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緣汐

霍宏宇

鏡中緣，緣起晨曦，緣落暮靄，晨曦暮靄，終不得兼。

——題記

/作者自畫/

平日里素愛在書桌旁放一杯果汁，細細品讀書籍，享受故事情節給我帶來的新奇體驗。閑來時便彈一曲小令，習慣每日練字寧心，疲倦時便與家人對弈，妙趣橫生。最愛收集一些富有才情的詩句的書簽，有時觸景生情便會吟詩一二，感慨世間萬物轉瞬而逝。我始終相信機會是留給有所準備的人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拼盡全力，不給遺憾留下存在的空間。

門開了。

輕靈的腳步邁入厚重的木板，露出一張清麗可人的臉龐，小女孩如清水芙蓉般，靈動而又俏皮，燦若星辰的眼眸在流轉間如盈盈秋水，透析明澈，挺立的鼻子配以櫻桃小嘴，趣意橫生，加之一點朱砂，更顯額間一抹傾城色，發間一串紅色瓔珞的簡單配飾，為翩飛的衣裙平添一絲趣味，靈氣盎然。

她輕輕地掩上木門，四處張望著，晨曦，清冷的光束透過窗欞，直射在一塊披著白布的物品上，使閣樓內的景象漸漸明晰。小女孩在光束的映射下，浮出幾分空幽寧靜之色，它似找到了心中所念之物，眼角溢出欣喜的意味，輕快地向白布走去，所至之處彌漫著清冽的梅香，又似不想驚動什么，神色小心。靠近之后，輕輕掀起白布，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古樸陳舊而又精美絕倫的落地長鏡。此刻鏡中映著女孩纖細小巧的身影，不久，鏡中的景象愈加模糊，如旋渦般翻涌不息，頃刻間，鏡內的鏡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女孩眸瞳中倒影的是一位博學的老者，滿頭白絲被一根青繩高高挽起，劍眉明眸中的世界似歷盡歲月的洗禮，蒼老卻別具光芒，青藍的長袍在清風中浮動，灑脫間帶有一絲威嚴，恍若仙風道骨的神人，不食人間煙火。手執一卷經文，細細品讀，又像察覺鏡外的異動，目光緩緩從經文上轉移至小女孩的身影中，正以嚴謹的目光上下打量女孩，女孩心里不禁為之緊張，屏息凝神。

末了，老者薄唇輕啟：“鏡中緣，緣起三千，緣落萬世，不知又是何人，于百年之后重新啟用。”“格雅世的后人請見鏡靈，不知閣下又是何人？”小女孩以恭敬的語氣答道“緣汐，我的名字，也正是這古鏡鏡靈。我可以滿足你三個愿望，但需等價的東西作為交易。那么，你的第一個愿望是什么？”老者說完又開始細細品讀經文，不再注意女孩。“我期望這世間生靈都能夠得到幸福。”老者翻書頁的手忽而停滯在半空，又似回憶起什么，良久，翻過書頁，放下經文，慢慢地凝視著女孩，驀然側目望去，瞥見女孩發間的紅色瓔珞在鏡面反射下熠熠生輝。“原來如此，你可真像她啊。”老者自語道，隨后正視著她。“可以，不過需要你最珍視的物品來換。”

女孩低頭沉思，忽而將發間的瓔珞取下，三千青絲隨之舞動，剎那間如清泉般飛瀉而下，直達腰身，她輕聲詢問：“這個可以嗎？這是我祖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平日里我可珍惜它呢。”女孩的眸中閃過一絲眷戀，直入老者的心間，帶來一絲光亮。“這世間竟有如此純凈的女孩。”他這樣想著，“可以。”眨眼間，老者的衣袂輕拂鏡面，那瓔珞竟然穿過長鏡，飛入老者手中，被其收入囊中。“好了，交易已達成。若你并不滿足，便在滿天繁星之際再來尋我。”言罷，白布便徐徐落下，小女孩在歡笑中走開了。

不日，在暮靄氤氳之際，亦是滿天繁星之刻，小女孩的身影出現在閣樓之內，而此時的長鏡似是早有預料一般，白布早早地就掀了起來。鏡中的老者手握一盞琉璃月光杯，清酒在月光照映下折射出燦爛的光暈。微晃，醇香四溢。鏡內似與閣樓相連，閣內因而染上了一層低迷的氣息。小女孩疾步上前，額間細密的汗滴襯著不勻的氣息，問道：“怎么會這樣？”

