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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暴迷思、瑣碎化及其社會影響: 對歐美性暴力新聞報道研究的述評(1970—2018)

2020-07-12 15:04:28黃雅蘭
全球傳媒學刊 2020年2期
關鍵詞:受害者研究

黃雅蘭

近年來,反性暴力運動借助社交媒體平臺在全球擴散開來,這些運動呼吁曾遭受性暴力的女性通過互聯網講出自己受侵犯的經歷,以喚起全社會的關注。相比于當前大眾媒體和社交媒體對性暴力的公開報道和討論,半個世紀前,“性騷擾”“性侵”“性暴力”等詞語在世界范圍內都是隱秘的——未被媒體命名、曝光和報道,①從而遁形于公共知識之外。如同其他社會問題一樣,有關性暴力的媒體報道對于喚起公共意識、引發社會辯論和啟動應對政策非常關鍵,而根植于性別不平等文化結構中的新聞報道則可能會呈現出指責受害者、宣揚性別刻板印象等傾向,從而影響公眾對該問題的認知、態度和采取的行動。因此,研究新聞媒體報道性暴力的方式及其對公眾產生的影響,對于理解和改善當前的性別文化有重要意義。

歐美媒體對性暴力的關注始于1960年代開始的第二次女權運動,此后的1970年代,相關報道的數量呈激增之勢,隨之而來的便是新聞學、社會學以及性別研究等領域學者對性暴力媒體呈現的研究,大多數研究以某個或某些媒體在特定時間段的性暴力報道或針對某起事件的性暴力報道為研究對象。在2004年出版的《女性與媒介:國際視角》一書中,珍妮·基辛格(Kitzinger,2004)曾對媒體關于針對女性和兒童的性暴力的報道情況進行了較全面的介紹,由于寫作時間較早,未能關注到近年來相關研究的進展。而相比于歐美學界對該領域研究的熱切關注,我國的相關研究無論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有待提高,特別是當前研究多以針對特定事件的案例分析和描述性研究為主,缺少在明確的社會性別意識和理論框架指導下的對報道的批判性反思,而有關性暴力的社會觀念和報道框架的核心觀念“強暴迷思”(rape myth)在我國學術界亦無系統的介紹。

基于此,本文以sexual violence(性暴力)、sexual abuse(性虐待)、sexual harassment(性騷擾)以及gender-based violence(基于性別的暴力、性別暴力)等詞組為關鍵詞檢索中英文數據庫,梳理和總結了1970年代以來國外學者有關性暴力報道的研究及其社會語境;同時,對近20年來我國有關性暴力報道的研究進行述評,結合國外相關研究為國內該領域的研究提出研究主題、理論框架以及研究方法等方面的建議。

一、 “(重新)發現”:第二次女權運動與性暴力的媒體呈現

最早有關性暴力的新聞報道出現于19世紀末歐美報刊的黃色新聞中。例如,1888年震驚倫敦的“開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連續奸殺至少五名妓女,成為當時英國13家全國性日報競相報道的對象,這一奪人眼球的事件為報刊贏得了可觀的發行量(Curtis,2001)。在美國,早期有關強暴的新聞報道大多與種族問題相關,黑人男性對白人女性的強暴通常是白人奴隸主對黑人奴隸處以私刑(lynch)的原因,性犯罪報道的歷史與種族問題緊密相連(Benedict,1992,pp.25-26)。在隨后20世紀初的兩次世界大戰以及“二戰”后的20年中,性暴力則幾乎成為“隱藏的犯罪”(a hidden crime),只是偶爾出現在新聞報道中。

1963年,美國女性貝蒂·弗里丹(Betty Friedan)出版著作《女性的迷思》(TheFeminineMystique),吹響了第二次女權運動的號角,運動將“針對女性的暴力”(violence-against-women)與同工同酬、墮胎權、性自決權等共同作為討論的核心議題。女性主義者在性暴力受害者中組織“意識喚起小組”(consciousness-raising groups),使其在小組中分享受侵害的體驗,并通過研究、小說和自傳的方式記錄和曝光性暴力(Angelou,1969);進入1970年代,大量有關強暴的學術研究和討論開始出現(Connell & Wilson,1974,pp.27-28)。

