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DX”財務舞弊案例研究

【摘 要】 KDX因2015年至2018年涉嫌虛構利潤119億，被證監(jiān)會立案稽查，這震驚了社會各界。本文從舞弊三角理論的視角深入分析學習KDX舞弊案的成因，舞弊手段并提出反舞弊策略。

【關鍵詞】 KDX 財務舞弊 三角理論 反舞弊策略

一、引言

財務舞弊是指企業(yè)有目的、有預謀、有針對性的財務造假和欺騙，從而導致財務報告產生不真實反映的故意行為。它主要包括偽造、變造記錄或憑證;侵占資產;隱瞞或刪除交易事項;記錄虛假的交易事項;蓄意使用不當?shù)臅嬚叩?。自證券市場產生以來，財務舞弊現(xiàn)象就一直存在。早期有美國的安然、世界通信、施樂，從而導致數(shù)以萬計的投資者遭受巨大的經濟損失，近幾年有日本東芝、我國的萬福生科、海聯(lián)訊、欣泰電氣等，財務舞弊不減增。 財務舞弊成為威脅全球經濟市場的“毒瘤”，鏟除這顆“毒瘤”勢在必行。

目前，國內外有關財務舞弊理論的研究比較成熟，主要包括舞弊冰山理論（二因素論）、三角理論（三因素論）、GONE理論（四因素論）、以及舞弊因子理論。其中以舞弊三角理論最具代表性，該理論由美國注冊舞弊審核師協(xié)會的創(chuàng)始人史蒂文·阿伯雷齊特提出，他認為，企業(yè)舞弊的產生是由壓力、機會和借口三要素組成。壓力是企業(yè)舞弊者的行為動機。刺激個人為其自身利益而進行企業(yè)舞弊的壓力大體上可分為四類：經濟壓力、惡癖的壓力、與工作相關的壓力和其他壓力。機會是指可進行企業(yè)舞弊而又能掩蓋起來不被發(fā)現(xiàn)或能逃避懲罰的時機，主要有六種情況：缺乏發(fā)現(xiàn)企業(yè)舞弊行為的內部控制、無法判斷工作的質量、缺乏懲罰措施、信息不對稱、能力不足和審計制度不健全。在面臨壓力、獲得機會后，真正形成企業(yè)舞弊還有最后一個要素--借口，即企業(yè)舞弊者必須找到某個理由，使企業(yè)舞弊行為與其本人的道德觀念、行為準則相吻合，無論這一解釋本身是否真正合理。

從“舞弊三角”理論可以看出，預防財務舞弊應該側重于財務舞弊的成因上。本文分析2019年震驚國內外的“KDX”財務舞弊情況和財務造假手段，從“舞弊三角”理論角度分析其成因，并提出應對財務舞弊的建設性意見。

二、“KDX”財務舞弊案簡介

江蘇KDX復合材料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8月，于2010年7月16日在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癒DX”自2010年上市以來一度被A股市場視為 “白馬股”受到投資者的青睞，市值一度接近千億，未來的發(fā)展前景不可限量。然而，2019年初，公司因無力償還按期兌付15億短期融資券本息、122億財產不見蹤影等一系列事情引起大眾對其高度重視和猜疑。

2019年1月22日，KDX因債券實質性違約，導致公司由“KDX”變更為“ST KDX”，并對“KDX”進行立案調查;2019年5月6日，公司被實行“退市風險警示”特別處理，股票簡稱由“STKDX”變更為“*STKD”;2019年7月5日，證監(jiān)會發(fā)布了對KDX公司處以60萬元罰款，并對相關舞弊責任人處以5萬元至90萬元不等的罰款和10年至終身證券市場禁入的處罰; 2019年12月17日，“KDX”實際控制人因涉嫌犯罪被執(zhí)行逮捕。

三、“KDX”財務舞弊成因分析

（一）壓力

1.面臨外銷產品的高毛利率、主營產品利潤率下降及主營產品變更下的壓力

KDX2010年在中小板上市，當時的主營產品為預涂膜、BOPP原材料和預涂膜覆膜機。KDX在2010年年報中寫道：“預涂膜行業(yè)多年來為歐美發(fā)達國家所壟斷，近五年來由于成本因素，以中國KDX和印度COSMO為代表的亞洲生產商，已經在預涂膜工業(yè)市場占據(jù)主導地位，而在商用市場和高端產品領域仍由歐美生產廠商所主導?！庇纱宋覀兇蟾趴梢酝瞥?，KDX的產品國外市場除了在生產成本和銷售價格上可能具備一定的優(yōu)勢外，在生產規(guī)模、品牌知名度和產品質量等方面并無優(yōu)勢。而上表顯示，KDX在2007年至2012年間，其外銷產品的毛利率一直顯著高于內銷產品的毛利率，存在不合理性。

