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亮

這個事兒說起來有點兒玄乎,發生在我小舅和小舅母身上。
小舅高大魁梧,要是被《水滸》劇組挑去演魯智深,絕對行!
小舅母個兒不高,不太俊,也不太丑,沒什么特點,挺普通一個人。
結婚以前,倆人情投意合。結婚以后,怪事出現了。小舅母成天悶悶不樂,有時候還關上門躲起來哭。起初小舅還好脾氣哄一哄,后來就惱了:“不缺你吃,不缺你穿,哭什么?!”
很快,姥姥就知道了,先私下問小舅:“你哪里做得不好?”
小舅說:“沒有。”
于是,姥姥又私下問小舅母:“孩子,小虎(小舅乳名)哪里做錯了?”
小舅母說:“沒有。”
姥姥又問:“那……是我這做婆婆的哪里做得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小舅母說:“沒有。”
姥姥說:“既然這樣……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別窩心里,跟娘說說好吧?”
小舅母囁嚅半天,終于說了實情:自打結了婚以后,無論小舅走路、吃飯、干活兒、睡覺……反正是在小舅母眼里,小舅怎么看,怎么像頭豬!
姥姥愣了一下,啥話也沒說,就走了。第二天,姥姥打發小舅陪媳婦回娘家去。而姥姥,悄悄地閂了小舅家的街門,坐在炕頭上,拿著剪刀,偷偷拆起了小舅母娘家做的被子。
拆到后來,在被子的邊角上,姥姥發現了東西:一撮被紅線捆扎的豬鬃毛!
這是哪個喪良心的啊!那一瞬間,姥姥渾身都顫抖起來。
傍黑時分,等小兩口兒回來,姥姥就問小舅母:“娘家的棉被是誰做的?”
小舅母說:“俺娘家媽做的。”
姥姥又問:“沒找誰幫忙一起做嗎?”
小舅母想了想,說:“俺大媽幫過忙。”
姥姥于是點起油燈,拿著那撮被紅線捆扎的豬鬃毛在油燈上燒了起來。隨著噼里啪啦的響聲,一股濃烈的臊臭味飄了起來,眼瞅燒得只剩下一丁點兒了,姥姥遲疑了一下說:“算了,讓她吃點兒苦頭就行了,還是饒過她吧……”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自從燒掉這一撮豬鬃毛以后,小舅母和小舅又變得情投意合,小舅在小舅母眼里,又是高大魁梧的好漢模樣,再也沒有看著像豬那種感覺了……
更離奇的是,過了幾天,小舅母回娘家,驚愕地聽說她大媽莫名其妙長了一身的膿毒水瘡,差點兒把命給丟了。而長膿毒水瘡的時間,恰好是姥姥燒豬鬃毛那天晚上!
…………
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我正和幾個朋友聚在一起喝酒。有個叫張誠的要大家分別講故事,講得不好就罰一杯酒。輪到我,我就講了。沒想到,大家來了興趣,紛紛說起:
比如一個媳婦婚后總頭疼,結果發現門框上被人偷插了大頭針……
又比如蓋房子的時候,某徒弟瞧見師傅在門框里插了一根棍子,就學著也插了一根。事后那戶人家日子過得很紅火,師傅問明白徒弟以后,就嘆口氣說:當初因為蓋房子的人家招待不周,就生了氣,故意在門框里插根棍子,寓意是討飯棍,詛咒這戶人家世代受窮,沒承想徒弟也插根棍子,這反倒變成抬轎子的雙轎桿了,人家的日子能過不好嗎……
張誠聽得很感興趣,問故事中的那個東西叫什么。
大家就說叫鎮物。
張誠說:“鎮物這東西,真……好使嗎?”
大家就亂紛紛地笑:“誰知道呢!這世上,有些事兒說不清。”
笑完了,也吃飽喝足了,大家就散了。
過了大半年之后,拘留所給我們醫院打電話,說有個犯人不舒服,叫出個診。
院方派我過去,沒承想見到了張誠。
避開警衛,我偷問:“怎么進來了?”張誠嘆口氣說:“我故意給某位領導送了點兒東西,原想把他給弄下去,沒想到反被對方發現轉而告發了我……”
我突然想起我講的那個故事。我說:“你也想給人家下個鎮物啊?”
張誠說:“郁悶啊,沒想到害人不成反害己,唉!”
張誠又說:“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左思右想,說不定……也有人給我下了鎮物!”我嘆氣:“唉,我說那豬鬃毛,也就是一個瞎話兒,敷衍著給你們講個故事而已,你竟當真?你還真是聽者有心呢!——說吧,你哪兒不舒服?”
[責任編輯 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