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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山與鴕鳥蛋

2020-09-10 15:53:52兔草
特區文學 2020年3期

兔草,本名李小婧,1988年生,湖北武漢人,著有短篇小說集《研究怪獸的人》《去屠宰場談戀愛好嗎》,有作品見于各文學期刊及網絡平臺,現居上海。

父親失蹤了。

是在一個深夜,我起床上廁所,發現父親的房門大開,我一邊喊“爸?”一邊接近床,等掀開被子時,終于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人,消失了。我打開家里所有的燈,遍尋不至,等走到屋門口時,看到了那微微扣上但沒有全部閉合的房鎖。

一年半前,父親患上了阿爾茨海默,我們將他接到家中來住,妻對此事心有不滿,但也不便多言。妻說,得了這種病的人,不僅失憶,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為防他亂跑,最好把房門反鎖。可是反鎖的話,父親要如何如廁呢?我去農貿市場淘來一個痰盂,安置于父親床下,告訴他,夜晚要大小便時,就用痰盂解決。父親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點了點頭,說他懂。就這樣持續了一陣子,某日早晨,我們打開父親的房門,發現里面臭氣滿屋,屎和尿都漏了出來,鋪在地上。妻子一邊拿拖把收拾,一邊說,這也不是個辦法啊。那之后,我們不再敢將父親的房門反鎖,但這導致了另一個惡果,父親常夜半不寐,跑去大門口,說要走,要出門鍛煉身體。一開始,妻的睡眠淺,總能及時發現父親的行為,予以制止,但時間一長,妻患上了偏頭痛,只能靠安眠藥助眠,而服藥后,睡眠很深,聽不到任何動靜……

父親到底跑去哪兒了呢?

我穿上跑步時的衣服和鞋子,離開了家,臨走前,我囑托妻,如果白天我還沒回來,就挨個問鄰居有沒有見過父親。妻點了點頭,說知道,然后關上了門。我看見妻的表情,有明顯的不耐煩。

我們的婚姻即將走到盡頭,但誰也不敢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我一邊工作,一邊照顧父親,還要擔心孩子的學習問題,根本分身乏術。而妻對一切也頗有微詞,多次表示她要帶著孩子回娘家住。妻的娘家不在這座城市,在遙遠的海邊,一想到要和孩子分開那么遠的距離,我又頗為不舍,只能想盡辦法挽留她。

父親到底跑去哪兒了呢?

下樓后,我站在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無所適從,父親到底選了哪條路呢,我根本不清楚。說父子連心,心有靈犀,這恐怕是假話,我只是擔心尋找的時間過長,會帶來根本無法預料和接受的結果。站了一會兒,我看到了前面的24小時便利店,我走進去,買了一瓶水,問店員,有沒有見過一個跟我差不多高,頭發灰白的老人。店員搖搖頭說,老人一般不會進便利店的,她沒有注意過。

離開便利店后,我閉上眼,隨便猜了個方向,開始行走。想起那年初中升高中,我的成績慘淡,被母親痛罵,母親的話很難聽,大概意思是“考不上好學校就等著去掃大街吧”。我當然不覺得環衛工人是什么劣等職業,但這些話從母親的嘴里說出來讓我覺得顏面掃地。夜晚,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離家出走的事情。終于,在后半夜,我輕輕拿出存錢罐里的錢,背上書包,離開了家。出了家門后,我挺直了胸,感覺自由了,仿佛是隨時可以飛上天空的雛鳥。在大街上走了一會兒,不知道去哪兒,想去網吧,可里面居然滿員了。我盲目走著,步入了公交車站。那時恰是第一班公交車出發的時間。我不知道那輛車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是懷著一種無處釋放的心情,坐上了車,打算隨便坐到哪個站點,下車,然后繼續開始我的流浪之旅。

