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粉彩瓷的傳承與形式意蘊

胡梁軍

一、粉彩瓷的特色與傳承

景德鎮陶瓷以青花、顏色釉、玲瓏瓷和粉彩而聞名于世，其中的粉彩瓷更是以其粉潤的顏色和優雅的器型得到古今中外陶瓷愛好者的一致贊譽。正是由于粉彩瓷的美不勝收，在創燒時的清代，就出現了皇公貴族們追崇粉彩瓷器的浪潮。

粉彩瓷是屬于釉上彩的一種，它是將施過單色釉的素坯先入窯燒制一遍，然后在成瓷上進行繪畫裝飾，二次入窯，使用較低的溫度燒制而成。粉彩瓷由于色料中加入了玻璃白，玻璃白中含有“砷”元素，而砷呈乳濁作用，所以燒制出來后的顏色變得淺淡。粉彩的色料除采用“膠水”和“水”作溶劑外，并創新了用“油”作溶劑，而這兩種溶劑的彩料相互運用于繪畫時，使畫面產生厚薄現象，形成不同層次色調。粉彩瓷具有粉潤優雅的顏色，加上層次豐富的色調，映襯在白如玉的瓷器上，就形成了粉彩獨有的藝術風格。

粉彩瓷是大明五彩的發展延續，起初的粉彩技法裝飾只是出現在康熙時期的一些紅花綠葉的裝飾上，并未得到多大的關注。北京故宮博物館里的清康熙粉彩花蝶盤就是很好的例子，其顏色亮麗鮮艷，花朵部分運用的是胭脂紅，花朵和枝葉都是用了粉彩，柔和感十足，但是一些點綴的淡綠與翠綠還是使用五彩，并且采用了單線平涂的方式。

到了雍正朝時期，粉彩發展迅速，并日益成熟。在雍正早期，粉彩瓷的風格和裝飾多是沿用了康熙時期的五彩，處在一個粉彩瓷發展的起點上。在紋飾方面，大多是植物花草類，題材多為生活故事和神仙傳說。隨著雍正粉彩的發展不斷成熟，逐漸形成了具有時代特色的繪畫特點。比如在當時畫匠采用了傳統中國畫中的沒骨畫法，在特定的位置進行了玻璃白的鋪色處理，并且進行渲染處理，增加了作品的層次和層次感。而且對粉彩的燒制溫度也有著嚴格的控制，比之前燒制降低了一些溫度，從而使得更多的顏色能夠在粉彩瓷上得到表現。精致豐富的藝術風格也使得雍正時期的粉彩瓷得到了長足的發展。

乾隆時期粉彩的發展總的來說雖不如雍正那么繁盛，但是整體風格秀麗淡雅，也受到了人們的喜愛。在繪畫技法上，增加了勾線的手法，胭脂紅的花朵不再是單獨的渲染，而是做了勾莖的處理，使得畫面呈現更加明快。這時還有部分在粉彩瓷器的內壁及底足內施綠彩，也被稱作“綠里綠底”，一直流行到清末、民國。乾隆朝的“綠里綠底”極淺淡，迎光側看釉面有極細小的皺紋，像微風吹過平靜的湖面而形成的細波。在裝飾風格上來說，乾隆時期的粉彩瓷有著精美繁復的時代特征，從當時的紅綠地鳳尾紋粉彩瓷就能看出端倪。嘉慶時期粉彩有很多陳設器、文房用具、日用器皿以及法器等器型的出現，裝飾做工也是十分精細的，有乾隆時期的風格。早期的嘉慶粉彩器基本與乾隆時期的相一致，所以也有“乾嘉不分”的說法，基本上要按款識來辨別。