此外，KDX上市之初的主營產品BOPP原材料和覆膜機的毛利率，在上市之后表現(xiàn)出逐年下降的趨勢。上市后的第三年即2013年KDX營業(yè)收入中，光學膜的銷售就已占到了營收的一半，如下表：

此后光學膜的銷售收入更是逐年顯著上升，2018年達到最高峰--光學膜對營業(yè)收入的貢獻超過85%。由此可知，KDX在上市后的第三年，實際上已經改變了主營業(yè)務的方向。雖然預涂膜和光學膜都帶一個“膜”字，但實際上兩者差異較大。簡單來說，預涂膜起到的是外在包裝功能，而光學膜起到的是對透過其上的光產生物理功能。從原先科技含量不高的印刷包裝材料領域邁向科技含量豐富的高分子材料領域，這種跨行業(yè)經營之下的困難和挑戰(zhàn)，以及為迎合投資者預期，保持一貫的高增長趨勢，可能帶來舞弊的動機。

2. 投資者、債權人等對盈利能力或增長趨勢存在預期

KDX上市以來累計募資278.67億元，其中直接融資219.98億元，間接融資58.69億元。通過查閱相關資料可以看出KDX上市以來無論在融資的方式、頻率，還是在融資的金額和規(guī)模上，都相當“大手筆”，這種融資風格下的KDX，必然需要有亮眼的業(yè)績與之匹配，正是在這種動機和壓力下，有了KDX業(yè)績快報中精確預測和披露的高增長率。

由于原主營業(yè)績和概念題材上的瑕疵，KDX在上市之后為了保持競爭力，開始布局新行業(yè)、開發(fā)新產品，為此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舉債和權益融資，包括為重大研發(fā)項目和資本性支出的融資。同時，上市后的KDX在全國多地和世界多國建立子公司、營銷中心和研發(fā)中心，這種跨地區(qū)甚至國家的布局需要大量資金支持。由于資本市場是資金來源最便捷也是最為重要的方式，所以為在資本市場上保持持續(xù)的融資能力，KDX管理層有動機和壓力粉飾報表，以造就“表面的繁榮”來蒙蔽投資者。

（二）機會

1. 內部控制存在值得關注的缺陷。

“KDX”是一家民企性質的上市公司，這樣的公司在內部治理上較難發(fā)揮制衡作用。“KDX”的大股東為KD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文簡稱“KD集團”），而鐘某為KD集團的大股東（控股85%），因此鐘某既是KD集團的實控人，也是上市公司“KDX”的實控人，這就為上市公司“KDX”隱瞞控股股東KD集團非經營性占用資金、隱瞞為康得集團提供關聯(lián)擔保提供了便利和可能，也為大股東轉移資產、操縱財務報表提供了便利和可能。

2. 并表子公司眾多

“KDX”上市當年（2010年）的并表子公司是3家，此后逐年遞增，截止到2018年年報顯示，KDX并表子公司36家，主要經營地分布在中國、德國、新加坡、美國、荷蘭等7個國家，其中中國的經營地分布在張家港、北京、深圳、蘇州、上海、南通、南京、香港、臺灣等9個城市。此外，36家子公司的業(yè)務定位是生產制造（4家）、銷售（11家）、研發(fā)（8家）、研發(fā)銷售（4家）、投資控股（8家）和服務（1家）。關聯(lián)公司眾多的情況下，關聯(lián)交易容易被掩藏或忽略，本身就會給企業(yè)帶來財務舞弊的機會。此外，36家子公司中，有近半（17家）的子公司注冊在中國大陸地區(qū)之外的國家和地區(qū)，這其中又有超過一半（9家）的子公司的主要職能是銷售，如此“搭配”，給了KDX財務舞弊的機會。

