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價游沒有那么美

文/浙江·安怡

老年人旅游，如何規避旅游風險？

近年來，“銀發游”市場越來越火爆。然而，出行前老年人對自己身體的前期評估是否準確？旅行社對老年人途中突發狀況負有什么責任？若發生人身傷害事故，責任該如何劃分，如何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本期特別策劃《老年人旅游，如何規避旅游風險？》，讓我們議案、論法，切實加強維權意識，保證平安、快樂旅游。

2017年10月的一天，浙江省衢州市開化縣一所老年大學里，旅行社的業務員正在向老人們散發旅行社的宣傳資料。資料顯示，旅行社專門為中老年人定制了一趟溫情感動之旅，用11天暢游廣州、深圳、珠海、澳門、香港、桂林、韶山七大名城，還全程配備專職保健醫生。

更讓老人們心動的是，這樣一趟為期十一天的旅行，吃住行加門票，一人僅收費兩千元左右，而且業務員還承諾不會強制購物。

退休教師董永霞和她的老伴劉紀平都在這所老年大學，老兩口聽完業務員的介紹，回家一商量，決定報名參加這個旅行團。

2017年10月13日，開化縣老年大學里，董永霞和老伴劉紀平、同學胡小玲等7人與旅行社的業務員簽訂了專列旅游報名協議。

旅行團變成強制購物團

董永霞一行七人到香港的第一天，地接導游帶他們游歷了金紫荊廣場、維多利亞港、海洋公園等幾個景點，旅行團里的每個人都很開心。

可接下來的幾天，董永霞和同伴們就開始了痛苦的經歷。第二天，一群人先被帶到一個景點參觀了十分鐘左右，隨后就被拉到了商場購物。

同行的老人說，那天他們一共被拉到了四個購物點，平均每個購物點都待了兩三個小時，除了吃飯的時間一直被關在里面，如果沒人購物，導游根本不讓離開。

同行的胡小玲回憶，董永霞的老伴劉紀平脾氣不太好，當時很生氣，她還勸說安慰過。盡管這一天十分難熬，老人們還是都堅持下來了。

但在接下來的行程中，旅行團還是不斷安排老人們去購物點，每天的行程都匆匆忙忙，甚至在乘坐旅游大巴時，導游都在讓老人們買東西。

最讓老人們氣憤的是珠海的行程。旅行團一群人到站后，地接導游因為當天有事，沒有按時接站，六七十歲的老人們在冷風中等了三個多小時，最后還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來接人。當晚老人們住下時，已經接近凌晨一點。

然而，讓老人們沒想到的是，僅僅睡了不到4個小時，他們就被珠海導游的電話叫醒，說是去景點參觀游覽。

董永霞說，后來經過了解才知道，原來前一天晚上，由于珠海的地接導游有事延誤了接團，把原本應該在前一天傍晚參觀的景點，改在第二天凌晨。

等參觀完景點，吃過早餐，導游又將他們帶進了珠海的購物點，在里面待了三個多小時。

途中猝死的老人

珠海的行程結束后，旅行團又匆匆忙忙趕往桂林。就在桂林站，董永霞的老伴劉紀平發生了意外。

由于旅游專列上人多，下車時大家習慣性地跟著舉旗的導游。董永霞老伴劉紀平身上負重較輕，就小跑著跟在導游身后。就在大家陸續登上旅游大巴時，劉紀平突然抽搐起來。

曾經有過急救經驗的胡小玲趕緊給劉紀平掐了人中進行急救，這讓劉紀平狀況有所緩解。其他人趁著這個間隙，讓導游去找隨團醫生。但劉紀平在這個過程中又出現了新狀況。

據同行的老人們說，隨團醫生當時并不在團隊里，導游在事故發生半小時后，才把醫生帶到。醫生到達后給劉紀平喂了些藥，120急救車就趕到了。

劉紀平被送到桂林醫學院附屬醫院，醫護人員繼續搶救，但劉紀平經搶救無效死亡。

家屬與旅行社對簿公堂

醫院出具的居民死亡醫學證明推斷書顯示，劉紀平為心源性猝死。但劉紀平的妻子董永霞認為，老伴的死亡是旅游節奏太快，且在事發時隨團醫生未能及時進行有效搶救，延誤了最佳搶救時機。

2018年4月10日，董永霞將旅行社告上了法院。2018年5月15日和6月15日，浙江省衢州市柯城區人民法院兩次公開審理此案。

旅行社的代理人認為，旅行社整個行程安排，包括每個景點的游覽時間，都明確寫在了協議里，游客對這些應該是熟知的。

旅行社的代理人還表示，旅游宣傳資料中有特別說明，有嚴重高血壓、心臟病、哮喘病等易突發疾病及傳染病患者謝絕參加。而劉紀平明知自身有腦梗死、高血壓的病史，還參加旅游活動，自身存在重要過錯。

但原告董永霞說，旅行社在向他們推出旅游產品時，并沒有提及此事，也沒有看到相關的材料寫明此項要求。老伴劉紀平的腦梗發生在2002年，這次死亡的原因又被醫生推斷為心力衰竭，跟腦梗關系不是很大。

此外，董永霞的代理人認為，劉紀平的死不僅跟旅行社的行程安排不當有關，還跟購物景點銷售人員的謾罵有關。

董永霞說此次參加旅行團的都是老年人，他們使用的手機沒有拍照功能和錄音功能，即使有這些功能，他們也不太會用，而且本身沒有維權意識，沒想到要留證據。

針對原告董永霞所說的隨團醫生半個小時才趕到現場，被告也進行了反駁，并出示了隨團醫生的工作日志，上面明確寫著隨團醫生從事故發生到趕到現場，不超過4分鐘。

最后，法院確認隨團醫生現場搶救的事實可以成立，隨團醫生已經及時履行了搶救義務，不存在受害人發病后半個小時才趕到現場搶救，延誤了最佳搶救時間的事實。

鑒于受害人死亡主要原因是自身疾病所致，被告旅行社違約行為僅是一個誘因，所以法院酌定由被告承擔25%的賠償責任，計21萬多元。

旅行社在發團之前跟團員之間簽有免責條款，而且老人家自己也有高血壓和腦梗的病史，那在這種情況下旅行社是不是可以免責？對此，中央財經大學的方志平教授認為：關于旅行社通過廣告、通告或者是公告方式，免除自己責任的條款的效力問題，要從三個層面分析：

第一，這個條款在老人最開始參團時，就要告訴他們有這個條款，要跟老人講清楚，如果旅行社最初沒有講明，這個條款相當于不存在；第二，一旦跟老人講明這個免責條款，老人會告訴旅行社自己有沒有相關病史，如果老人說明自己有相關病史，旅行社應該拒絕其參團。如果老人講清楚后旅行社依然接受老人參團，這時免責條款不發生法律效力；第三，即使老年人隱瞞了有病史的情況，參加了旅行團，也不能說旅行社一點責任都不承擔。旅行社需要盡到救助義務，救助要及時，如果沒有盡到的話，還是要承擔相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