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杰
散文名家林海音寫過一篇《我的童玩》,說的是女孩的事,什么“我的‘小腳兒娘”、“跳繩和踢毽子”、“剪紙”,“活玩意兒”說的是養蠶,男孩也玩在其中了,“撾子兒”雖是女孩子在室內玩的居多,但生性膽小不跑到外面野的男孩,也會湊趣跟女孩一起玩,小時候我在農村的人家就見過。
依樣畫葫蘆,我也寫一篇《我的童玩》,側重說說男孩子玩的把戲。
香煙紙
造紙術是中國人的“四大發明”之一,蔡倫功不可沒。香煙紙是紙的一類,過去家庭中的男人,一般都會抽煙,因為文明的程度沒有現在這么高,對衛生、健康的要求就不可能考慮很多,香0煙大行其道,癮君子一天抽一包是至少的,于是,小男孩就有了囤煙紙的欲望。
香煙紙是有圖案的紙,知識不多的孩子也可從中獲得一些,因為60、70年代的教材編得都很簡單,一年級的《語文》課本第一課是“毛主席萬歲”、“我愛北京天安門”之類的。
香煙有價格高低貴賤之別,那個年代,香煙還憑票供應,所以檔次高的香煙紙是很難搞到的,真是“一紙難求”,理所當然就會格外珍惜,與愛惜糧食、雞蛋一樣。很多時候,香煙紙要向家里父親、朋友尊長、熟人來客預約,生怕大人抽完煙后,把煙殼紙揉作一團隨手扔了。有時,甚至會看到幾個小男孩屁顛屁顛地跟在大人身后乞討上好煙紙的可憐景象。
說了這么多,無非說明獲得煙紙的不易。
煙紙的玩法,第一步是先把它折疊成三角形狀。第二步是對玩的兩個人,先站在同一條線上,用力把自己手中的煙紙飛出去,飛遠的先下手,往近的一方做一個瞄準扔出去壓住紙的動作,依次扔壓,直至壓上。第三步是壓住對方紙片的一方即為獲勝方,另一方所出手的煙紙即為“戰利品”。
煙紙的品種很多,8分雄獅、1角3分大紅鷹、1角8分新安江、利群、2角4分西湖、2角7分飛馬、2角9分大前門,3角4分大中華等。玩的時候,好貨一般不肯輕易出手,居貨不多或運氣特別背時,才不得不拿出來,還會后悔很長一段時間,待人家碰到這種情況時,再想法贏回來。
小男孩都喜歡把它當書簽一樣,齊齊地壓在課本的書頁中,連上課都會偷偷地瞄上幾眼,尤其那些愛不釋手的上品。
彈珠子
珠子,就是五顏六色的玻璃珠子。我小時候,有一陣子也玩過大小不等的小鋼珠。
彈珠子的玩法較簡單,并且可允許多人參與。所以放學后,把書包一放,找塊空場地,小伙伴就可以在一起玩。
這個游戲對集體主義的思想養成,還是有好處的。因為這些玩伴,還會在很長時間里一起上學,成為朋友后,說不定日后還能派上用場,“發小”的情感是特殊的。
往地上一扔,游戲就開始了。只要朝著對方的彈珠子,瞄準砸過去就行,砸到了,別人的彈珠子就落入了你的腰包。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當然也會耍些小心眼,分出一些親疏關系,彈珠子愿意砸向關系疏的一方,對親的一方多有照顧。
這個游戲的結果,讓小小年紀學會了人情世故,算計謀劃,開發了智商情商,也一定程度上激發了同情心。比如,當中如有小伙伴玩得不剩一子了,勝利的一方除了表現驕傲外,也會分些彈珠子回去,以便更好地穩定同伴關系。
駁殼槍
這既可以看作游戲,游戲的前提是先制成一把駁殼槍,也可當成是制作的一個工藝流程,所以它是制作與游戲的結合產物。
制作本身就是一種玩的過程。
男孩子在幼小的心靈里,都住著一個“英雄情結”,所看的小人書、連環畫,也喜歡那些打打殺殺的,《水滸傳》里的108將,哪一個沒刀沒槍,沒個拿手絕活混飯吃的。我小時候看過的連環畫里,有一本上海人民出版社在我出生時出版的戴敦邦畫的《一只駁殼槍》,里面的故事依稀記得,叫團團和全全的兩個少先隊員因“牛事件”在地主家中無意發現一支藏槍并向公安機關報案。那時起,我對槍就充滿了好奇,因此,有把槍,成為英雄就不僅僅是幻想。
做駁殼槍的材料是黃泥、墨汁、刻刀。后兩樣,只需花點錢,不難;難的是黃泥料的來源。泥料是需要選擇哪座山哪個礦的,不是隨隨便便挖塊泥巴就可以做成的。我記憶中用的是附近山頭一處礦洞的“得功泥”,泥色鮮艷,黏性十足。挖得后,需要“醒”一段時間,像“醒面”一樣,然后根據制槍的尺寸大小考慮用量多少。接下來就是兌水,反復揉搓,在光滑的石板上手起泥落,直至彈性、亮度、干濕度、細膩度均達到標準,最后團制成扁形方塊狀。
工藝的第二步,用直尺、半圓、圓規等工具,用鉛筆在泥面上畫出手槍的草圖,再用刻刀小心翼翼地沿線剔除多余的泥料,反反復復,仔仔細細,不斷打磨到自己滿意為止,根據自己的喜好刻上圖案槍名。
下一步是找一塊厚實的細布將所制泥槍包好,藏在通風干燥的地方陰干。待泥槍真正好上手了,再接著進行下一步處理。下一步就是給泥槍上色。在泥槍上均勻地涂上墨汁,一遍干了,又涂一遍,不放過每一個空洞縫隙,涂到黑中透亮,才算完成。最后就等風干了。
完成制作后,男孩子先會聚在一起比比誰的槍有設計更像樣又耐看,再就輪到東躲西藏,揮刀舞槍,沖鋒陷陣的游戲了,大有“泥槍里面出英雄”的氣概。
直到現在,我還能從老屋的墻角旮旯里找出把泥槍來,且金光閃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