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古彩裝飾藝術中的吉祥圖案

吳雪爐

一、吉祥圖案的表現手法

祥瑞題材中的圖案可分為明寓和暗寓兩種，像松鶴長青、送子觀音、老壽星等圖案就是以客觀存在的具體物象所表現的吉祥就是明寓。還有一些用的是諧音和象征性的組合表達，這就是暗寓，把吉祥觀念和自然界的物象結合，如普通的蝙蝠、綬帶鳥，因為名字中有諧音“福”、“壽”常被用來代表福壽。而柿子和百合則組成“事事如意”，鵪鶉象征“平安”、石榴象征“多子”等，都是人們以豐富的聯想形成的典型的暗寓吉祥。

在陶瓷藝術中，古彩裝飾具有獨特的表現手法和藝術魅力，因其是中國本土的彩繪瓷種，又受中國版畫、小說插畫等姊妹藝術的影響，所以其中的題材也包含有多種形式的吉祥圖案。

首先是托物。以物寄性，托物言祥，將自然界中的長青松柏、長壽龜鶴的形象進行藝術加工，形成吉祥圖案，畫于瓷上，希望主人獲得長壽，傳達健康長壽的美好愿望。石榴多子，用于祈求子孫滿堂的象征和祝愿；鴛鴦成雙，象征夫妻和美、白頭到老，都屬于此類方式。還有綜合運用符合中國傳統文化內容，能更好地表達物象的含義。中國文人畫中常見的歲寒三友和四君子在陶瓷古彩裝飾中也經常出現，寓意文人高潔、堅貞、淡泊。蝙蝠、桃子——福壽雙全，蝙蝠奔鹿——福祿雙全， 牡丹花瓶——富貴平安，云龍鯉魚——鯉魚跳龍門，鹿桃蝠喜——福祿壽喜，四童抬瓶——四海升平等。在托物中，最為突出的要屬龍的形象，作為華夏民族的圖騰，龍的形象本身就是虛構的，也是人們最早創作的吉祥圖案，它的形象由鹿角、豹眼、牛鼻、馬耳、魚鱗、蛇身、虎掌、鷹爪共同構成，這些動物的生命符號齊聚龍身。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在中國的任何藝術形式中幾乎都有它的存在，陶瓷藝術中更是多不勝數，而它所代表的神秘、無敵、尊貴也是民間所信仰的祥瑞替身。

其次是諧音。古彩裝飾中的吉祥圖案最常見的就是以諧音寓意吉祥，比如葫蘆和蝙蝠組成“福祿”，“三陽開泰”其實就是畫面中有三只羊。明清以來，以寓意諧音的方式來繪畫圖案體現吉祥主題非常多，除了上面所述之外，還有竹諧音“祝”，鵪諧音“安”，柏諧音“百”等，描繪出這些諧音的事物，指代那些沒有具象存在的吉祥寓意。

再次是符號化。符號化的吉祥圖案可以是漢字，也可以是概括、抽象的其它事物。在古彩裝飾中常用的回紋、壽字紋、福字紋、雙喜紋、魚藻紋、纏枝蓮紋都屬于這一類藝術性很強的吉祥紋飾，雖然不是主體紋飾，它們只是單一地重復這些符號元素，就可以產生吉祥如意的寓意。 這些符號的象征性意義，被廣泛地運用在古彩裝飾的吉祥圖案中，它所表現出的意象、寓意與哲理，體現了陶瓷裝飾藝術中所具有的傳統民族特色和中國人文價值。

二、吉祥圖案的紋飾

繪畫自誕生以來，不僅僅是對物象的描摹，而是有著人們寄托在畫中的情感與希望，像修辭一樣，通過諧音、借代等多種表現手法進行吉祥寓意的表現，將民眾對生活、對未來的美好愿望藏于畫中。新石器時代陶瓷上出現了最早的吉祥圖案裝飾，發展演變至唐宋時期，陶瓷上的吉祥裝飾圖案以纏枝花卉為主，到元、明、清時，吉祥圖案的題材越來越廣泛，幾乎無所不包，可以說但凡畫出來的作品，都有吉祥、美好的寓意在其中。

