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英,孟一帆,楊敬超,禹耕之,楊憶新,羅明生
(1.北京工業大學 環境與能源工程學院,北京 100124;2.北京石油化工學院 化學工程學院 燃料清潔化及高效催化減排技術北京市重點實驗室,北京 102617)
近年來,隨著化工產業(如染料、洗滌劑、個人護理用品、殺蟲劑、農藥等)的快速發展,相關廢水的排放量也逐年增大,其中含有大量具有“三致”作用的有毒有機污染物。這些污染物的穩定性強,可生化性差,進入自然水體后會對生態環境造成較大危害。而傳統廢水處理工藝對這些難降解有機污染物的處理效果有限,因此非常有必要對其進行深度處理。
催化臭氧氧化技術是一種高效、靈活、綠色、安全的深度處理技術,在難降解有機污染物的處理方面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近年來受到國內外學者的普遍關注[1]。該技術以臭氧的強氧化性為基礎,通過催化劑的作用,使臭氧轉化為氧化能力更強的羥基自由基(·OH)、超氧陰離子自由基(·O2-)、單線態氧(1O)等活性物質,從而對廢水中的有機污染物進行快速、無選擇性地降解,直至其礦化[2]。金屬氧化物,如錳、鐵、銅、鋅、鈷、鋁、鈦的氧化物等,是目前常用的催化臭氧氧化過程的催化劑[3]。其中,錳、鐵、鋁、鈦氧化物具有成本低、效率高、無毒性或毒性小等優點,更具應用價值。
本工作以代表性難降解有機污染物對氯苯甲酸(p-CBA)為目標污染物,對比研究了Al2O3,TiO2,MnO2,Fe3O44種金屬氧化物的催化臭氧氧化降解效果,并對催化劑進行了性質表征,分析了其催化活性和表面性質之間的聯系,為催化臭氧氧化工藝的實際應用提供參考。
p-CBA(99%(w,下同),北京伊諾凱科技有限公司),Al2O3(99.99%,上海麥克林生化科技有限公司),FeSO4·7H2O(99%,天津市福晨化學試劑廠),FeCl3·H2O(99%,天津市大茂化學試劑廠),氨水(25%,國藥集團化學試劑有限公司),十二烷基苯磺酸鈉(95%,北京伊諾凱科技有限公司),KMnO4(99.5%,北京化工廠),MnSO4·H2O(99%,國藥集團化學試劑有限公司),鈦酸丁酯(99%,上海阿拉丁生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無水乙醇(99.9%,北京化工廠)。
Al2O3:市售成品,α相,30 nm,上海麥克林生化科技有限公司。
TiO2:采用溶膠凝膠法制備。前驅物鈦酸丁酯和無水乙醇以1∶4的體積比緩慢混合,加入適量抑制劑HCl,待水解反應進行1 h后得到溶膠,加入適量去離子水使其形成凝膠,于100 ℃烘箱內干化12 h,研磨成超細粉體,采用程序升溫方式在馬弗爐內焙燒(升溫速率1 ℃/min、焙燒溫度400 ℃、焙燒時間2 h)。
MnO2:采用氧化還原沉淀法制備。將KMnO4和MnSO4·H2O以2∶3的質量比混合溶解,持續攪拌反應30 min后,離心分離得到粉體,分別用去離子水和乙醇清洗后,于80 ℃烘箱內放置12 h,研磨后放于馬弗爐內焙燒(升溫速率5 ℃/min、焙燒溫度400 ℃、焙燒時間4 h)。
Fe3O4:采用共沉淀法制備。將FeSO4·7H2O和FeCl3·H2O以1∶1的摩爾比混合溶解,緩慢滴加氨水至溶液pH達9.4,得到黑色懸濁液,繼續攪拌反應30 min后滴入適量十二烷基苯磺酸鈉,再反應30 min后離心分離得到粉體,用去離子水反復清洗,于60 ℃真空干燥箱中放置12 h,研磨后置于馬弗爐內焙燒(升溫速率5 ℃/min、焙燒溫度400 ℃、焙燒時間4 h)。
催化劑的表面形貌采用場發射掃描電子顯微鏡(Supra55型,ZEISS公司)觀測;比表面積及孔徑分布采用物理吸附儀(Belsorp-max型,MicrotracBEL公司)測定;氧氣程序升溫脫附(O2-TPD)和氨氣程序升溫脫附(NH3-TPD)采用化學吸附儀(BELCATⅡ-56型,MicrotracBEL公司)進行;紅外分析采用傅里葉變換紅外光譜儀(JC1516-F500型,Bruker公司),掃描范圍400~4 000 cm-1;等電點采用Zeta電位儀(DelsaNano C型,Beckman Coulter公司)測定。
催化臭氧氧化實驗裝置如圖1所示,由臭氧發生器(CF-G-3-10g型,青島國林實業股份有限公司)、臭氧檢測儀(UV-2100型,淄博愛迪爾計算機軟件有限公司)、圓肚形玻璃反應器、尾氣吸收瓶等組成。臭氧發生器以高純氧為氣源,產生的臭氧氣體經由曝氣頭進入玻璃反應器底部,多余臭氧由反應器頂部出氣口排出,進入尾氣瓶后被其中的硫代硫酸鈉溶液吸收。
在玻璃反應器中分別加入p-CBA溶液(質量濃度40 mg/L,體積1 L,pH約6.6)和催化劑(投加量0.5 g/L),開啟磁力攪拌器令催化劑在反應器中分散均勻;然后通入臭氧氣體(流量0.2 L/min、濃度30 mg/L,即臭氧通量6 mg/min)并開始計時,分別在氧化反應進行至5,10,20,30,40 min時從反應器中取出適量樣品,過0.22 μm濾膜。
用高效液相色譜儀(LC-100型,上海伍豐科學儀器有限公司)檢測水樣p-CBA濃度:色譜柱(95990-918型,4.6 mm×259 mm,Agllent Technologies公司),柱溫30 ℃,流動相甲醇-3%(w)磷酸(二者的體積比為70∶30),流速1 L/min,紫外檢測器波長236 nm。
在考察pH影響時,分別采用濃HCl(36%~38%(w))和0.1 mol/L的NaOH溶液調節p-CBA溶液的pH,再進行臭氧氧化實驗。催化劑對p-CBA的吸附實驗在相同裝置中進行,只是將臭氧氣體換成相同流量的氧氣,其他條件不變。

