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作者) (東北林業大學 150040)
印度作為國際上最大的電影產出國家,電影文化一直不容小覷。從其語言的多樣性可以看出,印度是一個多元化國度。文化的多元化也致使了藝術作品的多元化。印度電影風格各有千秋,既有接地氣的《三傻大鬧寶萊塢》,也有受好萊塢風格影響明顯的《調音師》。
2018年上映的印度影片《調音師》,劇本改編自法國的一個同名短片,講述了鋼琴家阿卡什為了全身心投入音樂創作,裝作瞽者而誤入自己的雇主被其妻子西米殺害現場的故事。
影片的攝影雖然沒有印度其他獲得奧斯卡最佳攝影獎的電影,如《貧民窟里的百萬富翁》那樣大氣出眾,但拍攝別有一番風格。影片不是像其它的懸疑片,用一驚一乍的配樂和忽明忽暗的燈光嚇唬觀眾的低級恐怖片,而是用一些意味深長和極富表現力的鏡頭,如阿卡什第一次來到雇主家中與西米的對手戲,制作而成的視覺盛宴。由此可以看出,攝影對于影片而言的重要性。
攝影離不開光影,而電影作為一門光影的藝術,自然也缺少不了光影的輔助。光影是極富表現力的藝術語言,導演在電影的創作中靈活的運用自然光和人造光,對電影的表現有極大幫助。但是由于自然光受自然環境影響較大,所以沒有人造光那樣易于掌控。因此,大部分的電影攝制都是在燈光完全由人們掌控的影棚中完成的。光影是表達感情,表現人物的最佳方法。從平面上人物的點線面,也就是輪廓,到空間里人物的體量感,都依賴光影來表達。而恰如其分的運用光影除了塑造人物,烘托氣氛,也能像旁白一樣,講述人物的心理、性格和社會關系,甚至是未來的命運。
在實際應用中,對光影效果起決定性因素的是光射來的方向和光源的位置,常用的光位有順光,側光和逆光等,這些光位各有優勢。《調音師》中為了營造緊張氣氛和塑造男女主角的人物形象,就多次用到了側光和逆光。
側光是指從鏡頭的側面打光,受光面積小,會拉長被射物的影子,從而導致被攝物一半亮一半暗,形成反差很大的亮面和暗面,有較強烈的明暗對比視覺效果,有利于突出被攝物體的立體感。
從阿卡什第一次來到西米家中,坐在鋼琴前之后,到他發現尸體最后脫身,阿卡什一直坐在鋼琴前,攝影師不論是拍攝他還是西米,都用了一個奇怪的角度——從鋼琴下拍攝,并從側面打光,讓他們各自都有一半臉處于陰影之中,看不清另一半臉的表情。在這里,導演是傳達出一種兩個人各懷心事,互相算計的感覺。兩人面對面,卻看不清對方的臉,暗示西米不知道阿卡什到底是不是真的盲人,而阿卡什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騙過了西米。類似的表現手法在巴茲魯曼2013年的作品《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也有使用,在光鮮靚麗的外表下,讓人物不經意間暴露出自己陰暗的一面。
逆光是指從被射物體背面打光,使被攝物的輪廓產生類似發光的效果,背景變淺,主體顏色變重。逆光的造型特點是主體與背景會產生反差很大的明暗對比,即使被攝物的細節大多被隱藏在黑暗的陰影里,但與背景的極大反差使主體更為醒目搶眼。
阿卡什目睹兇殺現場之后,和西米說想去廁所,在西米的攙扶下跨過尸體,進入廁所關門后發現廁所門后站著拿槍的曼諾拉。往常電影的套路都是兇手在暗處,例如《這個殺手不太冷》里突然從黑暗里鉆出的里昂。在《調音師》中,導演反其道而行之,運用逆光,將主角安排在暗處,省略掉阿卡什的面部表情,將兇手安排在明處,讓觀眾直接目擊門后的兇手,使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到門后的曼諾拉,給觀眾更大的視覺沖擊。