那時手機尚未普及,我身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與世界失聯了,就是失聯了,不會有任何方式被人找到。我坐在車上,將窗戶開了一條小小的縫,一路上,有桂花的香氣撲入鼻子里。我有些困,閉上了眼,小憩了一會兒。等再次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在大橋上,眼前是蜿蜒至遠方的巨大江面。一個念頭涌了上來—我要下車。在最近的站下車后,我步行到了江邊,清晨,水邊寒意正濃,我在小樹林里來回走了一下,思考接下來怎么辦。如果錢用完了,是否就要去打工?更恐怖的念頭蛇一樣纏了過來—我會不會被人割腎?這故事是我從流動書攤上的盜版雜志里看過來的,說是會有人攔截路上的學生,然后將他們帶到私人醫生的診所,把他們的腎割下來賣錢。

帶著這個恐怖的念頭,我倍感疲憊,在江邊的大石頭附近睡著了。等再次清醒時,我發現面前多了一個人。是父親,他推著那輛高大笨拙的黑色自行車,笑瞇瞇望著我。我拭干自己打瞌睡時留下的口水,問:怎么找到我的?父親拍了拍那輛老舊的車說,就是騎著車子,一路找,就找到了。我不相信父親說的話,圍著他轉了一圈,問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一個追蹤器。父親說,沒有的事,那玩意貴得很,我沒錢裝。

“回去吧,我已經教育了你媽了,她以后不會再說你的。”

“鬼信,就你,也不曉得是哪個訓哪個……”

我不相信父親的話,更不相信母親會原諒我。我伸了個懶腰,繃直了腿,表示自己還要在外頭待一會兒,冷靜一下,等冷靜后,會回家的。父親把車子停靠在一邊說,那我就留下來陪你吧。

為了賭氣,我在江邊坐了一整天,沒有喝水,沒有吃飯,更沒有與父親交談。父親也以相同的方式這樣陪著我。直至黃昏時,有一名賣蒸糕的挑夫路過,父親問我吃不吃,我搖頭。父親笑了笑,說買兩個吧。拿到蒸糕后,父親遞給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下了,背過父親,吃了起來。

“會不會是去動物園了?”妻發來短訊說,附近最近的公園就是這個動物園,會不會是跑那兒去了。

我恍然大悟,意識到妻的第六感可能是對的。

每年夏天,父親都要去動物園扮演猴子。

起初,我以為是旁人的惡作劇。父親雖不是那種會被鑄成公園雕塑的偉大人物,但也的確是街坊鄰里人人夸贊的好人。父親手巧,擅修表、修鎖等各種手藝活。在我的臥室里,還有一匹小木馬和一只小書柜,也是父親自己找木材做的。我的同桌兼鄰居王森說,不信的話,就親眼去看看。

夏秋之交的午后,我和王森一前一后步入了動物園。猴山在動物園的中心地帶,走進去約莫要半個多鐘頭。一進園,我就發現不太對勁,整個園區顯得格外凋敝,沒有生機。王森說,忘記那場洪水了嗎?洪水把動物園的籠子沖破了,花草樹木也沖壞了,許多動物都在下大雨的夜里跑了出去,有的淹死了,有的逃得不知所蹤。有一天晚上,我夢見老虎在街上跑,等醒來時,我坐在床上,清楚地聽到了老虎的吼叫聲,那叫聲太清楚了,好像它們就在大街上走來走去似的。我對王森的話半信半疑。如果有老虎的叫聲,緣何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呢?夏天的時候,父親總到我的房間里敲敲打打。我說:“爸,太吵了,影響我學習……”父親說:“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接著那密密麻麻的敲擊聲撞在房間每個角落。我捂著耳朵,厭惡地盯著自己的書桌。那桌子老舊不堪,乃是父母結婚時所制,已經十幾歲高齡。

