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靈驗：中國當代宗教》

【摘 要】 作為劍橋大學研究中國文化與社會人類學專家，Adam周越在《靈驗：當代中國民間宗教》一書中，通過田野調查的方法，以中國陜北地區的民間信仰“黑龍大王”為個體研究的案例，著重討論了80年代以來中國傳統文化與民間信仰的復興現象及其背后的政治經濟原因。從商品生產的角度來看待中國的民間信仰，為中國民間宗教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

【關鍵詞】 流行宗教 寺廟 社會精英 社會政策

在本書中，作者的討論的主題是中國民間大眾或流行宗教，可以劃分為三大部分：對陜北的民間信仰概述;著重介紹“黑龍大王”的信仰與黑龍大王廟的組織結構及其帶來的功效;民間信仰復興的社會意識形態因素。周越這本書的寫作目的在于，通過對龍王溝復雜的社會組織進行研究，揭示中國民間信仰復興的社會化過程，并探討這些復興對農村社會政治格局的影響。

在第一部分本書圍繞“黑龍大王”信仰及其寺廟展開敘述。黑龍大王是陜北卓越的農業神靈——雨神，帶給北方干旱地區的人們重要的水資源。在陜北人民的宗教信仰與宗教習慣一章中，作者指出“神靈、寺廟、寺廟協會等都是陜北流行宗教景觀的整體元素”[1]。對照基督教的兩種宗教信仰形式——儀式主義與靈性主義，其認為中國的流行宗教信仰形式具有靈性主義的特點，這就可以使得廣大信徒不被固定的一神教信仰、冗雜的教會服務所限制，從而通過內在修行達到與神靈的對話，并適應了中國流行宗教的多樣性。除此之外，作者指出在陜北人中，很大一部分是實際的信徒，信仰與否基于實踐效用的原則，即陜北人的宗教信仰主要基于私人欲望。“他們從事的活動意味著相信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以及神靈的神奇力量來祝福他們，并且在他們陷入困境的時候幫助他們。他們的宗教信仰主要基于對這些神靈的實際依賴”[2]。同社會關系一樣，人與神靈的關系也需要不斷的維護。寺廟作為神奇功效的提供者，為維護這一關系提供了場所。在陜北，龍王廟會在農歷正月初一與神的誕生日那天舉辦活動，人們來到寺廟捐贈香火、贈送旗幟來表達感激之情，從而延續這種庇護關系。除了個人需求之外，信徒們還會為所在的地區進行禱告，即實現社區的共同需求。在寺廟活動中，會有村民來為村莊的發展進行集體請愿，因為村民們認為這樣的活動是他們的集體責任。在周越看來，村民們自發組織的以社區團體為單位的宗教活動，表明了村民們對當地神靈的信仰既是一種個人的心理狀態，又是一種公共話語。黑龍大王不僅可以幫助個人實現愿望、解決困難，還可以庇佑整個社區。黑龍大王的忠實信徒來自龍王谷的9個不同村落，在同一種信仰的作用下，這9個不同村落的村民會有一種身份認同感，從而會為了維護和推動黑龍大王廟和龍王谷的發展做出集體的貢獻。可以說黑龍大王本身的神奇力量與功效和它作為龍王谷地區統一信仰的地位，共同促進了黑龍大王廟的重建。

在龍王溝的組織結構中，作者指出龍王溝的日常分工由五部分組成，最重要的就是寺廟協會。寺廟協會中的管理委員會由村莊的核心成員（通常是當地有名望的精英階層）組成，他們負責寺廟運作。龍王溝的寺廟協會以地域、血緣為基礎并擁有廣泛的土地。管理者通過土地租用獲得的租金和民眾的香火錢來舉辦各種寺廟節日和維持寺廟的運作。周越認為龍王溝的寺廟協會是一個民間組織并帶有鄉鎮企業的特征，寺廟協會的管理者相當于公司的執行總裁，是世俗的企業家。為了吸引更多的信徒，他們通常會進一步宣傳黑龍大王的神力與效果，并擴大服務范圍。與此同時，管理層也會去與當地政府協商來如何更好地宣傳寺廟，通過政策扶持來獲取資金建設寺廟。當地政府也可以通過具有名望的寺廟來增設旅游景點達到增加當地政府財政收入的目的，這是一個良性循環。由此作者認為當地的政府與當地的寺廟建立了一種新型的、更加規范的關系，當地政府以寬容、鼓勵的態度來扶持他們當地的“民間宗教”，并從中獲得經濟收益來更好地建設當地的社會，他們相互依賴。這反映了改革開放以來政府對待大眾宗教的態度的變化，從激進的反傳統主義走向了正確引導的方針政策。

周越在本書中的落腳點其實是當代中國的民間政治形態。在周越看來，宗教與政治相互滲透，所以他選擇了中國陜北地區的“黑龍大王信仰”來試圖說明在改革開放時期的中國，民間宗教是如何影響當地政治的。他在書中的核心觀點其實是在民間宗教這個大背景影響下產生的民間宗教制度（民間傳說、寺廟、寺廟協會），會形成一個新的權力領域。這個權力領域是溝通當地政府與社會的中介機構，由當地村民中的精英代表出面與當地政府官員進行溝通來共同解決一些問題，推動當地的社會建設。從宗教的角度來說，周越在書中解釋了陜北民間信仰的特點：以家庭為核心;信仰者與神靈的二元關系;實際效用的原則。這些觀點與一些學者的觀點相似，但是周越更多的是把宗教信仰這一概念放到商品經濟的環境下來進行考察，更強調它的商業意義。在周越看來，寺廟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提供宗教活動的場所，而是一個民間企業。它有最高管理者，并且在特殊的時間為大眾提供關于信仰的經濟活動，例如付費解卦、歌舞表演、上香進貢等。盡管周越在書中以黑龍大王信仰為例，分析了當代中國的民間宗教的特點、發展、復興等問題，但都是在政治經濟角度下來進行的闡釋并沒有從當代中國大眾的精神心理層面來闡釋。以從社會政治實際的眼光來看待中國的民間信仰，就會首先從它的社會作用角度來定義中國的民間信仰，而不是一種純宗教的角度，很容易偏離宗教其實是一種精神文化現象這一基本定義。更重要的是，中國的宗教現象非常復雜，只選用一個個體案例很難對中國的民間信仰進行全方位的理解。

【注 釋】

[1] Adam Yuet Chau：Miraculous Response：Doing Popular Religion in Contemporary Chin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p61.

[2] Adam Yuet Chau：Miraculous Response：Doing Popular Religion in Contemporary Chin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p62.

【參考文獻】

[1] Adam，YuetChau ，Miraculous response ： doing popular religion in contemporary Chin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Stanford， Calif. 2006.

作者簡介：邱玉祺，女，漢族人，河北大學文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在讀研究生，主要從事澳洲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