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路遙作品中的現實困境與倫理選擇

宋子文

路遙是中國當代小說中用小說來展現現實的困境和困境中的選擇的重要性的突出典范，他的一系列作品都在努力呈現年青一代的人在面臨人生的艱難選擇時的焦慮、困惑和無奈。路遙通過描寫主人公在沖突與矛盾中的選擇，展現了時代環境中選擇的重要性，這種選擇在路遙的筆下具有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和人生啟示。他的作品往往呈現著人生道路中的各種選擇，典型的就是主人公在現實生活中面臨的自己無法解決的人生困境，同時又要在這種困境中做出無法逃避的人生選擇。這種困境與選擇不僅發生在農村和城市之間，愛情和友情之間，還在思想文化與政治意識形態之間，年青一代和老一代之間，舊思想和新思想之間。這些選擇對于人的一生甚至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伴隨著研究的深入，更能體現選擇的重要性和面臨倫理與現實沖突中的人性的偉大。

現實困境與選擇危機的共存

現實困境和選擇的危機是一個復雜的但卻在社會生活中普遍存在的現象，這種困境的形成既有經濟的原因，也有倫理的、意識形態的還有自我本性的追求等。現實的窘迫導致了主人公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有人選擇毀滅他人成全自己，有人選擇遵循道德、超越自己，實現他人與自己關系的和諧。在人與他人的關系的問題上，薩特認為：要么我注視他人，要么他人注視我，不是我超越他人并把他人對象化，就是我被他人超越并被他人對象化。在我與他人的沖突中，薩特認為我們可以通過行動來改變這種沖突，最后他還將這種人際關系的解決寄托于道德。在路遙的作品中就描繪了大量的主人公在現實遭遇面前的艱難選擇。孫少平追求城市夢與爛包家庭責任感之間的沖突。在家庭最需要人幫忙的時候，是留下來幫助哥哥孫少安經營剛剛起步的磚廠，解決一家人的溫飽問題，還是成為“那個坐在火車上的人，不管下一步開往哪里，都應該爬上火車，他開到哪里，就去哪里”的人，在大亞灣煤礦體檢中，面臨高血壓，以及最后自己在煤礦遇到煤礦坍塌時的去與留的問題。田曉霞面對高官的孫子高朗的追求和現實中孫少平的窮困的擇偶選擇。高加林在面對農村姑娘劉巧珍的熱情似火的追求和自己渴望城市以及黃亞萍主動投懷并許于美好未來的誘惑之間的選擇。在這種種的現實與理想、堅持與放棄的艱難選擇中，既有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又有渴望超越自己戰勝困難的決心，更夾雜著人與人之間的倫理和道德的抉擇。主人公無論是生在城市還是生在農村，無論是才高八斗的高級知識分子，還是大字不識的農民，都會在生活中遇到這種艱難的選擇。這種選擇的意義是顯而易見的，更是具有決定性的。孫少平選擇離開雙水村和作弊留在大亞灣煤礦，成就了自己拼搏的人生，走近了自己的城市夢。身份的改變是對他選擇和堅持的最大的肯定。而高加林的選擇背叛劉巧珍、違心與黃亞萍確立戀愛關系，

路遙作品中的這種選擇的境遇還來自主人公對未來的迷茫和面對理想舉步維艱的現實狀況。在一個身懷夢想、身強體壯、正該有所作為展現抱負的年紀卻遇到了貧困、自卑甚至被看不起。在種種刺激下，更加堅定了主人公面對抉擇時的糾結與痛苦。極度地渴望擺脫現狀和現實的無能為力在這些主人公身上復雜交織著，這就更加突出了人生選擇的重要性。

