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麗紅

我對貓咪的喜愛由來已久,追根溯源的話,要從我記事起。
我出生在農村。那個時代,父母白天干農活兒,晚上打席,打席的活兒累人煩瑣,一點也不亞于田間的農活兒。我上頭兩個哥哥,因家中就我一個女孩兒,又最小,父母哥哥很寵我。媽媽每次去農田干活兒,就叮囑我兩個哥哥,不要帶妹妹去河邊危險的地方玩。所以,哥哥從不帶我一起參與他們的插科打諢。但也有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子,混跡于那些男孩子們中間。粗一看,還真分辨不出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清一色的短頭發,皮膚曬得黑亮。用現在父母的眼光審視,絕對嗤之以鼻,一幫鄉村野孩子。唯一與我做伴和嬉戲的,就是家里養的貓咪。那時的農村,基本上都會養上一條狗或者一只貓咪。一到深夜,如有陌生人進入村子,整個村子就沸騰了,狗吠聲此起彼伏,而勞作了一天的大人們卻睡得很香甜。
我家不但養了狗,還養了貓。哥哥喜歡狗,沒事就帶著狗溜達,找鄰家的狗打架逗樂,還不時地在一旁發出吆喝助威聲。
我的貓咪,一只剛剛斷奶的小貓咪,很小,很瘦弱。初到我家的它,一點也不適應新的環境,見到生人就躲到桌子底下,還不時發出凄楚的叫喚聲,那是尋找媽媽的聲音。也許是我天生和貓咪有緣,我幼小的懷抱就成了小貓咪的港灣。自然而然地,它的飲食起居,就落在我的肩上,我當媽又當姐,盡管四歲的我肩不能扛,更不能挑。
貓咪和我一起吃飯,一塊兒睡覺,一同玩耍,它成了我的玩伴、閨蜜,我的孩子。反之亦然,我也是貓咪的玩伴、閨蜜和孩子。兩年后,貓咪長成一只大花貓,我的個兒也在噌噌長。到了上學年紀,我每天背著書包上學,大花貓依依不舍送我一程又一程,直至看不見我的身影。放學回家,它又早早地在我放學的必經之路等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一場變故,讓我和貓咪陰陽相隔。至今,那心酸的場面,還多次出現在我夢中。
那是上小學三年級,那天是晴天,我依舊背著書包高高興興放學回家。一路上想象著貓咪撲騰到我身上的歡快情景,但一直到家也不見貓咪的蹤影,心頭的不祥之感越來越強烈,我焦急地四處找尋。爸媽在農田干活兒還沒回家,哥哥放學后和伙伴們結伴割豬草去了。
“文革”后的農村百廢待興,糧食還不富裕,而老鼠肆虐橫行,傳播疾病,偷盜糧食,老百姓深惡痛絕。滅老鼠的方法有很多種,鼠夾子、鼠籠子、滅鼠藥及貓捉鼠等等,養貓和滅鼠藥成了首選。我家養貓咪的目的也是為了消滅老鼠。有的鄰居就更直接省事,在老鼠出沒的地方,放上沾有滅鼠藥的誘餌。鼠藥很厲害,老鼠一不小心吃了,小命嗚呼,但這同時也威脅到了其他無辜小動物的生命。我的大花貓最終也難逃此一劫。
落日的余暉,把傍晚的天空映得五彩斑斕。我沐浴在紅霞下,一聲聲深情的呼喚,回響在空蕩的屋子前后:“咪咪——咪咪——”
貓咪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屋后通往小河的小徑邊,安靜的樣子就像睡著了一般,四周被落霞的光輝映照,像一朵盛開的木槿花。幼小的我,真的以為我的貓咪只是睡著了,在和我“躲貓貓”做游戲呢。
我欣喜地抱起貓咪,它耷拉著頭,嘴角還溢出些許泡沫,柔軟的身子掛在我幼小的胸懷。見此情景,我一下子就號啕大哭起來,貓咪死了,它肯定是吃到死老鼠或者沾有滅鼠藥的食物了。
爸媽農田干活兒回來,天色已黑,發現我緊抱著貓咪癱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叫著“咪咪”,我的聲音低弱而嘶啞,滿臉的淚痕,一道白一道黑的,我的小臉成了花貓臉。爸媽很心疼,安慰我,東頭王嬸嬸家的貓咪剛生了一窩小貓咪,有四五個呢,你要幾只小貓,媽給你要幾只回來。我不要,哪家的也不要,我只要我的小貓咪。我聲嘶力竭地喃喃自語,緊緊抱著身體漸漸僵硬的貓咪不撒手。
當晚,我發燒了,燒得很厲害,媽媽急壞了,叫來了村里的赤腳醫生,打了一針退燒針。我一躺就是三天,媽媽也歇了田里的活兒照顧我。躺在床上的三天里,我基本上是蒙蒙眬眬的,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大花貓的身影和叫聲在我的夢中清晰縈繞,我化成了一只貓咪,和大花貓打滾兒嬉鬧捉迷藏。
時隔幾十年后,我和一只素昧平生的貓咪在小區內偶然相遇。自此,潛藏內心深處對貓咪的喜愛之情再次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于是,貓咪又一次闖進了我的生活……
責任編輯:黃艷秋
責任編輯:知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