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比較研究

劉林青，楊理斯，鄧藝林

（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武漢 430072）

1 研究背景

2019 年4 月1 日，我國國家統計局［1］正式公布并實施《知識產權（專利）密集型產業統計分類（2019）》（以下簡稱《統計分類2019》），對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和監測作出了最新規定。與《專利密集型產業目錄（2016）》（試行）相比，2019 年最新規定的統計分類的認定方法更科學、產業分類更細致、創新發展導向更明確，并且首次正式使用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概念［2］。《統計分類2019》的發布對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發展方向和建設規劃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而且對我國繼續深入實施知識產權戰略行動計劃、推動知識產權強國的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作為一個正式的研究概念出現在近20 年。在一些較早的研究中，Fink等［3］將國際貿易中的高新技術產品統計為知識產權密集產品，Hu 等［4］通過單位產值產生的專利授權數對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進行衡量，而Pham［5］則認為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不僅有高知識產權產出量，還依靠高研發資金的投入，因此提出通過人均研發費用對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進行認定，但由于測量角度不同，相關研究并未形成一致標準，具體產業類別劃分也暫無定論。直到2012 年，美國商務部和專利商標局［6］聯合發布報告《知識產權和美國經濟：聚焦產業》（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the U.S.Economy:Industries in Focus），正式在國家層面使用“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概念，并將其劃分為專利密集型、商標密集型和版權密集型3 個類別；2013 年，歐洲專利局和歐盟知識產權辦公室［7］在參照美國2012 年報告的基礎上發布報告《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對歐盟經濟和就業的貢獻》（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Intensive Industries:Contribution to Economic Performance and Employment in the European Union），并將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具體類別進行了拓展。之后，美國專利商標局［8］與歐盟專利局［9］都分別于2016 年更新了各自上述報告，根據最新研究，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貢獻了全美29.8%的就業崗位以及38.2%的國家生產總值（GDP），直接或間接貢獻了歐盟28 個成員國38.1%的就業崗位以及超過42%的地區生產總值，已成為歐美經濟增長的重要支柱。

相較于美國和歐盟，我國有關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研究大多是從2012 年美國發布《知識產權和美國經濟：聚焦產業》報告后才逐漸興起。顧海兵等［10］汲取歐美經驗并結合我國國情實際，從產業認定方法、產業經濟貢獻和產業國際競爭力等不同切入點對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進行了深刻分析，并探討了我國發布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有關報告的可行性和緊迫性；姜南等［11］則在借鑒歐美已有研究基礎上，對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測算方法進行深入探究。也有就其中某一類型產業開展相關研究的，如徐明等［12］通過實證的方式，分析了專利密集型產業對我國工業的貢獻；單曉光等［13］分析了我國商標密集型產業的經濟貢獻；柳斌杰［14］探討了涉及版權核心產業的經濟價值。除此之外，近年來也有研究關注于我國與美國、德國等歐美發達國家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競爭力和發展路徑的對比［15-17］。總的來說，我國對于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相關研究起步較晚，同歐美相比還存在較大差距，但是經過多年的積極探索也已取得一定成果，初步形成了相關研究體系，為推動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相關文件的制定出臺、實現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認定方法的中國化作出了積極貢獻。

《“十三五”國家知識產權保護和運用規劃》和《國務院關于新形勢下加快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若干意見》等若干文件的發布，標志著我國正式邁向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新階段。當前國內外形勢嚴峻，在內面臨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由高增速轉向高質量的緩沖，在外面臨中美貿易摩擦的不確定性，美國再次提高關稅勢必對我國經濟造成一定沖擊。在各種內外因素的影響下，我國尋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迫在眉睫。本文結合美國和歐盟2016 年最新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報告（以下分別簡稱《美國報告2016》《歐盟報告2016》）與我國《統計分類2019》，對中、美、歐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認定方法進行回顧和比較分析，同時對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所包含的具體細分行業進行橫向比較，希望為我國深入開展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工作和制定相應的產業發展建設規劃提供一定參考。

2 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認定方法比較

2.1 美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分類方法

美國將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劃分為專利密集型產業、商標密集型產業和版權密集型產業，并采用北美產業分類系統（NAICS）識別出81 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包括專利密集型25 個、商標密集型66 個、版權密集型13 個，其中有15 個產業同屬專利和商標密集型、8 個產業同屬商標和版權密集型。《美國報告2016》將專利密集型產業定義為專利密度高于平均水平的產業，計算方法為：

式（1）中：Pi為i產業的年度專利授權數；Ei為i產業的年度從業人數；Di為i產業的專利密度；為全部n個產業的平均專利密度。數據的時間范圍為2009—2013 年，若則認定該產業為專利密集型產業。

