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盧梭指出,自然狀態下的人孤獨而自足,自然人的生活實則是一種純粹美好的狀態。隨著社會化進程的加快和欲望的膨脹,人也逐漸失去了自由。在《愛彌兒》等著作中,我們始終可以看到這條“自然狀態”與“文明社會”對勘的雙重主線。從自然狀態到文明社會,“愛彌兒”的自然性與社會性最終在“愛欲”的道德教育與重構中達到自由的統一。涂爾干曾稱盧梭為社會學的先驅,而其在《愛彌兒》中折返于自然、社會之間的教育方式,亦可視為對二重性問題探討的先驅。
[關鍵詞] 盧梭;道德;教育;愛彌兒
[作者簡介] 黃子晨(1999—),女,北京人,北京大學元培學院本科生在讀。
[中圖分類號] G40-01?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674-9324(2020)25-0142-02? ? [收稿日期] 2020-02-22
一、盧梭的道德教育方法
盧梭在《愛彌兒》第一卷中將教育分為自然的教育、人的教育、事物的教育,三種教育應趨于同一目的。其中,只有“人的教育”可以真正加以控制,因此“人的教育”要配合“自然的教育”。在必要的時候,要在“教育成一個人”和“教育成一個公民”之間做選擇。在這兩種相互對立的目的中,產生公民的和共同的、特殊的和家庭的兩種教育制度,區分為社會和自然兩種道德。社會秩序中每個人為取得地位而受教育,而自然秩序中所有的人皆平等。
盧梭一直在尋找折合兩種教育目標的方法,了解“怎樣做人,盡到做人的本分,容忍生活的幸福與憂患”。教育既應尊重自然,又需辨明欲望。盧梭對所謂“文明人”的教育方式并不認可,他認為那些一出生就束縛在襁褓中的嬰兒生來就是“奴隸狀態”,要給予嬰孩以真正的自由,使其學會辨別自然的欲望與想出來的欲望。
面對2~12歲的兒童,要教導他認識本性的沖動、天生的自愛與自私欲念。在盧梭看來,欲念如何發展也完全取決于自身的控制。他開始教導愛彌兒“絕不損害別人”的法則。
當愛彌兒到了12~15歲,盧梭教導他逐漸脫離自然狀態進入社會狀態。此時,自然人的幸福與自由也慢慢被社會人、道德人取而代之。當愛彌兒做了工人體會到社會的不平等后,成為具有行動和思想的人。此時愛彌兒仍需要感情使理性日臻完善,他開始懂得個人的道德,但缺乏社會道德使愛彌兒成為一個居住在人類社會中的“野蠻人”。
從第四卷開始,愛彌兒的欲念與激情開始日益增長。這一欲念最初源于自愛,但由愛自己擴展到愛他人。當意識超出個人時,愛彌兒開始進入道德的境界,先是擁有情感上的愛恨,其次有對外界的善惡觀。盧梭認為,由自愛而產生的對他人的愛,是人類正義的本原,也是一種美德。而當感情、愛情包圍愛彌兒時,他開始為種種欲望所困,他一直以來的自由生活遇到了敵人——他自己。為欲望所困就會變成欲念的奴隸,而只有節制、控制自己的愛欲,才能做自己的主人,成為一個有社會道德的人。
筆者認為,盧梭的道德教育是從自然到社會的折返。盧梭信奉自然法則的崇高與純粹,因而他有意將嬰幼兒置于不受干擾與污染的“孤獨”之中。12歲以后,盧梭則使愛彌兒由“自愛”延伸開去,從自然的道德擴展到對他者的感情與正義,從而走向“社會道德”的境界。在這種擴展中他者對自身產生影響,欲望膨脹,唯有用“愛”與天職感節制自己的欲望,才能成為一個社會道德與自然道德統一的、盡本分的人,這就是《愛彌兒》中成功的教育。
二、愛欲重構文明社會的自由
從盧梭道德教育的折返中可以看出,愛欲是愛彌兒從自然道德走向社會道德的“橋梁”與關鍵。12歲之前的愛彌兒生活在自然狀態之中,而在愛彌兒接觸社會產生愛欲之后,才開始了他真正領受社會、節制欲望、最終獲得道德自由之路。關于這一點,阿蘭·布魯姆曾在《盧梭論兩性平等》中提到,“對盧梭而言,愛欲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它證明了人類能否將自然自由轉化為道德自由。”
為何愛欲足以重構文明社會的自由?從《愛彌兒》可以看出,盧梭一定程度上繼承了柏拉圖對于公共善的理論,認為人生來就具有對愛欲的關切、對共同體的關切。愛情中的男女相互關心,這種“愛”并非來自“他者”或是私利,而是發自彼此內心。這種由“愛欲”而成的愛情帶來家庭及與之相連的夫妻子女之愛,體現出自然情感中偉大的人性。
愛欲是人類唯一的社會性沖動,是處于自然之中產生的、個人為本質的公共善。由愛欲而成的家庭是聯系個體與社會的紐帶,使個體在照顧家人的同時其愛欲也得到了時間、空間上更廣闊的延伸。男女之間出于愛情而真正結合,并將愛欲作為一切的中心。正如《愛彌兒》第五卷中所指出的,愛情具有美學、想象的種種理想主義價值。為了始終保有理想的愛欲,愛情之中的男女不再以簡單的、更強烈的欲望去控制愛欲,而是用德性與公共善的更高理想去節制。