在陶瓷古彩裝飾中的吉祥圖案非常多，幾乎自然界的一切皆可寓意吉祥，山水、人物、花鳥、魚蟲盡在其中，只用吉祥這一個主題就可以為裝飾審美提供無限可能。例如山水題材方面主要是分為深山老林和小橋人家兩大類型，單看作為陪景的假山石，不僅款式多樣而且變化萬千。在人物題材方面多半是歷史神話故事，例如八仙過海、麻姑獻壽、三星獻瑞等。嬰戲圖的吉祥寓意也是非常多見的，如百子圖、多子多福等。象征吉祥的動物包括龍鳳、仙鶴、鴛鴦、錦雞、虎、馬、牛、鹿、猴等，植物則包括松柏、梅蘭竹菊、石榴、荷花等，廣泛的題材促使古彩吉祥圖案的裝飾審美越來越豐富多樣，與之相應的圖案形式也更為多變，使吉祥寓意的古彩紋飾成為傳達民眾愿景的重要手段。

每一個圖案都有一定的意義，每一種意義都象征著一種吉祥，這就是中國千年傳承下來的“圖必有意，意必吉祥。”范圍再大一些，可以說從國泰民安、五谷豐登到三元及弟、招財進寶；從吹簫引鳳、鸞鳳和鳴到麒麟送子、松鶴延年；從八仙慶壽、福山壽海到四喜和合、吉慶有余；從平安如意、知足長樂到榮華富貴、金玉滿堂，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相應的吉祥寓意的藝術形式反映。

梅蘭竹菊在古代一直被視為堅貞、高潔、不畏、挺直的君子之象，而隱居于山林、溪水之中的“七賢”與隱士則寄托了人們淡泊、不羈的人生觀。作者從這些自然界的景物與賢人的事跡中發掘提煉積極向上的情節，升華成映射現實的清新高雅的藝術作品，讓尋常生活變得富有情趣，極具人文思想的魅力，使人們在欣賞畫作時獲得內心深處的感悟與精神享受，古彩裝飾中的吉祥圖案正契合了這樣一種精神。

三、吉祥紋飾器物的精神內涵

陶瓷作為眾多藝術載體中的一種，不只是繪畫記錄自然萬物，而是賦予萬物以靈魂，讓它們可以“載道”，也可以“寓吉祥”，因此有了極為深刻的精神內涵和意蘊。孔子所創儒家學說，崇尚人倫思想，強調社會應有秩序，所以在繪畫中就有了象征“五倫”的五種禽鳥，以鳳凰指代君臣，仙鶴喻父子，鴛鴦視為夫妻，鹡鸰意為手足，黃鶯泛指友朋，這就是古彩裝飾中極為通俗易懂的吉祥圖案，它們形象常見，內涵深刻，雖然表面只道是尋常花鳥畫，但精通國學之人就能品出其中深意。

華夏一族歷來重視子嗣延續，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中國人也將這種對家族傳承的思想寄托在繪畫藝術中。古彩裝飾中以開口石榴為代表，內含數百顆石榴子成為多子多福的典型代表。除此之外，還有佛手、石榴和桃子共同寓意多福、多壽、多子的吉祥圖案。

自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以來，佛家思想也日益成為繪畫中的常見題材。傳說佛祖坐蓮，視其為純潔的象征，中國在南北朝時期就已經盛行以蓮花為裝飾的陶瓷紋飾。從寫實蓮花到纏枝蓮、寶相花紋等紋飾，都可以看出佛教對中國繪畫的影響和延展，畫師們不僅會寫實，還能加以衍生、創造，使吉祥寓意的蓮紋有了百態千姿的模樣，顯示出中華民族偉大的繪畫藝術。

再如佛教中有“八吉祥”一說，指的是佛教里八種吉慶祥瑞的法器，它們在古彩裝飾中被簡潔地繪成魚、蓋、花、輪、傘、罐、螺、蓮等八寶圖案，是宗教色彩與中國吉祥寓意在陶瓷裝飾上的完美融合，體現了多元素組合而成的豐富的藝術語言。

四、結語

五千年的華夏文明，繪畫隨著人類一同成長，人們追求幸福、吉祥、美滿的生活，也希望這些寓意能通過圖畫來表達，祈求生活美好、富足。這樣的繪畫作品中，有的不止是單純的吉祥寓意，它還是人類文化與繪畫藝術的共同成果。吉祥圖案生于中國淵源流長的傳統文化土壤，記錄了民族的發展與興衰，也記錄了各個歷史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的特色，我們應通過對這些古彩裝飾作品的研究與應用，為其賦予21世紀的藝術生活內涵，并把時代精神、當代文化與審美植入其中，創作出具有時代風貌、個性特點的吉祥題材陶瓷藝術品，使吉祥寓意更加富有深意與文化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