說來奇怪,在父親的錘子光臨我臥室后不久,屋外列車的噪音就奇跡般地減弱了。我站在窗前,看著那老舊的綠皮火車穿窗而過,哐當哐當的聲音變成了咯噔咯噔的低吟。

在去往猴山的路上,游客漸多,王森問我,要不要買一些喂食猴子的食物,比如旺仔小饅頭之類。我說,行。小饅頭一包重量極輕,價格也便宜,但可以玩味許久。通常,人們將一顆小饅頭攥在手心里,對著籠內的小猴子示意,小猴子就會忙不迭跑過來,等著游客的投喂。就像在大草坪上看金毛犬乖巧銜回飛碟一樣,這個投擲的作用偶爾會讓我誤會自己是一位優秀的馴獸師。

到了。我們終于再度抵達了猴山。上一次來,還是那次大洪水前。一進去,我就聞到一股油漆和動物糞便交雜在一起的奇怪味道。那籠子漆成了綠色,看來剛翻新不久,王森說,大洪水把籠子沖垮了,許多猴子溜走了,有一部分聰明的,溜出了動物園,在大街上亂竄。不過其中也不乏運氣不佳者,一出去就被汽車撞死了。

游客將猴山擠得水泄不通,人人手上都拿著食物,朝里面亂扔。我從外圍只能看到一些體格強壯的猴子扒在籠子上,一只手掛在籠子的鐵絲網上,一只手拿著游客投擲過去的吃食。

我的父親絕不會在這樣一個地方,這里簡直是一個鬧劇現場。待了一會兒后,我和王森說,走吧,還是去看長頸鹿,那里地方開闊,也沒有這么多戲謔動物的游客。王森拽著我的衣袖,將我往人群密集處帶。我們終于撥開厚實人墻,到了“耍猴”的一線。王森指著籠子中間一個體型格外龐大的猴子說:“你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不過是一只皮毛更加旺盛,體格更加巨大的猴子罷了。王森說,你再看?那猴子終于轉了過來,露出一張滑稽人臉,人群中隨之傳來議論聲。一個小孩子在我旁邊對著他母親說:“媽,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女人哭笑不得,對其孩子哄騙道:“是孫悟空。”

那是父親,是父親的臉,一張我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尷尬笑臉。父親很顯然也看到了我,他模仿著猴子的樣子,躬著腰,兩手垂著,左右腳一跳一跳地跑到了我的面前。這時王森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些彩色的爆米花,朝籠子里扔去,猴子和游客的視線立刻被那道“彩虹”吸引。父親趁亂挪到了我的面前。我說:“爸,我們回家吧。”父親很為難的樣子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沒下班呢。”

忘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猴山的,只依稀記得,王森的書包里還有一袋彩色爆米花。他說那是他叔叔帶回來的美國貨,好吃得很。王森說,這玩意只能用微波爐熱。我問他,微波爐是什么?王森說,微波爐就是一個方形容器,把食物扔進去,它就自動熱了。

那之后,足足有半個月,我沒有和父親說一句話。母親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但她也不敢挑明。就這樣,我們父子坐在一張餐桌上,彼此卻不愿對視。

學校老師讓我們交一篇周記,寫《我的父親》,我不知道怎么去寫,于是從一本作文書里抄了一篇獲獎作文,這件事很快就被老師察覺了,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嚴厲批評了我這種抄襲行為。老師說,寫成什么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寫出真實的情感。我在講臺上,低垂著頭,找不出任何為自己辯護的借口。

再度和父親說話,是為了錢。學校管弦樂團招募新血,我想吹黑管,老師說,交兩千塊買樂器的錢就可以了。我對樂團欣羨已久,認為這是一次不該錯過的機會。將事情告訴父母后,父親低啞著嗓子說,不行。我問,為什么不行?父親說,學這些沒用的,你也不可能成為大音樂家。被這樣一刺激,我更加氣憤,指出班上也有家境不好的學生,其父母愿意出資讓他加入管弦樂團。

“你要是不給錢讓我學黑管,我就去猴山叫爸爸,看是你丟臉,還是我丟臉。”

