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作為人民法院的最基層部門,人民法庭是人民群眾感受司法正義的窗口,在審判體系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隨著經濟快速發展、矛盾糾紛不斷增加,人民法庭現有的區劃布局、人員配備和職能模式已經難以適應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司法資源的需求。為適應新時代新形勢下各種爭議的特點,人民法庭也應當從規模布局、優化審判職能及參與基層社會治理等方面進行改革。
【關鍵詞】 人民法庭 職能 改革 基層治理
195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組織法》的頒布,標志著人民法庭制度在我國的正式確立。通過60多年的穩步發展,人民法庭的職能逐步轉化為“化解矛盾糾紛、參與社會治理”,在新形勢下,調解制度、簡易程序正日益成為人民法庭的主要發展方向[1]。
伴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我國法治水平也在不斷提高,人民群眾掌握了更多的法律常識,法律意識也更為廣泛的得到了樹立,人民群眾更傾向于通過法律方式特別是訴訟方式解決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爭議與糾紛。基于上述情況,人民法庭正是處在糾紛解決的一線重要位置。但社會發展的速度超乎了設置者的考量,事實上在當時的環境下也無從進行考量,司法的滯后性也無法對這樣的變化予以自發調整[2]。
一、當下人民法庭履職中出現的困境
(一)區位布置不合理,增加當事人訴累
根據最高院規定,人民法庭的布局必須嚴格遵守“兩便”的基本原則,具體值得是給予當事人的訴訟方便以及人民法院依照法律獨立、公平和高效的行使審判權的方便。[3]但在實際法庭布置中,卻存在著一些問題。如有的法院所在的市轄區面積較小,經濟也較為發達,交通便利,在距離上離院機關太近,人民群眾對于案件是否由人民法庭審理本質上沒有過多要求。但因為人民法庭功能的限制,反而增加了當事人的訴累,如退還案件受理費時需要由當事人或代理人回到院機關內進行辦理。甚至筆者在實踐中還遇到,有被告以人民法庭并非法院為由拒絕到庭領取起訴狀副本等訴訟材料。
(二)司法的權威性要求與人民法庭便民性實質存在差距
實踐中,人民法庭的法官在審理案件的基礎上,還承擔了諸多的事務性工作,甚至一些與案件辦理無關的工作,造成司法資源在一定程度上被浪費,同時也削減了法官的職業尊榮感和司法的權威性。人民法庭采取的“便民”的價值導向以調解優先為主要工作原則,淡化了“司法正規化”,“法官專業化”似乎被“法官大眾化”取代,“能動司法”要求“法官多做調解工作,實現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一”。[4]社會的不斷發展推動著“法治意識”的逐漸樹立,人民群眾對法治的理解也逐漸深入,導致人民法庭的的司法的權威性地位受到一定動搖,表現在實踐中,當事人一遇到對其不利的地方,馬上開始對人民法庭的層次、職能提出懷疑和對抗,并尋求人民法院來予以干涉。[5]人民法庭也只能依靠人民法院的權威來保障正常司法獲得,作為法院的一級派出機構自身的權威無法獨立樹立。
(三)法庭受案范圍設置與訴訟規模匹配失衡
在基層法院收案數不斷上漲的情況下,人民法庭的日常工作壓力也在逐步攀升,法庭的設置和布局的不均衡性逐步呈現。但另一方面,在人民法庭發展定位上同質化現象普遍存在,同一法院在人民法庭的定位上沒有體現出區別化特色,其個性化特色不明顯,也與基層法院司法需求的契合度不強。雖然人民法庭的設置基本都是按照地域原則進行,但不同的法庭在受案范圍上并沒有明確差異,甚至在新收案件數量激增的同時,人民法庭受理的案件已經超出其所管轄的范圍,與院機關內其他民事審判庭的受理案件范圍并無差異,導致人民法庭的設置稍顯多余,這在另一個方面也與前文第一點的無法更好的實現司法為民相契合。員額制改革以后,人民法庭在審判力量上已經比改革前有所進步,但歸因于經濟的爆炸式發展,人民群眾的活動愈加頻繁,隨之帶來了更多的爭議與糾紛,不僅加劇了員額法官的工作壓力,也給法官助理及書記員的工作量帶來了急劇增長。不利于發揮人民法庭民事審判的司法效用和矛盾糾紛化解的導向指引作用[6]。
