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莆仙戲曲牌對劇情產生的效果

蔡新寅

莆仙戲音樂是“曲牌聯輟體”與劇目的唱腔曲牌名稱、套曲的組成，唱詞格式、集曲犯調、伴奏樂器等方面，彼此相同之處頗多。莆仙戲音樂和宋元南戲一樣，主要源頭是唐宋大曲和聲詩，詞調，它吸收了宋代說唱音樂“諸宮調”、“唱賺”與里巷歌謠“吳歌、楚謠”等。宋元南戲《荊釵記》、《白兔記》、《拜月亭》、《殺狗記》等劇目的唱腔曲牌，從連輟法則與套曲常規，伴奏樂器等方面比較與莆仙戲相同之處頗多。其音樂和宋元南戲一樣把唐宋大曲的“摘遍”作為塑造劇中主要人物（生、旦）的表現手段，力求歌與舞的完美結合。

莆仙戲唱腔為曲牌體，源遠流長，異彩紛呈，它的形成經歷了歌舞百戲、興化優戲、興化雜劇以及與木偶戲等相互交融階段。其音樂來源是：集歌舞百戲、音樂、唐宋大曲、聲詩、詞調、吳歌楚謠、鼓子詞、纏令、纏達、唱賺、諸宮調和本地木偶戲音樂、道教音樂、佛教音樂，“十番”、“八樂”等民音樂之大成。唱腔曲牌、按大鼓、小鼓的不同鑼鼓經分為大鼓類和小鼓類。

莆仙戲唱腔曲牌按不同行當、身份、情趣、境遇等分類，且根據劇情的需要所選用的曲牌也不同。曲牌運用要遵循傳統的程式進行聯接。

莆仙戲樂器編配是以地方傳統樂器為主;拉弦類有：尺胡、四胡（高中音）和尚胡、大胡;彈撥類：八角琴、三弦;吹管類：笛管、小嗩吶、中音嗩吶、引進外來樂器有：二胡、中胡、琵琶、揚琴、大提琴、倍大提琴、曲笛、低音笛、蕭、笙等。

作為仙游縣鯉聲劇團演奏隊伍的一員，本人有幸參加由著名劇作家鄭懷興創作的新編古代劇《魂斷鰲頭》的音樂演奏，對該劇的唱腔設計，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和體會。以下本人選擇劇中的兩位主要角色陳玉娥與王長卿的重要場次的唱腔設計進行簡單剖析：

《魂》劇的唱腔設計者為著名莆仙戲作曲家、國家級莆仙戲非遺名錄傳承人謝寶燊，音樂配器設計者為福建省音樂家協會會員、著名音樂作曲者游天菁和省級莆仙戲非遺名錄傳承人林曦，《魂斷鰲頭》劇情主要寫的是一個發生在晚唐科場腐敗背景下的愛情悲劇。

科舉制創始于隋，在唐朝大放光彩，作為從社會上選拔政治人才的制度，乎是朝廷重要官員出身的必由之路。到了晚唐，科舉制發生了黑暗中的轉變。當權者利用手中的權力，勾結主持考試的官員，為自己的子弟或裙帶關系謀取不正當利益，弄虛作假，暗箱操作。科舉這條選拔人才凝聚社會底層向心力的流動渠道終究被堵住了，不再暢通了，比陽光還要珍貴的公平正義再也無法穿透科場上空的腐敗陰云，再也無法普照到走進科場的寒門士子身上。一個名叫黃巢的體制外士子數次參加科舉均未能及第，終于徹底失去了信心。黃巢離去的背影，帶走的竟然是唐朝的魂靈……

