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素養教育是抗擊重大公共災難的基礎工程

目前，我國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取得重大戰略成果。在抵抗這場重大公共衛生災難中，千千萬萬的人付出了巨大代價，同時也涌現出了眾多可歌可泣的事跡。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些人在面對災難時卻做出了種種違法背德之事，展現了其內心的愚昧、自私和丑惡。反思抗疫斗爭中存在的失當與罪惡，筆者深感這些行為的深層原因是人文素養的缺失。可以說，無論是抗疫政策還是個人的行為，根本上都應建立在人文情懷的基石之上。人文素養是對抗這場重大災難的隱性基礎，是確保抗擊疫情態度正確、措施精準的“定海神針”，是每一個人心靈中關愛、同情、自律和從容的力量源泉。

人文素養是人之為“人”基本的內在規定，是衡量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是否健康、充實、豐富的根本標準，是建基在正確的是非觀、善惡觀、美丑觀基礎之上對生命尊嚴與人生價值的終極關懷，是發自內心的愛的力量。人文精神尊崇“三性”：一是人性，對人的幸福和尊嚴的追求，即廣義的人道主義精神;二是理性，對真理的追求，即廣義的科學精神;三是超越性，對生活意義的追求，即關心人的精神生活，尊重人的價值，尤其是尊重人作為精神存在的價值。簡言之，人文精神的核心是尊重生命，尊重人，尊重人的精神的價值。人文素養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不被清醒地察覺，甚至被視作虛無縹緲、沒有實際用處的東西，然而，實際上人文素養是生命價值和美好生活的底色，能為一切合情合理的行動供給加持力量。如果缺失，就會導致個體是非不分、善惡不辨，行動進退失據，甚至做出有悖于常理的荒唐舉動而不自知，世界就會變得堅硬、冰冷。在直面新冠肺炎疫情這一國難時，無論什么樣的應對舉措，均應以尊重生命為首要原則，具體而言，就是應把重視、保護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位，特別應關注、幫助普通民眾、弱勢群體受難者，同時應推己及人，常懷同情、理解、尊重、感恩之心，其他的舉措均應以此為基底。

人文素養需要長期的培育。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教育被泛濫的功利主義宰制，應試教育痼疾難除，擁有工具效用的理工科教育受到熱捧，以情感、品德、價值觀等“軟力量”為內核的人文教育被視為次等教育，人文學科在以標準化考試為標尺的應試教育體制中難逃被弱化的厄運。在平靜喧囂的日常生活中，人文教育短缺所造成的惡劣影響不易得到普遍關注。猝然降臨的新冠肺炎災難猶如一面“照妖鏡”，不少國人人性中隱藏的諸如丑陋、粗鄙、淺薄、冷漠、自私、自大、愚昧等等深層的惡被照出了原形，人文教育低劣所造成的嚴重后果暴露無遺。

新冠肺炎疫情給人類造成了深重災難，但如果能辯證對待，或許有望成為將重視啟蒙人性、關注人文精神的“全人”教育提上日程的難得契機。疫情裹脅了每一個人，一些人忍受著失去親人的巨大傷痛，一些家庭破碎不全;全國較長時間處于停擺狀態，人們被“禁足”，正常的生活秩序猛然被打亂;生產停頓，家庭收入和國家的經濟遭受巨大損失。這些變化強烈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靈，青少年亦不例外。由于活潑自由的天性被強行抑制，熟悉的學習方式被打斷，青少年內心受到的沖擊更猛烈，對安全、幸福、自由、尊嚴等價值的體認更深刻。平時安之若素享受的美好生活瞬間被擊碎，這種劇烈變化所帶來的體悟若加以正確引導，必定能引起學生對生命的思考、對真善美發自內心的渴望和追求。可以說，疫情無意中營造了一個情感激蕩的教育場域，對強化學生的人文素養教育非常有利。在與疫情作斗爭的過程中，涌現了許多感人至深的事件，但也不乏令人痛心、唾棄的惡行。與空洞的說教和枯燥的書本材料相比，這些活生生的典型事件是進行人文教育的絕好案例。如果能挖掘、揭示蘊含其中的人文教育意義，對之進行系統的收集、梳理、加工、傳播，或直接應用于有關課程的課堂教學中，其巨大的教育效果是顯而易見的。當然，利用社會事件進行人文教育不能原貌呈現，因為抗疫斗爭本身宏大龐雜，社會事件也復雜混亂，有些因素并不適合作為教育材料，需要在不改變基本面貌的前提下對之進行增刪、組合，以適應不同階段學生的心理發展特點。另外，受疫情影響，線上教學成為當前唯一的教學方式。與面授相比，線上教學具有自身的優點，比如教學互動更靈活，師生之間的交流不再受特定時空場域的束縛;學生參與的意愿更高;學生臨場感強，圖文、視頻等多種呈現方式有利于學生“入境”，調動學生的多種感官參與學習活動，激發其共情心理。概言之，學校應積極利用疫情期間特殊的教育場域、教學材料、教學方式，對學生進行有效的人文教育，這可能會對一代青少年的心靈產生深遠影響。

[趙蒙成，江蘇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 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