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化醫學發展存在的問題與對策

李 慧，侯寧寧，李聞涓，陳 穎，任晉生，羅興洪

(江蘇先聲藥業有限公司，轉化醫學與創新藥物國家重點實驗室，南京 210042)

1966年，McKinney等[1]在美國《生物科學》(Bioscience)雜志上用“Bench to Bedside”(從實驗室到臨床)來闡述藥物開發需要基礎研究和臨床研究之間跨行業的溝通交流，這是轉化醫學最早的萌芽。2003年，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的Zerhouni[2]在《科學》(Science)雜志上首次闡述了轉化醫學的科學概念：“將基礎研究的成果轉化為有效的臨床治療手段，強調從實驗室到病床旁的連接。”美國科學家 Marincola[3]則認為：“轉化醫學研究是快速有效地將生物醫學基礎研究的最新成果轉化為臨床醫學技術和產品，并把臨床醫療的實際情況反饋給實驗室，開展進一步研究的一種雙向過程，即‘從實驗室到病房’和‘從病房到實驗室’的雙向通道(From Bench to Bedside and Back Again)新型研究。”這一論述，改變了原先認為轉化研究只是“從實驗室到病房”單向通道的看法，使轉化醫學概念更為成熟。轉化醫學的發展史[4]如表1所示。

表1 轉化醫學的發展史

我國從2006年開始進行轉化醫學工作的探索，2007年國家衛健委提出成立100家轉化醫學中心[5]，2015年國家科技部批準成立轉化醫學與創新藥物國家重點實驗室，通過10多年的發展，我國轉化醫學在理論研究、科技成果轉化、生物標志物的應用等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也存在一些需要解決的問題。

1 轉化醫學發展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1.1 轉化醫學研究缺乏頂層設計

1.1.1轉化醫學研究的組織管理部門不明確

我國轉化醫學的組織部門最早為國家衛健委，后來國家科技部、國家教育部均批準成立與轉化醫學相關的機構，沒有統一的規劃和管理。

1.1.2對轉化醫學的認識不足

目前我國醫藥界對轉化醫學認識不足，主要表現為：一方面認為轉化醫學是多余的，浪費人力、物力又不產生效益；另一方面認為轉化醫學只是醫院臨床的事，而沒有認識到，轉化醫學也包含了新藥研發和藥品生產等其他環節。因此，現在我國90%以上轉化醫學平臺和中心都是醫院成立的，而醫藥企業、研究院則很少成立轉化醫學平臺。

1.1.3與轉化醫學相關的政策還不匹配

轉化醫學的發展，需要相關政策的配套支持，但目前我國仍存在醫藥相關政策法規不完善的情況。例如對于科技系統，出于鼓勵創新的目的，出臺了許多支持創新的政策。但醫保系統則認為，醫保是滿足參保人員的基本醫療保障，是“保基本，廣覆蓋”，創新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因此在制訂醫保政策時，沒有把創新藥作為納入醫保報銷的重點。國家工信部、國家統計局是希望藥品的銷售額不斷增長，工業總產值不斷增高，但對于負責招標的主管部門(2018年以前是各省衛健委，2018年后是醫保局)則希望藥品的價格越低越好。因此，出臺了越來越嚴厲的降價招標政策，以期降低藥品價格，降低臨床藥品費用。藥品不能進入醫保目錄、藥品價格過低，都影響新藥研究和科技成果的轉化。要化解這種對立矛盾，只有醫藥緊密結合，才能較好地實現醫藥之間的轉化。但近些年國家的醫改政策中卻提出“醫藥分家”“醫藥分業”或“醫藥分離”，這些政策都不利于轉化醫學的發展。此外，到目前為止，國家還未出臺直接與支持轉化醫學發展相關的配套政策。

1.1.4資源信息碎片化

轉化醫學研究的關鍵在于資源整合，但由于目前轉化醫學各相關部門互相溝通交流較少，我國轉化醫學研究存在較為嚴重的技術與資源碎片化現象。基礎研究和臨床研究都存在信息孤島，研究數據不能共享、缺乏條理性和連貫性、利用效率低。有些企業生產出來的藥品銷售不出去，但醫院需要的藥品又找不到供貨單位。有些產品具有較好的市場前景，導致很多單位一哄而上的研究，然而大多數研究成果無法成功運用于臨床，造成資源浪費。如依達拉奉當時有183家單位研究，最后國家只批了10家。近期在抗擊COVID-19疫情中，全國有近50家單位仿制瑞德西韋，由于信息的碎片化，導致社會資源的嚴重浪費。

