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盈霖
(海南大學音樂與舞蹈學院,海南海口 570228)
舞蹈創作的根本之法是向生活伸手。社會科學家告訴我們,舞蹈起源于生活,生活也離不開舞蹈。詩人陸游曾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生活對舞蹈創作亦如此。舞蹈藝術創作的源泉是社會生活,它是能動的審美反映。只有在生活的源泉中去開采、挖掘,汲取營養,創作才會具有生命力。
生活是舞蹈藝術的基石,沒有生活實踐作支撐的舞蹈,就如同植物沒有了土壤,也就沒有了生存的物質環境,生活是一切藝術最根本最不可或缺的要素。毛澤東曾說:“作為觀念形態的文藝作品都是一定的生活在人類頭腦中反映的產物。人民生活中本來存在著文學藝術原料的礦藏……它們是一切文學藝術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唯一源泉。”[1]他明確指出了藝術創作與社會生活的內在聯系。藝術家的“形象倉庫”只能在生活中豐富充實,藝術激情要在生活中激發和培養。
舞蹈《中國媽媽》以二戰日本戰敗投降,中國媽媽收養日本遺孤為背景,無論是在燈光,人物形象,動作設計上都直接滲入了藝術的創造之中。這個舞蹈的基本動作來源于東北婦女的勞動生活,舞蹈的情緒反映了生活的艱辛和勞動的歡樂。該舞蹈在肢體語言、服裝上的設計追求,質樸而又富有個性,十分貼切生活,人物形象樸實,情感真摯,觸動了觀眾的心,引起了強烈的情感共鳴,具有很強的情感張力。
舞劇《望穿天涯》是海南省首部以反映海洋文化為題材的大型現代舞劇,該舞劇講述一位漁家女阿月,在新婚的第二天送夫出海后盼夫歸來,從年輕一直盼到老年的感人故事。這是傳統“望夫石”故事的現代版延伸,作品在反映海南勞動人民辛勤勞作的同時,更是對傳統愛情文化積淀的炫目描繪。《望穿天涯》從頭至尾層次清晰,結構嚴謹,以“海”“望”“盼”貫穿全劇,從序幕到第一場海之戀,第二場海之婚,第三場海之別,第四場海之哮,第五場海之淚,尾聲海上生明月,層層遞進,色彩凄婉濃烈,勾勒出一幅漁家女望海的凄楚圖景。特別是在序幕一場,帷幕一拉開,凄涼悲切的音樂從大海深處傳來,舞蹈背景用大海增加了舞臺效果,主人公阿月全身收緊于大海之邊,用整個身體語言向觀眾傳達出內心對丈夫的思念與盼望,手中的道具漁燈數次高高舉起,大跳、奔跑、翻滾、爬行等大幅度動作,借此渲染了望穿天涯盼人歸,熬盡殘火漁燈滅的主題內容。該舞劇在形式上充分利用集體舞的表現形式,廣泛的肢體語言,多維度空間的綜合效果,把整個人物情感的發展變化貫穿于結構之中,如第二場的賀親舞,有椰殼賀親舞,第三場男人為了多打魚出深海,女人懷揣著不安送別親人,魂牽夢縈在海邊的舞蹈,阿明舍己救人被洶涌的海浪吞沒,這些人物內在情感的抒發和外部強烈動作的設計,使觀眾感受到了淹沒在茫茫大海中的真情和摯愛的凄美故事,令人動容。編導以明察的慧眼抓住生活的點滴,避開了雷同,走自我創作的特殊藝術之路。該舞劇編導非常喜歡海南的大海,他多次有目的地到臨高、文昌、瓊海等地采風,去體驗生活,和那里的漁民同吃同住,看他們出海捕撈,觀察漁民出海歸來及見到親人的喜悅和興奮,聽漁民講述有關海的故事和傳說,收集了大量的寶貴素材,才創作出了這部弘揚海洋文化的大型現代舞劇。