沖突下選擇的重要性

在沖突矛盾的兩難的境域下，選擇就顯得尤為重要，我們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制約，包括出生環境、家庭狀況、思想意識受教育程度、自己的年齡等。要想獲得選擇的自由，我們同樣需要合理地處理周圍的各種關系。而且這種自由的選擇和選擇的后果也必須是在這種兩難的境地中才能突顯出選擇的偉大。薩特指出我的位置，我的過去，我的周圍，我的鄰人，我的死亡等這些處境，人只有在這些處境中才有自由，也只有在處境中才有自由。薩特指出一切活動的必要和基本的條件就是行動的存在的自由，這種自由是由自己決定自己去要求的自由，是選擇的自由。而且是一種在處境中進行的選擇。孫少平在高中畢業，哥哥孫少安興辦磚場的關鍵時節選擇了坐上火車遠離雙水村，在事業和親情之間他選擇了拼搏。如果沒有這個艱難的選擇，也許他也就是第二個孫少安，永遠是雙水村的一個普通的農民。他可能超過自己的哥哥，成為雙水村的第一能人。但是這個年紀的夢想，沖動，對未來的渴望也就在這一刻也隨之消失了。他的這種在鄉村與城市，進步與保守之間的選擇，以及后來的成功成為黃原縣身份最后以工人的身份留在大亞灣煤礦，都是他當初選擇的連鎖反應。是選擇改變了他的一生。他的選擇進步也是促成他與田曉霞完美愛情的轉折點，沒有當初走出雙水村成為坐上火車行駛向遠方的決定，兩個人也就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高中畢業就是兩個人友情的結束。

無獨有偶，路遙筆下的高加林作為高中畢業生，整道川的大能人，也在人生的選擇中面臨著愛情與事業，城市與鄉村，安穩和奮斗的艱難選擇，高家林作為村子里最有出息的娃，老師的工作卻被關系戶頂替，從此刻起卷入了現實的困境和突破的艱難抉擇之中。村里的一枝花劉巧珍是大人眼里十足的好女孩，人長得漂亮還能干活，而且深愛著高加林。在艱苦的日子里愿意讓他“過星期天”，愿意在自己的生活也不富裕的情況下給他錢讓他改善生活，即便高加林已經有了工作。但是年輕的自尊心，自卑感以及對未來的渴望是他艱難選擇形成的重要因素。如果選擇了與劉巧珍白頭到老，那么他一手的好文章，曾經到城里去賣饅頭都會偷偷溜進圖書館，看著報紙上的高樓大廈發呆的城市夢，都會隨著自己的一個決定煙消云散。是選擇安穩還是選擇闖蕩，他選擇了后者，并且義無反顧。他渴望在一個新的天地中闖出自己的一片天。“每一個層次的人又有自己的天地，最大的好處是，大街上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關心誰，他衣衫行裝雖然破爛不堪，但只要不露羞丑，照樣可以在這個世界上行走，別人連笑話你的興趣都沒有”。在這個新的世界里，年輕人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華！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抱負，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和對未來的渴望，為了不辜負自己一身的才華，奮斗是他最終的選擇。他辜負了德順爺爺的期待，辜負了劉巧珍的愛情期待。最后終于在交易的愛情中隨著黃亞萍走進了大城市南京當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記者。雖說這段日子短暫但卻榮耀。選擇了艱辛就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高加林選擇了城市，選擇了夢想就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取舍的代價。在那個時代選擇本身就是一種創造歷史的可能性。他們創造了歷史，增加了人生的寬度，豐富了人生的意義。

沖突下選擇的意義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每天都會面臨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統一。路遙的人生也是在這樣的艱難選擇中慢慢成長和成功，文學創作往往是作家人生選擇的一種無言的抒發，更是時代轉變下的作家的主張和選擇。路遙也是一個農民的孩子，也經歷過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艱苦歲月，也曾從農村艱辛地來城里奮斗。他最懂年輕人的想法。這種選擇既是他的選擇，亦是時代轉化中一代年輕人的人生選擇。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是一個永遠沒有完成的人，他們隨時在努力地創造著自己的世界，嘗試著改變自己的歷史。“人類常常是一邊戀棧著過去，一邊堅定地走向未來，永遠處在過去和未來的分界線上。”在這個分界線上，也是創造歷史無限可能的分界線。在這條通向未來的交界線上，未來通向哪里、未來是好是壞、選擇就顯得尤為重要。選擇創造、選擇鬧騰，選擇不安于現狀，在這種艱難的選擇中我們去努力探索人生抉擇時刻的哲學意義，探索年輕人的焦慮和無奈，在這種探索之中，我們可以將這種探索進一步擴大，從年輕人的事業的選擇，愛情的抉擇擴大到整個人類社會道德的選擇，精神的追求，價值的選擇等。探索選擇在當今時代的重要意義。

路遙的選擇與考慮不僅為年青的一代提供了人生路上選擇的典范，更為年青一代為整個社會的發展道路的選擇提供了一個典范。在這個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精神文明明顯匱乏的社會現實中，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雙重困境正在考驗著整個人類社會。這將是新時代下年輕人面臨的又一重要選擇！

作者單位：西安外事學院人文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