二、人民法庭改革的原則性要求
(一)人民法庭改革應契合于基層人民法院審判工作的功能定位
一般來說,司法審判的直接功能或使命在于“化解矛盾(了結糾紛)”和“彰顯(甚至在一定意義上確立)規則”這兩個方面[7]。多數情況下,這兩項功能在個案審判中都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實現,但由于案件的復雜性和司法手段的局限性,實踐中也存在兩項功能在不同個案中有所側重的現實。這種狀況與審判層級相聯系,便形成了不同層級法院在功能定位上的差異。基層法院作為初審法院,其審判工作的基本功能應主要側重于化解矛盾,了結糾紛,實現案結事了。盡管審判過程中不應忽略對規則的尊重,但畢竟有上訴審級的存在,而且基層法院判決的既判力也不是十分突出,因此,基層法院審判工作彰顯規則的功能應弱于化解矛盾的功能。一方面,人民法庭在實踐中通常都把追求平息糾紛、案結事了作為審判工作的主要追求。另一方面,人民法庭對調解手段的充分運用、簡單便利的訴訟程序、較為靈活的處置方式以及法官與當事人之間的熟識度等,都有利于矛盾的化解。
(二)人民法庭改革應契合于基層法院案件受理的實際狀況及審判工作的基本策略
基層法院受理的案件通常都具有一定的類型特點。根據現行民事訴訟法以及相關司法解釋,部分重大疑難案件的初審并不由基層法院受理,某些涉外案件和某些行政訴訟案件,多數基層法院也不能受理。基層法院所受理的民事案件,有大比重的數目均可以通過人民法庭以適用簡易程序處理。因此,強化人民法庭的功能,提高人民法庭受理案件的比重,完全符合基層人民法院案件受理的實際狀況。從基層法院審判工作的基本策略看,近些年,為了適應“案多人少”這一實際情況,基層法院普遍把“難案精辦,簡案快辦”作為開展審判工作的基本策略。人民法庭與機關庭功能的分設,正體現了“難案精辦,簡案快辦”的工作策略,通過機關庭辦“難案”、人民法庭辦“簡案”這樣的分工,全面提升了審判力量與案件難易度的對應性,大大提高了審判資源的使用效率。
(三)人民法庭改革應凸顯基層法院對地方社會治理的效能
雖然司法具有自身一定的的獨立性,但是在我國政治結構中,基層法院仍然是地方社會治理中一只不可或缺的力量,承擔著重要職能。一方面,基層法院的審判工作無法脫離對地方社會治理要求的考慮,特別是當具體案件的處理牽涉地方社會穩定時,法院對案件的處理過程與結果就不能不包含著多種因素的考量與權衡;另一方面,基層法院所受理的某些糾紛,常常蘊含著法律層面以外的其他社會性因素,若想要良好解決這類糾紛,就必須將該類因素納入法律層面進行價值參考,這也就或多或少需要依賴于黨政機關或其他社會組織的配合。人民法庭改革,尤其是人民法庭設置的增加和功能的強化,在很大程度上把基層法院參與地方社會治理的職能分解到人民法庭,這樣既有利于保持機關庭的審判活動相對獨立,又能恰如其分地發揮法院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的應有作用。
三、人民法庭改革新路徑構思
作為基層社會治理單元中的重要組成,人民法庭在區域治理法治化、現代化要求不斷凸顯的背景下,應當有更多作為,發揮更多職責。對人民法庭而言,應充分凸顯在基層社會治理、特別是在法治治理中的樞紐作用,通過人民法庭專業優勢整合引導各治理主體的資源,凝聚最大合力,“將法庭打造成為有效反饋于調整基層司法運行的場所”[8]。人民法庭距離基層群眾近,人民群眾對司法的便捷性、效率性要求更高,更希望人民法庭快速輸出糾紛解決和公平正義的產品。此外,隨著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不斷完善,也對人民法庭履職盡責提出更新更高的要求。在此種情形下,人民法庭職能的重構顯得尤為重要。
(一)優化人民法庭布局與規模,實行差異化發展
作為基層法院的派出機構和最基本組成部分,人民法庭既處在踐行司法為民的最前沿,也處在化解矛盾糾紛的第一線,在創新社會治理中承擔著重要職責。
就鄉鎮法庭而言,應當對鄉鎮法庭布局進行最優配置,方便當事人進行訴訟。例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突破現有的街道建制,根據交通位置及受理案件類型數量等因素進行重新整合,提升司法資源的利用率和有效率。同時,要突出鄉鎮法庭的資源優勢,進一步突出法庭參與鄉村基層治理的價值導向,努力將鄉鎮法庭打造成為鄉村矛盾解紛和社會治理的中心地帶。
