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松
那年,我考上了鄰鄉的一所初中。
可誰知開學前兩天,卻突然下起了大雨,一陣緊似一陣,到了傍晚,雨勢突然停下來了。我正暗暗高興,可到了第二天下午,雨又紛紛揚揚地下起來了,并且還越下越大,雖說天氣乍暖還寒,這雨就是下得沒完沒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學校報到,就只能無奈地深一腳淺一腳地冒雨走在泥濘的路上,我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說實話,我們不怕路途遙遠,也不怕下大雨,就怕一不小心突然從高高的大堤上摔到下面的溝里去,想爬上來可沒那么容易,任憑上面的小伙伴喊破喉嚨也沒用,只能跟住在附近的人家借繩子,拋下去,然后,幾個小伙伴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他拉上來。還有更驚險的,這里河溝多,橋也多,有的是磚橋,有的是水泥單孔橋,也有的是獨木橋,磚橋和水泥橋單孔好走,最怕的就是獨木橋。所謂獨木橋,就是用幾根雜樹簡單地捆綁在一起,橫亙在兩端,白天不下雨過橋還好說,下了一場雨,橋面濕漉漉的,非常光滑,即使膽子大的同學也只能蹲下身來,匍匐著走,膽子小的同學就站在那邊無計可施,急得直哭,女同學更不消說了,估計會嚇得閉上眼睛,好在我們也有辦法,立即從打谷場抱來稻草,鋪在木橋上,這才小心翼翼地過了橋,可即使如此,也有人不小心掉下了河,幸好生在水鄉的我們都會游泳,再加上河溝不深,除了受點驚嚇外,沒什么大礙。
當然,過了橋還不算萬事大吉,接下來是過河,一場雨下來,泥濘不堪,從高高的大堤上下來,走到渡口碼頭,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想從上面的大堤上走下來,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只能步步驚心地往下“滑”,所謂“滑”,就是身體的重心放在腳尖,凹出一個坑,加大摩擦力,不至于失控滾到渡口碼頭去。把身體重心放在腳尖后,還不能抬起腳,只能緊貼著不堪泥濘的路面,“滑”出一道或深或淺長長的腳印,只是不能“滑”得太快,也不能“滑”得太慢,“滑”得太快,弄得不好,滾到下面去,掉進河里;“滑”得太慢,經過雨水的沖刷,腳底下就像抹了一層油似的,身子就嗖嗖往下面滾去,如果不是趕緊抓住一把身邊的枯草,同樣也能掉到河里去,這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但我們早就見慣不怪了。
外面還在下著大雨,父親當然不放心讓我去學校,說等雨停了,再走也不遲,可接下來幾天還是一直下著大雨,而開學報到的日子已經過去一兩天了,再這樣下去,還不耽誤學業呀!看到我心急如焚,父親立即動用自己生產隊長的權力,“征”來了一條小農船,把在鄰鄉讀書的其他學生也召集起來,冒著大雨親自撐船,終于在傍晚時分把我們送到離家二十多里的學校。
想想現在的孩子上學,要么有校車接送,要么有私家車接,多么幸福呀!哪里還體會到我們那時上學的艱辛?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