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交際翻譯角度看2020年“兩會”總理答記者問中的隱喻英譯

【摘 要】 隱喻是翻譯過程中的重難點問題，處理好語言中的隱喻可以幫助譯入語的讀者更迅速準確地理解源語的意思。2020年“兩會”總理答記者問中的英譯處理簡潔靈活、表意準確，很好地達到了傳遞信息的交際目的，通過對其中的隱喻英譯進行分析，可以總結出在翻譯中可以借鑒的方法與經驗，促進中外交流。

【關鍵詞】 隱喻 交際翻譯 “兩會” 直譯 意譯

2020年5月28日，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閉幕后，李克強總理出席了記者會并回答中外記者的提問，內容涉及到中國的政治、經濟、民生及新冠肺炎疫情等熱點話題，讓國內和國際社會有直接的機會了解當前國家政策與發展方向。這場記者會的翻譯是多次在總理記者會上擔任翻譯的張璐，又是以視頻連線的方式，更需要翻譯準確傳達總理所表達的意思，讓聽到的外國人在短時間內清楚明白地了解我們國家的政策和態度。總理在回答記者問題的過程中，用到了許多隱喻，其中很多更是蘊含了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使抽象的內容具體化，生動形象，便于理解，但同時要想外國人短時間內理解原文的意思，英譯存在一定難度。因此，本文希望從交際翻譯的角度，對2020年“兩會”閉幕后總理答記者問中的隱喻英譯進行分析，從而為我們今后的翻譯學習提供學習借鑒的角度，提高我們的翻譯能力。

而隱喻的定義眾說紛紜，廣義上可以相當于漢語中的比喻。本文中的隱喻概念指的是廣義上的隱喻，同時舉例分析時更側重不出現本體只出現喻體的情況，因為本體不明確的情況對外國人來說更難理解。

交際翻譯是由英國著名的翻譯理論家彼得·紐馬克提出的，講求在翻譯的過程中努力讓譯入語的聽者理解原文中的信息內容，用譯入語的聽者易于接受的語言來進行翻譯。“交際翻譯注重譯文讀者對象。”（楊士焯，1989：68）也就是說，為了準確有效地向讀者傳達信息，交際翻譯允許譯者在一定程度上對原文的形式結構有所改變。與之相對的則是語義翻譯，語義翻譯更注重形式與語法結構，在形式上更貼合原文。但中英文之間語法差異較大，句式也不同，難以像印歐語系一樣做到結構幾乎相同，再加上文化差異，隱喻中大量的文化負載詞無法找到完全對應的表達，所以為了不給譯入語讀者的理解造成困難，顯然交際翻譯的方法更為合適。記者會現場的以英語為母語的記者們理解與否是翻譯的目的，符合紐馬克所說的，“交際翻譯只針對第二讀者，他們期望譯文不會難讀或晦澀，并在必要時將外國元素轉到自己的文化和語言中”（Newmark，2001：39）。然而以交際翻譯為指導并不是單純地不考慮形式的意譯，也要在原文的基礎上再有限制地改變原文形式，盡量做到直譯與意譯相結合。從交際翻譯理論的角度來看，“兩會”總理答記者問中的隱喻英譯考慮到交際的需要，與平時的隱喻翻譯或者文學翻譯有所不同，雖然涉及到以下多種隱喻翻譯方法，但還是以意譯為主，對隱喻進行解釋，幫助聽者理解，同時在個別能兼顧形式的句子中保留原文的表達形式。

一、意譯

正如上文所說，在此次總理答記者問的英譯中，應用最多的翻譯方法是意譯。這些句子中的隱喻或是由于文化背景難以迅速解釋清楚，或是隱喻的喻體、方式等不符合對方的表達習慣，為了在有限的時間內表達自然流暢，使聽者通過譯文接收到的信息和原文更為接近，只能省略隱喻的形式，通過意譯進行解釋。

例1.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沖擊，我們不可能輕車走熟路，只能是大車行難路。

In coping with the current round of economic shocks， Im afraid we don't have ready experience to draw from. Its not something we can manage with ease， and we will have to blaze a trial with hard efforts.

