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市吳中區文物保護管理所
運河水系:運河的主干道有著明確的起終點,這條干流水系為主要的漕運通道。同時運河主干與流經區域的自然及其他人工河道交匯,構成一個在河水流向、船運交通乃至儲水泄洪等方面相互關聯的特殊水文系統,即運河水系。大運河南北貫穿蘇州,與東西向為主的江南水系直接連通,構成了運河江南水系。該水系在流向上存在交錯,造成大運河與水鄉生態環境間的相互影響,擴大了大運河的功能范圍,奠定了蘇州大運河文化脈絡的基礎。古鎮就在這繁密交錯的水系上孕育而出,它們風格迥異、各具特點又關聯共生。
運河溝通往來,導致市鎮的興起發展,運河古鎮因河而生、因河而興,這些古鎮根據與大運河的區位關系,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大運河直接穿鎮而過,如望亭、滸墅關等;第二類是與大運河相互輻射影響,如木瀆、震澤、同里等。
大運河流經吳中區,沿線有久負盛名的寶帶橋,而吳中區的古鎮基本屬于第二類,即與大運河互相廣泛而深刻影響,它們分布于如運河水系網內,如木瀆、甪直、光福。這些古鎮與運河水系關系緊密,其歷史地位、人文背景、風貌特色、特色產業以及經濟形態,都與大運河有關;同時,各古鎮之間又各具特色,并相互關聯,在運河的滋養下,它們在明清時期便逐漸發展成地方的經濟中心。
木瀆,一座與蘇州同齡的古鎮,2005年被公布為中國歷史文化名鎮,素有“吳中第一鎮”“秀絕冠江南”之稱,迄今已有2500年歷史。古鎮位于蘇州城西,太湖之濱,距蘇州市12千米。境內胥江為公元前506年伍子胥開鑿的人工運河,胥江引太湖水,過木瀆,與大運河于橫塘驛站處相接進蘇州城,構成重要的水運體系。
木瀆鎮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位于出入太湖的水陸要沖,是西南部各鄉鎮和風景區的交通樞紐。三國時期,木瀆已是吳國重鎮。明清時期,木瀆成為蘇州城西的重要商貿集散地。古鎮內水系發達,河港縱橫,胥江和上塘河交匯形成“人”字形的河網骨架。鎮內街道沿水系平行而筑,形成貼水成街、因水就市的古鎮市井風貌。木瀆有著豐富的歷史文化遺存,經政府批準的文物保護單位及控保建筑有29處,其中國保單位1處,省保單位3處,市保單位21處。古鎮內河埠林立,既有小橋流水,也有私家園林、名人故居、民居宅院及古店鋪等眾多的人文古跡,它們集中分布于上塘街、西街、南街、下塘及白沙等古街道。如山塘街的蔡少漁舊宅、沈壽故居、嚴家祠堂;下塘街的馮桂芬故居、徐宅、王宅;南街的廊橋、馮秋農故居、柳宅;西街的嚴家老宅、馀里樓及古建筑群,而位于小窯弄內的天主教堂也給木瀆平添獨特風味。值得一提的是,清康熙、乾隆沿大運河南巡江南時,木瀆是必臨之地,而虹飲山房更是乾隆六下江南每次必去的地方。
明清時期的木瀆依靠發達的水網交通,其商業經濟已十分繁榮,商賈云集、貨棧林立、街市活躍,清人徐揚所繪的《盛世滋生圖》,木瀆部分占全卷的二分之一,卷中反映了240多年前木瀆古鎮市井繁華、商肆林立的盛況。傳統古鎮的發展必然由經濟產業所帶動,木瀆具有代表性的手工產業有刺繡、澄泥石雕、書法等,還有老字號商鋪如石家飯店和乾生元等,所有這些構成了木瀆古鎮獨有的“文化基因”,并通過運河水系不斷向外傳播輻射。
甪直又稱甫里,現為中國歷史文化名鎮。甪直位于蘇州城東23千米的吳淞江畔,有“五湖之汀”“六澤之沖”之稱。甪直古鎮處于運河江南水系之中,鎮北的吳淞江西聯京杭大運河,東接黃浦江直通東海。甪直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素有“橋文化博物館”“古橋之鄉”之稱。杜荀鶴的“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雖然描寫的是姑蘇城,但若形容甪直,似乎也十分貼切。據統計,鎮內橋梁密度達每平方千米48.3座,相傳古有橋梁72座半,現存有41座,可以說“小橋、流水、人家”是甪直鎮最直觀的生活寫照。
古鎮歷史悠久,張陵山遺址的挖掘證明這里早在新石器時代便有人類繁衍生息,春秋時期,吳王闔閭曾在鎮南吳宮鄉建有離宮。南北朝時期,甪直逐漸繁華興盛,僧侶名士云集,這時期所建保圣寺保存至今,寺內十八羅漢(現存半堂即九尊羅漢)據傳為塑圣楊惠之所作,與蘇州東山紫金庵十六羅漢,山東長清縣靈巖寺四十羅漢合稱“天下羅漢兩堂半”,即吳中獨占“一堂半”。1961年,保圣寺被列入了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古鎮人文底蘊深厚,自古文人高士云集。唐代詩人陸龜蒙曾隱居于此,保圣寺西院內還保留有陸龜蒙墓、逗鴨池、清風亭等勝跡。著名書畫家倪瓚、文徵明、沈周、董其昌在甫里留下過作品;近代維新思想家王韜出生于甪直,今天,當地政府專門把沈氏舊宅改造為王韜紀念館以供游客瞻仰其生平事跡。著名教育家葉圣陶先生曾來甪直任教,他后來也將甪直稱作“第二故鄉”。