孩童時期的自然自由是做事不受阻礙的自由,而過度的欲望終將危及自然自由,這亦是個體走入社會的開端、不平等的起源。愛欲使人在關心自我的自然自由之外開始關心他者與家庭,這一關愛最終從個體流向公民社會,由愛欲上升到了更高的共同體中的美德,到達“社會道德”的境界,因此,愛欲是“家庭的和特殊的”與“公民的和共同的”兩種教育的連接點。當人懂得節制膨脹的欲望,清楚自己真實所求,使自身與欲求相協調時,它便走向了共同體中的“善”與美德,在愛欲中重構了文明社會中的自由。
值得注意的是,盧梭視野下愛欲的終點并不僅僅為了家庭幸福,而是為了自然自足狀態的永遠存續。盧梭認為,自然人完全為他自己而生活,是絕對的統一體;而公民卻是分子,他們依賴分母不能自足,必須依附于自己與社會的關系。盧梭將對自然法則的遵循視為天職。他贊美那些親自生產、自己哺乳的母親;他堅持給愛彌兒穿“肥大的衣服”,而非用襁褓束縛他的手腳,皆是因為他希望幼兒在孩童時期全然順應自然的安排。
然而盧梭所指出的“文明人”自然道德逐漸喪失的現象也體現出對“社會性”的深重反思。盧梭始終在自然個體與公民社會的兩個極端中折返,《社會契約論》體現了盧梭理想社會的范式。所有人在社會契約基礎上形成共同體,每一個人仍如以往一樣自由,不為任何人所奴役,只從屬于“全體”。從盧梭理想的自然個體與公民社會圖景中,可以抽象出平等、自由與個體性。在愛欲中,人走向“社會道德”的境界,而自然狀態下的自由與公民道德在盧梭的理想社會中達到統一。這構成了盧梭思想中的二重性,揭示了他“社會性”的先驅概念。
三、小結
盧梭的作品中始終流露出對“回到自然”的向往。而《愛彌兒》一書則恰恰代表了盧梭對一個“人”從自然狀態走向社會化的理想模式。愛彌兒從幼兒走向成年,與人類的社會化歷程一一對應。而“自然”中的先驗道德,對個體自由的強調,始終是盧梭思想中的底蘊。
愛欲在愛彌兒的教育中具有關鍵的位置,意味著自然道德最終與社會道德的統一。它是自然與社會二重性的橋梁與紐帶,通過愛欲,人由自然個體下的自愛流向了對共同體深切的愛。“社會”是無數個體的集合。他們因愛欲而最終獲得道德自由,也正因愛欲,個體的自然性與社會性在文明社會中獲得統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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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Rousseau points out people in natural state are solitary and self-sufficient,and the life of natural people is a purely beautiful state.With the progress of socialization and expansion of desire,people lose their freedom gradually.In Rousseau's works,such as Emile,there is always a dual main line of "natural state" and "civilized society".From the natural state to a civilized society,the naturalness and sociality of Emile finally reach the unity of freedom in the moral educ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love and desire".Durkheim once called Rousseau the pioneer of sociology,and his educational method of turning back between nature and society in Emile can also be regarded as a pioneer in the discussion of duality of human nature.
Key words:Rousseau;morality;education;Em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