在這些行動的推動下,性暴力開始進入新聞媒體和公眾的視線。1970年代以前,英美主流媒體幾乎沒有關于強奸的報道,即使有,他們也避免使用“強奸”(rape)一詞,而是以“性知識”(carnal knowledge)指代。然而,1972年至1974年間,美國《紐約時報》有關強奸的報道數量增長了250%(Byerly,1999,pp.383-403);在英國,1971年的《太陽報》《每日鏡報》和《泰晤士報》共有31篇有關強奸的報道,而到了1978年,三家報紙的相關報道數量增長至62篇,1985年則有124篇(Soothill & Walby,1991,pp.136-137)。兒童性虐則遲至1980年代中期才被“發現”,1980年,英國《泰晤士報》《星期日泰晤士報》只刊載了5篇有關兒童性虐的稿件,1987年則增至413篇(Kitzinger,1996)。除了報刊報道的爆發,1980年代以來,性暴力也開始出現在紀錄片、脫口秀、戲劇、電視劇等大眾媒體中(Kitzinger,2004)。報道數量增加的同時,報道方式也從1970年代開始發生變化:在報道策略上,媒體主張保護受害者隱私,隱匿其姓名與個人信息(Hurlbutt,2011);報道的關注點從施暴者轉向受害者,并關注強暴的事后影響——如何幫助受害者、理解受害者的憤怒以及將強暴看作社會問題而非個人問題(Riger & Gordon,1981)。

媒體曝光使得性暴力擺脫了“不可見”“不可聞”的狀態,多種形式的媒體報道為認識和解決該問題提供了有力的文化工具和概念工具。例如,1980年代以前,兒童性侵被認為是難以想象的,大眾媒體的報道才使之成為“公共知識”,并且使得受害者“重拾”被侵犯的記憶以及重新審視自己的經歷,媒體報道成為女性命名和理解她們的記憶以及就這一體驗進行交流的重要過程(Kitzinger,2001)。

二、 “強暴迷思”與“瑣碎化”:性暴力的媒介刻板形象

盡管大眾媒體的報道使得性暴力從私人領域走向了公共領域,但片面的甚至歪曲的媒體呈現則會影響公眾對性暴力產生原因和解決方法的認識,甚至錯誤地指責受害者,對其造成二次傷害。第二次女權運動開啟了大眾媒體對性暴力的關注,也催生了以女性主義理論為框架、以性別平等為目標的學術共同體的出現,來自文學、哲學、歷史、社會學、經濟學、新聞傳播學等學科的學者也關注到這一長期“失聲”并被扭曲地加以呈現的社會群體(Tong,1998),注意到大眾媒體在形塑人們性別觀念上的關鍵作用,于是,他們開始關注、審視和批判性暴力報道中出現的“強暴迷思”“瑣碎化”等現象。

1. 強暴迷思的概念和測量

“強暴迷思”一詞最初由社會學家史溫丁格夫婦(Herman & Julia Schwendinger)及女性主義學者蘇珊·布朗米勒(Susan Brownmiller)于1970年代初提出,用以指代對女性遭受性暴力的普遍誤解和圍繞強暴而產生的虛假的文化信念,例如,強暴是女性“自找的”(asking for it),被強暴的都不是普通的、典型的女性等,這些觀念將強暴的責任轉嫁到受害者身上,將男性對女性的性暴力合理化,進而鞏固父權體制的意識形態(Schwendinger & Schwendinger,1974;Brownmiller,1975,pp.5-6)。在此基礎上,伯特(Burt,1980)提出了當前較為通用的對強暴迷思的定義,即一整套“維持強暴文化的顯著意義系統,對于加害者、受害者和強暴行為本身的錯誤想法、偏見或刻板印象”,具體包括:

(1) “加害者強暴迷思”,主要指正常男性不會對女性施以性暴力,強暴女人的男人一定是心理不正常的所謂“禽獸”(monster);