這句話砸在地上后不久,父親的表情凝固了,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已經不在那上班了。動物園開了馬戲團,我在那邊做播音員。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帶同學來看,我想辦法讓你們進去,免費。”

少年人的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那種不歡暢的情緒極迅速地轉為對馬戲團的渴望。就在動物園的馬戲團開幕第一天,我拿著父親弄來的票,排了一個小時隊,終于進入了那紅藍相間的帳篷里。整個舞臺像羅馬角斗的場所,呈圓形,我們坐在觀眾席的高處,離舞臺有一定距離。我們進去后,不到五分鐘,廣播里傳開報幕的聲音,說節目即將開始,讓我們全部坐好,不要亂跑。報幕的人還開了個玩笑說,如果小孩子亂跑的話,會被老虎叼走的哦。那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可我還是展露出笑容,因為那聲音實在是親切,是父親發出來的。

就這樣,我將一整個暑假揮霍在馬戲團里,里面所有的節目我都能背誦下來。通常第一個節目屬于大象,馴獸師會將一個圓形小凳放在舞臺中央,接著就指揮大象站上去。大象揮著長長的鼻子,挪動自己笨重的身軀,將四肢擠在那只小凳上,這巨大的反差總能引來觀眾席的驚嘆。第二個節目屬于獅子,在獅子前面,是三只鐵圈,一開始,獅子只需要穿過鐵圈就算完成任務,而節目的高潮則在于將鐵圈點燃,然后看著獅子從一個又一個的火圈中躍過。有一次,離得近了,我看見獅子的毛被燒掉了一些,它憤怒地吼了一聲,但立刻又在馴獸師的撫弄下安靜了下來。待獅子離場后,猴子會騎著一只巨大無比的自行車進入內場中央,因那猴子形象聰明喜人,常能惹來陣陣掌聲。若說到最不討喜的節目,大概是小丑。在一眾動物離開后,小丑會戴著花成五顏六色的臉,踩著高蹺進入舞臺。小丑不能發出聲音,只能用動作吸引人,可那無聲啞劇實在是乏味,偶爾還會引來噓聲。王森問我,為什么馬戲團里總是有小丑呢,難道不能讓動物進行全部的表演?我愣了一下說,難道人類不是動物的一種嗎?

暑假過后,學業開始緊張,我們也漸漸失去了對馬戲團的興趣,因那節目實在是重復度過高。不過最關鍵的是,由于游客眾多,父親漸漸弄不到票了。

我開始對別的東西產生興趣。

冬天即將來臨時,王森說他們要搬家了,要離開這片地方。我問為什么。王森說可能是因為家里東西太多了,堆不下,所以要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這讓我想起,母親總是在家中堆滿雜物。因這些物品的侵占,我的私人空間越來越小。每當我表示不滿時,母親就說,給你一個單人的房間就不錯了,你知道我以前怎么過的嗎?我和你舅舅睡在暗樓上,腳貼腳,臉貼臉。我恐懼于母親的訓斥,不敢反駁,但內心并不那么可憐母親,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生活,這不能拿來比較。

在搬家之前,王森邀請我去了一次他家,在他家的客廳里,我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蛋,我說這是恐龍蛋嗎?王森搖搖頭說,這是鴕鳥蛋。我在那個蛋旁邊轉了一圈問,那能孵出鴕鳥嗎?王森說,這我也不知道啊,但這蛋在這里都兩年了,沒看見它破過。

吃飯的間隙,我心不在焉,一直盯著那只鴕鳥蛋看,那時正流行動畫片《寵物小精靈》,我也幻想自己能從某只巨大的蛋中孵化一只奇珍異獸。我魂不守舍的樣子引起了王森的注意。他說,這事情很簡單,你爸在動物園工作,讓他給你弄一只,一定很容易。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蛋的事情,那東西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讓我靈魂出竅,我想起那些年,父母很少將承諾兌現。我不再去想無法得到的黑管,也不再想他人腳上的運動鞋,我只想著能擁有這么一只鴕鳥蛋。

