元消費結構的出現,城鄉二元的收入結構不平穩導致了城鄉二元消費結構的不平穩,這也是導致我國消費對經濟增長促進有限的原因之一。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如何改善,農村居民消費能力如何提升,一直是國家和地方政府關注的問題。本文基于我國1987-2018年的農村居民消費支出數據對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變化及其趨勢進行分析,以期為進一步規范和挖掘農村居民的消費潛力提供政策建議。
現有文獻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進行了研究,溫濤和孟兆亮(2012)采用ELES模型對我國“九五”、“十五”以及“十一五”幾個時期的農村居民消費結構進行了跨期分析,其研究發現我國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升級速度相對緩慢,其消費結構仍不合理;賈小玫和焦陽(2016)通過定量考察,得出工資性收入、老年撫養率、財政性醫療補貼和第三產業比重等對于我國農村居民家庭支出消費結構具有正向促進作用,經營性收入、價格水平、少年撫養率等對于我國農村居民家庭支出消費結構具有反向影響作用;易善安(2018)基于供給側改革背景研究了流通產業發展與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關系;吳星等(2019)從“十八大”以來研究了農村消費結構升級的地區差異;李丹琪等(2019)就住房價格上漲對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影響效應進行了實證研究。由上述可知,現有的文獻沒有對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居民消費結構演變及其趨勢進行全面總結。本文正是基于這個角度,擬全面總結我國近三十年來的農村居民消費結構演變規律。
食品消費是居民消費支出的主體,特別是在居民收入較低的時候。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采用1987-2018年的我國居民食品消費支出數據,圖1展示了1987-2018年以來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支出變化趨勢。從圖1可以看出,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1987-1995年),我國居民食品消費支出波動上升。在1995年以前,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呈現波動上升趨勢,不管是全國,還是東部、中部和西部,都呈現出波動上升的趨勢。究其原因在于,一方面,這一時期我國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較低,而商品經濟正在興起,與改革開放以前的計劃經濟相比,市場經濟可以讓農村居民買到自己想要的食品,這就使得農村民居的食品消費支出相對提高;另一方面,隨著物價的上漲,居民用于購買食品的支出不斷提升,這就導致了此階段居民食品消費支出比重上升。分地區而言,我國三大地區與全國相比,東部地區的農村居民用于食品方面的支出相對最低,但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農村居民食品方面的支出比重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原因在于,我國東部地區的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相對較高,其用于食品方面的支出比重會相對少一些。

圖1 1987-2018年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支出變化趨勢圖(%)
第二階段(1995-2003年),食品消費支出快速下降階段。從全國平均水平來看,1995年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占比為58%,而這一占比在2003年下降到46%,平均每年下降1.5%,其下降速度非常快;東部地區下降幅度更大,其年平均下降速度達到1.8%左右;中部地區下降速度與全國平均水平相當;西部地區從64%下降到50%,也達到了1.8%左右。究其原因在于,這一階段農村居民大量流入城市地區從事勞動,因此其收入得到較快的增長。同時,這一階段我國的物價相對比較穩定,特別是1998-2002年期間,經濟的軟著陸導致物價出現負增長,其使得農村居民用于食品方面的支出占比下降。

表1 不同規劃時期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

表2 不同規劃時期我國農村居民衣著消費支出(%)

圖2 1987年以來我國農村居民的衣著消費支出變化趨勢圖(%)