(2) “受害者強暴迷思”,即女性是引誘的一方,被強暴的女性一定衣著暴露或行為不檢點,以及“擁有良好身體狀況的成年女性不可能被一個單獨的男性強暴”(Ploscowe,1962,p.233),女性面對強暴時進行的往往是“象征性抵抗”(token resistance)——口中說“不”只是故作矜持,心里其實是“要”的(Kettrey,2013),她們若奮力抵抗,則男性絕對無法得逞,就像“一根木棍無法插入晃動的水杯”(Mead,1963,p.173),等等;

(3) “強暴事件迷思”,指強暴案件多發生于存在“危險的陌生人”(danger-stranger)的情境中,是非常規的社會事件,以及大部分約會強奸的控訴都令人懷疑(Gavey & Gow,2001)。

美國學者戴安娜·史卡利(Scully,1990,pp.57-93)曾對114名強奸犯進行深度訪談,發現約有三分之一的強奸犯認為他們的行為不應被稱為強暴,史卡利將這些強奸犯的看法總結為六種主要的強暴迷思:女性是引誘挑逗的一方;女人嘴里說“不要”,其實她們心里是想要的;女人最后還是會“放松并享受(強暴)”;好女孩不會被強暴;(強暴)只是小過錯,沒有那么嚴重;自己很受女性歡迎,不需要強暴女性。

除了探索“強暴迷思”的具體內容,一些學者也從“迷思”的傳播特征和社會功能視角進行定義——“強暴迷思是一套通常來說是錯誤的卻被廣泛和堅定地持有的態度和信念,用來否認和合理化男性對女性的性暴力行為”(Lonsway & Fitzgerald,1995)。在此基礎上,為了解人們對強暴行為的認知和態度,從1980年代起,伯特(Burt,1980)、艾倫(Allen et al.,1995)、佩恩(Payne et al.,1999)等哲學、社會學、心理學領域的學者開發出“強暴迷思接受量表”(Rape Myth Acceptance Scale)、“伊利諾伊強暴迷思量表”(Illinois Rape Myth Scale)等,通過“性角色滿意度”“性角色刻板印象”“性保守度”以及“對人際暴力的接受度”等指標,以更加直接和結構化的方式測量個體認知中強暴迷思的程度。

2. 媒體報道中的“強暴迷思”

大眾媒體建構著人們腦海中的世界圖像,也影響著其對于社會事件及議題的態度和采取的行動。1960年代的第二次女權運動引發了新聞學和社會學研究者對媒體報道中性別偏見的關注,開啟了女性主義媒介研究(feminist media studies)這一新興研究領域(Tuchman et al.,1978)。就性暴力而言,媒體早已在性別關系的呈現上建立起某種語言和意義系統,支持 “男性凝視”(male gaze)(Mulvey,1975),制造著有關女性和性暴力的偏見。

新聞報道中的“強暴迷思”最突出地表現為對受害者的歪曲呈現,主要表現為“處女”和“蕩婦”這對二元話語。這兩種話語最初由海倫·本尼迪克特(Helen Benedict)提出,她考察了美國1979年至1989年間四起性犯罪事件及相關的媒體報道,發現媒體大多以兩種敘事類型強化強暴迷思:“在‘蕩婦’(vamp)版本中,女性因外表、行為或道德放蕩,使男性受到強烈欲望的驅使而犯下罪行;在‘處女’(virgin)版本中,男性是墮落的、變態的怪物,玷污了無辜的受害者。”(Benedict,1992,p.23)隨后,其他學者分析了不同時期英美等國家的性暴力報道,也發現了類似的敘事框架(Barnett,2008;Kettrey,2013)。這兩種框架包含了對加害者(男性)和受害者(女性)不同的刻板印象:“蕩婦”敘事將女性表述為“不守婦道”“行為不檢點”的妓女(whore),與之相對應的男性則是多情浪蕩的“花花公子”(playboy);“處女”敘事將女性表述為“純潔的”“無辜的”,與之對應的則是區別于“普通”(ordinary)男性的“野獸”(beast)或“怪物”(monster)(O’Hara,2012)。這兩種話語對于受害者以及公眾認知和理解性暴力都會產生巨大的破壞性:前者將性暴力歸罪于受害者而非加害者;后者一方面對女性進行了片面呈現,另一方面對加害者進行了“非常態化”處理——將其描述為“沒有人性的怪獸”,這意味著強暴是偶發的暴力事件而非常規的社會問題,從而否認強暴事件背后普遍的性別權力結構,并消除了社會應承擔的終止強暴的責任(Carll,2003)。

