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教學理論互補融合的基礎與路徑

教師專業發展是教師在教育思想、知識結構和教育能力等方面不斷提升的過程。教師專業發展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教師、政府、學校等多個主體的協同配合。在期待政府、學校對教師職前或職后教育力度不斷加大的同時，教師是可以有所作為甚至大有作為的，畢竟內因是變化的根據。教師善于學習、勤于學習是實現專業發展的重要途徑。在學習什么的問題上，誠然可以有多種答案，了解并科學運用中外歷史上一些重要教學理論是實現專業發展的一條可行途徑。

一、中美教學理論互補融合的基礎——各異其趣與各有所長

在中美課程與教學論歷史上，出現了三S、四環套、四R、六P、七I等幾種教學理論，都有各自獨特的基本內涵與價值取向。

（一）美國的幾種重要教學理論

1.泰勒原理即四環套。泰勒在《課程與教學的基本原理》中說制訂任何課程及教學計劃時都必須回答好下面四個問題：“即學校應力求實現何種教育目標？要為學生提供怎樣的教育經驗，才能實現這些教育目標？如何有效地組織好這些教育經驗？如何才能確定這些教育目標正得以實現？”[1]（1）這一說法被命名為泰勒原理。泰勒原理是由四個問題構成的，一個套著一個，因而被張楚廷教授稱為“四環套”。

2.多爾的3S。美國課程論專家小威廉姆E.多爾在《后現代課程觀》中文版序中提出了三S。他說：“當我們向這一時代前行之時，我們需要將科學（Science）的理性與邏輯、故事（Story）的想象力與文化，以及精神（Spirit）的感覺與創造性結合起來。”[2]（261）

3.多爾的4R。多爾認為，泰勒原理有預設性、線性性等缺陷，提出了一種“形成性的而不是預先界定的”課程理念，這就是四R標準。他認為后現代課程應該具備四R特征，即“豐富性（Richness）、回歸性（Recursion）、關聯性（Relation）、嚴密性（Rigor）”[2]（250-261）。

4.美國外語教育界的5C。美國外語界于二十世紀末頒布了《21世紀的外語學習目標》，將基礎外語教育的學習標準與方法確定為5C，即Communication，Culture，Connections，Comparisons，Communities。基本意思是：外語學習應以交際為中心，應充分理解文化差異，注重語言之間的聯系，積極開展母語與外語的比較，盡可能參加社團或社區活動。

（二）我國的幾種重要教學理論

1.張楚廷的5I。這是張楚廷教授創造的教育理論之一。他在著作中說：“我們特指的構想，是一個‘五I方案：信息（Information）、興趣（Interest）、質疑（Inquiry）、智慧（Intelligence）、直覺（Intuition）。……課程應當給學生‘五I，或者說‘五I構成課程。”[3]（136）他在后來發表的論文中將智慧和直覺互換了位置。張楚廷持續關注“五I”，寫了多篇關于“五I”的論文，在多個地方就此做過演講。他于2013年發表了《“五I”課程觀再釋讀》，于2015年出版了《“五I”教學細說》一書。

2.鐘啟泉的5C。鐘啟泉教授主張“教師要結合教學想象和教學智慧，設計有創意的課程……”[4]（260）教學要強調真實的、創意的、解放的學習，他為此創立了五C教學理論，即Created，Care，Critical，Careful，Cooperation。將其擴展為句子，基本意思是：教學是創造性的活動，這種活動是基于對學生的關懷，教學離不開對已有理論的繼承與批判，才能培養縝密的思維能力，學習應該在師生、生生之間開展合作，才能相互啟發。

