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永波,劉競言
(北京工商大學商學院,北京 100048)
在開放式創新時代,企業日益重視與不同組織和企業合作來有效地整合內外部資源[1]。如今,多變的創業環境不僅需要企業具備知識、技能等資源,同時也需要企業作為發展主體嵌入到與其他企業建立的關系網絡中[2],尤其對于具有合作關系的新創企業來說,更依賴于其在網絡架構中的關系和結構協助以實現目標。從目前的文獻來看,企業在網絡中的嵌入性主導著其經濟特征和創新績效[3],但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中間路徑還缺乏深入的研究。現有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國內外學者對新創企業經由自身軟實力影響合作創新績效的問題缺乏重視,過去探討合作創新績效的研究對象多數是成熟企業,而關注新創企業在社會網絡中通過聯盟信任進而影響合作績效的研究成果還不多;二是社會網絡能夠為企業提供資源獲取的渠道,而不同企業的發展根基和資產規模具有差異性,因此網絡嵌入在邊界條件的作用下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效應可能會存在較大差別,但是以往研究忽略了這一點。因此,探討網絡嵌入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是未來很有前景的研究主題之一。
從目前的研究來看,網絡嵌入被認為是衡量和影響合作創新績效的最好方式。企業位于網絡中的情感關聯、和諧程度等關系特征,決定著企業資源獲取的難易程度和資源共享的伙伴數量;企業位于網絡中的角色、規模等結構特征,決定著企業資源獲取的質量和數量,也決定著企業合作創新績效水平[4-5]。企業的網絡嵌入程度高,將加快聯盟信任的發展和密切關系的建立[6]。同時有學者研究表明,企業間的信任是合作質量的核心維度,是影響績效的重要因素[7]。總體來看,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需要從不同角度對其內在機制進行探索。Osman 等[8]的研究表明企業合作績效受到網絡嵌入模式和路徑的影響,關系網絡的多樣性有助于鞏固資本和提高合作創新績效。基于上述原因,本文將聯盟信任作為連接企業網絡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研究的“紐帶”,構建了網絡嵌入-聯盟信任-合作創新績效理論模型,以我國新創企業為研究對象進行實證檢驗。
因此,本文可能的研究貢獻主要體現在3 個方面:一是本文以社會網絡理論為基礎,將快速嵌入社會網絡中視為新創企業的發展突破口,因為社會網絡行為的本質是網絡的嵌入,因此本文提出從關系嵌入與結構嵌入視角刻畫網絡嵌入對于新創企業聯盟信任變化的影響;二是與已有對網絡嵌入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的研究不同,本文將從聯盟信任視角解釋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微觀機制,將伙伴互動特征作為調節變量引入了網絡嵌入研究中,豐富了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研究;三是本文研究發現在不同程度的特定條件(溝通交流)下出現了網絡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程度和變化速率也相應改變的現象,由此揭示了作用機制中的邊界條件,這將會影響企業合作創新的發展模式和可持續性。本文的研究以期在彌補現有文獻不足的同時增強研究結果的科學性、可靠性和應用性。
2.1.1 社會網絡理論
社會網絡是社會行動者及其關系并聯的集合,是指社會成員互動而形成的相對穩定的關系體系。社會網絡是一個社會學概念[9],于20 世紀70 年代被引入經濟學和管理學領域。社會網絡的兩個屬性能夠體現其在企業創新階段的重要性[10],關系屬性是指企業間的親密感和交易緊密度,結構屬性是指企業影響其行動優勢和獲取資源能力的網絡位置,因此,借助社會網絡提供的外部資源和渠道幾乎是每個新創企業完成自己創新活動的捷徑。有些文獻指出新創企業將社會網絡視為企業獲取各種資源的“獲取網”,以此彌補企業發展前期的劣勢而促進企業成長[11-12]。
社會網絡是新創企業成長的重要影響因素,企業為了實現共同目標而進行具有網絡形態的聯系與合作,幫助企業在社會網絡中搜尋有效資源以彌補自身的局限性。網絡嵌入能夠表征企業在網絡中的位置、地位及其與其他企業的相互關系,形成一定交易連環,這些屬性決定了企業在網絡中所能聚集和配置的資源數量,進而影響了企業在合作過程中的行為與績效[13]。組織間和組織內多樣化社會網絡的異構資源具有提高企業創新績效的可能性,企業通過社會網絡的搭建,依托與合作伙伴的關系獲取資源,對于降低運營成本、加快資源獲取的可能性發揮著關鍵作用。