事實上,“處女—蕩婦二分法”(virgin-whore dichotomy)不僅存在于有關性暴力報道中,也普遍存在于大眾媒體對女性的日常呈現中。例如,身處家庭等私人空間中女性通常被塑造為純潔的“處女”形象,而現身于廣告以及公共生活中的女性則被呈現為誘惑人的海妖塞壬(Siren)(Gallagher,1981,p.58)。另外,美國報刊在奴隸制時代對“原始、野蠻的黑奴強暴純潔、無辜的白人女性”的報道構成了這種強暴迷思式報道的重要根源(Benedict,1992,p.22)。

盡管1970年代后性暴力議題的媒體可見度和多樣化程度顯著提高,但是根據不少學者對過去半個世紀新聞報道的歷時研究,媒體中的強暴迷思似乎并未產生太大改觀。英國學者對1940年代末至1980年代末《泰晤士報》《衛報》等國內主要報紙的性犯罪事件進行內容分析,發現報道多傾向于強化強暴迷思(Soothill & Walby,1991,p.139);另有學者對1953年至2003年間《花花公子》的性犯罪報道做內容分析,同樣發現:半個世紀以來,報道質量沒有顯著改善,報道傾向于將性犯罪描述為性別中立的現象,而忽視現象背后的男權根基,其中的強暴迷思可被總結為“種族/階級主義”“淡化強暴”“責備受害者”以及“強調加害者為性成癮”四種類型(Kettrey,2013)。

除新聞報道,電視劇集等媒體內容也歪曲地呈現了性暴力。有學者對1980年代涉及性暴力的26集電視劇進行內容分析,發現每集中至少有五處體現了強暴迷思(Brinson,1992);另有學者對1976年至1990年涉及性侵的電視節目進行分析發現,錯誤指控的案例被過度呈現,這導致公眾對性侵受害人持懷疑態度(Cuklanz,2000,pp.205-210)。

(二) 瑣碎化(trivialization)

“強暴迷思”之外,另外一項常常被學者詬病的性暴力媒體呈現方式為“瑣碎化”或“平凡化”。這一概念常常出現在有關媒體中女性——特別是職業領域的女性——刻板印象的研究中,指過分強調相貌、體型、衣著等與傳統女性氣質相關的個人屬性(Rhode,1997),例如,對女權主義者的衣著品頭論足,將其置于里外不是人的境地(Lind & Salo,2002),報道女性網球運動員莎拉波娃時,強調其姣好的面容和性感的長腿而不是其體育技能和競技精神,將其塑造為“可愛的小女孩”(Ponterotto,2014)。研究認為,這種瑣碎化的報道方式會將女性從社會行動的公共領域拉回到私人空間,從而削弱女性在公共領域的身份合法性和影響力。