劇中才貎雙全的陳玉娥小姐與表兄、寒門士子王長卿青梅竹馬、是一對天生佳偶。但是，主持春闈的禮部侍郎沈知章卻看上了她，想娶她為繼室。陳玉娥為了讓王長卿能夠中舉，百般無奈，不得不屈從父命，允下此親。沈知章為此就在幕后完成了一場權色交易，讓本來已落榜的王長卿獨占鰲頭。陳玉娥上花轎的時候，得悉王長卿高中狀元的喜訊，悲喜交集，口吐鮮血;本來抱怨表妹欺貧重富、背盟負約的王長卿一悉隱情，悲慟萬分，寧愿用一頂狀元帽，贖回表妹一縷魂。但是，一切都晚了……這個戲在抨擊晚唐科場腐敗、揭露權貴無恥的同時，也揭示了人性的弱點：人們往往都痛恨腐敗，可是在某種特定的情境下，卻有可能參與了腐敗，并為之付出慘重、無可挽回的代價。根據這一劇情，結合莆仙戲的唱腔特點以及相關的曲牌、曲調，全劇的唱腔、音樂設計充滿沈厚的傳統地方戲曲文化氣息，娓娓動聽，絲絲入耳，扣人心弦，特別是在民族器樂的巧妙運用和優美的幫腔設計上，作曲者下足功夫。

《魂》劇的第六場為劇情發展的高峰，此時陳玉娥唱腔采用《燕南飛》曲牌，跪哭在娘親面前“從此后，魂隋明月偷偷撫母面，魄化清風悄悄聽母音”的慘冷旋律。

《魂》劇的第八場劇情最后的陳玉娥之死和王長卿拋棄狀元桂冠，愿隋表妹赴陰司為結局。其中當王長卿得知表妹以允嫁侍郎換取表兄狀元烏紗時，以莆仙戲獨特的體現人物在吊喪時所運用的《叨叨令》曲牌唱出表兄的“兄負妹何時債還清？妹能吐血化云托兄上月殿，兄當焚心為香送妹下幽冥”的同生死決心。當陳玉娥“身已回暖”的回光返照時，眼看表妹已奄奄一息時，王長卿的一曲《犯錦庭芳》與陳玉娥的一曲《催拍》兩段對唱，更令人悲嘆不已，及至劇情最后在幕后男女聲幫唱《犯雷聲石洞詞》的曲牌，陳玉娥跌死，烏紗落地而落幕。

莆仙戲的“犯”類曲牌是音樂唱腔曲牌的又一大特色，在《魂》劇中，作曲者多處運用的“犯”字曲牌，這些帶“犯”曲牌為劇中人物表達內心世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其文辭和音樂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將人物內心矛盾和抉擇的煎熬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幕后幫腔也是莆仙戲唱腔里一種非常優美的聲腔藝術表現形式。每當劇情的轉折和人物感情的重大變化時，設計者都采用幕后幫腔的形式，把音樂推向高潮。例如《魂》劇里第三場所設計的地方戲曲曲牌《二犯風入松》唱段，以此來感染觀眾的聽覺和視覺，增強音樂的藝術色彩。最后一場的結束時，設計者以《犯雷聲石洞詞》曲牌，采用多人男女聲合唱形式，以宏厚的歌聲唱出“人間不許說真話，陰司方可剮隱情”等的情感，把戲劇氣氛推向高潮，又給觀眾留下無窮的回味和聯想。

此外，劇目音樂設計中還使用，莆仙戲獨具特色的的沙鑼這一打擊樂。沙鑼又稱廝鑼，是莆仙戲傳統中最有特色的樂器，又是莆仙戲主要的打擊樂之一，俗稱“正鑼假鼓”。《魂》劇里，多在靜態的場面中都以準確而合理的使用沙鑼。這一地方打擊樂，以展現地方傳統器樂藝術特色。莆仙戲打擊樂另一特色——“陰陽槌”，鼓手在音樂里同時打兩個鼓，一小一大，小的稱為文的“花魚鼓”，大的稱為武的“大鼓”，右手執竹制小槌敲擊“花魚鼓”，左手執木制大槌敲擊“大鼓”的邊緣和皮部。多用于比較文靜的生、旦表演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