1.2 轉化醫學人才培養需要提高

1.2.1轉化醫學教育知識體系不健全

由于轉化醫學是一門新興的科學，目前存在教育知識體系不健全、高校尚未設置相關專業、人才缺乏等現象。人才、培訓、教育與職業發展都沒有及時跟進，轉化醫學研究人員后備力量薄弱，還沒有真正形成一套健全的教育知識體系[6]。

1.2.2缺乏專業的轉化醫學人才

轉化醫學是一門多學科交叉的新興學科，涵蓋了基礎醫學、臨床醫學、預防醫學、藥物研發、藥品生產、生物信息、醫學倫理等多個領域[7-8]。這就要求從事轉化醫學研究的人才是復合型人才，既要熟悉醫學、藥學和管理學方面的知識和技能，也要了解新藥研發、生產管理、市場準入、臨床用藥的程序和方法，并且具有較強的組織管理和協調能力。目前從事轉化醫學工作的人員，大多來自臨床醫學和基礎醫學專業，而綜合性的高素質專業人才很少，急需加強培養。

1.3 轉化醫學發展較為緩慢

1.3.1轉化醫學中心有名無實

由于我國轉化醫學發展進程的地域性差異和機構實力的不同，部分轉化醫學研究機構雖然已經取得了優異的成績，但是更多的轉化醫學中心還處于有名無實的階段。自2007年我國提出建設100家轉化醫學中心的計劃以來，各地也紛紛啟動了轉化醫學中心建設工作[9-11]。但大部分轉化中醫學心都只是掛牌，沒有開展實質性研究工作。

1.3.2尚無統一的轉化醫學模式和流程

目前我國已經建設100多家轉化醫學中心，其中大多依托醫院建設，且多數仍處于初期發展階段，尚未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發展模式[12]。雖然有很多文獻報道了不同的轉化醫學模式，但大部分轉化模式的建設過程不清楚，僅是一些比較模糊的文字描述。因此，需要對轉化醫學模式和建設流程進行探索、研究、完善和推廣。

1.3.3缺少客觀的轉化醫學評價體系

我國雖然成立了100多家轉化醫學中心和實驗室，但尚無對其進行系統評價的體系。到目前為止，研究轉化醫學評價體系的相關文獻還較少，且評價內容單一，評價標準缺乏客觀性，評價體系不系統、不全面，較難起到客觀評價作用。

1.3.4科技成果轉化醫學體系不健全

醫院科研成果轉化主要來源于自制藥研發、小型醫療器械和技術操作革新、疾病治療指南或標準制訂等，很少有大的轉化成果產出[13]。很多醫院都有院內制劑，這些在臨床使用有效的方劑，應該系統整理，進一步研究開發成新藥，在醫院廣泛應用。也有很多較為前期的科研成果，由于缺乏轉化意識而一直停留在實驗室階段，走不到工廠，到不了臨床。這些前期的科研成果進一步轉化繼而實現產業化的較少，主要原因是信息溝通不流暢，缺乏成熟健全的科技成果轉化鏈條。

2 發展轉化醫學的建議

針對轉化醫學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我們經過廣泛調研、深入研究，建議在轉化醫學發展過程中，要加強以下幾方面的工作。

2.1 明確功能定位

無論是醫院的轉化醫學中心還是高校或企業的轉化醫學實驗室，都要有明確的功能定位，堅持創新和服務需求。高校的轉化醫學實驗室要以優勢學科建設為突破口，醫院的轉化醫學中心要與特色科室的建設相結合，而企業的轉化醫學實驗室，則應以創新藥的研發為重點。積極參與制訂符合國家、地方及本單位的發展規劃。依托單位應在政策支持、人員配備、硬件投入、資金配備等方面給予保障，在運行管理上有相對獨立、靈活的機制。轉化醫學中心(實驗室)要積極探索建立創新型管理模式，健全人才培育機制、轉化評價機制、考核激勵機制、開放合作機制，充分激發轉化醫學研究的活力[14]。