2.1.2 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
“網絡嵌入”的概念最初是由Polanyi[14]提出的,表示企業內部或企業之間通過貿易和互動而逐漸形成的日常化關聯。基于大量文獻和企業案例,學術界較為一致地將網絡嵌入分為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5,15-16]。其中,關系嵌入是指企業在與其他企業合作過程中建立起強/弱關聯的關系[5],強調了企業之間的承諾、共贏等具有情感的關系特征;結構嵌入是指企業地位受到其所嵌入的網絡結構整體影響的結果,關注行動者的網絡位置、規模、密度等[17]。因此,發展企業在社會網絡中的互聯互通是企業合作創新的基礎,穩定的合作關系依賴于社會網絡的搭建[18],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將有助于增加企業識別機會和維持社會網絡的高效運行[19]。
由于企業自身條件和實力的局限性,使得合作創新成為企業創新活動的主要形式[20],要想衡量社會網絡的運行效果,就必須考慮合作創新績效的衡量因素,即合作網絡的穩定性、合作關系的滿意程度以及主體創新能力[21]。其中,合作網絡的穩定性能保證企業互動的可持續性;合作關系的滿意程度是衡量企業對于成果轉化、目標完成的重要主觀指標;主體創新能力衡量合作創新績效是否達成目標。企業間保持友好關系并占據相對優勢的網絡位置,才能更好地應對外部激烈的競爭環境,提高企業合作創新績效。
根據社會網絡理論,企業通過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是擴大合作范圍和深化合作強度極為有效的方式。企業獲取網絡中異質的資源并建立良好的組織間關系[22],通過與合作伙伴的有效互動來實現對內外部資源的融合、開發和轉化[23]:關系嵌入程度越高,企業創新活動效率就越高[3,18];結構嵌入程度越高,意味著企業在網絡中占據的優勢地位越顯著,稀缺性資源的獲取越便捷,能夠極大促進企業創新績效的提高。因此,本文認為網絡嵌入的發展是促使企業追求高績效的關鍵機制,網絡嵌入(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對提高企業合作創新績效起著積極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關系嵌入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1b:結構嵌入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2.1.3 聯盟信任的中介作用
聯盟信任是指企業相信聯盟中某一組織的商譽和可靠性的存在,是雙方互動形成的心理預期[24]。多數學者將信任分為情感信任和認知信任[25-27],如Huang 等[28]認為初始階段的信任具有認知的特征,持續交互階段的信任則側重情感。情感信任是建立在情感密切的信任雙方基礎上,彼此關注和保護對方的利益;認知信任是建立在對對方的資源有一定了解的基礎上,相信對方能夠勝任所有任務。社會網絡理論也強調信任和聲譽對企業協同的重要影響[29]。網絡嵌入通過將企業間的相互關系和所在位置融入到組織架構中,為企業彼此產生情感聯系帶來更便捷的獲取路徑,提高了聯盟信任的進度和深度[30-31]。
企業長遠的生存需要追求可持續的高績效,從而滿足目前的需求和對未來環境變遷的適應性,而聯盟信任是企業協同過程的“催化劑”:內外部資源的互通促進企業新思想的共享,通過對共享思想的應用能夠協助企業應對市場的重大變化,實現產品的轉型與新產品的研發,從而促進企業產生效益。較高的信任水平會降低企業之間的監督投入和信息不對稱、簡化企業合作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加強彼此合作的意愿,實現資源共享并提高企業自主創新能力[32-35]。情感信任和認知信任促進技術、知識的分享與轉移,從而提升企業在動態競爭環境中技術創新水平。