1. 性暴力報道中的“瑣碎化”現象

1990年代初,基斯·蘇西爾(Keith Soothill)和西爾維婭·沃爾比(Sylvia Walby)以及海倫·本尼迪克特等指出了性侵報道中的“瑣碎化”現象(Benedict,1992,p.45;Soothill & Walby,1991,p.29),認為媒體過多關注女性受害者以及包括女性政治領袖、女性商業精英在內的所有女性在私人領域中的特征和屬性。綜合以往研究,在媒體的性暴力報道中,“瑣碎化”首先表現為對受害女性相貌、服裝、體型等外在特征的著力描寫,將其呈現為上述“強暴迷思”中的或清純或放蕩的形象;特別是早期的媒體報道,無論受害者的年紀為何,多以“女孩”(girl)稱呼之,而這種表述會更加激發色情聯想(Soothill & Walby,1991,p.29)。隨后,凱瑟琳·貝凱特(Katherine Beckett)等學者從報道結構和報道語言等角度指出,“瑣碎化”還表現為強調性暴力事件中的犯罪和刑事細節,采取刺激人感官的語言進行報道,渲染沖突、暴力和戲劇性情節,使得新聞報道“黃色化”,缺少對事件起因和解決方案等語境信息的關注,更少提及預防方面的舉措(Beckett,1996;Cheit et al.,2010)。此外,蘇珊·卡林杰拉-麥當娜等從事件的角度提出,“瑣碎化”還表現為,媒體大多關注某些非常規的性暴力事件,而對常規的性暴力事件輕描淡寫(Caringella-MacDonald,1998),新聞媒體習慣性地關注聳人聽聞和不尋常事件,往往投入大量媒體資源報道那些“不常規”的性暴力事件。例如,2003年,美國著名籃球明星科比·布萊恩特被指控性侵,十四個月的審判期間內出現了數百則報道(Franiuk et al.,2008)。

至于“瑣碎的”性暴力報道的社會影響,帕梅拉·美嘉(Pamela Mejia)等學者根據艾英戈(Iyengar)對主題型框架(thematic)和事件型框架(episodic)的劃分,將“瑣碎化”了的性暴力報道歸類為“事件型報道”(Mejia et al.,2012),并指出這樣的報道會帶來兩種消極影響:一是將性暴力事件從導致其發生的宏觀社會背景中孤立出來,讓受眾認為性暴力是偶發的個體事件(Kitzinger & Skidmore, 1995;Colings,2002);其次,專注于個案也會放大性犯罪,在某種程度上扭曲受眾想象中的“社會真實”(Reiner,1997),使公眾認為問題太過嚴重或復雜以至于無法解決(Post et al.,2009)。而與之相對應的“主題型框架”報道則將性暴力置于社會性別的權力結構和時代背景中,幫助公眾特別是政策制定者更好地理解此類現象的根源,進而采取措施加以解決(Trivendi,2012)。

2. 性暴力報道“瑣碎化”的原因探析

除了關注“瑣碎化”的具體表現,研究者也通過話語分析、深度訪談等方法探究“瑣碎化”出現的原因。首先,媒體的逐利動機和商業屬性被認為是造成這一現象的重要原因。近30年來,新聞業整體出現了“小報化”的趨勢(Harrington,2008),具體表現為新聞報道的戲劇化、聳動化、娛樂化和奇觀化(Meyer,2003),新聞議題偏向稀奇古怪的現象或“不尋常的發展”;在這種社會和文化語境下,性暴力成為犯罪報道中更受關注的類型,而性暴力報道也愈發像“打包的行李箱”——內容面面俱到、盡可能瑣碎,包括案發地點、場景、過程、對話等細節描寫(Meyers,1997,p.168)。

除了媒介屬性,研究者也注意到,新聞編輯室的運營機制和結構也會造成瑣碎化現象的發生。南希·沃辛頓(Nancy Worthington)考察了美國某地方電視臺的一則性暴力報道的編碼過程后發現,在這則以受害者為核心視角、觀點和立場呈現進步色彩的報道(progressive reporting)中,三個要素發揮了重要作用:首先,信源的積極參與(source participation),而信源的參與程度不僅取決于當事人——特別是受害者——的意愿和態度,媒體是否肯花時間與當事人建立信任關系——向當事人介紹采訪過程和解釋報道的意義——也發揮著重要作用;其次,“對新聞敘事的堅持”(adhering to news narrative),新聞的一些基本原則——如“平衡”“服務公共利益”——會影響新聞生產者對信息的選擇和呈現,例如,考慮到受害者衣著長相等細節會引發公眾的窺私欲并引起公眾對受害者的指責,記者在編片時就減少了對此類素材的使用;最后,機構的價值選擇(institutional priorities)也扮演著重要角色,例如,發行量或收視率等經濟上的考量會使媒體更傾向于報道此類事件,而法務上的安全考量也使得媒體減少對相關機構的負面呈現(Worthington,2008a)。