對于商標密集型產業的測量，美國采用了商標強度計算認定、注冊商標50 強補充認定以及隨機抽樣補充認定3 種方法進行綜合判定。商標強度的測量類似于專利密度，即計算2009—2013 年5 年間商標注冊數量與產業從業人數的比值是否大于全產業該指標的平均值；注冊商標50 強認定法則是根據2009—2013 年間商標數量排名前50 的企業所在產業出現的次數進行認定，若大于5 次則為商標密集型產業；隨機抽樣認定法以2013 年全美注冊的全部194 326 個商標作為樣本，從中隨機抽取300 個并統計它們的產業類別，這些抽樣產業最終也作為商標密集型產業。其中，后兩種方法為計算認定方法的補充，能夠有效彌補第一種方法對非上市企業和初創的企業的遺漏，使最終結果更加充分和完善，也更具說服力［10］。

美國對版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主要依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于2003 年發布的《版權相關產業的經濟貢獻調研指南》（Guide on Surveying the Economic Contribution of the Copyright-Based Industries），該指南將版權產業劃分為核心版權產業、部分版權產業、非專用支持版權產業以及相互依存版權產業四類。美國主要依據其中的核心版權產業，實際采用的范圍比之更窄，認為版權密集型產業更多地聚焦于生產創造性作品的產業上，因而不包括不屬于知識產權生產性產業的下游發行產業。鑒于版權的獲得和統計口徑與方法相比于專利和商標有較大不同，因此采用國際通用標準也具有一定科學性和可推廣性。

2.2 歐盟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分類方法

與美國的分類不同的是，《歐盟報告2016》在專利、商標和版權的基礎上增加了地理標志（GIintensive）、外觀設計（design-intensive）和植物品種權（PVR-intensive）3 個密集類型，此外還專門以一個全新的章節提出了減緩氣候變化技術密集型產業（CCMT-intensive industries）。在由歐洲經濟共同體統計局發布的內部經濟活動一般產業分類（NACE）下共識別出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342 個，包括專利密集型產業140 個、商標密集型產業277 個、外觀設計密集型產業165 個、版權密集型產業78 個、地理標志密集型產業4 個、植物品種權密集型產業6 個（多數產業同屬于不同分類）。歐盟對專利密集型產業的認定方法與美國基本相同，通過計算產業專利密度以進行判定，數據選取的年限為2011—2013 年；對商標密集型產業的認定方法采用了美國所使用的3 種方法中的商標強度計算認定法，但沒有像美國那樣采用兩種補充統計法；對版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同樣參考了WIPO 對版權產業的定義并做適當調整，但涵蓋范圍相較于美國更廣，在《歐盟報告2016》告中進行了拓展，不僅包含核心版權產業，還包括了相互依存版權產業以及與版權相關經濟活動對產業貢獻占比超過20%的部分版權產業。

此外，歐盟對外觀設計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引入了外觀設計密度的概念，其計算方法與專利密度類似。由于地理標志通常由地區申請注冊而不被私人擁有，并且地理標志密集型產業的比例在各國家之間存在很大的差異性，因此對于地理標志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和相關計算均按國別進行量化。按照歐盟法規的定義，將歐盟地區全部的3 400 種地理標志分為葡萄酒（占比為56.4%）、農產品和食品（占比為31.3%）、烈酒（占比為12.2%）和加香葡萄酒（占比為0.1%），這四類地理標志產品所對應的4個主要產業即為地理標志密集型產業。對植物品種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歐盟使用了“植物品種密度”的概念，定義為每種作物平均每10 km2種植面積上植物品種權的應用數量；篩選出植物品種密度高于平均值的作物，其所屬的產業即為植物品種權密集型產業。

不難看出，與美國對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識別相比，歐盟覆蓋了更多的產業類型，產業劃分更加明確，也更彰顯地區特色，作為世界上最主要的名酒原產地，歐盟將地理標志納入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識別足見其對地區優勢產業的重視和保護程度。此外，隨著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深入人心、人工智能及現代化工業技術的發展，可以預見未來將涌現出更多類似減緩氣候變化技術等類型的新興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對于世界各國發展戰略的重要程度定然會不斷提升。