2.2 加強專業人才培養

轉化醫學是一門多學科交叉融合的新興學科，需要復合型的人才隊伍。在目前專業教育體系尚未健全時，建議采取醫院、高校、企業、科研院所、公共衛生服務機構聯合培養方式，制訂轉化醫學人才短期培訓和長期培養計劃；邀請臨床醫師、大學教授、企業管理人員、實驗室研究人員、政策事務人員、衛生行政管理人員等不同專業的專家授課，著力打造兼具基礎研究、產品開發、市場營銷、生產企業、臨床藥師、健康管理等多專業知識的跨學科復合人才。同時在高校設立轉化醫學課程或專業，在研究生培養上實行雙導師制聯合培養；注重跨學科學習，在實踐中學習。

2.3 搭建高效的轉化醫學服務平臺

搭建更加有利于轉化醫學研究的平臺，應由政府主導，為醫院、高校、企業、科研院所搭建起技術和產品對接平臺，理順轉化渠道，對技術轉化給予適當的稅收優惠和財政補貼。引導科技工作者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并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意識[15]。建立跨學科協作機制，促進醫院與企業、學術機構、管理機構等的合作[16-17]。

轉化平臺要考慮雙向轉化，可借鑒國內外的成功經驗。如轉化醫學與創新藥物國家重點實驗室建有專業高效的轉化平臺，成立項目部，負責從國內外引進項目，即將一些前期的、基礎研究引進到實驗室來，作進一步研究，開發成產品用于臨床。此外，轉化醫學與創新藥物國家重點實驗室還成立了市場推廣部，負責研發產品的推廣。同時，通過與國內一些三甲醫院共建實驗室的方式實現產品到臨床快速應用、加強推廣。轉化服務平臺上的工作人員，實行績效考核，對引進技術和轉化產品均建立了激勵機制，使得轉化服務平臺能高效運轉。2018年對外基因檢測服務收入5000萬元，2019年對外基因檢測收入達19 000萬元，并繼續呈良好的增長勢頭。

2.4 建立健全轉化醫學相關的制度和評價體系

在轉化醫學前期研究的基礎上，開展廣泛調研，建立相關管理制度、健全評價體系、規定研究方向、信息收集、專家論證會、技術引進消化和吸引、新產品開發、轉化程序、新產品推廣、信息反饋與管理、新技術轉化率、產生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等各方面的內容。評價體系要全面、系統、客觀、可量化，真實地反映轉化醫學平臺的績效，促進轉化醫學平臺的良性發展。

2.5 普及轉化醫學理念

注重轉化醫學理念的宣貫，對相關人進行轉化醫學的宣傳、培訓，讓轉化醫學的理念、思想、方法深入人心。培養臨床醫生、實驗室科研工作者的轉化醫學思維和責任感，自發將轉化醫學的方法、技術運用到實際工作中去。

2.6 成立轉化醫學學術組織

目前我國轉化醫學無全國性統一組織，各轉化醫學中心(實驗室)之間交流很少，基本處于各自為政的狀態。建議行業先成立轉化醫學聯盟，進而成立轉化醫學學會，定期召開學術會議，研究、探討轉化醫學發展規劃、存在的問題、應對策略等，為轉化醫學的發展出謀劃策，促進轉化醫學的發展。

2.7 研究規范化

無論是臨床研究，還是新藥開發、實驗設計、樣本收集、效果評估等方面都要規范操作，記錄真實，做到“一切行為有標準，一切標準可執行，一切行為有記錄，一切行為可追溯”，只有規范開展轉化醫學研究，才會有更多原創性的成果產生。

3 小結

轉化醫學是一個多學科交叉的領域，其發展和成熟需要較長時間的積累過程，在此過程中，需要整合相關學科的知識，加強不同部門之間的合作和交流，并要有愿為之長期奮斗的科技工作者全身心的投入，才能促進轉化醫學的快速發展。

我國的轉化醫學具有基礎研究實、臨床資源足、轉化途徑多、合作空間廣、市場需求大、創新活力強、從業人員多等優勢，轉化醫學中心(實驗室)從自身特點和實際需求出發，深入開展調研，充分借鑒國內外轉化醫學的經驗，不斷探索、深入研究、大膽實踐，建設成為定位清晰、目標明確、富有特色、卓有成效、充滿活力的轉化醫學中心。

總之，為了促進轉化醫學的發展，我們需要強化轉化醫學理念，培養跨學科的轉化醫學專業人才，健全轉化醫學評價體系，構建轉化醫學平臺，成立轉化醫學學術組織，營造轉化醫學學術氛圍，才能較好地促進轉化醫學的發展，在應對疫情方面發揮重要作用[18]，為人類的健康事業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