新聞編輯室的因素外,一些研究者認為,扭曲新聞的不一定是記者,也可能是普通公眾、警方、政府、法院甚至政治人物共同造成的“擴大的螺旋”(amplification spiral)效應(Cohen,1972,p.83)。相比于其他犯罪行為,很少人能夠在現場看到性暴力事件的“后臺行為”,記者需要在很大程度上依賴警方、法院或當事人等的說法,這些信息來源的瑣碎化表述也會造成媒體報道的瑣碎化(蔡雁雯、蘇衡,2016)。

綜上所述,新聞媒體的商業屬性、新聞編輯室的結構和慣例以及滲透于全社會的性別文化共同造成了性暴力報道的“瑣碎化”,進而強化了“強暴迷思”。事實上,除上述兩方面特征,歐美的性暴力報道還被發現有著較明顯的階層偏見和種族刻板印象,例如,對白人女性受害者的關注明顯多于對黑人女性受害者的關注,對中上階層的關注多于對底層受害者的關注。因此,關注性別與種族、階層、性向等屬性間互動關系的“交叉性”(intersectionality)理論愈發成為未來該領域研究的重要理論框架。

三、 影響與改變:媒體性暴力報道的社會效應與變革

大眾傳播的效果研究表明,包括新聞報道在內的大眾傳播會影響受眾對某一社會現象或問題的認知、態度及行動。目前來看,關于性暴力報道對受眾影響的研究還比較有限,弗蘭紐克等學者(Franiuk et al.,2008)在對科比性侵案的案例研究中發現,相比于那些看了不帶有強暴迷思的性犯罪報道的人們,那些接收了帶有強暴迷思的性犯罪報道的人們更傾向于認為受害者在撒謊,以及更傾向于支持施暴者和強暴行為。除了對性暴力報道的媒介效果進行研究,更多學者就色情影像對受眾接收強暴迷思的影響展開了研究,艾倫等學者對以往的包含4268名研究對象的24項研究進行元分析(meta-analysis)后發現,平均來看,色情影像的接觸時長和強暴迷思的接收程度之間呈正相關,然而,沒有運用實驗法的研究顯示二者之間幾乎沒有聯系,實驗研究卻表明接觸色情影像確實會提高人們強暴迷思的接收度(Allen et al.,1995)。

由于大眾媒體對公眾和社會性別文化影響深遠,新聞界和性別研究領域的相關學者也積極發出倡議,希望新聞業界以更加客觀、全面、深入的方式報道性暴力事件。

例如,沃辛頓(Worthington,2008b)在研究中提出了進步的性侵報道的四個標準:(1)對新聞故事的選擇能夠反映社會中真實發生的犯罪類型(例如,關注熟人實施的性犯罪);(2)避免責備受害者或減輕犯罪嫌疑人責任的性別歧視表述;(3)關注引發和使性別暴力正常化的社會結構,如法律、性別、種族和階級;(4)在報道中納入受害者的角度和/或他們的主張。

本尼迪克特(Benedict,1992)則從新聞工作者個體和組織機構兩個層面提出了性侵報道的要求:從個體層面來看,記者、編輯等應當注意新聞采編中的措辭(如避免使用“女孩”“金發的”“漂亮的”“洋娃娃似的”等描述受害者外貌的詞語),報道的平衡(對受害者和施害者給予同樣的關注,避免受到相關個人和利益集團的支配),對社會語境的關注,對事件的跟進以及積極參加相關培訓和學習,了解相關政策;從組織機構的層面看,新聞媒體都應當作到不歸罪于受害者,不在事發后騷擾受害者或其家人,“準確第一、速度第二”,不將報道失實歸罪于信源,不將包含強暴迷思和瑣碎信息的黃色新聞歸罪于受眾的喜好和口味,不再恐懼和漠視女權主義,保持新聞編輯室在種族、性別、階層上的多樣性等。