2.3 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分類方法

根據我國最新發布的《統計分類2019》，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被定義為發明專利密集度、規模達到規定的標準，依靠知識產權參與市場競爭，符合創新發展導向的產業集合。我國知識產權（專利）密集型產業共包含信息通信技術制造業、信息通信技術服務業、新裝備制造業、新材料制造業、醫藥醫療產業、環保產業和研發、設計和技術服務業七大類，涵蓋31 個中類，對應188 個國民經濟小類行業（GB4754—2017）。在測算依據上我國主要采用的指標為：發明專利密集度、發明專利規模以及R&D 投入強度。其中，發明專利密集度為該產業單位就業人員2013—2017 年連續5 年獲得的發明專利授權量，計算方法與美國和歐盟相同；發明專利規模即2013—2017 年專利授權量之和；R&D 投入強度為企業研究與發展經費與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與歐美不同，在我國需要同時滿足專利密集度和專利規模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才認定為知識產權（專利）密集型產業。較歐美認定方法最大不同的是，我國引入了R&D 投入強度作為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指標之一，此舉可以保證一些近幾年新興的高技術產業同樣被納入分類當中。例如，某產業被相關文件劃分為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技術制造業或高技術產業服務業，其若滿足專利密集度或專利規模二者之一以及R&D 投入強度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即可認定為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

我國對于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與歐美的標準和方法基本相同，其中R&D 投入強度這一指標的使用體現了我國以研發投入驅動創新創造、創新創造驅動產業發展的導向，但就產業類別來看，由于我國目前僅包含對專利密集型產業的測量，因此與歐美的認定方法相比覆蓋面更窄（如表1）。有關于商標密集型和版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國內已有諸多學者進行過探討和計算，如就商標密集型產業而言，姜南等［11］曾構建了包括馳名商標認定法、著名商標認定法和品牌價值認定法等3 種方法共同認定的體系；就版權產業而言，從2007 年起我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中國版權產業經濟貢獻調研成果中包含了對核心版權產業的認定及其經濟貢獻的測度，但是目前對于商標密集型和版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仍沒有權威定論。由此來看，我國目前在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上與歐美發達國家間仍有較大差距，相關研究缺乏完整的體系，如何在參考歐美發達國家相關認定體系的基礎上推動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認定的完整化、標準化和特色化，將是今后一段時間內我國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表1 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分類方法對比

3 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細分行業比較

不難看出，經過多年的積極探索，世界各主要經濟體對于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方法已形成相對成熟的體系，但是各種認定方法并沒有達成統一的標準；并且各個經濟體的認定方法都基于各自的產業分類體系，如美國采用NAICS 代碼，歐盟采用NACE 代碼，而我國采用GB/T 代碼。為將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具體包含的細分行業進行橫向比較，本文使用了聯合國發布的《所有經濟活動的國際標準行業分類》（ISICRev.4），該代碼與中美歐各自使用的編碼體系轉化率較高，因此在該國際標準框架下能夠進行有效比較。將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代碼均轉換為ISIC 代碼并進行去重后，最終得到我國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對應57 個小類，美國的對應184 個小類，歐盟的對應236 個小類；按照該分類標準，所有經濟活動細分行業可歸為21 個門類，得到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細分行業所涉及大類如圖1 所示，其中美國涵蓋15 個門類，歐盟涵蓋14 個門類，而我國僅包含4 個門類。圖1 中：A 為農業、林業和漁業；B 為采礦和采石；C 為制造業；D 為電、煤氣、蒸汽和空調的供應；E 為供水，污水處理、廢物管理和補救活動；F 為建筑業；G 為批發和零售業，汽車和摩托車的修理；H 為運輸和儲存；I 為食宿服務活動；J 為信息和通信；K 為金融和保險活動；L 為房地產活動；M 為專業、科學和技術活動；N 為行政和輔助服務活動；O 為公共管理與國防，強制性社會保障；P 為教育；Q 為人體健康和社會工作活動；R 為藝術、娛樂和文娛活動；S 為其他服務活動；T 為家庭作為雇主的活動，家庭自用、未加區分的物品生產及服務的活動；U 為國際組織和機構的活動。圖1 中每個模塊的大小為該大類所含行業的數目，可以看出中美歐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主要集中于制造業，信息和通信業次之，均呈現以第二產業為主、第一及第三產業為輔的結構。

圖1 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細分行業對比

美國與歐盟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門類數量僅相差1 個，但具體劃分略有不同，美國的電、煤氣、蒸汽和空調供應業，公共管理、國防和社會保障業以及人體健康和社會工作業為其特有，歐盟涵蓋了農、林、漁業，食宿服務業和教育業，且批發和零售業在歐美的整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中占據較高比例，而我國分類標準下缺少批發和零售業行業，此外，我國所包含的供水及污水處理業為歐美均不涵蓋的門類。根據《中國專利密集型產業主要統計數據報告（2015）》，我國在資源循環利用產業具有非常明顯的優勢，其中污水處理及其再生利用，其他水的處理、利用與分配為我國專利密集度最高的兩個行業，產業專利密度超過了1 000 件/萬人［18］，這與我國貫徹綠色新發展理念、全面落實“水十條”、大力支持環保可循環產業的政策導向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由于我國目前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識別方法僅包含專利密集型產業，因此在整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涵蓋面和數量上與歐美有較大差距，又因中美歐在專利密集型產業的識別方法上基本相同，故而本研究僅選取專利密集型產業進行細分行業的橫向比較，使對比結果更加客觀。