圖1 催化臭氧氧化實驗裝置
2.1.1 表面形貌及比表面積、等電點分析
4種催化劑的SEM照片如圖2所示。其中:Al2O3的粒徑較小,且顆粒均勻、緊致,結晶形態規整;而另外3種催化劑的表面則有團聚現象。4種催化劑的比表面積和等電點如表1所示。其中,TiO2的比表面積最大,其次為MnO2和Fe3O4,Al2O3的比表面積最低。推測原因,相對于市售成品Al2O3而言,另外3種實驗室自制催化劑未經過超高溫燒結,結晶度不完全,顆粒內部的孔隙和坍塌比較豐富,因此比表面積相對大一些。Al2O3的等電點為6.92,而3種自制催化劑的等電點均處于酸性范圍,尤其是MnO2和Fe3O4的等電點甚至低于2。

圖2 4種催化劑的SEM照片
2.1.2 FTIR譜圖
4種催化劑的FTIR譜圖如圖3所示。出現在400~700 cm-1波段的吸收峰為金屬氧化物的特征峰[4]。另外,1 600 cm-1和3 400 cm-1附近的峰可歸屬于表面羥基的伸縮、彎曲振動。可以看出,Al2O3表面羥基的特征峰信號較弱,另外3種催化劑表面羥基的特征峰都比較明顯,說明在液相合成過程中,這3種催化劑表面殘留了一些羥基基團。MnO2和Fe3O4的羥基峰比TiO2更強一些,且它們在1 140 cm-1附近均有一個明顯的吸收峰,推測為金屬與表面氧原子結合鍵的特征峰。