較高的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程度能夠為企業合作提供堅實的信任基礎,更能夠說服合作伙伴進行資源投入[36]。企業間的信任和承諾是戰略聯盟存在的基石[26],企業在社會網絡系統中的組織認可度越高,越有可能獲取更有利于形成獨特技術的知識,促進隱性知識的成果轉化[37]。信任的發展高度依賴于合作模式、經驗和相互關系[38-39],聯盟信任作為中間橋梁是促進聯盟實現預期目標的“加速器”,進而推動企業實現合作創新績效。由此可見,企業間認知和情感信任不僅是形成合作伙伴關系的基石,也是聯盟各方獲取良好合作績效的必要條件。因此,本文認為聯盟信任在網絡嵌入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過程中有著積極的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a:認知信任在關系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H2b:認知信任在結構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H2c:情感信任在關系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H2d:情感信任在結構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2.1.4 伙伴互動特征的調節作用
伙伴互動特征是影響企業協同進程的重要因素[40],企業合作各方需要在聯盟內部通過各層級之間持續互動來維持和發展合作關系[38]。伙伴互動可能具有正向影響高度嵌入的特征[41-42]。企業互動是合作的信號和前提[43],同時奠定了聯盟伙伴間技術轉移的基礎,較強的互動交流將促進企業間的信息共享與互惠共贏,并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企業競爭地位和合作創新水平。
(1)溝通交流。溝通交流是基于一定的活動背景,企業為了達到某種目標而傳遞特定的資源、信號等信息。其首要功能是將傳遞者的知識、經驗和意見等資源告知接收者,對方優化知識庫和信息資源,解決產品開發和市場拓展等方面的問題;同時,溝通交流可以傳遞感情元素,通過表達自身的困境和推測的趨勢等,以求得對方的響應、共鳴和協助,提高合作伙伴關系的緊密性[44]。
在網絡嵌入影響合作創新績效的過程中,有效的溝通交流可以使企業及時掌握合作動態和發展進程,使企業通過反饋調整相應的創新路徑;而且,積極的溝通交流能夠增強合作伙伴的信任感和滿足感,加固了合作伙伴友好關系和原有地位。有研究表明,企業的溝通交流對其在市場中的生存與發展有著十分關鍵的作用[45]。企業通過提高管理能力與溝通能力,縮減知識存量的差距,調動合作伙伴的創新積極性,提高企業合作的信心和熱情[46];挖掘合作伙伴的潛能為彼此創造更多的價值,降低獲得創新所需資源的門檻,從而促進了企業創新能力的發展和合作創新績效的提高。因此,溝通交流可以減少合作企業間的沖突和矛盾,增強合作企業之間的信任和依賴程度,完善企業間解決問題的協同機制,促進企業的創新能力和績效提高。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a:溝通交流正向調節關系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即當溝通交流水平越高時,關系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越強;
H3b:溝通交流正向調節結構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即當溝通交流水平越高時,結構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越強。
(2)信息共享。信息共享是指企業間通過互動將有形或無形的技術、知識、資源等信息與合作伙伴共享并利用其創造價值。企業要想獲得更多的競爭優勢,應提高企業各節點的信息共享水平以及信息的實時性與準確性。信息共享對企業的聲譽、可依賴度、承諾、忠誠要求較高,進行信息共享是企業認可合作伙伴的潛在共識[47]。
基于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背景,信息不應該簡單地被視為企業發展的內在支撐,還應被視作能夠實現親密合作的協同戰略,以期通過加強信息共享的能力、程度和范圍,促成企業的資源融合和創新[48]。企業通過對信息進行識別、使用和吸收,將有價值的信息資源進行開發、轉化,新的知識和思維的獲取不僅提高企業選擇與決策能力,促進更高層次的創新;還擴大了信息的使用范圍和權利,有助于提高企業的整體創新能力和實現價值共創。因此,信息共享能夠有效地增加企業合作的幾率,降低因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負面影響,在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路徑中有積極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c:信息共享正向調節關系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即當信息共享水平越高時,關系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越強;
