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史》看美國自由民主特性的形成與發展

【摘 要】 19世紀上半葉，美國浪漫主義迅速發展，來自各個領域的浪漫主義者創作出大量優秀作品，喬治·班克羅夫特的十卷本《自美洲大陸發現以來的美利堅合眾國史》便是其中代表之一。在該著作第一卷中，班克羅夫特盛情謳歌自由民主特性在殖民地時期逐步形成并最終成為美國精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也是本文的分析主題。

【關鍵詞】 喬治·班克羅夫特 《美國史》 自由 民主

美國思想史家沃濃·路易·帕靈頓（ Vernon Louis Parrington）認為美國浪漫主義時期介于1812年戰爭與南北戰爭之間[1]351。在這一時期的美國，歷史寫作在走向成熟的同時，形成了不同于之前和之后時代的具有鮮明特征的浪漫主義史學[2]102，也產生了大批優秀的浪漫主義史學家，其中杰出的代表之一便是喬治·班克羅夫特（George Bancroft）。

班克羅夫特是美國浪漫主義史學家的代表人物，被譽為“美國史學之父”。1834年班克羅夫特出版《美國史》第一卷，在往后的四十余年里，他陸續出版了《美國史》十卷本。

在班克羅夫特的十卷本《美國史》出版之前，美國并沒有屬于自己的一部通史，而班克羅夫特撰寫的十卷本《美國史》的出版填補了這一空白，這也由此奠定了他在美國歷史學中的地位。班克羅夫特作品的深厚內涵吸引國內外學者對其進行研究。本文擬從《美國史》第一卷為研究對象出發，通過研究班克羅夫特對北美殖民地建設過程的描述，來探究美國自由民主特性的起源。

一、自由精神的形成及發展

美國自詡為“自由的化身”，這也是美國民眾引以為傲的民族特性之一。他們相信這一特性植根在高貴的日耳曼血統之中。新大陸首個殖民地的建立者來自英國，具有日耳曼民族（Teutonic）的血統，而日耳曼民族從森林中獲得自由精神，將其帶到英國，并創立了君主立憲制國家，因此這一精神“在英國議會中有所體現。”[3]156來自英國的清教徒將自由的種子帶到殖民地并為捍衛自由付出極大的努力。班克羅夫特在《美國史》第一卷描寫弗吉尼亞殖民地的建立過程中，也反復強調這一點，并且深信“自由精神根植在弗吉尼亞人心中。”[4]144弗吉尼亞殖民地人民根據英國國王頒發的特許狀組建議會，商議殖民地內部大小事務，他們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的破壞導致特許狀被收回。因此，當一個失信的辦事員被一名委員收買，從而背叛了維吉尼亞人秘密協商的內容時，他很快就受到了懲罰。從書中的這個案例可以看出，弗吉尼亞人對于維護自身行使各項權利的重視，而這一現象的核心是對“自由”的捍衛。而當詹姆斯二世上臺執政，要求收回弗吉尼亞的自治權時，殖民地人民自發組織起來反抗，殖民地總督也不得不尋求和解之策。因此，班克羅夫特堅稱“弗吉尼亞永是自由之地。”[5]537隨著殖民地范圍的擴大，“特許狀中含有的人民自由的種子，將會在新大陸找到最適合使他們生機勃勃、碩果累累的土壤。”[6]185并且，“自由原則通過平等法律的運作將所有利益統一起來，將不和諧的因素融合成和諧的聯盟。”[7]4自由精神隨著十三個殖民地的逐步建立而遍布新大陸，最終，新大陸成為了一個自由的王國。

自由精神如此深入人心與殖民地領導者的貢獻也不無關系，羅杰·威廉斯（Roger Williams）便是其中之一。班克羅夫特對其評價極高，認為他的思想遠遠超前于當時社會的生產條件，為后世美國各項制度的確立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威廉斯思想最大的特點是尊重人民的信仰自由，他認為“地方行政官是人民的公仆，而不是人民的主人。在管理人民信仰方面，他沒有被神賦予任何權力。”[8]278在他看來，人民有權選擇或變更自己的宗教信仰而不受懲罰，任何地方政府都不得干預人民的此項權利。這一學說與當時馬瑟諸塞殖民地自治政府歸化異教徒以及懲罰異端的行為背道而馳，最終威廉斯不得不離開馬薩諸塞殖民地。在到達羅德島之后，他所組建的純民主形式的聯邦，是以“大多數人的意志應該統治國家”[9]285為基礎的，且民眾只負責管理民事事務（civil things），這條“政教分離”的原則也成為美國立國之后的重要原則之一。

自由精神從殖民地時期繼續流傳下去，并在獨立戰爭時期達到高潮。帕特里克·亨利在1774年弗吉尼亞州議會上的演講中振聾發聵的“不自由毋寧死”的宣言在北美普通民眾之中引起極大反響，也顯示了殖民地人民要求擺脫英國控制的強烈愿望。美國立國之后，國家以最高法來保障人民的自由權，侵犯人民的自由權是違憲行為，1791年通過的《權利法案》就是最好的體現。憲法規定：“國會不得制定關于下列事項的法律：確立國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剝奪言論自由或出版自由;或剝奪人民和平集會和向政府請愿伸冤的權利。”[10]867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自由精神在美國至高無上的地位。

1812年英美戰爭后，美國徹底擺脫英國的控制，實現經濟獨立，正式迎來了長達幾十年的浪漫主義時期。在此期間，美國的疆域不斷向西擴張，經濟發展速度不斷加快，人們對這個年輕國家的發展前景充滿無限的信心，愛國熱情也日益高漲。這一時期的浪漫主義史學家迎合當時社會思潮，大力宣揚美國人民所具有的文化特性，希冀美國在實現經濟獨立的同時也達到文化獨立的地步。因此，他們的作品中洋溢著對美國文化獨特性的贊揚，自由精神即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二、民主精神的形成與發展

