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大學文學院 212013)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糾正性反饋成為二語習得研究的重點之一,國內外學界研究的內容圍繞著糾正性反饋是否有利于第二語言習得、不同類型的糾正性反饋對第二語言習得的影響,以及糾正性反饋效果的影響因素等方面展開,這些因素不僅對課堂教學有實際意義,而且在二語習得研究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與國外二語習得界糾正性反饋的研究相比,國內學界針對師生互動糾正性反饋的研究還不成熟。隨著西方二語習得理論傳入中國,國內二語習得研究學界經歷了兩個階段:初期以綜述類文獻為主,大多是對西方現有的二語習得理論的譯介、綜述和經驗總結,如胡文仲(1984)、魯健驥(1984)、王立非(2006、2007)、文秋芳(2004)等;后期研究內容逐漸全面化,理論研究和應用研究同時發展,實證研究方法開始應用并普及,量化研究數量逐漸增多,質化研究也開始起步,如針對糾正性反饋效果的研究方面,施光(2004)、陸熙雯(2008)、陳曉湘&張薇(2008)、仲清(2009)等英語界學者均進行了相關實證研究,而對外漢語學界對漢語課堂中糾正性反饋的研究起步較晚,只進行了初步的探討。本文擬對國內對外漢語界有關糾正性反饋的主要研究進行綜述,以期對未來糾正性反饋研究和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教學帶來啟發。
對外漢語學界對糾正性反饋的研究,長期以來主要對如何教授語言的研究較多,而對語言學習理論進行的專門研究較少,主要借鑒國外二語習得的一些研究成果,總結出教師糾錯的原則,或根據經驗提出相關教學建議。靳洪剛(2011)總結現代語言教學的十大原則,其中之一就是糾錯反饋,他結合相關二語習得理論和實證研究,提出糾正性反饋對學習者的第二語言能力的發展有積極作用,且效果具有持久性。還有一些研究學者提出了糾正性反饋的基本原則(郝曉梅,2003)、課堂糾錯策略和原則(毛麗,2007;祖曉梅、鄧葵,2019)和初級階段口語糾正性反饋應該注意的問題(劉清平,2001)。
近年來一些學者開始通過課堂觀察、問卷調查等方法進行量化研究,有的研究對不同的糾正性反饋方式進行了分類,課堂觀察得出教師們最常使用的反饋方式依次為重述、引導、元語言提示、明確糾正、請求澄清和重復,并探討了不同糾正性反饋方式與學生的理解回應和修正之間的關系(張歡,2006);有的使用非參與性觀察法統計糾正性反饋頻率、策略以及策略與偏誤類型的關系(祖曉梅,2008);有的通過課堂記錄轉寫統計教師糾錯反饋與學生理解回應之間的某些規律(洪蕓,2013);還有的研究使用問卷調查的方式分析教師和學習者對糾錯反饋信念和態度對糾錯反饋效果的影響(祖曉梅、馬嘉儷,2015)。
對外漢語課堂中的糾正性反饋的實驗研究較少,且系統性不強,僅有少數文獻涉及糾正性反饋效果的研究。曹賢文、牟蕾(2013)進行的實驗研究發現漢語二語互動中的語言修正明顯能夠促進語言形式的學習。而且不同的語言修正方式對二語習得可能產生不同的影響,誘導反饋后的語言修正比重鑄反饋后的語言修正對語言習得的促進作用更持久。陸熙雯、高立群(2015)設計了兩個實驗,結果發現無論從短期習得還是長期習得效果來看,糾正性反饋都有助于第二語言習得,重述對語音習得的影響更明顯,能夠提高學習者的發音水平,幫助學習者掌握語音規律。