而針對城區法庭來看,可以根據轄區案件審理需要,將部分數量較多、具有類型化特點的案件分流至人民法庭,挖掘人民法庭的潛力,發揮其職能作用。[9]通過該種設置方式,使得人民法庭承擔特定案件分流任務,極大提升了審判效率,使得司法資源配置更具科學性和合理性,亦方便了當事人訴訟,有利于糾紛的高效快速解決。
(二)要把化解矛盾作為首要的價值追求,優化司法審判工作
人民法庭處理的案件大都為相對瑣碎、更多包含經濟利益及牽涉訴訟當事人之間特定人際關系和社會關系的爭議,法律關系雖不復雜,但通常矛盾卻較為突出,若處理不當極易將矛盾激化,甚至將矛盾轉移到法官身上。這就要求人民法庭以糾紛解決為工作中心,通過妥善處理糾紛來化解社會矛盾。而且,人民法庭受理的大多數案件的當事人從本質上來講,都很一個迅速而公正的裁判結果比嚴謹的訴訟程序更為重要。作為人民法庭受理案件中的當事人,更關心的是糾紛能否得到實際解決。哪怕案件結果是“和稀泥”,但只要基本公平、社會大致認可就行了。[10]因此針對該類案件,應當更加強調積極采用案結事了的措施,運用多元化的糾紛解決方式,爭取訴訟外化解,確實無法化解的,再將其轉為訴訟案件。
(三)建立同類型案件信息共享及反饋機制,有效參與社會治理
人民法庭處理的案件中,涉及轄區內群眾矛盾聚集點的糾紛占到很大比重。從法庭受理案件的類型及數量分析,除離婚糾紛、機動車交通事故糾紛外,每年都有一大批相同或基本類似的案件涌入法庭,對這些類案如僅就案辦案,無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11] 人民法庭雖然已與轄區的人民政府實現功能分離,但從化解矛盾糾紛的角度來說,人民政府的適當參與對良好解決糾紛也能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通過建立同類型案件信息共享及反饋機制,人民法庭及時對同類型案件進行分析,并將案件涉及問題及時與政府主管部門進行對接反映,向主管部門以司法建議等形式提出有效解決思路,待主管部門將問題研判后,再將所涉信息向法庭進行反饋,幫助法庭良好處理案件,化解糾紛。該機制的建立不僅能夠保證已訴案件的良好解決,更有助于化解后續可能出現的糾紛,有利于構建良好的轄區秩序,亦為基層社會治理提供了可靠途徑。
【參考文獻】
[1] 亓宗寶:《司法改革背景下人民法庭功能的理性思考》,載《山東審判》2015年第31期,第29頁。
[2] 陳希國、付金良、李洪波:《論人民法庭職能發揮的困境突破與實踐進路——基于社會治理法治化的分析視角》,載《山東審判》(第35卷)第22頁。
[3] 劉輝:《人民法庭履職困境及其職能定位改革策略》,載《宿州學院學報》第2018年第6期,第13頁。
[4] 陳斯:《人民法庭改革的進路選擇——以東莞第一法院人民法庭工作實踐為視角》,載中山大學法律評論第13卷第1輯。
[5] 陳希國,付金良,李洪波:《論人民法庭職能發揮的困境突破與實踐進路——基于社會治理法治化的分析視角》,載《山東審判》(第35卷)第23頁。
[6] 趙風暴:《準確把握人民法庭的職能定位》,載《理論視野》2018年12月第41頁。
[7] 胡道才:《案多人少背景下人民法庭功能定位之重構——以南京地區的人民法庭為樣本》,載《人民法院報》2015年12月30日第008版。
[8] 陳希國、付金良、李洪波 :《論人民法庭職能發揮的困境突破與實踐進路——基于社會治理法治化的分析視角》,載《山東法院培訓學院學報》(山東審判)2019 年第 5 期。
[9] 余曉龍:《新時代人民法庭職能定位與轉型發展調研報告——基于山東地區人民法庭樣本的分析》,載《山東法官培訓學院學報》2019年06期第187頁。
[10] 蘇力:《審判管理與社會管理——法院如何有效回應“案多人少”?》,載《中國法學》2010年第6期。
[11] 李鑫、馬靜華:《中華司法改革的微觀思考》,載《華僑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 年第 3 期。
作者簡介:張垚,西北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碩士,陜西省西安市新城區人民法院法官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