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福堂
飛機降落在大阪關西機場不久
一輛大巴就把旅客接走了
沿途成朵成堆的云彩也是掛在天上的
一條一條的路也是鋪在地下的
綠樹花叢照樣是從泥土里長出來的
大海的波濤 風吹來的時候
一樣涌動 顛蕩 起起伏伏
高速公路有ETC 也有手動刷卡交費的
夜晚的月亮 和我故鄉沒有兩樣
天氣有晴也有陰
早晨起來 那些鍛煉的人們
也是用腿在走路
我走過去 感覺似乎比有的人還高
如果我大步快走
速度應該比他們還快
2019 年9 月29 日于大阪
奈良神鹿公園
有眾多形狀各異的小鹿
個頭小的雌性 溫順且通人性
頭上長角的大個 兇猛 暴戾
我花錢買了專喂的餅干
那些母的眼含感激
喂一塊點一下頭 顯的有禮貌
而那些身材狀碩的東西
冷不丁從背后用頭狠狠頂了我一下
好像我該它什么似的
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欠揍的家伙
2019 年9 月30 日于日本奈良神鹿公園
在日本吃的第一頓晚餐
很是豐盛
有幾十種海鮮 如果算起來
等于吃了大半個北海道
服務員算出來的價格近兩萬余元
折合成人民幣一千五百還多
如果在三十年前
兩條腿打顫是無疑的
因為那是三四個月的工資
是一百多個日頭的揮汗如雨
此刻呢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銀聯卡
輕松地在POS 機上劃了一下
像切一塊軟軟的豆腐
穿和服的老年服務員抬頭
足足看了我五秒鐘
然后投來貨真價實的微笑
她的目光肯定童叟無欺
2019 年9 月29 日于日本
出門在外
睡一個香甜的覺是十分幸福的
眼下 翻來覆去凌晨兩點了
這認生的魂魄還是沒能找到自己的夢鄉
白天 漂亮的日本導游說
當地榻榻米如何舒適 環保
可夜來躺在上面 感覺整個人就不是我的
在故鄉 身子是睡在床上的
與地面有一定高度 臭蟲蝎子爬不上去
睡得放心 夢得安詳
此地百年的木屋雖很原始
但夜半三更 風一吹響聲怪異
連遠處不知名的鳥叫
也讓不安的薄被一陣顫抖
而在老家的窯洞 土是土點
可那是人待的地方
更何況還有再高點的谷堆
夏夜 兒時累了的時候
摟著月亮做夢是常有的事
連母親一遍一遍呼喚的乳名
都被眨著眼睛的逗皮的星星
以及涼爽的蟬鳴蟲吟藏起來了
2019 年10 月2 日于日本愛知縣
名氣確實大
世界名勝中常有它的靚影
不同的膚色 高鼻子 低鼻子 黃眼珠 藍眼珠
坐飛機 高鐵 輪船 大巴
從不同角落來一睹其芳容
自然 有時也會辜負人的
千里萬里的辛勞 映入眼簾的
不是印象中的晶瑩的雪山
而是裸露的沒有植被的黑色的碎石
除此之外 時斷時續的霧靄
裹挾了應有的翠綠的鳥鳴
據說 這里曾是一座火山
噴發過大量的熔巖
冷卻之后就變成這般景象了
不知是導游在調侃 還是真有可能
他說 沒準那天火山還會噴發的
運氣不好的就倒霉了
此君這么一說 幾個年紀大的當真了
心有余悸地防范了一個晚上
或許她們的記憶里
有難以剔除的惡夢
2019 年10 月2 日于日本富士山下
大巴車即將開走的時候
酒店的服務員恭敬地站在那里
先是揮手致意
進而手搭腹部彎腰鞠躬
嘴里一個勁地
沙揚娜拉 沙揚娜拉
那熱情的勁兒
像送別遠方的親朋
只是眼下已是秋季
不然 滿臉的微笑
定會交給夏日道路兩旁的鮮花去盡情綻放
而一棵一棵的松樹 最懂人意
春夏秋冬一如既往地常青著
它的色彩所昭示的
所有的護照都已看懂
2019 年10 月3 日于富士山下湖畔酒店
黎明 大阪鄉下的一個小縣
太陽還未起床
而十字路口的紅燈醒著
四下無交警 更無行人
一個晨起鍛煉的人
攜三三兩兩濕漉漉的鳥鳴跑來
一頭蒸騰的熱氣
瞬間停在斑馬線上
直到綠燈亮起又踏踏遠去
稍頃
一位趕早出售蔬果的農民
復又止步于紅燈下
滿筐葉子上晶瑩的露珠
比他的汗水還著急
2019 年9 月30 日晨草于大阪小縣,10 月4 日改定于東京郊外
被百分之六十七的森林覆蓋著
小村 像一個寧靜的窩巢
一棟一棟別致的小屋 高不過二層
黑亮的瓦片蓋在屋頂
遠觀 像架架鋼琴
雨天 不漏半滴水珠
只滲悅耳的天籟敲打房檐
晴日 并不寬敞的小巷 水洗過一樣
秋日的菊花是家家的微笑
鞠躬由風中彎腰的竹子來做
鳥鳴是翠綠的 牛哞也一樣
城市買到的東西 這里都有
且無砍價之憂
氧巴在樹叢棲息 山泉碧水過濾著紅塵
老人們踱著碎步慢游著
悠閑。身后的影子
晃來晃去 都是百年
2019 年10 月4 日草于日本伊豆
(選自《鴨綠江·華夏詩歌》2020 年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