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禪宗思想對中國繪畫發展的影響

馮彤

河北美術學院

兩漢時期傳入中國的佛教在歷經漢至南北朝時期之后，孕育出禪宗這一本土化的中國佛教宗派。特別是在唐代禪宗六祖慧能傳道時期，開啟了禪宗在中國的廣泛傳播，與中國文化相通融之后又反向塑造了中國文化。在禪宗對中國文化的塑造歷程之中，其對中國古代繪畫面貌與繪畫觀念的發展有著既直接相關又承傳有序的聯系。禪宗思想即是印度佛教思想與傳統思想相互結合形成的產物，禪宗思想融入繪畫中，所創作的中國畫更富有自由價值，將禪宗思想融入自然客觀景觀的創作中，其獨到的禪宗思想使得中國古代藝術文化發揮出主要的作用。禪宗思想對中國畫的影響是較大的，追溯到發展中，中國畫作品將禪宗思想體現得淋漓盡致，對中國畫意境的表現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重點闡述了禪宗思想對中國繪畫的影響。

一、禪宗思想的由來及主要思想

（一）禪宗思想的來源

禪宗源于達摩禪，形成于惠能禪，盛興于曹溪南禪，在南北朝年間由西方國家傳入中國并逐漸復興，古印度時期菩提達摩興起，印度是菩提達摩的鼻祖發源地。禪宗在中國佛教史上發展時期較長，經歷了成長的階段，是中國佛教中的主要宗派，在派別當中有一席之地。在禪宗學中提到應以“靜中思考”為修行的法則，在安靜的環境中、內心安寧的狀態下進行思考，領悟人生本身的心性，最終才能修行成功，尋求佛心，也被稱為“佛心宗”。該宗教主張于以“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為主要思想，但雖然思想上稱不立文字，實際中也有關于佛心宗的經典依據，如常見的《金剛經》等作品。發展到唐朝時期，正是禪宗發展中最興旺的時期，在唐朝禪宗又被細分為“牛頭禪”的派別，有“南宗慧能、北宗神秀”的說法，后期在中國佛教興起后，禪宗則成為中國佛教的最大宗派之一，經過歷史的不斷演變，南宗最后成為中國禪宗的主流，在禪宗派的影響下，中國畫得以更好地發展，中國畫同時也多了南北宗的稱呼。

（二）禪宗思想的主要內容

禪宗是印度佛教思想與中國傳統儒道、魏晉時期玄學的三者融合的產物，在禪宗的發展時期，汲取了印度佛教中所提出的“萬物唯心”的思想，以“心”為核心，將心視為大千世界，歸于心即可立身成佛，從而能夠達到內心所向往的自由。禪宗思想中還提出了“天人合一”的思想。禪宗思想中則重點強調的是“自性論”，即任何事情應從實際出發，做到心無雜念的境界，而所謂的“無念”最高境界，并不是“從凡入圣”的效果，而是應當“從圣入凡”的狀態。換言之，即是凡人與佛只在一念之差，與儒家思想相似。另外，為了能夠達到“悟道”的境界，則不能用言語文字表達，應憑借自身的感受去感悟世界。禪宗中還提出了“悟心”的道理，創造出了新的禪法。

二、禪宗思想對中國畫的影響

（一）禪宗思想與中國畫的關系

追溯到魏晉時期是中國畫與禪宗思想的初起時期，提及禪宗思想的起源則與中國山水畫的起源興起密不可分，兩者之間存在較大的交際。中國畫中山水畫創作者追求自由主義，是當時創作中國畫的主流思想，山水畫的起源正是因為不被束縛的思想而衍生出獨具特色的中國山水畫，且得到了人們的追捧與喜愛。中國畫逐漸成為魏晉時期文人思想與道德的寄托。后期的不斷發展，文人雅士則熱衷于禪宗思想，并且在禪宗思想的影響下，將繪畫與禪意融合到一起創作出的畫則獨具特色。此外，受禪宗思想影響的繪畫作品則將禪宗的思想化轉化為形象化，畫即抽象化、禪宗則形象化，兩者融合恰到好處，繪畫則成為了參禪悟道的主要載體。