二、粉彩瓷的形式意蘊

1、色彩絢麗考究

從色彩的角度去剖析清代粉彩的裝飾特征，總的來說是繁瑣復雜。不僅有單個色地的，還有多個色地相間的粉彩瓷，有時還會用到其他的顏色做裝飾點綴。其中筆者最愛的是宮廷白地粉彩瓷的雅致，其濃厚的宮廷氣質和不俗的藝術品味也受到了一眾達官貴人的追崇。白地的粉彩瓷也就是在素坯上施白釉，一遍燒制后在上面進行彩繪創作。白色色地的簡約與瓷器本身的如玉材質渾然一體，在上面進行有色的裝飾創作后，給人一種純潔、柔和、高雅和明快的情調。并且受到文人畫風格的影響，還有許多作品上有提的詩句和畫印，增加了作品本身的情趣意味。雍正以后，奢靡絢爛的風格受到推崇，使得這時的粉彩顏色運用極大地進行了豐富，不僅在色彩上、造型上也出現了大量的鏤雕裝飾，精美與絢爛成為時代特色。在工藝上，也是糅雜了各種工藝手法于一體，清代乾隆御窯的“瓷母”就是很好的例證。

2、題材豐富多變

初期粉彩的題材主要是以宮廷花鳥為主，大多是有固定的圖示樣本。這時的粉彩花鳥瓷器大多是御窯的，有著濃厚的宮廷風格，畫風富麗堂皇，線條精致顏色豐富。而粉彩山水畫則吸收了清初的“四王”風格，所畫的山水雅致韻長，受到人們的喜愛。人物方面，各種流派百花齊放，也使得粉彩人物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其中吳越畫風的人物題材獨具特色，畫中的古典人物多為美女，形象溫潤俊雅、清秀明麗。這種清新雅麗的風格也對現代的粉彩藝術發展產生了影響。

以粉彩花鳥為例，就摹古來說，主要還是以工筆花鳥為主。就中國畫而言，工筆花鳥大多是采用鐵線描和高古游絲的方式進行畫面構造，通常以中鋒用筆，表現技法工整。采用先勾后染，大多采用艷麗的設色，使作品具有強烈的裝飾意味。具體到繪制過程，通常先用白描來造型，再細化區域來填彩。具體描繪對象時，采用的技法很多，通常有分染、罩染、統染、點染、接染、撞水、碰色等。同時，不僅要求形似，在意境和傳神上下的功夫也很多。尤其是對翎鳥等活物的描寫，在象形的要求基礎上，通過作者本身的藝術涵養進行再表達，達到氣韻生動的藝術境界。

粉彩山水也繼承了國畫山水的風情韻味，在瓷畫藝術中一騎絕塵。山水畫常常給人一種寄情于景的愁思，需要作者不僅是在風景描繪上，而且在情感表達上都要引人入勝，讓人們能夠身臨其境，觸景生情。有些時候，山水畫家要具備一種導游的精神，能夠帶領著觀畫者從畫到景，體察其中。有時候在觀察一幅好的山水作品時，是可以得到一種情緒的緩和與心靈的放松。我們常常會說，山水畫要注重“師造化”，不僅是要“造境”，更是要“化境”。使得欣賞者在觀畫時要有浮想聯翩，不觀畫時要回味無窮，在真境、神境、妙境的高深境界之中從單一的審美向觀念層發展。

再說到粉彩人物瓷畫，早期的粉彩人物瓷畫在某些方面還是留存著五彩的藝術風格與特點，題材也是豐富多樣。主要有仕女畫、肖像畫、風俗畫、歷史故事畫等等。對于粉彩人物的刻畫來說，形神兼備是基本的要求，具體要牢牢抓住眼神和姿態這些傳神的重要細節認真刻畫，也需要主次分明，對于其他次要部位以及環境的描寫可以適當弱化，得到一種“背景虛化”的效果。

3、發展與創新

新中國成立后，粉彩瓷得到了長足的發展，由于時代的變遷，粉彩瓷藝術不再是達官貴族的專屬，民間窯口也大量生產粉彩瓷，這也使得其在表現形式上取得了豐富的發展。同時，隨著人們物質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近年來，粉彩瓷在藝術收藏、家裝家飾以及文化展覽等領域上都有很大的拓展，這就需要我們廣大陶瓷藝術工作者在扎根傳統的繪畫技藝基礎上，推陳出新加入現代生活的具體需求創作出更多更新的粉彩瓷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