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博弈視角下微信公眾平臺的知識產權保護研究

朱光 金昕悅 徐詩怡

摘要：從“成本一收益一損失”視角分析微信公眾平臺的知識產權侵權問題，可以深入認識侵權、維權、監管等行為及其相互作用關系，進而有助于完善公共信息平臺的知識產權保護機制。構建由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和平臺監管者組成的三方博弈，運用演化博弈理論探討不同主體在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的博弈行為，分析演化穩定策略，并研究不同因素對演化穩定策略的影響。結果表明：潛在侵權者的策略選擇取決于侵權行為的凈收益，而與平臺監管者的監管行為決策無直接聯系;積極維權與消極維權的效果差異越大，或平臺監管者對公眾號運營者維權行為的獎懲力度越大，公眾號運營者就越傾向于選擇積極維權：公眾號運營者因消極維權而招致的懲罰損失越大，平臺監管者就越傾向于選擇高效監管。

關鍵詞：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三方博弈;演化博弈

中圖分類號：G25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分類號：1674-7089（2020）03-0036-13

作者簡介：朱光，博士，南京信息工程大學管理工程學院副教授;金昕悅，南京信息工程大學管理工程學院碩士研究生;徐詩怡，南京信息工程大學管理工程學院碩士研究生。

一、引言

Web 2.0環境下，用戶在開放網絡平臺上分享和發布自己的觀點和原創內容時可以不受時間和地域的限制，微博、微信公眾平臺、知乎等網絡公共信息平臺在人們的文化生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然而，網絡公共信息平臺的信息擴散特性也使得原創內容的知識產權保護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在網絡環境下，非法的個人和團體可以不受限制地編輯、拷貝公共信息平臺的原創內容，這嚴重地侵害了原創作者和網絡運營者的知識產權。以微信公眾平臺為例，自2017年以來，每3個月就有近500個公眾號因抄襲侵權被處罰，超過3萬篇內容被刪除。因此，研究網絡公共信息平臺的知識產品保護問題就顯得尤為重要。

目前，學術界對于網絡公共信息平臺的知識產權保護研究主要從政策法規、技術模型、版權意識等多個角度展開，卻忽視了網絡公共信息平臺的知識產權保護是一個長期的、動態的、有限理性的動態決策過程，涉及侵權方、維權方和監管方等多個主體，不同主體在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的行為與其收益、成本和損失等因素密切相關。以微信公眾平臺的知識產權保護過程為例。侵權行為會直接導致公眾號運營者創作意愿下降，影響公眾號平臺的經濟收益。侵權者剽竊運營者在平臺上發布的原創內容，從而以較低成本得到較高的收益。平臺監管者考慮運營者的收益情況和創作意愿，對整個平臺進行調控和監管，其監管行為可能對侵權行為和運營者的行為產生影響。顯然，運營者、潛在侵權者、監管者三方的決策行為是交互作用的，并且作用過程是長期的、動態演化的。任何靜態的、一廂情愿的決策行為都不會產生決策者預期的結果。因此，網絡公共信息平臺的知識產權保護過程實際上是一個多方博弈問題，更適合采用博弈論來探索不同決策主體之間行為的相互影響。

本文以微信公眾平臺這一重要的網絡公共信息平臺作為研究對象，在考慮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平臺監管者三個決策主體的前提下，構建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問題的演化博弈模型，求解不同博弈主體的演化均衡策略，進而探討收益、成本、損失、聲譽、監管等因素對知識產權保護行為的影響。

二、文獻綜述

知識產權是指權利人因智力工作或知識創作而取得的著作權和產權。知識產權保護是為了保護著作權和產權而提出的一種有效方案，知識產權保護的最終目的不是“如何防止使用”，而是“如何控制使用”。由于知識產權在競爭中起到的重要作用，知識產權保護一直受到管理部門和學術界的關注。

知識產權保護可以分為法律保護和技術保護兩種形式。法律保護是指當信息資源原創作者的合法權益被侵害或有被侵害之虞時，作者可以向有關行政機關提出保護請求。目前國內關于知識產權的法律主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和《計算機軟件保護條例》。隨著互聯網技術及其應用的飛速發展，信息資源得以廣泛傳播，知識產權保護全球化、國際化已經成為版權保護發展的新趨勢。國際上關于版權保護的法律條例主要包括《世界版權組織版權條約》《伯爾尼公約》《歐洲數據庫指令》等。

技術保護是指原創作者主動采取相關技術手段，保護和管理自身的知識產權，防止他人侵害。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較多，比如數字水印、版權指紋、數字簽名等。朱光等針對網絡環境下多媒體資源的版權保護需求和現有版權管理系統的局限性，構建了基于數字水印技術的版權管理系統。姜明芳針對可視媒體的稀疏特性，提出可視媒體的大數據版權保護應用新模式。但是Kumbhar等認為網絡多媒體資源的知識產權技術保護具有特殊性，任何單一的技術保護手段都存在缺陷，需要建立一個全球化的數字知識產權保護體系，才能有效保護網絡環境下的知識產權。