H3d:信息共享正向調節結構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即當信息共享水平越高時,結構嵌入與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越強。
綜合以上假設分析,本文整理出如圖 1 所示的理論模型。

圖1 本研究理論模型
本研究調查的樣本企業必須屬于在國內成立時間為8 年以內的新創企業,數據采集時間為2018 年12 月至2019 年5 月。配對企業有3 個來源:(1)利用MBA 學員和在職研究生親友、同學之間以滾雪球方式征集的志愿者;(2)利用課題調研及企業咨詢機會直接發放調查問卷;(3)委托某市場調查公司調研的樣本。調查的樣本客戶必須是參與企業運營管理的人員。共發放問卷380 份,回收有效問卷207 份(以下簡稱“樣本企業”)。樣本企業的分布結果見表1 所示。

表1 樣本企業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本研究所采用的量表皆為國際上普遍接受和認可的成熟量表,經過3 位企業戰略領域的博士、教授以及 1 位英語專業的教授對量表進行重復多輪翻譯、回譯,并根據中文表述習慣進行措辭方面的修飾,使其符合中文表述習慣,從而有效保證問卷的信度和效度。問卷采用Likert 七級量表進行編制,1 表示“完全不同意”,7 表示“完全同意”。
(1)自變量:網絡嵌入。對于自變量網絡嵌入的測量,主要考慮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兩個結構變量[10]。其中,關系嵌入變量參考了Peng 等[49]、Gilsing 等[50]的研究成果,包括5 個測量問題,其克朗巴赫系數(Cronbach'sα)值為0.800;結構嵌入變量參考了Peng 等[49]、Gilsing 等[50]的量表,包括4 個測量問題,其Cronbach'sα為0.765。
(2)中介變量:聯盟信任。對于中介變量聯盟信任的測量,主要考慮情感信任和認知信任兩個結構變量[25]。其中,情感信任變量參考了McAllister等[25]、Chua 等[51]的研究量表,包括5 個問題,其Cronbach'sα為0.748;認知信任變量參考了McAllister 等[25]和Krishnan 等[52]的研究量表,包括3 個測量問題,其Cronbach'sα為0.707。
(3)調節變量:伙伴互動特征。對于調節變量伙伴互動特征的測量,主要考慮溝通交流和信息共享這兩個結構變量[53]。溝通交流變量參考了Mohr等[53]的研究量表,包括3 個問題,其Cronbach'sα為0.761;信息共享變量參考了Kale 等[54]的研究量表,包括3 個測量問題,其Cronbach'sα為0.721。
(4)因變量:合作創新績效。對合作創新績效變量測量的量表采用馬藍等[21]、黨興華等[27]和Fugate 等[55]研究量表的9個測量題項,其Cronbach'sα為0.849。
(5)控制變量。本研究中控制變量主要包括企業基本信息:企業類型、企業規模和企業年齡,以及個人基本信息:性別、年齡和受教育程度。其中,企業類型是以國家“十一五”規劃綱要中有關分類為標準;企業規模是用企業員工數量來測量;企業年齡是用企業成立年限來衡量。控制變量采用虛擬變量來測量。
本研究采用SPSS22.0 對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運用Amos20.0 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對聯盟信任(情感信任和認知信任)的中介效應檢驗,本研究首先運用Baron-Kenny 層次回歸檢驗是否存在中介作用和中介類型;其次,采用Preacher 等[56]提出的Bootstrap 技術檢驗聯盟信任的中介效應大小。MacKinnon 等[57]研究發現,不對稱置信區間法放棄了中介效應的抽樣分布為正態分布的前提,對中介效應的抽樣分布不加以限制,其中偏差矯正的百分位法提供了最準確的置信區間估計,減少了統計誤差的概率,具有更高的統計功效。
首先利用AMOS 20.0 對7 個變量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考察關系嵌入、結構嵌入、情感信任、認知信任、溝通交流、信息共享和合作創新績效的區分效度。表2 結果顯示:模型7 相較模型1 至模型的6 擬合效果更好,各項指標均達到模型擬合標準,這表明本研究變量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表2 樣本企業各變量的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