在餐桌上對父親提出這個請求后,他愣了一下,問我,為什么?我說王森有一個,我也想要。這句話說完后,父親沉默了,開始低頭扒飯。我將父親的沉默視作了一種允諾,想象他是答應了我的要求,畢竟這對他來說并不難。

等鴕鳥蛋的日子極為難熬,每天回家,我都要在家中各個房間角落巡視個遍,看父親有沒有把鴕鳥蛋放在那些地方,給我驚喜。就這樣熬了大約一個月,驚喜像無法兌現的支票,終于落空了。

“那個動物園好像拆了,你爸應該不會去那的。你先回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妻打開了視頻電話,讓我趕緊回去,我在電話里說著好的,好的。正準備掛電話時,孩子出現在鏡頭里,對著我喊了一聲—“爸,你去哪兒了?”

是在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我才發現做父親是很難的。這一年多來,圍繞著孩子上學問題,我和妻發生了多次爭執。最初由于種種原因,我們讓孩子念了一所費用較高的所謂貴族幼兒園。為了供孩子念書,我耗費了不少積蓄,那幼兒園也果如其宣傳的一樣,的確有許多優點。大概在一年多前,老師打來電話,問我們是否愿意交錢直通小學。我和妻猶豫了。我們供不起孩子,這樣下去,一切都會如巨大的缺口,我們越想填補,這裂口就會越大。在爭吵了半個月后,我終于打了個電話,給老師說,我們不讀了。說這話的時候我再度想起黑管的事情,那時音樂老師也是走過來,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加入管弦樂團,她認為我頗有音樂天分。在猶豫了一周后,我回答老師,我不能去。老師問為什么不能。我唯有沉默。

巨大的沉默就這樣覆蓋下來,像將明未明的天,總灰蒙一片。

父親到底跑去哪兒了呢?

我循著記憶里的路朝那動物園走去,雖然那里已經拆了,但我想不出第二個目的地。走著走著,異常疲憊,我停下來,喝了口水。那水里有氣泡,灌下去,胃里翻涌出一股氣流。我想起,之前在酒吧,和人提及自己的煩惱,對方說,或許,解決這件事的唯一辦法,就是你爸,走了。

一股復雜的情緒彌漫周身,想起父親的失蹤,我竟然有了一絲釋然,而這種釋然缺乏道德感又推動內疚在我心里發酵。

父親不欠我什么。

在十二歲生日那年,我在家里等著吃蛋糕,父親風塵仆仆歸家,然后神秘地將我拉到一邊對我說,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我搖搖頭,說不知道。父親旋即卸下雙肩包,放在地上,打開包,從里面捧出一只巨大的蛋,交付于我手中。

“你要好好照顧它。”

我點點頭,像擁抱心愛的玩具一樣將那個蛋整個托住,雖然蛋是冰涼的,可我周身流淌著一股暖流,那好像是得償所愿的味道。

那之后,我用木板造了一個小房子,將蛋整個罩住,每天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著放大鏡,觀察鴕鳥蛋是否有所變化。我有時候會給它念詩,有時候會給它念咒。雖然這種事在父母看來頗為可笑,但我卻認為自己的努力最終能打動什么,而讓這蛋中走出世人從未見過的獸類,屬于魔法世界的獸類。那或許是獨角獸,也或許是皮卡丘,反正,絕不會僅僅是一只鴕鳥。

而時間終究是最會給人開玩笑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蛋毫無變化,我開始使用小錘子對其進行敲打和“虐待”,盼著這種行為讓里面的生物多少有些反應。可是沒有,什么也沒有,一點回音也沒。我也不敢敲重了,怕下手過重讓這整顆蛋破裂開來。