浪漫主義史學家認為民主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形式，這不僅僅是由于人人生而平等，更是因為普通大眾能夠通過理性來感知上帝的指示。在《美國史》第一冊中班克羅夫特頻繁指出上帝對于殖民建設者在前往北美路途中的引領作用。例如，在第一卷的簡介中，作者將新大陸描述成一片樂土，而且認為是上帝指引殖民地人民走向富強繁榮。他在書中提到：“正如一個國家的命運不受盲目命運的控制一樣，跟隨恩賜的天意，呼喚我們的制度的建立，帶領這個國家走向現在的幸福和榮耀。”[11]4可以說，是上帝一路指引著清教徒尋找新的家園以及指示他們創建殖民地，其中包括1620年“五月花”號抵達普利茅斯殖民地。由于大眾具有理解普遍規律（general laws）的能力，因此殖民地的政治事務應該全民參與，這就為民主打下了基礎。

北美殖民地最初嘗試建立民主政府的是弗吉尼亞殖民地。班克羅夫特在《美國史》第一卷詳細講述了弗吉尼亞殖民地的建設過程，并著重強調弗吉尼亞第一部成文憲法對于自身發展壯大的重要性。弗吉尼亞憲法是為了保障“人民最好的安慰和最大化的利益，防止人們受到不公平待遇、偏見以及壓迫。”[12]119更為重要的是，憲法規定了弗吉尼亞殖民地成立常設大會（permanent council）和聯合大會（general assembly），前者由公司指派，后者由各地居民選舉的代表組成。聯合大會每年舉行一次，商量殖民地內部大小事務，由聯合大會通過的協議經過常設大會的批準后，將成為殖民地人民所遵守的法律條例。此代議制政府最大的意義在于它保障了殖民地人民的權利，自此之后他們不再是依賴于商業公司的仆人，而是具有選舉權的公民[13]119。弗吉尼亞憲法確立了代議制政府的雛形，保障了公民行使選舉權，這也為行使其他權利奠定了基礎。該憲法不僅對于弗吉尼亞殖民地自身發展有極大促進作用，也對此后美國政治制度產生深遠影響。其影響在于弗吉尼亞憲法確立的此種制度像是一粒種子，并在此后的時間里生根發芽，并最終對美國的政治制度的確立產生示范作用。

另外，浪漫主義史學家認為普通民眾在歷史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即歷史并不是由那些英雄人物創造的，他們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歷史的進程，但是真正的歷史是由人民大眾創造的。弗吉尼亞殖民地人民在舊的制度有可能威脅到其自由權之時，就開始思考起義的時機，正如班克羅夫特所說，“沒有人能夠否認人民集體行使委任權比個人自由行使主權更明智。”[14]531他在1826年的一篇演講中提到：“人民之聲對于我們便是一切”[15]640正是因為人民大眾會在有意無意之中做出符合歷史規律的事件，所以政治生活需要人民參與，這也是構建民主政府的另一因素。

班克羅夫特對美國民主有極大的信念，相信在民主共和制度下權力屬于人民。他在1826年7月4日北安普頓的一篇演講中提到“無論是在理論中還是在實踐上，權力都在人民手中。確切地說，政府是一個民主國家......它是由人民或者是由人民選舉的代理人管理。”[16]78在他看來，如果政府由人民選舉的代表管理，人民生活的土地將會變成一個樂園。他對弗吉尼亞殖民地人民生活的描述“殖民者擁有安全、寧靜、肥沃的土地、作為大宗產品的自由市場以及幾乎享有獨立國家的一切權利......殖民地人口不斷增加。”[17]159就可以看出他對于人民自治充滿信心。

獨立戰爭勝利后，北美13個殖民地建立了邦聯制國家，但由于邦聯制下中央政府的權力較小，無力制止各殖民地之間的貿易沖突，因此各邦于1787年5月在費城召開修改邦聯憲法的會議。經過將近4個月的討論商議之后，制憲會議擬定并通過了《美利堅合眾國憲法》。這標志著美國成功由邦聯制過渡到聯邦制以及確立三權分立政治制度。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聯邦黨人在政治舞臺上逐漸失勢，而1828年安德魯·杰克遜當選美國總統則標志著“精英主導的獨占政府”的結束，杰克遜民主也由此得名。杰克遜民主受到浪漫主義史學家的大加贊揚，尤其是班克羅夫特。在《美國史》第一卷中，班克羅夫特對于民主的推崇，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時代精神。

三、結論

綜上所述，作為美國浪漫主義史學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班克羅夫特認為美國自由民主的民族特性可以追溯到殖民地時期。北美人民在參與殖民地各項政治生活中努力捍衛其自由權益不受侵犯，追求自由獨立在獨立戰爭時期達到頂峰，而自由權在得到憲法保障之后，則最終成為美國民族特性之一。至于在新大陸建立民主政府，則是由于存在多種因素，其中包括人人平等、人的理性可以感知上帝神諭以及人民群眾在歷史中的重要性。班克羅夫特認為既然大眾具有理解上帝真理的能力，他們就有能力參與國家政治的建設，這是民主政治的基礎之一;基礎之二為人民大眾的力量在歷史中不可忽視，因為僅憑那些英雄人物是不可能贏得獨立戰爭，也不可能建立起民主共和國家的。總之，通過分析班克羅夫特作品中體現出來的自由民主特性的來源和發展，對于理解美國的精神文化以及美國人民的國民性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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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瑩（1995—），女，漢，河南周口，碩士研究生，四川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