3.張俊列的7I。張俊列博士將課程隱喻為一個以“人”為核心的“知識球”，他創立的“七I”是： I（我）、Interaction（交往）、Interest（興趣）、Imagination（想象）、Interpretation（理解）、Inspiration（靈感）、Intelligence（智慧） 。 “課程的結構與目的要以人性的結構與發展為基礎 ……智慧是一種人生境界，達成智慧，課程由知識形態轉變為人本形態，即知識球的中心——‘我（I）”[5]（165）。這個于2016年面世的七I與張楚廷于2003年創立的五I有“興趣、智慧”兩個概念是一樣的。看來教學的重點就在于對學生興趣的激發、智慧的培養。

4.黎利云的6P。黎利云博士結合教學經歷，于2018年建立了六P教學理論：Progress（成績、進步）、Projects（項目）、Passion（激情）、Patience（耐心）、Partners（伙伴）、Play（玩耍）。可以將其轉化為句子：為了幫助學生取得較好的成績或獲得明顯的進步，在教學中要用項目驅動，需要師生激情參與，需要用耐心和毅力維持學習狀態，為了相互啟發與幫助需要結伴學習，適當玩耍或游戲是有利于提升學習興趣與效率的[6]（432）。

上述8種理論從不同的視角言說了教學。三S強調科學、故事與精神的結合，四環套側重教學的程序性，四R重點考慮教學的深度與厚度，美國的五C強調外語學習中對文化貫通和社會交往的重視。張楚廷的五I側重教學的合目的性與實現手段的人本性，鐘啟泉的五C強調教學中批判等精神的必要性，張俊列的七I強調教學的起點和終點都在于“人”，黎利云的六P強調借助項目驅動、在寓教于樂中合作學習的必要性。

二、中美教學理論互補融合的路徑——取長補短與揚長避短

以上各種理論分別從內容、目的、方法、過程、程序等角度探討了教學中應該注意的各個方面。其實，每種理論都有獨特性、側重性、片面性、不完美性、未完成性，這正是它們能獨立存在與彼此合作的重要原因。每種理論都是精彩的，也有無奈。各自的缺陷可以而且必須借助別的理論彌補。如能將各種理論有機結合起來運用于教學，將使課堂變得既有秩序，又有興趣，還有效率，從而達到“讓課堂煥發出生命的活力”[7]（3）之目的。每種理論之間都可以建立互幫互助的關系，下面重點闡述張楚廷的五I與其他幾個理論的互補融合，讀者可以類推其他理論之間的類似關系。

（一）泰勒原理與張楚廷五I的互補

泰勒原理出現后，引發了大量的正負評價。有學者從“要不要事先確定課程目標、確定什么樣的課程目標、如何確定課程目標、課程目標的確定是技術問題還是價值問題”[8]（55-58）等多個方面批判了四環套的狹隘性，并提出要慎用四環套這種目標模式開發課程。不管怎樣，在筆者看來，四環套具有永恒的價值，課程的開發與教學實施的過程總的說來是離不開這四個方面的。利用5I開展四環套的工作，教學就綱舉目張。利用四環套開展5I工作，教學會變得井井有條。因此，它們完全可以結成互幫互助互利互惠的雙贏關系。

四環套中的“學習經驗的選擇與組織”是復雜的工作，具體怎么實現，泰勒沒有做細致的思考與表述。4R、5I、5C、7I、6P等理論完全可以成為“經驗的選擇與組織”的基本理念或方法。

（二）多爾3S與張楚廷5I的互補

兩者既有形式上的相似性，又有內容上的相關性。它們都不是教學的程序性理論（如四環套），都在某種程度上體現課程應該涉及的目的、內容和方法。不管是人文課程還是科學課程，在具體實施過程中，都應該讓學生有興趣、讓學生成長，這才是啟迪智慧、陶冶情操、培養精神的教學。3S與5I具有某種對應關系，“科學”中就有“信息”存在，“故事”就在于引起“興趣”，培養“精神”就在于發展“智慧”。張楚廷的5I出現后，多爾3S依然有它的生命力。如果5I、3S能互為幫手，或者說在運用3S時能想到利用5I，在運用時5I能想到利用3S，教學就有了價值論與方法論的保障。