就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而言，相關研究主要關注產權保護法律、政策、措施的比較以及案例分析。比如，栗劍峰認為，必須從法律管理、技術控制和傳播參與者的角度人手，加強微信公眾平臺的原創著作權保護。冀芳論證了微信信息空間著作權的合法性與必要性，探討了微信信息空間著作權保護的理論障礙與實踐困境，并提出一系列具體措施。韋景竹等在梳理新媒體平臺知識產權保護實踐案例的基礎上，分析中國微作品的知識產權保護環境，提出微知識產權保護和授權交易的新模型。

綜上所述，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技術保護的實現手段、政策和法律措施的定性比較兩個方面，前者強調技術保護的作用與運用，后者的研究結果看似直觀、實用，實則理論基礎不足。因此，尚缺乏對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機理的定量分析。在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的現實情境中，侵權、維權和監管的行為主體往往從個體理性角度出發比較各種行為的收益和成本，權衡利弊得失，得出符合個體理性的決策。同時考慮到不同主體的行為策略會動態演化并相互影響，行為主體需要在不斷學習和調整的過程中逐漸實現最優決策。因此，有必要從理論上探討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各主體之間行為交互作用的機理。

有鑒于此，借鑒李正鋒等關于知識產權保護與剽竊的混合策略演化博弈模型，結合侵權收益和懲罰力度對潛在侵權者行為策略產生的可能影響，以及維護成本、未知的維護效果對運營者運營策略的影響，構建“潛在侵權者一公眾號運營者一平臺監管者”三方演化博弈模型，研究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多方博弈主體的演化穩定策略，并通過數值仿真對行為策略的演化路徑進行模擬。

三、模型構建與求解

（一）應用情境

微信公眾平臺又稱為微信公眾號，個人用戶或者企業機構可以在平臺上開展廣告推送、內容分享、線上支付、活動報名等一系列互動業務。這里為了方便研究微信公眾平臺原創內容的知識產權保護問題，依據知識產權行為（包括侵權、維權和監管等）類型的不同，將相關博弈主體區分為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和平臺監管者三方。

1.潛在侵權者

潛在侵權者可能是個人或企業。潛在侵權者一旦出于非法目的，惡意抄襲、假冒或篡改原創內容，就成為侵權者，其行為侵害了公眾號運營者的知識產權。若侵權收益大于侵權成本與可能遭受的懲罰之和，則潛在侵權者傾向于侵權;否則，其傾向于不侵權。因此，潛在侵權者需要對侵權與不侵權兩種策略進行抉擇，其決策與侵權收益、侵權損失、遭受懲罰的概率等因素密切相關。

2.公眾號運營者

在沒有發生知識產權侵犯行為（比如抄襲、假冒、惡意篡改等）的情況下，公眾號運營者可以憑借對優質原創內容進行付費轉發、廣告鏈接、網絡推廣等途徑，獲得知識產權的變現收益。公眾號運營者可以通過制定規章制度、強化版權意識、使用技術手段等多種措施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若相關保護舉措的投入成本小于侵權損失，則公眾號運營者傾向于積極維權;否則，傾向于消極維權。因此，公眾號運營者需要在積極維權與消極維權兩種策略中進行取舍，其決策與維權成本、侵權損失、侵權概率等因素密切相關。

3.平臺監管者

為了解決微信公眾平臺的知識產權侵權問題，推動原創內容創作，提升微信公眾平臺的服務質量，平臺監管者（比如政府相關管理部門、騰訊公司等）會采取多種監管措施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機制。若監管成本小于聲譽收益，則平臺監管者傾向于高效監管;否則，傾向于低效監管。因此，政府需要對高效監管與低效監管兩種策略進行抉擇，其決策與監管效果、獎懲力度、監管成本等因素密切相關。

在知識產權保護問題過程中，因為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平臺監管者三方在利益、行為、信息等方面存在差異性，且侵權、維權、監管等行為動態相互作用，所以任何一方均難以在單次博弈過程中獲得最優策略，需要不斷地試錯和模仿，才能達到較高收益的穩定狀態，也就是所謂的“演化穩定策略”。因此，可以采用演化博弈理論來分析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各博弈方的行為決策規律。