原來，世間一片奢靡腐朽，人們各自金銀傍身，華光珠寶漫天飛舞，更多的則是肆意胡吃海喝，不管不顧，導致疫病暴發，無一幸免，一時間又是哀號不斷，遍地狼藉。

鏡中的老者正倚著菩提樹，半合著雙眸，看著女孩焦灼的樣子，輕嘲：“這就是人心所求的幸福啊，千百年來追求的幸福啊。”小女孩凝視著老者，半晌走近說道：“第二個愿望，我期望這世間生靈都能得到安康。”言過，老者笑意更甚。“既如此，需要你最美好的回憶作為交換。”女孩有些猶豫，但又考慮到情勢嚴峻，最終點頭同意。一團白色的云霧便從朱砂間形成，紅白交映間迸發出絢麗的光景，隨即便快速被老者收入囊間。“若你還心存愿望，便在陽光與月光相錯間再來找我吧！”“一定不會了。”女孩在老者意味不明的目光下離開了。

可事實往往并非她所料，世人因得到安康的保障，更加猖獗，奢靡之象更加嚴重，天下間有的只是無盡的貪欲和無休止的索求……

小女孩如約在晨曦未落，暮靄未起時再次來到閣樓內的長鏡旁，紅著眼眶問道：“為什么，為什么會出現這般不堪入目的景象？是我做錯了嗎？”鏡中的老者正站在雪原之上，裹著裘衣，抱著暖爐，似于心不忍般，溫和地對小女孩說：“這并非是誰的錯，這正是這世間的本質，在光明和諧下不堪的本像，你不必介懷。”老者的言語中似有某種魔力，令小女孩漸漸心安。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后，忽而目光堅定地看向老者，一字一句堅決地說道：“第三個愿望，我期望，這世間的生靈，都能夠在心靈和思想上得到啟悟凈化。”女孩眸中閃爍著老者從未見到過的光芒，令人震撼，因之欽佩。一不留神，手中的暖爐竟掉在雪原之上，蕩起陣陣星火。在俯身撿起之刻，日光和月光正值相疊之時，他起身而觀，不知是否角度偏斜緣故，萬丈霓霞恰與小女孩合二為一，似她的披衣，不覺絢麗繁雜，直覺莊嚴肅穆，恍若這就是她原有的模樣。

老者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孩，張口卻啞口無言，定下心神，嚴肅地問道：“當真如此？絕不言悔？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女孩莞爾一笑：“這世間本就俗流交匯，我若想令它改變，單一的實現又能如何？倒不如將其從根源處進行洗滌，令它還原本色。雖有些許遺憾，未能常伴時光，可也明白，比起陪伴，我更希望看到它原來的模樣，令它與時光同行。所以，此時所言，絕非兒戲，雖年幼無知，卻也不悔所志，哪怕付出性命，也定在所不惜。”

老者看著鏡外的女孩，似看到了她輝煌的一生。連說了三個“好”字，卻也意不達此，仰天長笑：“沒想到，萬年之中，我何其有幸聽到一個孩子如此宣言，竟能看到一個孩子有如此心性，真不負漫漫時光，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才俊。丫頭，你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強求什么，此交換，需要你最純潔無瑕的心靈作為代價。”女孩眷戀地看著這世間，這一眼，便是萬年，終留下了一滴冰瑩的淚珠，慢慢化為一串風鈴，懸掛在古鏡之上，清靈的聲響似在提醒著人們，莫要貪得無厭。

“緣汐，緣惜，緣盡，自惜。”言盡，女孩幻化為一個個松散的白色冰晶，其中一顆，跨越山河，穿越時空，來到老者的身旁，化為一根玉簪，束其冠間。老者輕嘆道：“鏡中緣，緣起晨曦，緣落暮靄，晨曦暮靄，終不得兼。”言畢，白布緩緩落下，自此無人問津。

一陣暖風拂過，白色松散冰晶們乘風而起，吹出閣樓。

門關了……

后來，人們不再被貪欲所支配，和諧共處，快樂生活。可是每逢初冬，人們的心里就會莫名悲傷，因為，那是屬于她的季節……那個流金歲月……

——后記

（指導老師：齊? ?琳）

寫作背后的故事

瑾年秋華，世間一片欣欣向榮，但或許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上演著一場無言的悲訴。

放學回家的路上，下起了紛飛大雪，與夜色相融。突然間，一陣哀呼引起了我的注意，走近而觀，原來是一對母子正在行乞，大致是因為男孩身患重病，家里因此傾盡財力卻也是杯水車薪，萬般無計之下才出街行乞。悲戚的面龐不禁讓我萌生出一個念頭：在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人像他們一樣啊？如果這飄揚白雪可以化作一個個光明使者，給萬物帶來幸福與安康，該有多好啊。

我以“雪”為媒介，以童真純凈的“小女孩”為故事主角，以“鏡”為心愿實現者，上映了一場跨越千年的祈愿。我希望小女孩的初心可以實現，她的犧牲可以換來人們心性的啟悟，她無言的真情會像這漫天大雪般，沉默靜謐而被世人所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