3. 外部治理機制失效。

首先，外部審計獨立性失靈，瑞華會計事務所難辭其咎。對于證監(jiān)會公布的“KDX”財務造假事件調查結果，“KDX”的瑞華會計事務所仍為自己辯護發(fā)文稱對KDX的審計項目全面履行了應盡的職責義務，事實卻是KDX賬上過百億的現(xiàn)金卻還不上十億的借款。而根據(jù)證監(jiān)會的調查，KDX早在2014年即開始了財務舞弊之路，而瑞華會計事務所直到“紙包不住火”的2019年4月才對其2018年年報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之前一直是“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

（三）借口

1. 曾有違反證券法的歷史，并由于違規(guī)披露受到行政處罰。

KDX早在2011年2月1日的《關于公司治理專項活動的自查報告和整改計劃》中提及，其在內部控制制度和信息披露方面存在不足;在2014年3月30日的《關于收到北京證監(jiān)局行政監(jiān)管措施決定書的公告》中提及，其在2012年年度報告未披露與上市公司之間存在關聯(lián)關系的全資子公司KD世紀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同時還存在財務基礎薄弱、成本核算粗放、庫存管理薄弱和資金管理不規(guī)范等問題。這就不僅是財務和管理方面的瑕疵，更是事關誠信的根本問題。如果在原則上發(fā)生錯誤，那就不只是會發(fā)生個別的錯誤，而會發(fā)生一系列實際問題上的錯誤。

2. 曾被公眾媒體報道涉嫌財務造假

早在2013年7月8日媒體刊登了題為《KDX上市三年總資產增近10倍涉嫌財務造假》的報道，提及KDX在上市前后涉嫌虛增資產、產能與價格，夸大出口收入。受此消息影響，二級市場上，KDX股價當日重挫7.24%。對股價向來重視和敏感的KDX在7月16日的《關于有關報道的澄清公告》中對媒體的質疑進行了嚴肅的回應與解釋。

事隔三年后，2016年6月13日，新浪微博上發(fā)表了一篇名為《KDX定性分析》的文章，對KDX亮眼的業(yè)績表現(xiàn)、光學膜產品短期內銷售規(guī)模的極速上升和其塑造的“新材料+全產業(yè)+大生態(tài)”的發(fā)展格局進行了剖析，提出KDX的發(fā)展方式“不能說沒有人能做到，但是實在是太小概率事件”，算是對KDX涉嫌財務舞弊相對隱晦的表達。

四、“KDX”財務舞弊手段分析

（一）虛構收入

KDX主要通過兩種手段虛構收入：第一，通過關聯(lián)方虛構銷售業(yè)務，虛構大量應收賬款;第二，通過虛構客戶的采購金額進而虛構收入，并在年報中隱瞞前五大客戶和供應商。

自2014年起，KDX與康得集團存在巨額關聯(lián)交易，2018年高達159.31億元，占凈資產的比例為88.36% 。

（二）虛增利潤

根據(jù)證監(jiān)會的最新調查結果，2015年1月至2018年12月，KDX通過虛構銷售業(yè)務方式虛增營業(yè)收入，并通過虛增業(yè)務收入，虛增營業(yè)成本等多種手段，合計虛增利潤119億元。2015年至2018年虛增金額分別為23.8億元、30.89億元、39.74億元、24.77億元，如下表所示：

（三）虛構預付賬款

KDX在2012年之后不再公開供應商的名單。作為2010年第三大供應商的北京中海天朗國際貿易有限公司，經過調查卻發(fā)現(xiàn)其注冊地址實為KDX控股股東KD投資集團總部“KD大樓”，可見KDX虛構預付賬款的方式是注冊空殼公司。

另外，2018年6月，KDX全資子公司張家港KDX光電材料有限公司與中國化學賽鼎寧波工程有限公司簽訂的一系列委托采購設備協(xié)議，并使用募集資金向其預付款項 21.74 億元，然而事實情況卻是連一臺設備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四）虛減應收賬款

到2018年年末，KDX財務報表顯示的應收賬款賬面余額為609354.28萬元，計提的壞賬準備為122，813.55萬元，從應收賬款的歷史數(shù)據(jù)和回款情況分析，可以清楚的看出這些應收賬款很難收回，我們不禁對營業(yè)收入的真實性存在質疑。