（二）模型構建

1.模型假設

為了提高模型的有效性和分析的便利性，在對相關博弈方、網絡知識產權保護的現狀與需求進行深入調研的基礎上，給出以下假設和設定。

（1）經濟人假設

經濟人假設是經濟學中的基本假設，是假設決策主體以追求個體收益最大化（個體理性）為其決策準則。這里假設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平臺監管者三者均為經濟人。因而，潛在侵權者在抄襲公眾號運營者的原創內容或假冒他人身份時，追求的目標是非法收益最大化。公眾號經營者追求的目標是付費轉發、廣告鏈接、網絡推廣帶來的變現收益最大化。平臺監管者作為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和良性發展的保障方，其行為準則是實現社會聲譽和服務質量最大化。

（2）有限理性假設

微信公眾平臺的虛擬性和信息不對稱性，以及原創內容的分享性和版權專有性之間存在矛盾沖突，使得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和平臺監管者的分析計算能力受到限制，無法即時得出最優決策，需要通過不斷的學習、模仿來調整和完善其策略。因此，可以假設在微信公眾平臺知識產權保護過程中各決策主體是有限理性的。

（3）行為關系假設

因為微信公眾平臺的知識產權侵權行為具有偶然性和突發性，所以這里假設平臺監管者與潛在侵權者無直接行為關聯，雙方在公眾號運營者的維權過程中發生博弈關系。

（4）策略

假設潛在侵權者、公眾號運營者和平臺監管者三方在博弈中各有兩個策略。潛在侵權者在博弈中的可選策略為侵權和不侵權。公眾號運營者針對知識產權侵權行為有積極維權與消極維權兩種可選策略。積極維權是指公眾號運營者具有較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能夠確保人力、財力、物力等資源的持續投入，同時維權成本小于侵權損失。消極維權指公眾號運營者敷衍了事或者不愿意進行長期投入，同時維權成本大于侵權損失。網絡監管者有兩種可選的監管策略，即高效監管和低效監管。高效監管是指網絡監管者投入大量精力、資金來監管微信公眾平臺原創內容的知識產權，并對公眾號運營者的維權策略采取獎勵或懲罰措施。低效監管是指網絡監管者的監管成本大于預期收益，既無成本投入，也無獎懲措施。

2.參數設定

在上述假設基礎上，結合各博弈方決策的主要影響因素，對模型中各參數及其符號定義說明如下（表1）。

3.三方博弈的收益

在上述模型設定下，可以計算各博弈方的收益。當潛在侵權者選擇侵權，公眾號運營者選擇積極維權，平臺監管者選擇高效監管時，各博弈方的收益可以計算如下。潛在侵權者的收益Eu為侵犯知識產權的非法收益Bu減去可能遭受的懲罰損失βLu，即：

四、仿真分析

為了對模型的有效性進行驗證，以下運用Matlab軟件在不同參數空間下對模型進行數值仿真，可以從直觀上反映博弈策略的演化軌跡。

1.平臺監管者選擇低效監管（z=0）時博弈策略的演化軌跡

當平臺監管者選擇低效監管時，存在（不侵權，消極維權，低效監管），（侵權，積極維權，低效監管），（侵權，消極維權，低效監管）三種可能的演化穩定策略組合。

（1）演化穩定策略組合（不侵權，消極維權，低效監管）

仿真參數設定為：Bu=5，Lu=12，α=0.5，滿足Bα-αLo<0。此時，侵犯知識產權獲得的非法收益小于可能遭受的懲罰損失，因此潛在侵權者傾向于選擇不侵權。當平臺監督者選擇低效監管且潛在侵權者選擇不侵權時，公眾號運營者選擇消極維權。圖4給出了此時x（潛在侵權者選擇侵權的比例）、y（公眾號運營者選擇積極維權的比例）演化過程的數值仿真，可以看出x和y均演化穩定到0，因此，（0，0，0）即（不侵權，消極維權，低效監管）為演化穩定策略組合。

2.平臺監管者選擇高效監管（z=1）時博弈策略的演化軌跡

當平臺監管者選擇高效監管時，存在（不侵權，消極維權，高效監管），（不侵權，積極維權，高效監管），（侵權，積極維權，高效監管），（侵權，消極維權，高效監管）四種可能的演化穩定策略組合。

敏感性分析表明，在上述仿真過程中，各參數在合理取值區間內變動并不影響博弈的演化均衡。

五、結論

本文針對微信公眾平臺原創內容的知識產權侵權問題，建立由潛在侵權者、公眾號經營者、平臺監管者組成的三方博弈，運用演化博弈理論，探析不同博弈主體的演化均衡策略，并進行了數值仿真。結果表明：潛在侵權者的策略選擇取決于侵權行為的凈收益，而與平臺監管者的監管行為決策無直接聯系;積極維權與消極維權的效果差異越大，或平臺監管者對公眾號運營者維權行為的獎懲力度越大，公眾號運營者就越傾向于選擇積極維權;公眾號運營者因消極維權而招致的懲罰損失越大，平臺監管者就越傾向于選擇高效監管。

（責任編輯：來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