構圖在畫面中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攝影來源于繪畫,攝影師繼承了畫家對于構圖的藝術運用,依據畫面的構圖原則,嚴謹的分割畫面,擺放物體。也有一少部分追求寫實的攝影師為了追求電影的紀實效果而不完全照搬繪畫構圖的形式美法則,用一些紀實性更強的鏡頭,將構圖技法隱藏起來而不完全拋棄,這樣也不缺乏美感。攝影中,除了依據讓人看起來舒服的美學原理,有時也用一些構圖來暗示,推動情節走向,配合光影塑造人物。
線形和幾何圖形構圖是兩種常見的構圖。線是構圖的基本元素,線形構圖有硬朗的直線構圖與柔和的曲線構圖之分,線形也是最基本、最簡單、應用最廣泛的構圖。雖然簡單,但是運用合理也一樣能拍攝出優秀的作品。幾何形構圖是指主體外形連線,連成例如三角、橢圓之類的幾何形,較線形構圖略復雜,但對于畫面的韻律美有著更好的表達。
三角形構圖是一種經常使用的構圖。穩定而不死板,各個部分相互聯系而不顯得割裂。三角形構圖也比較靈活,變化多樣,不一樣的三條邊比例也能給人不一樣的感觸。
前面提到的從鋼琴下拍攝的鏡頭,鋼琴將畫面局限為一個三角形,雖然這個隱藏的三角形沒有完全進入畫面,但還是對畫面產生了一定的限制作用,讓觀者感覺人物被束縛其中,說明兩人的活動互相牽制,都不自由。而站著的西米比坐著的阿卡什高大許多,也顯示了她對場面的掌控和主導。
景深是構圖的一種,指被攝物能清楚表現的縱深距離,通俗來講就是畫面中主體前后景物的清晰程度。景深有大景深和小景深的分別。小景深可以虛化無用的背景和次要人物,強化主體。同時,也可以表達出強烈的空間感,引導觀眾按照導演設計好的視角,一步步進入電影的場景中。
在影片開篇,有一個阿卡什在寺廟腳下休息,僧侶摸了他的手之后,一同坐在寺廟腳下的人都在看他的鏡頭。畫面運用小景深構圖,焦點在阿卡什和他身邊的兩個人身上,作為近景的僧侶,能及遠景的六個路人和帶窗戶的墻都做了虛化處理。受畫面縱深和小景深的影響,觀眾理所當然的首先將目光放在阿卡什身上,再看畫面中的其他人時,發現別人也和剛才的自己一樣,在看著阿卡什,頗有些“初看不知畫中義,再看已是畫中人”的意思。
色彩是畫面中最具視覺沖擊力的部分,每一部影片都有貫穿始末的主要色調。恰當的使用色彩可以在故事開始時奠定故事的基調,具有某種隱喻性、象征性、傾向性內涵與意蘊,可以暗示接下來的情節發展走向。
在阿卡什遇到蘇菲之前,他的鏡頭里畫面雖然是黃色,但是是一種偏藍的黃色,偏冷的暖色調,光線也不充足,與他在片頭對著窗戶反復練習曲子一樣,有一種渾渾噩噩,沒有頭緒的感覺。遇到“繆斯”蘇菲之后,色調變暖,畫面也變得明亮了起來。在蘇菲騎車去接阿卡什的路上,阿卡什坐到蘇菲的車上開始,畫面中始終有一片紅色,從蘇菲的紅色的頭盔,紅衣的騎車者,到酒吧紅色的燈,這里就是用無處不在的紅色來表達阿卡什歡快的心情。從中隱約能看出對克日什托夫·基斯洛夫斯基1994年所制作的,《紅白藍》三部曲的致敬之意——用無處不在的某種顏色暗示角色的心情。
總之,一部電影的成敗,除了導演、演員及劇組人員的配合,攝影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而成功的攝影,光影、構圖和色彩等要素的綜合應用尤為重要,缺一不可。有人覺得過于注重鏡頭的雕琢,刻意追求每一幀都像畫一樣的精致感,會使電影變得狹隘。但是藝術均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完全不顧攝影畫面美學的電影,終究不會是一部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