漸漸地,我對這只巨蛋失去了興趣—既沒有什么有意思的生物從其中破殼而出,而我又不能使用暴力,破開這只蛋,那么這東西也就失去了意義。

不久后,父親失業了,原因不明,但據母親說,是因為馬戲團的生意不好,而費用又高,面臨倒閉風險,于是將父親裁員。那陣子,父親一直待在家里,每天回家,都能看到他坐在客廳沙發上,也不看電視,也不說話,就這樣悶著。有一天,他攔住我問:還要這個鴕鳥蛋嗎?我反問,什么意思?父親說,你當時那么想要,現在又說不要了……

我說不出任何話,只覺父親怒焰上漲。他一向脾氣溫和,這樣發火還是少見。我因恐懼,很快逃到自己的房間,佯裝功課繁忙,將門從里面鎖住。進門后,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著到底該怎么辦。緊接著,我聽到一聲巨大的蛋殼碎裂的聲音。我馬上打開門,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父親舉著一只錘子,破開了蛋,而蛋殼里什么也沒有。父親好像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受到震動,喃喃道:“怎么會呢,怎么會呢。”

數年后,我才從母親口中得知,父親是因盜鴕鳥蛋一事被人開除,然而父親盜走的是一顆十足的假蛋,真正的鴕鳥蛋早就被其他人偷走,拿去賣了。

似乎快到了。

我在荒敗的園子里走了一陣,沿途盡是斷裂的鐵絲網。過去,這些鐵絲被編織成籠子,用以關住那些動物,而現在,這些曾經無比重要的鐵絲也成了時間的棄兒,孤零零躺在地面上。那些路標也倒了,指向完全錯誤的范圍,但憑著直覺,我依然能找到猴山的所在地。

閉著眼,往前走,地理感覺反而更加清晰,記得在猴山附近有一片森林,而森林外是大象館。鳥叫從未停止過,好像這里的一切從未更迭。

長大后,許多年少時不懂的事,漸漸懂了,唯有一個謎題一直縈繞心頭,直至母親去世都未解開。我曾試過直接問父親,當年為何要去動物園里假扮猴子,每次提到這件事,父親總是用其他的事情搪塞過去了,而終于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將過往記憶一步步沉入湖底,我失去了解開這個謎題的所有機會。至于洪水來臨的那一年,后來在歷史里并沒有人隆重提出來過,我只知道父親所在的工廠約莫是在那時倒閉的。

寫有猴山的牌子銹跡斑斑,上面纏滿了藤蔓植物,我抬頭,看見父親蹲在一片荒原上,手里好像還抱著一個巨大的虛空之物。

“爸!”我大聲喊。

父親好像沒聽到我的喊話,這些年,他耳朵也不行了。沒辦法,我只能從泥濘的土坡走上去,走到父親身邊,蹲下來,對他說:“動物園已經拆了,我們回家吧!”

“家?”父親怔怔看著我,重復道,“家?”

“是啊,我們回家。”

父親不再說話了,露出那種小孩子鬧情緒的表情,噘著嘴說“不”。無奈之下,我也只好和他并排蹲了下來。我打算,父親蹲到幾時,我就蹲到幾時,直到他愿意和我回去。

父親的耐性遠比我強,蹲了大概半小時后,我雙腿已經軟了,猜想父親這樣下去也不行,于是我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強行拉起來。“蛋,蛋,你不要管我,我在保護它。”我這才發現,父親抱的那個虛空之物是一只蛋,一只根本不存在的蛋。

“爸,我來拿吧。”

“好,你小心,不要砸碎了。”

我接過那個根本不存在的蛋,重新蹲了下來,此時四野寂寂,能聽到葉子落下來的聲音。父親微微站了起來,但半截身子還蹲著。他撓撓自己的頭,又撓撓我的頭,看起來就像一只和猴子生活了數年的同類。

我不知道這一切何時會結束,或者這一切從未結束。我們就這樣蹲著,笑著,好像鐵絲網所制的籠子還在那兒,好像這動物園根本從未拆除。

(責任編輯:王建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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