表1 4種催化劑的比表面積和等電點

圖3 4種催化劑的FTIR譜圖
2.1.3 O2-TPD曲線
4種催化劑的O2-TPD曲線如圖4所示。可以看出,Al2O3在考察的溫度范圍內未出現氧脫附峰。TiO2在200 ℃附近出現了一個氧脫附峰,對應表面吸附氧分子的脫附[5],說明TiO2表面存在著氧空位,有吸附氧分子的能力。MnO2在600 ℃附近出現了氧脫附峰,該溫度下脫附的氧分子可歸屬為結構氧[6-7]。Fe3O4在200~800 ℃范圍內逐步脫氧,說明它的表面存在吸附氧,且在高溫下也發生了結構氧的脫除。結合FTIR分析結果推測,所制備的MnO2和Fe3O4表面包含多余的氧原子,金屬原子與表面富氧原子之間的結合鍵使FTIR譜圖中出現了1 140 cm-1波段的吸收峰。在超過600 ℃的高溫條件下,這些富氧原子逐步從金屬氧化物的晶體結構上脫附。
2.1.4 NH3-TPD曲線
4種催化劑的NH3-TPD曲線如圖5所示。在考察的條件下,Al2O3和TiO2均未出現脫附峰,而MnO2和Fe3O4分別在600 ℃和700 ℃出現較強的脫附峰,說明后二者的表面存在大量的強酸位[8]。結合FTIR分析和O2-TPD分析結果推測,MnO2和Fe3O4的表面酸性位可能與表面的富氧原子有關。此外,由表1可知,MnO2和Fe3O4的等電點遠低于Al2O3和TiO2,且處于強酸性范圍,這應歸因于其表面存在的酸性位點。

圖4 4種催化劑的O2-TPD曲線

圖5 4種催化劑的NH3-TPD曲線
實驗結果表明,反應40 min時,p-CBA的去除率已不再變化,說明反應已進行完全,故后續實驗均采用反應40 min時的數據進行討論。
分別考察4種催化劑的吸附過程和催化臭氧氧化過程對溶液中p-CBA的去除情況,結果如圖6所示。4種催化劑對p-CBA的吸附去除率均低于10%,其中TiO2對p-CBA的吸附能力最強(去除率8.8%),Al2O3的吸附能力最弱(去除率1.5%),MnO2和Fe3O4介于二者之間。結合表1可知,催化劑對p-CBA的吸附能力與其比表面積的大小順序保持一致。
在考察的實驗條件下,單獨臭氧氧化對p-CBA的去除率僅為12.7%。由于臭氧對p-CBA的氧化反應速率常數(0.15 mol-1·L·s-1)較低[9],臭氧的直接進攻對p-CBA的降解作用有限。實驗中所配制的p-CBA溶液的初始pH約為6.6,在此條件下臭氧的氧化反應以直接反應為主[10],故單獨臭氧氧化過程對p-CBA的降解效率較低。相比之下,4種催化劑的存在均有效提高了p-CBA的去除率。Al2O3,TiO2,MnO2,Fe3O4催化的臭氧氧化過程的去除率分別達到58.6%,52.2%,37.4%,43.5%,顯著高于單獨臭氧氧化和吸附過程對p-CBA去除率的加和。p-CBA很難被臭氧直接氧化,但卻容易被羥基自由基降解(反應速率常數5.2×109mol-1·L·s-1)[9],因此常被用作羥基自由基反應的探針[11]。由上述實驗結果可初步判斷,4種催化劑均可誘發臭氧的分解反應,使其轉化為氧化能力更強的羥基自由基。
相比之下,Al2O3的催化臭氧氧化活性最高,MnO2的活性最低。結合表1中的數據可發現,4種催化劑的催化臭氧氧化活性與其等電點之間存在聯系,等電點較高的催化劑具有較強的催化活性。這表明,在催化臭氧氧化過程中,決定催化劑活性的關鍵因素不是其比表面積,而是其在水溶液中的表面電荷狀態。由于水分子的極化作用,金屬氧化物在水溶液中呈現羥基化表面(M-OH)。當溶液pH等于金屬氧化物的等電點時,其表面呈電中性(MOH);當pH大于等電點時,表面呈電負性(M-O-);當pH小于等電點時,表面呈正電性(M-OH2+)[12]。根據催化劑的性質表征推測,3種自制催化劑TiO2、MnO2、Fe3O4的結晶度不完全,顆粒表面或內部出現晶格缺陷或錯位,造成催化劑表面存在局部氧空位或富氧原子,配位缺失的金屬原子表現出較強酸性,導致其在水溶液中具有較低的等電點。在考察的實驗條件下,Al2O3的表面約呈電中性,而TiO2、MnO2和Fe3O4均呈電負性。臭氧分子既有親核性,又有親電性[13-14]。在本實驗體系中,臭氧分子更易與電中性的Al2O3表面相互作用,進而產生更多羥基自由基。