（二）中國畫中主要的禪宗思想

正是由于禪宗持續而廣泛的影響力，作為融合中國文化的外來佛家宗派，禪宗又反哺了中國文化，進入中國文人的思想世界，影響了中國人的生活方式與思維，當然也包括古人的繪畫理論與實踐。中國古代時期的繪畫大師受禪宗思想的影響，在繪畫中融入了禪意，使其兩者之間相互融合，做到從繪禪到悟禪的過程，使其禪宗思想廣為人知，得到更長久的發展。在中國畫中主要的禪宗思想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具體分析如下：

1.頓悟思想。頓悟思想在山水畫繪制過程中是極為重要的，山水畫在繪制時“頓悟思想”影響下，繪畫者則可以明確自己的思想，并可以自己進行反思，將繪畫的內容作為承載自身思想表達的載體，從而能夠達到繪畫的最高境界，可以提高畫作的品質。在中國畫繪制的過程中，畫家不僅僅要擺脫傳統思想的束縛，還要在原有繪畫基礎上提高繪畫的技巧，悟出自己真正想要創作的作品，做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狀態。在該狀態下國畫中的水墨山水畫便衍生出來，且該繪畫模式及表達手法與其他畫作風格如西方油畫的風格等完全不一樣，有自身的魅力所在。可見，利用禪宗中的“悟”思想是表達山水畫與作者之間溝通的基礎，創作者通過“悟”感官世界、悟出世界的真諦所在，再將“悟”思想用于創作的作品中，呈現出中國水墨畫的意境所在。

2.空靈思想。在禪宗中所提到的思想，主要表達的形式則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以空為美，以美為空，萬物皆為假象，從該思想中我們能夠明白，空空如也也是生活乃至世界的狀態。中國畫中領悟該思想的真諦，在表達出“空”的思想，不以色彩所束縛，黑白墨染作為繪畫主要的顏料，所創作出的山水畫能夠呈現出空靈感。

3.淡泊思想。禪宗思想從外在看高深莫測，難以理解，其實在禪宗人士眼中看待該思想即是一種自然化的生活方式，是淡泊自然的狀態，是回歸于生活本質的一種狀態。禪宗中主張以清靜、主張平淡作為生活方式，加以佛法中的思想展現出畫作本身的內容。追溯中國畫的衍生時期，在中國古代畫家的作品中能看出其“淡泊思想”的展現，中國古代的畫家在山水畫創作中受該思想的影響，所繪制的畫作平淡，但不缺少韻味，達到了繪畫的最高境界。繪畫是畫家心中不摻雜任何雜念，在內心環境平淡的狀態下所描繪出的意象。因此，在對中國畫進行賞析的時候，則能夠體會出當時作者是在怎樣的狀態下完成的作品，且能夠對禪意的宗旨有一定了解。

4.空寂思想。在禪宗思想的表現形式上，重點強調清冷的狀態即“空寂思想”，信奉于禪宗思想的人士在感悟禪宗思想的時候，會在該思想中得到更多的清靜、寂寞、空虛的感覺，他們主張于在空寂的狀態下感悟人生的真諦，判斷人一生中的事與物。而畫家在繪畫的過程中將該思想運用到中國水墨畫的創造中，則給人一種沁人心脾的意境感，尤其是在雪景、山林、小溪等繪畫作品中，該思想體現得淋漓盡致，從作品中能夠感受到作者內心的深邃感、寂靜感，這就是畫家在作品中對禪宗思想的表達手法。