3.1 專利密集型產業細分行業比較

在ISIC 分類下，我國專利密集型產業共包含57個細分行業，美國的包含72 個細分行業，歐盟的包含102 個細分行業。梳理中美歐專利密集型產業的細分行業發現，共有39 個行業同時出現在中美歐的識別體系中（如表2），這39 個行業全部屬于制造業，其中以機械制造為主，化學品和電子產品制造次之；而在中美歐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中均占據較大比重的信息和通信行業并未出現在共有細分行業中，這可能與中美歐相關行業獲取知識產權的方式不同，因為在歐美的識別體系下，信息和通信行業更多的屬于商標密集型和版權密集型產業。可以看出，傳統制造業仍是主要的發明專利貢獻產業，其專利密集度在中美歐的全部產業中均處于較高位置。美國的專利密集型產業中除包裝活動（8292：代表行業代碼。后同）外，其余71 個行業均屬于制造業，占比高達98.61%，專利密集型產業的種類較為單一。歐盟的專利密集型產業共包含6 個門類，其中制造業占比80.40%，批發和零售業次之，其余為其他不同類型的服務業。我國共有4 個門類，其中制造業占比為80.70%，信息和通信業，專業、科學和技術業以及供水和污水處理業分別占比12.28%，5.26%和1.76%。就專利密集型產業而言，我國產業種類的多樣性要略優于美國、稍差于歐盟，但是涵蓋行業的數量相比歐盟仍有較大差距。

表2 中美歐共有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細分行業

3.2 特色細分行業

與歐美的專利密集型產業相比，我國共有7 個特有細分行業，分別為污水處理（3700），計算機程序設計活動（6201），計算機咨詢服務和計算機設施管理活動（6202），數據處理、儲存及有關活動（6311），門戶網站（6312），未另分類的其他信息服務活動（6399），專業化設計活動（7410）。其中，除污水處理和專業化設計活動行業，其他均屬于計算機和信息通信相關的服務業。但是深入挖掘發現，除污水處理以外的6 個產業均屬于歐美其他分類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在美國的標準中，除數據處理、儲存及有關活動行業外，其他5 個均屬于版權密集型產業；而在歐盟的標準中，除專業化設計活動行業外，其他5 個均同屬商標密集型和版權密集型產業。也就是說，從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整體而言，我國僅有污水處理這一個特色行業，其他或在美國或在歐盟的分類標準體系中已經涵蓋。

美國共有10 個特有細分行業，其中制造業9個，分別為皮制木制品（1512，1629），記錄媒介物的印制（1811，1820），焦炭和精煉石油產品的制造（1910，1920），珠寶、小件裝飾物及有關物品的制造（3211，3212），樂器的制造（3220），唯一的商業輔助服務行業為包裝活動（8292），該行業也是美國專利密集型產業中僅有的一個非制造業類行業。由于美國專利密集型產業本身制造業的占比高達98.61%，因此特有行業也幾乎全由制造業組成，這足以說明美國的傳統制造業在知識產權尤其是發明專利的生產中處于非常領先的地位。而由這種產業結構也可以發現在美國的經濟發展中，發明專利的生產以第二產業為主，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在發明專利生產中處于很弱勢的地位，這一點與中國和歐盟形成很鮮明的對比。

歐盟特有的細分行業相比于中美涵蓋面更廣、種類更齊全，31 個特色行業涉及自然資源開采，制造業，零售和批發業，信息和通信業，專業、科學和技術活動業以及行政和輔助活動業（如表3）。其中，屬于制造業的行業有15 個，占比將近一半；其次為零售和批發業，該行業在美國和歐盟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中占據較大比重，但是在美國的識別體系下主要屬于商標密集型和版權密集型產業，這可能與歐美相同行業間不同的運營和發展模式有關。可以看出，無論是整體專利密集型產業還是特色產業，歐盟均比中國和美國擁有更高的第三產業占比，在發達經濟體中服務業正在逐漸成長為知識產權的主要貢獻者。