因此,我們要做一個有心人,把我們的眼睛變成一架照相機,隨時隨地對自己周圍的事物進行取舍,積累創作素材。如果脫離了生活,丟棄了生活,舞蹈創作就會魂飛魄散。如舞蹈《割木賊》,舞者自以為動態逼真,表演形象生動,但有一天在他跳得興致勃勃時,有一名觀眾突然對著他大叫“危險”,舞者非常敏感驚覺地朝觀眾席望去,原來是一位普通的老年人,他在演出結束后對舞者說,木賊這種植物比普通的草要堅韌得多,割的時候容易被劃刀碰傷手,因為擔心,不禁叫出聲來。聽過老人的話,舞者低下了頭。舞蹈《割木賊》是個非常寫實性表現的作品,但是,即使是抽象性舞蹈作品,也要尋找表現的根據,通過對象的選擇,創造出好的動作,將人吸引到廣闊無邊的藝術世界。反之,脫離生活的舞蹈創作,就如同被放置在空玻璃瓶中的鮮花,無論瓶子有多么華麗,沒有了土壤,失去生存環境,再美麗的鮮花最終只會散去芳香,枯萎,逝去。因此,離開生活,只靠主觀臆想決定的形態去進行創作,舞蹈作品就仿若是空中樓閣,失去了其內涵和意義,就會失敗。
舞蹈創作的靈感來自生活,生活中不缺乏藝術,缺少的是發現藝術的眼光,只有在生活中處處留心,用生活去滋潤舞蹈創作,才可以編創出好的作品。毛澤東曾說,藝術家“必須長期地無條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農兵群眾中去,到火熱的斗爭中去,到唯一的最廣大最豐富的源泉中去,觀察、體驗……一切文學和藝術的原始材料,然后才有可能進入創作過程”[2]。這就告訴我們舞蹈編創首先要深入地探索和體驗生活,發現生活中可以利用的舞蹈創作元素。
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的編導李承祥先生就提出舞劇內容的選材至關重要,他認為海南島上娘子軍的英雄斗爭事跡十分感人,吳瓊花的苦難經歷以及從奴隸到一名紅軍指導員的成長道路能夠打動觀眾的心,會激起每一個觀眾和舞蹈表演者濃郁的愛國情懷。于是創作者不辭辛勞,千里迢迢到海南采風,收集有關娘子軍的故事,感受娘子軍當年的生活,在此基礎上進行舞劇創作。劇組全體人員也到海南島娘子軍連和戰士們共同生活兩個多月,不僅學到了軍人應具備的素質,也被軍人樸實的情感深深感染。為了增強演員的戰士氣質,創作團隊又到山西大同接受更嚴格的訓練,熟悉軍事技能,學習軍體操和刺殺操,在真槍實彈中去體會火藥彌漫的緊張氣氛。伴隨著一聲聲清脆的槍響和一聲聲怒吼的殺聲,演員們改變了原來只像娘子不像兵的形象。通過全體劇組人員的努力,這部經典的舞蹈作品終于獲得了巨大成功。《紅色娘子軍》這部舞劇我看了無數遍,幾乎每一個動作都有一個潛臺詞。看到演員們表演投手榴彈,射擊,刺殺等動作,覺得就像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不但能理解,而且倍感親切。這也正是他們深入生活,體驗生活,才成就了劇中的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這部舞劇不愧是中國芭蕾舞史上的里程碑,是中國特色的芭蕾典范,國外的芭蕾舞團也曾來中國學習該舞劇的創作藝術。所以,舞劇《紅色娘子軍》取得的成就不僅只是限于這部舞劇本身,還為芭蕾舞劇的民族化和反映現代生活及抒發愛國情懷樹立了一個典范。
海南中學的原創舞蹈《月光·絲路》,結合當前“一帶一路”的熱點進行選材,用三個孩子的成長去見證海上絲路的發展,讓觀眾去體會這樣的美好意境。在編創時,編導多次到海邊采風,感受船夫們出海的辛苦,請有關人員講述海上絲路的故事,體驗沿海人民的生活。