（五）關聯(lián)方擔保披露不及時

2016年至2018年連續(xù)3年內，KDX子公司張家港光電材料分別與廈門國際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簽訂了3份 《存單質押合同》，與中航信托股份有限公司簽訂 《 存單質押合同》。其中與廈門國際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存簽的存單質押合同均約定以光電材料大額專戶資金存單為KD集團提供擔保。KDX并沒有及時披露這一重大事件，導致相關年度報告存在重大遺漏。

五、反舞弊策

（一）完善治理結構，發(fā)揮內部監(jiān)督職能

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著手。第一，將審計委員會的人員增加到5至7人，其成員4/5以上有獨立非執(zhí)行董事任職，且保證50%人員具有會計審計背景。第二，優(yōu)化股權結構。通過分散股權結構，減少大股東侵占公司資產、損害中小股東利益的現(xiàn)象，形成股東之間的相互制約。第三、強化董事會的監(jiān)督功能，健全董事會制度。如禁止董事長兼任總經理，將董事會的領導權與經理層的領導權區(qū)分開來;董事會內部設立專門委員會，建立獨立董事和內部董事的制約關系。第四、建立健全監(jiān)事會職能，強化監(jiān)事會的監(jiān)督職能。應完善監(jiān)事報酬制度，明確規(guī)定監(jiān)事會有權對其報酬提出議案，防止董事會一手控制監(jiān)事的報酬，使監(jiān)事會在經濟上不受制于董事會，確保監(jiān)事會能夠獨立行使監(jiān)督權;以物質激勵為主、精神激勵為輔的激勵機制，對于履行了監(jiān)督義務的監(jiān)事給予金錢、名譽獎勵，同時，對于失職行為必須進行懲罰，情節(jié)嚴重者可實行“連帶”責任。

（二）完善法律法規(guī)，加強對舞弊行為的懲罰力度

證監(jiān)會發(fā)布了對KDX公司處以60萬元罰款，并對相關舞弊責任人處以5萬元至90萬元不等的罰款，合計金額357萬元。但處罰金額較之于KDX2015至2018年期間累計虛增約119億元的利潤簡直是九牛一毛。相對于公司通過舞弊獲得的巨額利益，舞弊成本過低使得舞弊者權衡利弊之后實施舞弊行為。雖然已經出臺了相關法律法規(guī)，但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處罰力度較低，不能對違反者起到威懾的作用。因此，需要進一步完善法律法規(guī)，在這上面可以借鑒SOX做法，提高舞弊者的刑期。對于主犯，無論刑事責任還是民事責任，都要從嚴、從中;對于從犯可酌量輕罰，但絕不可縱容。

（三）提升注冊會計師的審計質量

會計師在公司實施舞弊的前一年發(fā)表的審計意見大多數(shù)為標準無保留（占樣本的79.17%）。即使在舞弊發(fā)生當年，會計師發(fā)表的舞弊意見多是標準無保留（黃世忠、葉欽華和徐珊，2019）。在KDX舞弊事件中，注冊會計師也只是在2018年年報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在此之前一直是“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由此可見，注冊會計師的審計質量有待提高。而這需要多方共同努力。首先，事務所應當為會計師提供專業(yè)的技能知識培訓和學習，逐漸提升設計師工作的水平和能力。與此同時，事務所應該選取專業(yè)能力合格和素質水平高的注冊會計師。其次，政府要設置單獨的審計監(jiān)督管理部門，監(jiān)督會計師的審計工作行為。同時要盡量避免和行業(yè)內的其他事務所形成惡性競爭的關系，從而影響了審計工作的質量。最后，注冊會計師自身也要保持謹慎的職業(yè)態(tài)度，在工作中盡職盡責，必要的審計程序得到嚴格執(zhí)行。除此之外，注冊會計師審計的手段和方法要適應社會發(fā)展的要求、與時俱進、不斷更新，盡可能的提高自己的審計質量從而最大限度的減少舞弊現(xiàn)象的發(fā)生。

（四）加強社會媒體的監(jiān)督

媒體關注度于財務舞弊有顯著負相關關系，即媒體關注度越高，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可能性就越?。▍秦贰⒈R珊和楊楠，2019）。因此，政府應該完善有關社會媒體的制度，搭建社會媒體監(jiān)督與舉報平臺，鼓勵社會媒體對上市公司的管理情況進行監(jiān)督，提高公司的透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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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于會芳（出生年份1992-），性別：女，民族：漢

籍貫：河南省周口市，在讀碩士，單位：湖北經濟學院，研究方向：會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