圖3 1993年以來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趨勢圖(%)
第三階段(2003-2018年),食品消費支出持續下降階段。2003年以后,特別是2004年,我國物價水平得到了一定提高,其導致2004年的居民食品消費支出占比有所上升,但這一上升隨即又進入下降階段。截至2018年,我國東部地區的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占比下降到22%;中部地區和全國平均水平相當,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占比下降到25%左右;西部地區的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占比相對高一些,但也下降到29%左右。
從1987-2018年的我國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來看,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經歷了波動上升到快速下降,再到持續下降三個階段。不管是全國平均水平,還是東部、中部或者西部,其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只占到總消費支出的三分之一左右,這表明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逐漸趨于合理區間。
按每個五年規劃時期來看,我國在不同規劃時期的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比重如表1所示。在“九五”時期之前,全國平均水平,以及東、中、西部地區的食品消費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平均水平均幾乎都占到一半以上。最高的地區為西部地區,達到60%左右,東部地區相對低一些,但最高的時候也達到54%;到了“十五”時期,也就是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總體呈現下降趨勢;“九五”到“十五”時期,五年時間下降6個百分點以上,特別是中部和西部,下降幅度達到8個百分點;“十五”到“十一五”時期,下降幅度相對慢一些,全國平均水平每年僅有四個百分點的下降,中部和西部地區下降幅度相對大一些,達到5-6個百分點,但東部地區只下降了兩個百分點;“十一五”到“十二五”時期,各地區下降幅度又開始加速,全國平均下降近6個百分點,而東部下降4個百分點,中部下降近6個百分點,西部下降近7個百分點,而且中部地區的食品消費支出占比首次低于東部地區,成為食品消費支出占比最低的地區。“十三五”時期平均值(僅三年的數據),全國平均水平下降到27.72%,中部和東部地區更低,分別達24.87%和27.52%,西部地區還處在大于30%以上的水平。
衣、食、住、用、行是構建居民消費的五個重要方面。上文介紹了食品消費支出的變化趨勢,這一部分進一步分析衣著消費支出的變化趨勢。同理,從圖2可以看出,從1987年開始,我國農村居民衣著消費支出比重整體上呈現下降趨勢,但出現了一定的波動變化,可以將其規律總結為以下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1987~1996年),波動下降階段。在1996年以前,我國農村居民衣著消費支出占比呈現下降趨勢,但是部分年份呈現波動特征。從區域特征來看,西部地區的居民衣著消費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顯著高于中部和東部地區;衣著消費支出在1996年出現了一個小的上升階段,食品消費支出的小幅上升時期出現在1995年,這說明衣著消費受到物價的影響要滯后于食品消費。原因在于食品消費是即時消費,其物價變化很快就會體現出來,但這一變化對衣著消費的影響會滯后一段時間。
第二階段(1996~2004年),持續下降階段。在這一時期,我國農村居民的衣著消費一直保持下降趨勢。三大地區和全國平均水平都在不斷下降,全國平均水平從7.2%下降到5.5%。這一階段我國物價相對穩定,居民收入提升較快,因此其用于衣著方面的消費開始出現持續下降。
第三階段(2004~2012年),反復上升階段。在這一階段,我國農村居民的衣著消費支出比重出現了反復的上升趨勢,三大區域和全國均呈現相同的趨勢。可能的原因是,2004年以前,衣著消費只是必需品的消費。而在2004年,當我國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達到一個新的階段后,其對衣著消費的追求開始從數量向質量轉變。特別是隨著我國制衣產業的發展,我國服裝的質量得到提升,這導致了這一階段居民在衣著方面的消費呈現上升趨勢。

表3 不同時期我國各地區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對比表(%)