由此可見,編導的選材取決于他們對生活的熱愛,如果在舞蹈創作時忽視了生活,忽略了時代元素,不關注時代的發展、變遷和背景,不與時俱進,就很難創作出讓觀眾喜聞樂見的優秀作品,因此,汲取生活養分的舞蹈創作才更具有生命力,更加生動。
生活給舞蹈創作者以靈感和啟迪,它豐富了舞蹈的內涵,引起舞者和觀眾的情感共鳴,為舞蹈編創者指引了創作的方向。現實生活中并非處處都是美好的事物,還會呈現一些丑惡的現象。
舞蹈《悔》是一部反映現實題材的舞蹈作品,旨在教育人們遠離毒品,珍愛生命,珍惜生活。在創作這部舞蹈《悔》時,編導為了取得第一手資料,了解吸毒者毒癮發作時的真實感受,多次到監獄去采風。采風結束后,編導把從生活中得到的題材進行了細致的分析,認真的研究,精確的提煉,大膽的取舍后,捏成舞蹈作品搬上了舞臺,同時也要求演員在排練過程中也要深入到生活中去觀察。演出時幕布一拉開,傳出像鬼哭狼嚎一樣的恐怖音樂,因為毒品是見不得陽光,見不得人的,所以編導就采用了用煙霧熏的處理方法。為了呈現出真實的環境,舞臺上設計了一個下水道的井蓋,展現出的環境是污泥濁水的臭水溝,演員躲在陰暗的角落里,隨著音樂他從蓋子底下偷偷爬了出來,他的毒癮犯了。此時,他目光呆滯,出現了幻覺,當吸毒者在奇癢難忍時,舞臺上方打出了雪花燈,就好像是滿地的白粉,演員滿地爬著去抓這些白粉,抓不到就去撕身上的襯衣(這件襯衣是特制的,有幾處是用膠粘上去的),襯衣被撕得七零八落。接著,演員用手去摳地上的“白粉”,摳得滿手是“血”(舞臺前面用一張塑料紙釘在地上并涂上紅色的油漆,這與撞墻效果是一樣的),然后“啊”大叫一聲倒了下去。這時警車鳴笛,他又想去戒毒又害怕,接著一件黃囚服蓋在了他的身上。這時有一優美的男生合唱傳來,吸毒者悔恨交加,眼淚啪啪地落下來,演員動情地真哭了,看演出的警官和犯人也哭了,臺上臺下引起了共鳴。這就說明在舞蹈創作時編導的創作動力來源于生活,貼近生活,才能萌發出激情和靈感,這樣的作品才能被觀眾所接受,不僅達到了情感共鳴,也實現了內容美與形式美的統一。生活中發現的好題材,創意才是最佳的。
習近平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的開幕式上指出,“不論多么宏大的創作,多么高的立意追求,都必須從最真實的生活出發”[3],創作是從生活中而來,需要從平凡中見證偉大,從質樸中表現崇高,從而從生活當中提取創作素材,從生活動態中創作舞蹈動作,用生動形象的舞蹈語言表達生活,展現生活。知識蘊含在生活之中,它就像是一本百科全書,編導要想創作出優秀的舞蹈作品,首先必須要提高閱讀生活的基本能力,在對“百科全書”進行深刻剖析和解讀,理解其中真意后,才能創作出優秀的作品,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面對生活之樹,我們既要像小鳥一樣,在每個枝丫上跳躍鳴叫,也要像雄鷹一樣,從高空翱翔俯視”[4],要對生活有全方位的認知,才可以站在創作的高度窺探生活的全貌。
綜上所述,舞蹈能夠表現生活,最大的功不在舞蹈而在生活,是生活孕育了舞蹈藝術,是生活滋潤了舞蹈創作,是生活為舞蹈創作提供了動力并指明方向,因此,生活比舞蹈寬廣,博大,精深。也正是如此,生活是舞蹈藝術的土壤,更是舞蹈創作的源泉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