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銬子

蔣世平

駱炳在公共汽車上，剛從一位婦女的挎包里摸出錢包，突然感到手腕發涼。駱炳心中一驚，趕緊把錢包往自己褲兜里塞。可是，自己的手卻被另一只手同時舉起來。駱炳看到，他的手和另一只手，銬著一副手銬。

神銬！駱炳心中一驚：栽了，碰到公安便衣神銬了！干他們這一行的都知道，小城有個神銬，專銬偷東西的那只手，誰都看不清手銬是怎么戴到手上的。

駱炳到了反扒科，才知道銬他的人叫牧途。

拘了15天，出來后，駱炳很不服氣，專門到失手的那條街干活兒，想看看牧途那副神銬是怎么銬人的。

駱炳那天在街上轉，看到兩個老人在超市購物，便跟上了。那兩個老人的錢包，在老頭的羽絨服里。在兩個老人同一群中老年購物者相遇時，駱炳伸手拉開老頭的羽絨服拉鏈，迅速地掏出了錢包。

就在駱炳手往回縮的一瞬間，突然閃出一位老人，銀閃閃的手銬銬在了駱炳手上。

銬住駱炳的這位老人一笑，說：“熟人。再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吧。”原來老人竟是牧途喬裝的。

去公安局的路上，駱炳笑起來。他對牧途說：“大叔，別送我去公安局了。我想跟你學這一手絕活。”

“學我的絕活？想出手更快？”牧途怪笑。

駱炳說：“我想走正路，跟你學抓小偷。”

牧途瞧了駱炳好久，說：“半年，你不偷一點兒東西，我就收你為徒。”

駱炳拍胸：“一言為定！”

嚓，牧途開了手銬，朝駱炳揮揮手，然后，頭也不回走了。

駱炳怔了。牧途立即放了他，讓他感動。直到看不見牧途了，他才低著頭離開。

駱炳開始撿垃圾。礦泉水瓶、廢紙，賣的錢不多，但養活自己并不難。駱炳是小偷，以小偷之心度小偷之腹，很容易發現小偷行蹤。只要一發現小偷行蹤，駱炳就撥110。駱炳感到了另一種快樂。

有一天，駱炳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是牧途，微笑著的牧途。駱炳充滿期待地望著牧途。

牧途拿出一沓鈔票。“你這半年，打110一百零八次。反扒組按你提供的線索抓住小偷九十八次。這是給你的獎金。”

駱炳推開鈔票，堅定地說：“我只想學你的神銬。”

嚓。牧途把手銬的一邊，銬在駱炳手上，讓駱炳握著另一邊，迅速往自己的一只手銬去。嚓！兩只手銬在了一起。

駱炳眼淚頓時涌出：“謝謝大叔。”

一次，兩次。十天，二十天。駱炳技藝突飛猛進。那只被牧途銬過的手，也能出神入化地銬住牧途的手了。駱炳的手，本來就因偷而出手如電，現在用手銬銬人，自然如魚得水。

“只要不怕被小偷打，用刀子捅，你就能銬住小偷。”牧途鼓勵他說。

駱炳用力點頭。

駱炳開始抓小偷了。臉被拳擊三十多次，胸部被水果刀捅過兩刀。兩年，駱炳抓到的小偷不下百人。

那天，小偷佳逸在超市門口偷了五部手機，準備回去。看到街頭有個女孩子戴著耳機，邊走邊說話，而手機裝在挎包里。佳逸忍不住，從背后走近，伸手去掏手機。想不到，手剛從挎包里出來，一只手銬銬在了他的手上。

神銬！

佳逸大驚，想起風傳在同行們中的話，佳逸怯怯地問：“你是神銬？”但一定眼神，認出是原來的伙伴，“你？……”

駱炳自豪地笑了，指著跟在旁邊的牧途：“他才是神銬。”

佳逸問：“你什么時候干上這行了？”

駱炳嘿嘿一笑，說：“我被神銬抓了幾次，決心改惡從善。兩年前，牧途讓我當了協警。聽說城北盜竊嚴重，牧途叫我來協助他工作。”

佳逸嘆了一口氣：“你遇到了神銬，真是命好。”

走在旁邊的牧途說：“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善念和惡念。善念是真正的神銬。用善念銬住惡念，就會改變個人的命運。”

駱炳聽了，感嘆不已：“善念是真正的神銬，善念是真正的神銬啊……”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