質化研究在國內應用語言學研究中雖然分量極少,但卻存在,并逐漸增多,但是針對對外漢語教學中糾正性反饋的質化研究卻幾近空白。吳門吉、羅蘭(2014)采用個案研究的方法,通過六周的實驗考察重鑄與澄清要求兩種更正性反饋對第二語言漢語學習者口語準確性與流利性發展的影響,通過訪談發現學生的個性因素和漢語水平也會影響到學生對反饋方式的偏好。其他多為兼具量化和質化成分的混合方法研究,且量化研究占據主導地位。
重點研究糾正性反饋對二語習得效果的影響,并且均在不同類型的糾正性反饋的效果存在差異方面達成了共識,關注的焦點之一則是哪種糾錯反饋策略更加有效(祖曉梅,2014)。國內研究者大多使用理解回應率來評價糾正性反饋效果,許多研究發現,教師使用重述的頻率最高,但是引起學生的理解回應和自我修正的效果最差(祖曉梅,2008;仲清,2009;張洋、潘登攀,2015);有的研究認為元語言線索、請求澄清和重復的理解回應率最高的(張歡,2005);有的認為重復和請求澄清的理解回應率最高(洪蕓,2013);還有的認為重述的理解回應較好(施光,2004),目前還沒有統一的定論。
祖曉梅(2008)發現反饋策略與偏誤類型有一定的關系,語音偏誤多采用重鑄反饋,詞匯偏誤主要使用明確糾正和形式協商反饋,語法偏誤多為重鑄和形式協商反饋。劉清平(2001)從錯誤分析理論和Krashen的監控理論出發,聯系對外漢語教學實際,認為初級階段糾誤應該主要糾正語音語調,重視已經學習或者正在學習的關鍵語法點上的普遍性偏誤,采取直接糾誤和間接糾誤并重糾誤和解釋分析并重的方式。但是也有的學者認為重述和引導這兩種反饋方式的效果和偏誤類型沒有關聯(范娜,2011)。
從學習者個人因素和教師因素方面來看,不同研究者的研究內容也各有側重,如孫寧寧(2010)關注學習者認知水平、情感因素和對反饋形式的偏好;仲清(2009)、黑琨(2006)關注學習者焦慮程度與教師糾正性反饋方式的選擇之間的關系,教師應注意在恰當的時機采取合適的糾錯方式,降低學生焦慮,維持學生較好的情感條件,幫助可理解輸入影響習得,提高教學效果;胡亦杰、黃可泳(2003)還考查了教師信念與教師課堂中口語糾正行為之間的關系;祖曉梅和馬嘉儷(2015)分析了影響漢語教師和學習者糾錯反饋信念和態度的因素,研究證明教師和學習者對糾錯反饋信念和態度的不相符會負面地影響糾錯反饋的教學效果,還可能會阻礙第二語言的學習。
研究內容的不斷豐富說明我國對外漢語學界對教師的糾正性反饋的研究越來越深入、細致。但是依然存在一些問題,比如以訪談、觀察等材料為基礎的質化研究遠落后于以數據材料為基礎的量化研究,國內涉及質化研究的文章對受訪者訪談記錄等原始資料的呈現較少,缺乏驗證性研究,已發表的研究報告對研究步驟描述不夠詳細,僅有的研究可復制性不強(戴煒棟、周大軍,2005)。而且量化研究中問卷調查遠多于實驗法,較少研究能將量化研究和質化研究有機結合,由于量化研究采用實驗組內結果均值的統計方法,會忽略受試間的個體細節差異,可能導致分析結果出現一定的誤導性(蘇建紅,2015)。因此在量化研究的同時,應有針對性的進行個別受試的追蹤調查,如采取深度訪談、提示性回憶、有聲思維等質化研究方式,特別是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使用語料庫研究和人種志方法,更有利于深入研究學習者個體因素包括情感、認知因素及其語言認知特征對學習者注意語言形式并習得語言所起的重要作用。至于何種糾正性反饋方式更有效,至今尚無定論,目前已有研究將目光轉向綜合反饋策略,即同時使用兩種糾正性反饋策略,控制好調節變量,以期找到更有效的搭配。除此之外還應通過探索影響糾正性反饋效果的諸多因素,為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習得和教學實踐提供指導與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