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視域下的王國維《人間詞話》“境界”之意涵

摘 ?要：王國維的《人間詞話》，享譽中國文學、文藝學、傳統美學等眾多領域，其所提出的“境界”概念，自其于《國粹學報》發表時起，學界便爭鳴未止。“境界說”是《人間詞話》之核心，對“境界”的理解與把握，是深入研究《人間詞話》意義與價值的前提。本篇文章以美學為支點，從美學角度出發對《人間詞話》中的“境界”體系進行論述，闡釋“境界”之意涵。

關鍵詞：美學;《人間詞話》;境界;審美;美感

作者簡介：彭思越（1999-），男，漢族，陜西西安人，南京師范大學教師教育學院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古代文學、文學理論、美學等。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18-0-01

何謂境界？通常，境界是指某一當事主體在對某件事物的認識上所達到的水平，它是意識形態抽象的表現方式。“境”，這個詞在中國傳統文學領域，往往會被加以抽象化而引去對文學作品進行批評，意指情景和事物交融所形成的藝術高度，《人間詞話》之“境界說”可謂是文學界遷移化用的首選。但在美學視域下，愚以為其境界從不僅僅停留在追求藝術形式之高超旨趣的層面，其所函蘊著的意蘊追求以及更深層次的審美體驗，都鮮明起來。

一、境界：藝術形式之追求

《人間詞話》篇章之始，王國維提綱挈領地指出：“詞以境界為上。有境界，則自有高格，自有名句。北宋、五代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1]其認為評價詞優劣的標準就是境界的有無，認為寫真景物、真感情就是有“境界”。此時，作為對于一種文學批評的切口，其著落于景情關系的內涵使得其與“意境”這一傳統美學術語無限接近：意者，情也;境字，景物也。古來遷客騷人追求的情景交融“意境”，與靜安先生之寫真情、真景的“境界”似是而合。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所談之“境界”主張構建情（主觀）景（客觀）交融的藝術世界，而意境，“是經過藝術家的主觀把握而創造出來的藝術存在。”[2]但無論是意境的營造，還是境界的生成，都是建立在情景交融、主客統一地，對藝術材料進行重構與新排的基礎上的形式建構。二者在藝術形式層上，具備著“形式美”的共同追求。

二、境界：第三維審美體驗

“《人間詞話》中所標舉的境界，其含意應該乃是說凡作者能把自己所感知之‘境界，在作品中作鮮明真切的表現，使讀者也可得到同樣鮮明真切之感受者，如此才是有境界的作品。”[3]王氏“境界”所關注到的偉大之處，在于其超越了普通藝術中，創作主體（作者）與客體（作品），審美主體（讀者）與客體（作品）間的審美體驗的，審美主體與創作客體間的跨維度的第三維審美體驗。

在創作主客體與審美主客體間，對藝術形式美的體驗，是合格的藝術創作所普遍具備的，由作者、讀者分別在各自作為主體的藝術創作與作品研讀領域中去獲得。創作主體——作者，其先天的審美經驗（天賦）在對創作客體的把握中得到適應，其審美能力在對創作客體的推敲中得到提高;審美主體——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優先獲得官能層次的審美快感，在之后不斷豐富的閱讀中獲得審美能力的提高，進而實現對深層次審美體驗的獲得——“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見于外物者，皆須臾之物。惟詩人能以此須臾之物，鐫諸不朽之文字，使讀者自得之。”[4]其“境界”，是“心”與“物”相契合、相融洽的產物。

三、境界：造化人生的生命美學

王國維之境界，或許不僅僅是為文學的，其具備為人生造化之功。境界是藝術所達到的層次，更是人所達到的精神狀態，境界說所指向的不僅有藝術領域，亦指向人生領域。王國維在藝術領域的“境界”說，也許與意境理論大同小異，而將境界引向人生，則是王自己獨特的感悟與體驗。王國維在詞中窺見的境界，是詞的人生意味。這種人生造化的審美境界，是審美主體對審美客體進行自身審美能力范圍內的真情實感的造化。

王之境界，是觸及“造化”的，是“創造”，是“化育”，是審美境界于文學、于人生的生成途徑。我們作為世界一切審美的主體，享有著審美世界的權利，那么我們在通達人生審美之至境時，大可脫去概念、目的、功利，純粹的，遵循自由本性的驅使而前往“真”之境地;為自然，我們則應當看到這片天地與我們的預在和諧，將自身沉浸在天地之間，以真實的性情與感悟，以自身的性靈溝通天地之靈妙，實現自身與世界的交融合一。在這樣回歸本然的人生境界中，我們有“真”，故可以任性，可以執著，敢望盡天涯路，不怕消得形影憔悴——因為在這種開闊與深沉之中，我們必會見“那人”，在燈火闌珊處。

行止天地，率性自我，造化自由隨喜之本然，至人生勝境。這是“造化”，更是造化，從審美境界到生命大美的勝境通達，心向即往。

結語：

境界作為一種藝術形式追求，確實可以被割裂地運用于文學評論領域，去衡量藝術品的文學價值;但其更廣闊的美學意涵，除藝術形式追求外，還涵蓋著全新維度的審美體驗以及生命之美感。對三者由淺入深的把握，以熔鑄自然、理想、理性、感性的藝術形式追求，實現第三維共情與興寄的審美體驗，在這審美活動中探訪人生勝境的造化/創造，才是對其美學意涵的真正通會。

參考文獻：

[1]王國維著、滕咸惠校注.人間詞話新注[M].齊魯書社，1986年.

[2]李澤厚.“意境”雜談[J].文學遺產，1957年.

[3]葉嘉瑩.王國維及其文學批評[M].廣東：廣東人民出版社，1982年.

[4]王國維著、滕咸惠校注.人間詞話新注[M].齊魯書社，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