四、 結語:歐美性暴力報道研究對我國相關研究的啟示

歐美有關性暴力媒體報道的研究包括報道內容、報道效果和社會影響以及如何改進報道等方面,其中,有關報道內容的研究所占比重最大;從研究方法上看,大多采用規范的內容分析、深度訪談和實驗法等。相比于20世紀70年代至90年代,21世紀后有關性暴力報道的研究數量和熱情有所回落,但2017年爆發的網絡反性侵運動給該領域研究注入強心劑,可以預見的是,更加開放和低門檻的互聯網以及日益開放多元的性別文化將會給性暴力的報道帶來更多積極的變化。從目前已經刊出的幾項研究來看,該領域研究重心正在從大眾媒體及其影響轉向社交媒體及與之相伴隨的“標簽行動主義”(hashtag activism),受害人借由社交媒體的自我表達以及通過社交媒體而擴散的“共情”(empathy)將成為未來研究的關鍵詞(Rodino-Colocino,2018;Zarkov & Davis,2018)。

相比于歐美新聞傳播研究領域對性暴力報道的高度關注,我國的相關研究無論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有待提高。2005年,“性騷擾”被寫入我國法律,有關性暴力的新聞報道明顯增多,相關學術研究則寥寥無幾。其中最突出的是張祺(2011)對我國法制類報紙中強奸案件報道的研究和范紅霞等(2015)對宋山木強奸案中不同媒體話語策略的研究。張祺(2011)以強暴迷思為理論框架,通過內容分析法考察了2004年全國24種法制類報紙中強奸案件報道的特征,發現報紙對施暴者、受害者和事件本身的報道表現出較明顯的強暴迷思,報道多為“一事一議”的案例報道,多從個人層面而非制度或社會結構層面解釋強奸案的發生,較少探討有關預防強奸的法律正義、發生機制和解決辦法等內容,未能起到法制報紙應有的探討制度、宣傳法律知識等功能;范紅霞等(2015)對《南方都市報》《今日說法》和法制網關于“宋山木性侵案”的報道進行話語分析,研究發現,相比于《南方都市報》和《今日說法》著重揭示強奸案背后的權力機制,法制網通過對宋山木辯護律師的獨家專訪和法律術語的運用,建構了為施暴者辯護的強暴迷思,實現了男性霸權的再生產。此外,不少研究聚焦兒童性侵案的媒體報道,但多為描述性研究,統計分析了報道的具體方式(如標題、導語、圖片使用情況、報道框架等),研究發現,相比于美國主流媒體的報道,我國的新聞報道標題單一,圖片有限,寫作風格模式化,缺少深度挖掘,經常出現給當事人貼標簽(如“恐怖色狼”)的現象(薛蓉,2014),報道框架則多以“兒童保護”和“社會維穩”為主(白明潔,2018)。其他相關研究則是在探討更寬泛的性別暴力(包括性暴力、家庭暴力、拐賣婦女等)的媒體再現時提及性暴力,例如卜衛、劉曉紅等在對我國校園性別暴力的媒介再現研究中提到,一些有關校園性暴力的報道使用“花季少女”“漂亮女孩”等詞語稱呼受害者,暗示長相、年齡等是其受害原因,以“摧花黑手”“衣冠禽獸”等描述施暴者,將暴力歸因于個人道德(卜衛等,2019),而這呼應了西方研究中的“處女—野獸”話語。

總體而言,我國有關性暴力媒體報道的學術研究還比較零散,以媒介再現研究為主,較少涉及媒介生產和傳播效果;主要研究發現符合西方學者提出的“強暴迷思”“瑣碎化”等特征,但研究結論以描述性為主,缺少在明確的社會性別意識和理論框架指導下的對報道的批判性反思。綜合中外有關性暴力媒體報道的研究現狀,我國未來在該領域的研究可從以下方面加以拓展。