表3 歐盟特色專利密集型產業細分行業

在識別方法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中美歐的專利密集型產業仍然是以制造業為主，超過80%的占比足以見傳統制造業在發明專利規模和人均發明專利量上仍然屬于領先行業，但是相比于其他行業尤其是服務業相關領域，制造業乃至整個專利密集型產業在對歐美的經濟貢獻中并沒有表現出絕對的優勢。如在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對歐盟地區GDP 貢獻前10名的行業中僅有2 個制造業，分別為排名第4 位的汽車制造行業和排名第6 位的藥物制劑制造行業，而排名第1 位的自有或租賃房地產的租賃和運營行業對歐盟地區GDP的貢獻是這2個行業的10倍有余，占到歐盟整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GDP 的24%。在歐美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中，商標密集型產業是所有類型中對經濟貢獻最高的，分別占美國GDP 的34.9%和歐盟地區GDP 的36%。就目前而言，我國發布的統計分類還不包括商標密集型產業，這也是今后需要考慮填補的空白。

4 主要結論與政策建議

21 世紀是知識經濟時代，世界經濟進入由工業經濟向知識經濟轉型的新階段，產業結構逐步完成現代化，知識產業逐漸成為主導產業。《中國現代化報告2018》指出，未來35 年我國將全面建成制造業強國、服務經濟強國和知識經濟強國［19］，作為支撐我國制造強國建設和現代化建設的重要一環，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在推動服務業和制造業現代化、拉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和促進國際貿易市場繁榮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本文以我國2019 年4月最新發布的《知識產權（專利）密集型產業統計分類（2019）》為契機，適時回顧和對比中國、美國和歐盟最新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認定方法，同時就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具體細分行業進行橫向比較，研究發現我國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相關研究尚未形成完整體系，產業認定方法仍需完善，存在產業類別單一、覆蓋面不廣等缺陷。針對相關研究和產業發展目前尚待解決的問題，本文對進一步健全和完善我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認定等管理辦法提出如下4 點建議：

（1）對標歐美發達國家和地區的有關體系，完善認定標準和提高統計水平，推動相關研究深、廣度地拓展。積極吸納歐美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先進經驗與研究方法，廣泛開展商標密集型、版權密集型等多種類型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認定和統計分析，探索量化知識產權推動科技創新、知識產權帶動產業發展的指標研究，為制定更科學、更全面、更實際的產業分類標準和產業目錄提供支撐；聚焦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在我國建設知識產權強國、邁向知識經濟時代、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中體現的具體效應研究，深入分析其在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路徑中發揮的作用及其對我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貢獻。

（2）基于我國基本國情，打造中國特色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效仿歐盟對于地理標志密集型和減緩氣候密集型等地區優勢產業以及新興產業的認定，結合我國國情實際和發展模式，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體系并予以大力扶持，提升全產業發展質量與國際競爭力。具體而言，可將我國絲綢刺繡、陶瓷器具等一些著名傳統文化手工藝和中國國家地理標志產品的相應產業納入到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體系中，在“一帶一路”建設深入開展的背景下，推動我國傳統文化產品在世界舞臺上產生更大的影響；同時加強對人工智能、新能源、大健康等相關產業的識別和監測，貫徹“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新發展理念。

（3）加大研發投入，制定相關產業的扶持和補貼措施，推動知識生產從量到質的轉變。應清醒認識到我國經濟發展質量和科技發達程度與歐美等國的差距：美國全產業平均專利密度為462 件/萬人，平均專利密度最高的計算機及周邊設備產業達到了6 584 件/萬人；而我國全部產業中僅有8 個產業達到了美國的平均標準，平均專利密度最高的其他水的處理、利用與分配產業也只有1 568 件/萬人。科研產出與科研投入密不可分，要實現在相關領域對發達國家的追趕，需要長期的持續性投入，因此要不斷提高研發經費和研發人員的投入強度，推動產學研合作聯動，在保證現有優勢產業領先地位的同時精準彌補弱勢產業的不足；此外，建立更高標準的知識產權認定體系，實現從數量增長到質量提升的轉變。

（4）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強化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建立健全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發展和保障體系，助力知識產權的高質量產出。在“十四五”有關產業發展規劃綱要中對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長期規劃進行頂層設計，并每年發布官方報告對產業發展現狀和經濟貢獻跟進分析；鼓勵各級政府制定出臺相應的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發展計劃，支持各省份打造特色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形成優勢產業組合；開辟國內企業注冊國際專利的“綠色通道”，對重點專利提供資助和保護，提升企業的國際競爭力與影響力；建立知識產權申請、保護、成果轉換和依法維權的快速通道，制定嚴格的市場監督政策措施，保障知識產權所有者的合法權益；加強宣傳引導，提高企業、高校和個人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形成良好的互相監督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