表3 給出了樣本企業所有變量間的相關系數,可以看出:關系嵌入、結構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顯著正相關,情感信任、認知信任與合作創新績效的關系顯著正相關,關系嵌入與情感信任、認知信任的關系顯著正相關,結構嵌入與情感信任、認知信任的關系顯著正相關。這為后續檢驗本研究的假設奠定了基礎。

表3 樣本企業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考慮到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并為降低其影響,本研究再對我國不同地區的高技術企業中高層管理者進行問卷調查,并在問卷中采取隱匿變量名稱等控制措施。此外,本研究采用兩種統計方法來診斷常見的共同方法變異(CMV):首先,采用Harman 單因素檢驗法,結果顯示主成分因子分析析出6 個因子,解釋了總變量的70.957%,其中因子1 解釋了41.370%,沒有任何單一因子解釋絕大部分變量,這表明CMV 可能不會造成嚴重的影響;其次,采用潛在誤差變量控制法,結果顯示八因子模型的擬合結果為χ2/df=1.790、RMSEA=0.058、GFI=0.823、CFI=0.905、NFI=0.799,包含方法偏差的八因子模型的擬合優度優于七因子模型的擬合優度,表明本研究的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CMV[58]。
4.4.1 主效應和中介效應檢驗
為了驗證圖1 的假設模型,本研究借助結構方程的方法,運用 AMOS 20.0 分析軟件比較假設模型、嵌套模型和替代模型(如表4),以此尋找最優模型。其中,嵌套模型刪除了假設模型中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到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路徑;替代模型中不存在中介效應,關系嵌入、結構嵌入、情感信任、認知信任均直接對合作創新績效產生影響。首先,比較假設模型和嵌套模型。從擬合指標來看,假設模型和嵌套模型的擬合度均較優:本文借鑒Anderson等[59]的研究方法對比假設模型和嵌套模型的卡方變化是否顯著,分析結果表明,卡方值變化顯著(?χ2=80.024,P<0.001),假設模型的各項擬合指標均優于嵌套模型。其次,比較假設模型和替代模型。從擬合指標來看,替代模型的擬合指標較差,未達到適配標準。綜上分析,假設模型更能反映數據之間的路徑關系。

表4 不同模型下樣本企業各變量的擬合指數
借助 SPSS22.0 分析軟件,通過層次回歸法對模型的主效應、中介效應進行檢驗(見表5),結果顯示固定了控制變量的影響之后,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存在顯著正向影響,且模型 2 能夠額外解釋高達 45.9%的合作創新績效(?R2=0.459)。因此,假設H1a、H1b得到驗證。
借鑒Baron 等[60]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3 步驟進行:第一步,做因變量對自變量的回歸,模型2 顯示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存在顯著影響。第二步進行中介變量對自變量的回歸:首先進行情感信任對關系嵌入、結構嵌入的回歸分析,模型6 顯示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存在顯著影響;其次進行認知信任對關系嵌入、結構嵌入的回歸分析,模型8 顯示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存在顯著影響。第三步,做因變量對自變量和中介變量的回歸:模型3 顯示情感信任對合作創新績效存在顯著影響,此時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仍存在顯著影響;模型4 顯示認知信任對合作創新績效存在顯著影響,此時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仍存在顯著影響;模型3 和模型4 相較于模型2 來說,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對合作創新績效影響有所下降。綜合模型1、模型2、模型3、模型6 可知,情感信任在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和合作創新績效之間起著部分中介效應作用;綜合模型1、模型2、模型4、模型8 可知,認知信任在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和合作創新績效之間起著部分中介效應作用。由此,假設H2a、H2b、H2c、H2d得到驗證。