表4 不同時期我國通和通信支出、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醫療保健增速趨勢表(%)
第四階段(2012~2018年),再次下降階段。2012年之后,居民衣著消費開始呈現下降趨勢,這主要是因為其收入水平的提高。2015年,全國和東部地區平均衣著消費占比下降到6%左右,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下降到6.5%左右。
根據每個五年規劃時期來看,表2呈現了不同時期我國各地區農村居民的衣著消費支出變化趨勢表。整體來看,居民衣著消費支出占到總支出的比重均低于10%,而且整體呈現下降趨勢,但是不同時期表現不一致,呈現波動下降的態勢;“七五”、“八五”時期,再到“九五”和“十五”時期,全國的衣著消費支出占比均呈現下降趨勢,下降幅度達到近3個百分點,中部和東部地區下降幅度更大一些,達到3-4個百分點,但東部地區僅有2個百分點左右;到“十一五”和“十二五”時期,衣著消費支出比重呈現一定的上升趨勢,雖然上升幅度不大,但能夠說明農村居民在衣著消費上呈現從追求數量消費向追求質量轉變的消費特征,這也意味著其消費結構得到了升級;“十三五”時期平均值,全國平均水平下降到5.33%,東部地區更低,達到4.72%,中部和西部地區相當,均在6%以上。
農村居民的消費支出里,居住支出和家庭設備及用品支出也是占重要的地位。本文將消費結構分為交通和通信支出、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支出和醫療保健支出,鑒于這三類消費體現了消費結構向好的趨勢,本文將這三類消費支出合并起來進行分析,稱為消費結構升級。圖3為1993-2018年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趨勢。如圖3所示,三種消費支出所占的比重整體上呈現上升趨勢,說明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呈現不斷升級的趨勢。從每一年的各地區柱狀高度來看,我國東部地區的消費結構升級好于中部地區,而中部地區好于西部地區,這完全符合區域經濟發展的格局;在2012年以前全國的平均水平高于中部地區,但2012年之后,中部地區的消費結構升級水平明顯好于全國平均水平。根據圖3所呈現的變化趨勢,可以將消費結構升級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1993~2003年),持續上升階段。不管是全國平均水平,還是東、中、西部地區,這一階段三類消費支出占比呈現不同程度的上升,其中東部上升的速度最快,到2003年達到28%,中部地區也達到26%,而西部地區只有23%。
第二階段(2003~2010年),波動變化階段。這一階段,受“非典”和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出現乏力,其在2004年出現下降,而后2005年恢復到2003年的水平,但之后的幾年又出現下降,到2009年和2010年才恢復到2006年的水平。所以這一階段處于波動變化階段。
第三階段(2010~2018年),再次上升階段。從2010年開始,消費結構升級趨勢出現再次上升的趨勢。特別是2013年之后,其上升趨勢更為明顯。原因是隨著智能交通(高鐵的發展)、各類文化娛樂設施的健全和醫療健康保健體系的完善,居民在交通和通信支出、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支出、醫療保健支出等方面的支出開始呈現不斷上升的趨勢。從三個區域的對比來看,中部地區出現更為強勁的勢頭。
表3呈現分階段的統計結果:2000年以前,全國平均水平的16.4%,東部地區高于全國平均水平,達到17.8%;而中部地區為16.1%,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西部地區最低,只有13.3%。在“十五”期間,全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水平為25.5%;東部的水平較高,達到27.4%,五年時間上升了近10個百分點;中部地區也上升近10%,達到25.8%;西部地區上升僅9個百分點,達到22.2%。在“十一五”期間,全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水平只上升不到1個百分點,僅為26.2%;東部和中部地區的水平高于全國,分別為27.9%和27.2%;西部地區上升僅1個百分點左右,達到23.1%。在“十二五”期間,全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水平上升3個百分點,僅為29.2%;東部和中部地區的水平高于全國,分別為29.6%和30.3%;西部地區上升僅4.2個百分點左右,達到27.5%。整體來看,全國或者幾個地區,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水平基本到30%左右,與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占比基本接近,說明我國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呈現向好趨勢。“十三五”時期平均值,全國平均水平上升到36.32%,東部地區相對低一些,只有32.74%,中部和西部地區相對較高,分別達到了39.91%和36.97%。
表4是從全國的交通和通信、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醫療保健三項分支出來看,其中交通和通信的增長速度最快,增長了10個百分點左右,原因可歸因于九五時期以前,我國交通不太方便,通信也不太發達,農村居民用于這方面的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比較低。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增長相對慢一些,從7.59%增加到14.17%,增加了近一倍左右;醫療保健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從3.29%上升到9.02%,增長幅度較大,但是整體占總支出的比重低于交通和通信、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的支出比重。
從發達國家的發展經驗來看,消費是一個國家經濟持續增長的主要動力。從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正趨于合理化,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帶動作用正在逐步呈現。本文的主要結論如下:第一,農村居民的食品消費支出仍占其消費總支出的主體,但這一占比不斷下降。不管是全國平均水平,還是東、中、西地區,我國居民食品消費支出均下降為總消費支出的三分之一左右,且這一比重還在不斷下降;第二,我國農村居民用于交通和通信、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醫療保健等三個方面的支出占比正呈現不斷上升的趨勢,其均達到總支出的三分之一左右;第三,我國農村居民的衣著消費支出正在不斷下降,但也存在一定的波動特征;第四,從區域特征上來看,整體上,我國東部地區在食品和衣著消費支出的占比下降速度和幅度相對較大。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特點是中部地區優于東部地區,東部地區優于西部地區。
鑒于消費對于經濟增長的意義重大,特別是我國擁有13.9億的國內市場,所以提升消費水平對于我國經濟增長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根據前文的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要挖掘農村居民消費潛力,對此政府需要通過各種途徑提高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進而提高居民的消費水平;第二,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還存在不合理的現象,因此要通過調控措施合理調節其消費結構,從而優化消費項目內部所占比重。對此要加強政府引導,促進其實現消費結構轉變升級;第三,政府要出臺鼓勵農村居民消費的相關政策,如社會保障、醫療保障等,從而通過為農村居民免去養老、醫療等方面的不確定擔憂,提高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