這句話的背景是記者提問今年的經濟政策怎樣真正惠及企業，這是李克強總理的回答中的第一句話，可以總結這段話的基調，說明下面要實施的措施的背景與原因。其中“輕車”、“大車”作為隱喻指的是我們的國家，而“熟路”、“難路”則指的是經濟發展的道路，還化用了中華文化中出自韓愈文章的“輕車熟路”的成語典故，意思是在新冠疫情對經濟的沖擊之下，我們責任重大，又要努力探索新的道路。而外國的記者沒有“輕車熟路”的文化背景，無法理解這種隱喻，不一定能迅速理清其與經濟發展政策的關系，所以張璐將“輕車走熟路”譯為“something we can manage with ease”，對應地將“大車行難路”譯為了“blaze a trial with hard efforts”。這樣就可以讓英語背景的人直接理解原文的意思，即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制定發展政策不能簡單按之前的經驗來，而要努力開拓新的道路。

例2.比如說，韓國和中國就開辟了綠色通道，讓商務、技術、人員能夠順利的往來，有利于復工復產，也可以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For example， recently China and ROK has opened a fast track lane service for personnel inter-flow by visits in the areas of commerce， technology and other areas， we believe this will deliver benefits to all participants. And this geographical proximity has also put us in a good position to benefit from this earlier.

顯然，這句話的回答意為兩國之間的地理位置相近，所以能盡早開展相關合作。“近水樓臺先得月”也是帶有隱喻的俗語，“近水的樓臺”用來比喻位置相近的兩國，“月”的則指的是兩國交流合作帶來的互惠互利。如果保留喻體，外國記者難以在信息密度較大的發言中迅速理解為什么樓臺離水近就能得到月亮。并且這句蘊含了隱喻的俗語其實是上面一句話的補充，為了讓源語的聽者理解的更加形象，與其花費時間向記者們解釋意象與喻體之間的關系，不如將其意譯，講清本體之間的關系，表示地理位置接近讓兩國更早從中受益。

例3.我們也要求一定要把賬算細，把錢用到這個刀刃上。

We must use money wisely and carefully to ensure that every cent will be well spent.

“刀刃”在中文中以比喻義出現的頻率很高，經常用來形容花錢，有時也和“鋼”的喻體一起出現，說把好鋼用到刀刃上。在這句話的語境中，總理表達的意思是要切實保障民生，把資金花到真正需要的地方，但英語表達中沒有相對應的“刀刃”的比喻義，無法完成從喻體到喻義的聯想，而且包含隱喻的這半句話與前半句的的意思并不完全相同，一個是要求小心細致另一個強調的是真正需要的重要的地方，需要譯者解釋清楚。因此根據交際翻譯理論，譯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發揮，改變形式表達原意。“well spent”的意思有花的值、充分利用等意思，在原文沒辦法完全對應的情況下可以簡潔地讓外國記者明白我國政府保障民生的措施與決心。

二、保留隱喻形式的意譯

雖然在現場交際目的最重要，需要讓聽者容易理解，與聽到原文的反應效果相同，但在適當的情況下保留隱喻的形式，即在明喻、暗喻、借喻之間相轉換或者更換喻體，可以在保證傳達原意的基礎上盡可能保留生動的形式，直譯與意譯相結合，更為考驗譯者的翻譯功底。作為借鑒與啟示，我們在翻譯類似的信息文本的時候，一方面要注重讓譯入語讀者理解原文的意思，使形式更適合對方的表達習慣，但另一方面，也不能只考慮意義不考慮形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原文的形式，給譯入語讀者帶來更生動的感受。以下記者會中的兩個例子就是典型代表。

例4.特殊時期要有特殊的政策，我們叫做放水養魚。沒有足夠的水，魚是活不了的。

But the current unusual time requires extraordinary measures. Just as water is important to fish farming， sufficient liquidity is important to economic development.

這句話表面上說的是水對魚的重要性，實則講的是資金與經濟發展。而水和魚的關系不管是在東方還是西方都是成立的，即使外國人按照自己的文化習慣也可以理解，沒有必要省略這個生動形象的喻體。但將原本的隱喻轉換為明喻，還可以避免外國記者們疑惑為什么突然從政策轉而講魚和水，更好地傳遞信息，強調資金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除此之外，英語句子之間連詞較多，結構完整，講究形合，所以用“as”引導從句更符合英語中的表達。譯者既照顧了英語聽者的習慣，將兩個句子的結構重新整合，將兩次出現的水和魚的隱喻進行總結一起表達，意思清楚明白，結構清晰，另一方面利用表述更為明確的明喻代替在中文語境中易于理解的隱喻，盡可能保留了形式上的生動。

例5.所以我們采取的措施要有針對性，也就是說要摸準脈下準藥。

We must ensure that the measures taken are well focused and write a precise prescription to get ourselves out of the current hardship.