三、從典型繪畫作品中來分析禪宗思想

（一）禪宗頓悟思想典型作品分析

《洛神賦圖》是中國歷史上十大傳世名畫之一，是東晉時期顧愷之創作的名畫，現在收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曹植文學中曾提到《洛神賦》的故事，無論從人物的刻畫以及所描繪出的作品的內涵都將“頓悟思想”體現得淋漓盡致、顧愷之充分發揮其想象力，觸筆時富有詩意地表達出內心的意境。該作品擁塞凝重而古樸，隸屬于國畫中的工筆畫，筆法如“春蠶吐絲”一般，充滿想象力。山水之間線條的勾勒，簡而不繁、繁而不簡，畫面的結構布局“人大于山，水不容泛”，擺脫傳統畫作的束縛，與時代相互吻合。

（二）禪宗空靈思想典型作品分析

如南派書法家開山鼻祖董源又名董元曾創作《瀟湘圖》，董源所創作的瀟湘圖中所描繪出的南方山水之間的魅力所在，湖光山色、連綿起伏，用墨染是所渲染的山巒加之平遠的構圖方式與近景中水域的相互結合，表達出寂靜幽深的山林的感覺，使其畫作有很強的空間感，為該作品帶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心靈感受，不斷展現出空靈的氣息感，且將禪宗思想中的“悟空”表達得淋漓盡致，達到凈化心靈、素凈的視覺效果。

（三）禪宗淡泊思想典型作品分析

清代蒼崖法師在繪畫作品《溪山村居圖》的創作中，則將禪宗中“淡泊思想”運用其中，所創作出的作品虛實相生兩者相互呼應，錦繡江南山水的景色，作品中的懸崖、水閣茅亭、山村草舍、叢林密樹等，鱗次櫛比，江南水鄉的淡泊生活乃是美景，乃是對江南水鄉最好的描繪。畫作看似平淡，但不缺少讓世人想象的空間，這種表達手法將禪宗淡泊思想體現得淋漓盡致，惟妙惟肖。

（四）禪宗空寂思想典型作品分析

中國唐代畫家王維自幼起學習中國畫，且王維生長在一個佛教氣息濃厚的家庭氛圍里，王維在家庭環境影響下，對佛教思想頗有研究，從小便苦心鉆研《維摩詰經》中的禪語思想，且受佛家思想的影響，王維在畫作中將禪宗思想融入其中，創作出了優秀的畫作如《網川圖》《雪溪圖》《江山雪意圖》等作品，至今深受國畫愛好者喜愛。其中《雪溪圖》是王維墨筆畫中最為有代表性的中國水墨畫作品，現收藏于我國臺北“故宮”博物館。該作品在表達上則運用了“空寂思想”，以突出雪景的深邃感、寂靜感的禪理。《雪溪圖》從構圖上分為三段，即近景段、中景段及遠景段。遠景的左下方則是木拱橋，白雪皚皚籠罩木拱橋上空無一人，中景則為結冰的小溪，在大雪的覆蓋下水波不興，乃是平靜。遠景為雪坡、木屋、籬落、臺榭、屋舍露出幾分生活氣息，在生活氣息的作用下，是一種平淡、恬靜的生活趣味性，畫中用墨色勾勒出的樹木、靜謐的雪景，全圖簡而不單，單為不簡，將禪宗思想與作品融合得恰到好處，使其作品富有韻味及靈動感。王維在這種繪畫手法中將禪宗的思想體現超然脫俗，層次感豐富。

四、結語

綜上所述，禪宗思想對中國畫的影響力是巨大的，起源時間較早，兩者之間相輔相成，對中國畫作品加以賞析后，便會頓悟出創作者的時代背景、思想、畫作中表現出了個人的感悟，從禪宗思想明確作品的意境，從畫作中也能夠分析出禪宗思想的內涵。另外，對禪宗思想進行深入性的研究后，可以將畫家作品融入其中進行研究，利于理解抽象的禪宗思想，做到真正感悟到禪宗思想的真諦。可見，禪宗思想與中國畫之間的關系，應將兩者延續下去，促進中國畫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