第一,結合我國獨特的媒體環境和性別文化,拓展研究對象。

首先,不僅研究性暴力的媒介再現,也關注性暴力報道的生產、傳播效果和報道規范,特別是在新聞生產方面,我國不同類別和體制的新聞媒體往往對性暴力進行不同的呈現。對于當前有關家庭暴力的媒體報道的研究發現:機關報紙(如《人民日報》)具有更強的社會性別意識,更傾向于從權力結構的角度而非個人的角度闡釋暴力的成因,更少責備受害者及為施暴者開脫,特別是《中國婦女報》的報道最為全面,消息源中女性比重較高,關注女性視角;市場化報刊(如《南方都市報》《北京青年報》)則表現出“娛樂化”“戲劇化”“感官化”等傾向,頻繁使用帶有性暗示的標簽和符號,對女性的外貌、暴力的細節及場景做細致再現;法制類媒體則過度依賴機構消息源,造成消息來源和報道視角的單一。這些研究發現為探究不同類別媒體對性暴力的生產和呈現提供了借鑒(胡夏霖,2018;唐覲英,2013;馮媛,2013)。

其次,快速發展的社交媒體為觀察媒體報道對公眾的影響、公眾的反饋以及二者在公共領域就性暴力進行的話語協商提供了重要平臺,研究者可借鑒“標簽行動主義”“共情”等關鍵概念和理論框架對網民就性暴力進行的話語生產展開研究(馮劍俠,2019)。

另外,對我國性暴力報道的歷時考察也有重要意義,在過去的半個多世紀,有關性暴力的話語符號(如“耍流氓”“性騷擾”等詞匯)、報道框架等發生了重大變化,能夠折射出我國性別文化、權利觀念以及法律法規的發展變化。

第二,結合西方性別研究的成果和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增強理論深度。

我國當前的研究以案例分析和描述性分析為主,對現象泛泛而論,缺少清晰的理論框架以及明確的性別意識,這導致研究無法對現象背后的權力結構進行深入考察,從而無法提出有效的改善和治理方式。我國未來的研究可借鑒“強暴迷思”“瑣碎化”等較成熟的理論資源,已經有研究發現,“強暴迷思”在中國人的社會生活和意識中普遍存在(Tang et al.,2002),那么諸如大眾媒體的報道和這種社會意識的形成之間如何互動就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第三,借鑒和學習多種研究方法,提高研究的規范性和科學性。

當前還有不少研究停留在“淺論”“漫談”的階段,缺少規范的研究方法和過程;而使用了較規范研究方法的論文則大多采用內容分析法,諸如框架分析、話語分析、民族志研究等其他研究方法則較少提及,這在某種程度上受制于研究問題和研究對象的選擇。隨著互聯網性別議題熱度的提升和計算傳播學的發展,網絡民族志、基于大數據的語義分析等方法也應當進入女性主義媒介研究學者的視野。

本研究是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項目“自媒體中性別暴力的傳播機制與協同治理研究”(20YJC860013)的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 本文的主要研究對象“性暴力”與“性別暴力”在含義上有以下差異:性暴力(sexual violence)指,“(施暴者)以暴力或脅迫等手段,企圖強迫他人跟自身發生任何形式的性關系、性騷擾、性挑逗,以及販運自身予他人等行為,不論當事人之間的關系為何,且可以發生在任何場所,包括但不限于職場或家庭”,包含性騷擾、強奸等行為;“性別暴力”也被稱作“基于性別的暴力”(gender-based violence),指“由于不同性別被寄予了不同的規范性角色期望以及處于不平等的權力關系中,僅僅或主要由于受害者的性別而對其施加暴力或虐待行為,無論其發生于公共生活還是私人生活中”,通常表現為“針對女性的暴力”(violence against women)其概念范圍更大,除性暴力外,性別暴力還包括家庭暴力、親密關系暴力等現象。參見: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World Report on Violence and Health, Chapter 6, p.149;United Nations (1995). Report of the Fourth World Conference on Women, Beijing 4-15 September 1995. New York, NY: United Na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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