（三）多爾4R與張楚廷五I的互補

4R主要是定性描述，考慮的是深度廣度。多爾沒有說清4R的具體內涵，也沒有闡述它們之間的關系。作為后來人，可以借用四R這個“舊瓶”，裝進自己的“新酒”，做出自己的闡釋，比如我們可以確立：好的教學要充分考慮內容的豐富性（Richness）、目標的回歸性（Recursion）、內容之間的關聯性（Relation）、命題論證的嚴密性（Rigor），從而更好地服務于學生的發展。知識的“豐富性”體現了教學的廣度和深度。五I主要考慮了教學中“智慧”這一核心目的與“興趣”等心理因素的重要作用，卻沒有具體闡述達到什么樣的深度與廣度，這是四R的長處所在。從教學發生機制來說，將多爾四R與張楚廷五I結合起來，可能使教學效果更顯著。比如，要真正實現多爾四R中的“回歸性”，必須使用五I中的“質疑、直覺”，否則，“回歸”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質疑，是為了讓學生真正“回歸”。

（四）張楚廷5I與其他理論的互補

在使用五I時，如果適度運用其他理論的全部或部分，比如運用美國5C中的比較（Comparisons）、鐘啟泉5C中的關懷（Care）、張俊列7I中的想象（Imagination）、黎利云6P中的伙伴（Partners）或游戲（Play），那么課堂就會更有立體感，更有生動性。同理，如果在使用四環套、4R時等理論時，能考慮融合3S、5I等理論，那么教學就有了更明確的目標和動力。

如果我們的教學工作能以3S為最基本追求，拓展至5I等寬廣范圍，在教學過程中充分使用四環套、中美的五C、中國的6P及7I，使之具備4R的深度、廣度，那么就可能確保教學的效率與效果。

三、結語

3S、5I等理論都是中美重要課程或教學范式，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每一種課程范式都應該將自身相對化，并善于從其他范式中吸取有益于自身發展的方面或因素”[9]（231）。我們在看待和利用某種理論時，應將“自身相對化”，將別的理論當作“重要的他者”，善于從對方吸取有益于各自發揮作用的積極因素，從而在立德樹人大目標下實現各種教學范式之間的和平共處守望相助。

“在當前我國教育改革實踐中，思維方式必須實現由封閉性向開放性轉化、由單一性向多樣性轉化、由靜態性向動態性轉化、由經驗性向科學性轉化、由后饋性向前置性轉化等”[10]（10）。如何才能真正實現這些轉化？具體到課堂教學，應該注意綜合運用5I、6P等多種教學理論，因為它們分別強調了“質疑”“激情”等的獨特作用。獨木不成林，5I與4R等理論和諧相處互幫互助時，更能體現教育領域的力量和價值。如果開展某項具體的教學活動時，能選擇性或綜合性運用上述理論，就能充分落實知識、技能、情感等目標，使學生得到多方面發展。

參考文獻：

[1][美]泰勒.課程與教學的基本原理[M].羅康，張閱，譯.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8.

[2][美]小威廉姆·E.多爾著.后現代課程觀[M].王紅宇，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0.

[3]張楚廷.課程與教學哲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4]鐘啟泉主編.課程論[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1.

[5]張俊列.“七I”課程觀：美學取向的探究[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16（1）.

[6]黎利云.吾愛教學——張楚廷五I課程哲學的理論與踐行[M].北京：中國發展出版社，2019.

[7]葉瀾.讓課堂煥發出生命活力——論中小學教學改革的深化[J].教育研究，1997（9）.

[8]黃忠敬.要慎用目標模式的課程開發—兼論“泰勒原理”的局限性[J].當代教育與文化，2011（1）.

[9]張華，等著.課程流派研究[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0.

[10]侯懷銀.試論陶行知對中國教育問題的探索——基于思維方式的考察[J].生活教育，20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