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光輝

徐海誠

今年，信豐縣古陂鎮陽光村從32戶貧困戶中挑選出9戶家庭環境臟亂的當作夏季人居環境整治的重點。我帶領幫扶干部逐一走訪、查看。

當我們來到信安公路沿線一戶智障殘疾的家庭時，只見一個瘦弱、嚴重駝背的老人顫顫巍巍地從屋子里迎了出來，爬滿皺紋的臉，需吃力地仰起頭與我們說話。村干部跟她介紹說，這是就業局的徐局長，今天過來走訪。她說：“徐局長啊，家里好亂，不要見怪！”

這是只建了一層沒有粉刷的兩間磚混房屋，從里到外破舊不堪，所有物品擺放雜亂無序，大門進去，本來就狹窄的過道，放了一張長長的條凳，上面堆滿了廢品，以及各個季節穿的鞋子，小四方桌上放著殘存的碗碟，僅有的兩張床不堪入目。

這是我扶貧這么多年來，見過的最臟最亂的家庭，一股心酸涌了上來。來的路上，聽了幫扶干部介紹了情況，目睹此景卻比我想象的還要糟。我不禁問一直俯身，帶著笑臉的老人：“阿姨，你家怎么這么臟亂啊？”

“徐局長，你不知道，我一個老婆子，要照顧一個智障的女兒，還有幾個孫子，我實在無奈呀。”

我這時才注意到，門前坐著一個目光呆滯、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肥胖女人，看樣子50多歲了。這是怎么回事呢？

老人叫曹姣女，今年75歲，原楓樹村人，1964年嫁入陽光村壩仔高小組，當時家中僅有兩間土坯房，十分困難。她生了8個孩子，但5個夭折，存活下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大女兒吳金秀，1966年生下來時，就患有嚴重智力殘疾，1986年嫁入南康，老公比她大12歲，育有一子一女，后來嫌棄吳金秀智障，于1991年離婚，兩小孩撫養權歸吳金秀所有，從此，吳金秀返回娘家居住。曹姣女家境貧窮，既要照顧生活無法自理的女兒，又要照顧外孫、外孫女，但是她母愛的天性讓其不忍舍棄，從吳金秀吃飯、穿衣，她都悉心照顧，形影不離整整47年。門口坐著的女人正是吳金秀。

那另外三個小孩兒是誰的呢？他們告訴我，曹姣女為了讓小兒子吳科財（也是貧困戶）多存點錢建起房子來，主動承擔兩個孫子、一個孫女的撫養責任。如今大孫女已15歲，兩個孫子最小的也10歲了，可是小孫子生下來就患多種病癥。曹姣女的老伴兒叫吳起有，家境貧寒，曹姣女嫁給他，務農持家，相濡以沫。可是人生無常，2008年吳起有因高血壓中風，導致失語，喪失勞動能力，日常生活也不能自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曹姣女沒有絲毫退縮，對丈夫不離不棄，悉心照料整整10年，直至2018年4月丈夫去世。

聽到這里，我的眼睛濕潤了。與村兩委、駐村工作隊商量，把這戶當成人居環境幫扶重點。

我時常牽掛著曹姣女的處境。那天，我又來到她家里。天下著雨，樓梯口成了“天井”，雨水漫得滿屋都是，我來到樓上查看，因短期內無法為老人建第二層樓，只得把“天井”蓋上，緩解水患。我叫來了施工人員，突擊加棚防雨。

我對她說：“阿姨，您家大孫女15歲了，不要讓幾個小孩兒擠一張床，我們幫您家買一張雙層的架子床。”老人家連說：謝謝！

幾天過后，駐村書記告訴我，幫扶干部大體完成老人家里的衛生整治。

那周扶貧日，我又迫不及待地奔向老人家里。老人聽到動靜，很快出來迎接。見到我非常開心地說：“徐局長，我真是享你的福，我這么大年紀，還沒睡過這么好的床。”我們邊聊邊進屋察看。喲，變化是挺大的。但看見小孩兒的鞋子放得還有些凌亂，我對她說：“阿姨，比以前好很多了，但東西要分類擺放。還有家里到處是雞屎，養那么多雞干嗎？”她說：“我外孫女過幾個月要生了，我養雞是給她坐月子用的。”

老人的這番話又一次打動了我。她過得那么艱難，心里始終裝著子孫后代。她一生包括夭折的共撫育了13個人，在苦難面前，用窮盡一生的堅強和樂觀，讓這個貧窮的家始終充滿溫情與愛。

離別的瞬間，老人彎曲的身體再次觸動我的心弦。我想，老人身體是彎曲了，但她用堅強、勤勞、善良和樂觀的品質詮釋母愛，彰顯出人性的光輝。

責任編輯：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