圖6 4種催化劑的活性對比
溶液pH對催化劑活性的影響如圖7所示。

圖7 溶液pH對催化劑活性的影響
對于催化劑的吸附過程,溶液pH的增加使p-CBA的吸附去除率逐漸降低,推測原因仍然與催化劑的表面電荷狀態有關。4種催化劑的等電點均低于7,因此當溶液pH處于中性或堿性條件時,催化劑的表面呈電負性。而p-CBA的pKa約為4,隨著溶液pH的升高,p-CBA的解離反應朝著正向移動,其負離子形態逐漸增多。由于靜電相斥作用,催化劑對p-CBA的吸附能力受到影響。而對于催化臭氧氧化過程,當溶液pH約為4時,4種催化劑對p-CBA的催化臭氧氧化去除率均高于pH約為6時。推測原因,催化劑在溶液pH為4的條件下,對p-CBA的吸附去除率更高,有利于將其吸附于催化劑表面進而更有效的與羥基自由基反應去除。而隨著溶液pH的逐漸提高,p-CBA的催化臭氧氧化去除率也相應增大,這個現象顯然與氫氧根離子的均相催化作用有關[15]。由圖7還可以看出:單獨臭氧氧化(無催化劑)過程對p-CBA的去除率隨著溶液pH的增加而顯著升高;當溶液pH約為10時,單獨臭氧氧化對p-CBA的去除率達到67.1%,與4種催化劑對p-CBA的催化臭氧氧化去除率接近,說明在此條件下,4種催化劑的表面均呈電負性,催化劑對臭氧的表面作用減弱,而溶液中氫氧根離子的均相催化作用占據主導地位。
a)分別采用溶膠凝膠法、氧化還原沉淀法、共沉淀法制備了TiO2,MnO2,Fe3O4催化劑。與市售Al2O3相比,未經超高溫燒結的3種自制催化劑具有更大的比表面積,其中TiO2的比表面積最大,可達93.84 m2/g。
b)O2-TPD分析結果表明:TiO2和Fe3O4的表面存在氧空位,具有吸附氧分子的能力;而MnO2和Fe3O4在600~800 ℃的高溫下出現了結構氧的脫附,結合FTIR分析結果推測,所制備的MnO2和Fe3O4表面包含多余氧原子。NH3-TPD分析結果表明,MnO2和Fe3O4的表面存在大量酸性位,故其等電點較低,分別為1.45和1.82。
c)TiO2對溶液中p-CBA的吸附能力最強,4種催化劑對p-CBA的吸附去除率與催化劑的比表面積相關。在催化臭氧氧化過程中,Al2O3表現出了最佳的催化活性,p-CBA去除率達到58.6%,遠高出單獨臭氧氧化和吸附過程的去除率(12.7%和1.5%)。4催化劑的活性高低與其等電點高低順序保持一致,說明催化劑在水溶液中的表面電荷狀態決定了其催化活性。
d)整體而言,隨著溶液pH的升高,4種催化劑對p-CBA的吸附作用逐漸減弱,而對p-CBA的催化臭氧氧化去除率逐漸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