江南為魚米之鄉,民諺有句話叫“蘇湖熟天下足”,南方的糧食通過大運河運往京城,即為“南糧北運”。甪直得益于水系交通優勢,民國時期米業發展至高峰,開辦的萬成恒米行(即今天的萬盛米行)已是吳東地區規模最大的米行之一,成為該地區重要的糧食集散中心。
光福中國歷史文化名鎮,位于蘇州城西鄧尉山北麓,距離蘇州城西25千米。古鎮因光福寺得名,南朝梁大同年間,九真太守顧野王于龜山舍宅建光福寺,鎮取寺名而稱“光福”。光福鎮建制于南宋,明代為吳縣六鎮之一。
明清時期,光福鎮成為蘇州西部的商貿重鎮,鎮內河網密集,主要河道如滸光運河、木光河與京杭大運河相連通,起到儲納和宣泄太湖洪水的作用。因瀕臨太湖,光福有著得天獨厚的自然風光,古鎮山巒環繞,虎山、鄧尉山、龜山、玄墓山、譚山錯落有致,境內有上、下淹湖點綴,可謂是湖光山色,仰面見山,俯首見水。鄧尉山“香雪海”盛景,清康熙、乾隆曾多次幸臨。如今,鎮內文物古跡有光福寺、塔、橋,擁有“清奇古怪”四株漢柏的司徒廟,東淹草堂,小巨角古建筑群等。其中,位于龜山之巔的光福寺塔已是古鎮的標志。
古鎮以手工業為主,有“工藝雕刻之鄉”之稱。具有代表性的有光福核雕、玉雕、紅木雕刻、佛雕、蘇繡、緙絲、書畫等。修建故宮的“香山幫傳統建筑營造技藝”誕生于此,該技藝作為中國傳統木結構營造技藝已入選了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里能工巧匠輩出,他們受皇帝的征召沿運河北上營造皇宮府苑,也促進了江南建造文化的傳播交流。
通過調查,吳中區古鎮在地理位置上的分布必較分散,它們由鎮、街道獨立管理,存在一定各自為戰的局面。同時,運河遺產的保護又涉及交通、水利、環保、建設、規劃、文物等多個部門,多頭并管,缺乏有效的統一協調機制。此外,當下人們談論“大運河遺產”,往往更多關注運河沿線遺產的保護與利用,而忽視距離運河較遠但和運河有著密切關系的古鎮、古村落對于“大運河文化帶”建設的作用。
大運河這條黃金水道給運河城鎮塑造了獨特的性格。然而一些地方片面追求旅游經濟發展,古鎮整體規劃“以久貌換新顏”,忽視了文化脈絡的傳承,造成古鎮形態、面貌和文化的趨同,商業“千篇一律”,產業“過度融合”,古鎮特色逐漸消失,削弱了大運河文化帶的延續性和多樣性。
第一,由當地政府牽頭,設立大運河文化帶建設領導辦公室,統籌區域內遺產保護、資源管理、環境治理、旅游營銷、宣傳教育、公眾參與等工作,推進建立運河管理聯動合作網絡,避免“多頭管理、權責不清”等問題。
要加強遺產綜合性研究,構建遺產各要素的串聯體系,重點包括解說系統、遺產展示、游憩導覽等。現有大運河歷史文化解說展示體系仍有不足,依舊存在片段、條塊、孤島化等現象,缺乏整體性。因此要建立全景解說框架,注重“大遺產”概念,豐富文化層次,突出大運河遺產的深度、厚度、廣度。
第二,科學規劃,打造“運河古鎮”文旅品牌。大運河吳中段長度10余千米,古鎮為吳中區運河水系上的一顆顆明珠,是連接城市與鄉野的重要廊道。一是要借助吳中城市山水特色,合理規劃旅游項目,打造休閑公園、歷史街區、運河村鎮、生態田園、濕地公園等;二是依托文旅融合、全域旅游熱點話題,以古鎮產業為布局,重新演繹文化產業傳播線路,講好當代運河遺產故事,利用江南水系優勢,聯合設計新的游歷線路,如重走乾隆下江南、重走漕運糧倉、走月亮、走古橋以及江南建筑之旅、工藝品鑒之旅、評彈戲曲之旅、美食之旅等特色線路。
第三,保護與創新齊發展,突出活態傳承。運河水流淌,涓涓不息,她是活態遺產,“運河文脈”的內涵不僅包含著過去,還包括將來。一方面要保護好運河古鎮的優秀的物質及非物質文化遺產;另一方面要將傳統與現代相結合。古鎮作為蘇作富集之地,涌現出一批批充滿活力的新一代手藝人,要鼓勵青年手藝人的傳承與創新,正確引導傳統蘇作技藝在年輕一代掀起風尚潮流,支持文創產品,激發傳統技藝新活力,建設符合當今主流價值觀的新文化。
水鄉古鎮受大運河的哺育不斷成長,它們是地方特色產業輸送的集散地,發揮著江南文化向外擴張的作用。這些古鎮雖然各有特點,但共同點都是通過大運河將各自的物資、工藝、藝術產品往外輸送,不管是從建造紫禁城的“香山幫建筑技藝”“陸慕金磚”,到皇宮貴族手中的蘇繡、宋錦和書畫,還是從蠶絲魚米的豐厚物產,到昆曲吳歌溫文爾雅的余音悠揚,在帶動自身經濟產業飛速發展的同時,也將江南文化傳播了出去,尤其影響著北京皇城內外文化的發展。
深刻認識大運河的文化價值、經濟價值、生態價值,挖掘古鎮文化,講好今天故事,譜寫運河古鎮“保護、傳承、利用”新篇章,力求讓吳中區水鄉古鎮成為蘇州“大運河文化帶”建設中重要的樣板示范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