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彩瓷及其外銷

喻 佳（景德鎮中國陶瓷博物館）

《陶雅》上說：“康熙硬彩，雍正軟彩。”又據《飲流齋說瓷》中解釋道：“硬彩者彩色甚濃，釉付其上，微微凸起。軟彩者又名粉彩，彩色稍淡，有粉勻之也。”康熙五彩瓷是中國精美瓷器大家庭中一個特別的種類，直到現在它還不是國內任何學術出版物的唯一主題。

康熙年間，景德鎮瓷藝工匠在明代五彩瓷的基礎上發明了釉上藍彩和光亮如漆的墨彩，使釉上五彩取代了青花五彩，成為彩瓷的主打產品，更受當時人們的推崇。粗率的大明五彩就演變成了更致力于細節表現的康熙五彩。因此，康熙五彩可以說是一個創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國內，它提高了市場的吸引力；在國外，它贏得了一個新的名稱：famille verte(法語單詞：譯為“綠色家庭”，指康熙五彩以綠色為主色調的種類），又被外國學者分為famille noire(墨地五彩）和famille jaune(黃地五彩）。

康熙年間（1662～1722）產于景德鎮瓷窯的五彩，明顯特征是色澤鮮艷，形狀多樣。這個種類的瓷器是用獨特的工藝燒制而成的。彩繪是直接施在高溫沒有上釉或只上了薄薄透明的釉瓷胎表面。也由此說明，康熙時期景德鎮燒制彩瓷的造詣已經到達高端水平。清代康熙五彩高雅端莊、雍容華貴，貴族化氣派十足，其數量之大，質量之高，為人驚嘆。在《飲流齋說瓷》中，“清代彩瓷變化繁跡，幾乎不可方物，康熙硬彩，雍正軟彩。硬彩者，謂彩色甚濃，釉付其上，微微凸起也。”還有，“硬彩，青花均以康熙極軌。”在《陶雅》中，“康熙五彩能力最大，縱橫變化層出而未窮也。”值得一提的是，此時的設計變得更加細膩和精致，基于早期典型紋飾的康熙外銷瓷和官窯瓷器都趨于緊密，康熙五彩瓷器具有非常精細的胎，可以生產出精美絕倫的瓷器，而且釉料往往很薄，有明亮的略帶青色的釉料。

與過渡時期的青花瓷不同，過渡時期的青花瓷的裝飾具有非常“緊”的質量，透視效果通常比較平，而康熙五彩則更為完整，有著迷人的節奏，更接近生活的視角。康熙五彩所用的綠色和藍色是半透明的、彩虹色的和透凈的。在康熙時期，五彩給瓷器賦予新顏色，包括粉紅色(粉彩的主要顏色)，不透明的黃色、不透明的灰綠色和不透明的青綠色。新的顏色的加入讓康熙五彩的色澤明亮動人，色彩和諧沉穩。人們認為這些新顏色中有一些是通過耶穌會傳播西方影響帶來的。來自海外的宗教習俗和文化信仰，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景德鎮陶瓷的制作，拓寬了市場，加快了瓷業發展。

康熙五彩瓷創新有自己的特色，設計的多樣性及其復雜性令人驚嘆。常受明代小說《三國演義》和《西廂記》的啟發。這些設計中的題材許多都來自當時的木刻版畫。而且傳統版畫和康熙五彩在圖樣、創作技法、造型、表現形式等方面都有相似之處，傳承并發展著。康熙年間，引入了新的造型。將歷代典籍的人物故事搬上瓷器的畫面之上，也是康熙瓷器的特色之一。17世紀后期，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曾派人赴景德鎮來訂購許多康熙五彩瓷器，歐洲人曾把印有著名畫家畫的畫冊帶到中國來，讓景德鎮的工匠臨摹，使得瓷器更具西方風格，掀起一股熱潮。

康熙五彩的另一個特色是金彩工藝的加入，器物看起來更雍容華貴，端莊大氣。這主要歸功于金彩工藝的逐漸成熟。在瓷器上金彩的方法和上彩的方法一樣。這一時期的金彩工藝達到前所未有新的高度，始料未及。

康熙年間，東印度公司在中國訂購了大量的五彩瓷，銷往歐洲，景德鎮的生產再次繁榮起來。康熙五彩也為外國打開了一扇了解中國文化和社會的窗口，在歐洲市場也變得越來越流行。雖然大部分是作為珍品收集的，但其余的都是專門為這個市場生產的。因此，它們也反映了東西方這個時期的貿易。在法國的凡爾賽宮，有一件高達一米的康熙五彩花觚。如此大件的五彩瓷器，在西方人眼中堪稱珍寶，就連當時的官窯都很少制作，這是專門為迎合西方人的審美而制作的。

二十世紀上半葉，享譽海內外的大英博物館要出一套以收藏的清代瓷器為主題組成的明信片。工作人員根據西方人的品味，從眾多精美絕倫的瓷器藏品中選出有代表性的十二件器物。而其中六件就是康熙五彩瓷，印證了西方對五彩瓷的偏愛。文中刊載的兩幅圖均是當年明信片上的康熙五彩瓷，左為康熙五彩山水人物雙耳瓶，右為康熙五彩人物方瓶。左瓶瓶身通景繪山水人物圖，輕舟泛于江河中，舟上一仕女端坐，另一仕女手指遠處回首交談，舟尾船夫搖漿前行。四周湖面波光，并襯有山石高松，遠處云霧繚繞。畫面構圖疏朗有意趣，人物刻畫細膩，色調清新鮮亮，風格雅致而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為康熙五彩之佳器。另一件釉色明潤，紋飾精密，形貌規整大氣，色澤層次分明，綠就是綠，黑就是黑，這和當時在位的康熙皇帝果斷、硬朗、不猶豫的性格特點也有所關聯。

鑒于西方人偏愛色澤鮮艷的瓷器，在歐洲，五彩如名字一樣也讓陶瓷交易市場多彩，其市場價格要高于青花。青花瓷是景德鎮的傳統名瓷，在對外貿易的外銷瓷中占據了大半江山。色彩強烈碰撞的五彩瓷價格的提高，導致了景德鎮五彩瓷的產量增加，也促進了比五彩更艷麗的彩瓷的產生，極大地豐富了景德鎮彩瓷的品種，鞏固了景德鎮瓷都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