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歡 張瓊櫻
新生注冊那天,我和龐老師早早到教室。來回走動查看桌椅擺放是否整齊,反復確認多媒體可以正常播放視頻和課件。我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迎接孩子們,既期盼又緊張。
當看到滿臉憧憬又摻雜著迷惑與膽怯的孩子們,我極力掩飾的緊張被逐漸擊退,取而代之的是歡喜與激動。但很快,這些情緒被一個叫小宏的同學徹底擊潰。
眼看著開學典禮馬上開始了,小宏卻遲遲未到。“會不會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一陣恐慌與不安涌上心頭。這時,熟悉的帶著濃重鄉音傳來:老師,不好意思。小孩遲到了。一位30多歲的父親,眉頭緊皺,步伐匆匆,身后跟著一個低著頭,穿著拖鞋的男孩子。
“沒關系的。你是小宏吧?趕緊放下書包準備開學典禮。記得明天不能再穿拖鞋上學。”我一邊說一邊輕拍孩子的右肩。他低著頭,沒有搭理我的話。很明顯,他在生爸爸的氣。
開學典禮過程中,小宏始終低著頭,腳上的拖鞋格外顯眼。腳趾不自主發抖,雙手因不知放哪里而顯得更加拘束不安。我心頭一顫:壞了,也許剛剛的責備給孩子帶來了心理負擔。于是我試圖通過搭訕來打消他心里的顧慮。但或許是第一次見面,他對我的問話一聲不吭,不安和恐慌使雙腳抖得愈加厲害。我覺得很愧疚,故作輕松,微笑著說:沒關系的。老師相信你明天肯定會表現地很好。
這一次,或許是愧疚的緣故,我的語氣不再是責備與命令,而是帶著些許信任與期待。
接下來的軍訓,小宏保持一貫沉默,不愛與人交往的作風,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在周記里,小宏只寫了一句話:開學那天,我穿著拖鞋站在隊伍里,覺得很害怕。我腦海里浮現當天他不安的樣子,感覺一塊石頭壓著胸口喘不過氣來。轉念一想,小宏不愿意與我交流,或許這篇周記是我走進他內心的機會。于是,我在周記里寫到:孩子,我能理解你當時的焦慮與恐慌。但我為你感到高興。正因為你是一個有很強責任心與集體榮譽感的孩子,你才會有這樣的心理感受。10班有你這樣的孩子,我覺得很幸福。謝謝你,給我帶來這樣的幸福感。我相信,同學們跟我一樣,發現了你這樣的優點后也會覺得無比地自豪。
德國著名的教育家第斯多惠說過:“教育的藝術不在于傳授的本領,而在于激勵、喚醒和鼓舞。”對待小宏這樣內向且自卑的孩子,我想我首先需要信任孩子,打心底認同小宏也有屬于自己的閃光點與異樣的人生光彩,然后用愛去喚醒孩子心靈深處的求知欲,靜心等待花開的聲音。
此后,每天的早午讀,我走到小宏身邊時都會問問他:會讀嗎?可以試著跟大家一起大聲讀哦。一次兩次,一天兩天地過去,小宏還是不予以我任何回應,哪怕只是點一點頭。但我沒有就此放棄,我相信,小宏肯定會有所感應,總有一天會敞開心扉的。
就這樣,半個學期過去了。孩子們似乎對初中的生活有所了解,同學之間的感情也在慢慢發生變化,班級也開始喧鬧起來。只是小宏,感覺還是那個小宏。一次語文早讀,我走到小宏身邊時,慣例讓他試著開口讀書。正當我準備走開時,小宏點了下頭,小聲回應“嗯”。我當時樂開了花,感覺窗外的太陽也格外地燦爛。自那次起,我發現小宏偶爾會開口讀書,在校道里遇到我也會靦腆問好,再也不躲躲閃閃跑開了。
臺灣黑幼龍先生說:“養孩子就像種花,要耐心等待花開。”長期的堅持讓我體會到信任孩子,期待花開的美妙,也讓我更加堅定等待小宏這一朵花盛開的決心。
在批改《種子植物》那節作業時,我發現小宏的作業做得比平時表現優秀的孩子還要好。我很高興,當即在他作業本寫鼓勵的話語,并在班上表揚他。出乎意料的是,班上孩子高興地手舞足蹈,一邊鼓掌一邊在大聲喊“好好好”。在那之后,只要發現小宏取得了一丁點的進步,我就在全班面前表揚他。
一個學期很快接近尾聲。期末考試將至,政治老師為加強孩子們的背誦,周末布置了背誦作業。周一中午,我讓未完成的孩子留下。小宏是其中之一。40分鐘過去,小宏一個知識點都沒有背下來,只好跟他約定背好了來找我。
第二天早上第四節課剛下課,我耳邊傳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老師,我想背書。”“好”。當我接過政治背誦寶典,抬起頭時,小宏一臉扭捏地看著我,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抑制住內心的驚訝與激動,假裝一臉認真地聽他背書。這一次,小宏背得很流利,而且一次可以背完一節的知識點。
雖然小宏在班上依然改不了早讀不愛開口讀書,上課打瞌睡等壞習慣,我眼看著他慢慢地朝最好的方向發展,依然很欣慰。我知道,現在我離這一朵花盛開的時間又進了一點。
周慧玲老師說過,“每個孩子都是一朵花,只是一年四季開放的時間不同。當人家的花在春天開放時,你不要急,也許你家的花是在夏天開;如果到了秋天還沒有開,你也不要著急著跺雙腳,說不定你家的這棵是臘梅,他開地會更動人。”
真正的園丁是不會在意花開的時間,他們知道每種花都有自己的特點,只是開花的早晚不同。鐵樹開花是世間難得一遇的奇觀。一株鐵樹幼苗從栽培到開花,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如果你家的花到了冬天還沒有開放,你就要想一想,或許他是一棵鐵樹呢!他會開出更加炫麗的花朵,只要我們用心陪伴,耐心等待。
廣西南寧市第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