這段回答是在說在現在的特殊形式下的政策和舉措。由于疫情情況特殊，出臺的政策更要有針對性。“摸準脈”和“下準藥”的喻義分別指對形勢和問題的準確判斷以及采取有針對性的有效措施。其中“摸脈”是中華文化中所特有的詞匯，鑒于文化之間的差異，為了便于理解，英譯時采取了完全意譯的方法，屬于第一部分不使用隱喻的意譯。而后者則具有一定的共通性，即使是在英語國家，人們日常生活中也會用藥，這個比喻他們是可以接受的。除此之外，譯者在翻譯的時候還更改了喻體，將原本的“藥”改為了“prescription”，即“藥方”一詞。這樣既保留了“藥”的意象，又將喻體的意思點明了。“prescription”在《陸谷孫英漢大詞典》中還可以表示“解救方法、訣竅”（陸谷孫，2007：1546），意為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再以“precise”作定語，增加了后面的“to get ourselves out of the current hardship”，進一步幫助外國記者理解總理所說的有針對性的措施。

三、刪譯

上面兩種情況屬于可以在保留或不保留形式的基礎上，通過意譯解釋喻義達到傳遞信息的目的。但在一些時候，隱喻本身是為了解釋前文中的內容，或者存在與否對原文意義沒有影響，而其內容又難以在譯入語中找到對應說法時，可以考慮省略不譯。

例6.其次我們強調的資金要直達地方、直達基層、直達民生。新增的赤字和抗疫國債資金全部轉給地方，省里面也就是“過路財神”，到達基層。

Second， the funds available will all be used to support primary level governments and peoples lives. The increase about deficit and funds raised from the issuance of special treasury bonds for COVID-19 control will all be primarily channeled to primary level governments to help them carry out their work.

總理在前一句已經強調了資金要直達地方、基層和民生，所以在下一句表達將指定的資金全部轉給地方直接到基層的時候，“過路財神”在句子中沒有添加新的意義，而是運用通俗的隱喻使省級政府在這個過程中的形象更加具體生動。而“財神”甚至“過路財神”在英語中沒有對應的文化詞匯，闡明其比喻義難度較高且意義不大，所以在翻譯的時候可以刪掉。譯者著重強調了這些資金會直接調撥到基層政府，在交際中更有效率，也更明晰流暢。

四、直譯

根據交際翻譯理論，信息文本的翻譯將意義放在優先的地位，但當對于譯入語聽者來說隱喻的喻體及本體和喻體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易于接受時，也可以進行直譯。保留原文中使用的喻體和隱喻形式，能在盡可能與原文接近的基礎上便于聽者理解。

例7. 關起門來搞發展是行不通的。

It is impossible for any country to achieve further development with its door closed.

“門”作為喻體在中西方都是非常自然而常見的表達。這樣可以把拒絕與其他國家合作交流的做法形象化，既準確傳達意思又給讀者留下想象空間，一個國家就像一戶人家一樣，把門關起來只顧自己，這樣肯定是難以維系下去的。在英語中，“door”這個詞本身就有喻義指“途徑、門路”，也有很多相關的短語，比如“open up the doors of life”的意思是開辟生活道路（陸谷孫，2007：546）。兩種文化都可以理解其喻義，因此翻譯時可以順其自然地保留“門”這個喻體，指交流合作的渠道。

總而言之，從理論出發分析這場高水準的翻譯能讓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交際翻譯理論，又能為英語專業的學生未來的翻譯提供指導。在遇到類似信息類文本的時候，為了能及時有效地傳遞原文的意義，可以靈活采用不同的翻譯方法來處理其中的隱喻。在意義優先的前提下，如果隱喻中蘊含的文化背景或喻體與本體之間的關聯在譯入語中難以理解，可以采取意譯的方式傳達其內容，直接而簡潔，便于譯入語讀者接受。若隱喻內容意思重復，不影響表意，甚至可以酌情省略。但形式與內容不是完全對立的，在可以從譯入語中找到對應說法的情況下，我們也可以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用轉換喻體、比喻方式或是直譯的方式進行隱喻英譯，一方面讀者或聽者能接受所用的語言表達習慣，另一方面也能在傳遞信息之余保留原文中的生動與特點，兼顧形式。隱喻作為翻譯中的重難點之一，只有如此處理好語言中的隱喻，才能便于理解，更好地進行對外交流。

【參考文獻】

[1] Newmark Peter.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 [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2] 陸谷孫. 英漢大詞典（第二版）[K].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 2007.

[4] 旭東翻碩. 2020總理中外記者招待會（雙語對照全文）[EB/OL]. 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509861118345575， 2020-06-24.

[3] 楊士焯.簡析紐馬克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理論[J]. 福建外語， 1989（Z2）：68-71.

作者簡介：王天琪（1996—），女，漢族，河北石家莊市人，碩士研究生，單位：四川大學外國語學院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