4.4.2 調節效應檢驗
借助 SPSS22.0 運用層次回歸法進行調節效應檢驗,結果如表6 所示:模型6 顯示溝通交流對關系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起到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信息共享對關系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不存在調節作用,因此假設H3a得到驗證、H3c未得到驗證;模型7 結果顯示溝通交流對結構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起到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信息共享對結構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不存在調節作用,因此,假設H3b得到驗證、H3d未得到驗證。

表6 樣本企業各變量調節效應的層次回歸結果
為了進一步檢驗溝通交流在關系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關系中的調節作用,本研究繪制調節效應圖進行分析:由圖 2(a)可知,在高溝通交流水平下,關系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正向關系更強,即相較于低溝通交流水平的企業,高溝通交流水平的企業在緊密的關系嵌入情況下更能夠提高企業的合作創新績效;由圖 2(b)可知,高溝通交流水平下,結構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正向關系更強,即相較于低溝通交流水平的企業,高溝通交流水平的企業在穩固的結構嵌入基礎上更能夠提高企業的合作創新績效。

圖2 樣本企業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關系中溝通交流的調節作用
本文以社會網絡理論為基礎,以我國新創企業為研究對象,實證檢驗了網絡嵌入、聯盟信任與合作創新績效三者的關系,揭示了網絡嵌入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內在影響機制。研究發現:(1)網絡嵌入和合作創新績效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2)聯盟信任在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3)溝通交流正向調節網絡嵌入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而信息共享在網絡嵌入和合作創新績效之間不存在調節效應
第一,重視聯盟信任的作用。企業應視網絡嵌入為實現企業間合作創新成功的一種手段,將聯盟信任植根于企業的合作發展中,增強聯盟信任對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第二,把握網絡嵌入、聯盟信任和合作創新績效的內在聯系,促進企業重視運用網絡嵌入、積極利用聯盟信任構筑創新競爭力和提升合作創新力度。因此,企業需要有原則和有秩序地管理企業品牌名譽,吸引協同伙伴的注意力和優勢資源,平衡情感信任和認知信任,加強與合作伙伴的溝通交流,通過與其他企業的橫向合作共享發展經驗和信息,進而實現創新的可持續性。第三,企業嵌入于網絡社會中的中心度越高,其異質性和資源越豐富,越易與合作伙伴建立協同信任關系[12]。本文探索出企業通過與外部各種組織網絡的結構型嵌入和關系型嵌入來有效提高聯盟信任中的認知信任和情感信任,從而得到提高企業合作創新績效的發展路徑,同時也為企業嵌入行為、獲取異質性資源、增強合作伙伴信任、提升合作創新績效提供參考借鑒。
本研究驗證了本文所提出的研究假設,因受條件限制存在一些局限性,但同時也為未來研究提供了方向:(1)除了本研究選取控制的企業類型、規模、年齡外,還有許多企業因素都會影響企業的網絡嵌入,環境不確定性可能在網絡嵌入和企業合作創新績效方面發揮重要作用,未來的研究也可以通過考慮環境不確定性來擴大研究模式;(2)本研究收集的是橫截面數據,橫截面性質使我們能夠在一個特定時間點而不是一段時間內分析企業的行為,不能對模型中的潛在動態關系進行強有力的驗證,未來的研究需要進一步的縱向評估,減少構念間存在的差異;(3)本文沒有分析網絡嵌入多個維度的內部機制作用,今后可嘗試深入開展多維度分析,將網絡慣例加入進網絡嵌入中,以更好地體現變量的多維度內涵,獲得更多有意義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