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效能及其影響因素
——基于甘肅省截面及調查數據的經驗分析

潘從銀，胡 苗

甘肅省社會科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一、引言

貧困地區的落后不僅僅是經濟發展、基礎設施等落后，也是科學技術的推廣和應用的相對落后。因此，在精準扶貧過程中利用科技支撐實現貧困地區的跨越式發展從理論上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為此，本文旨在通過甘肅省貧困地區科技支撐要素對農民收入的效能分析，研究科技支撐精準扶貧的內在動力和外在影響因素，以便為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探索有效路徑。

但在研究過程中發現，對于甘肅省而言，其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效能不足，科學技術內在的動力機制毋庸置疑，在利用截面數據分析結論與預期相背離時，只有通過科技支撐精準扶貧的外在影響因素進一步進行分析。當外在因素成為事物發展的決定因素時，不論從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都應該予以一定的重視和研究。

二、基于研究區宏觀數據的科技支撐效能分析

（一）分析設計

1.研究區域：甘肅省除去非農業縣（市、區）的77個縣（市、區）為研究區。

2.目標變量：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

3.自變量：從產業結構角度選擇：第二產業占GDP的比重、第三產業占GDP的比重；從基礎設施角度選擇：國際互聯網用戶占總戶數比重、境內公路密度；從自然環境角度選擇：森林覆蓋率、水土流失綜合治理面積；從農業生產角度選擇：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化肥量、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農藥量、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地膜量；從社會人口角度選擇：非農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農村從事非農產業的勞動力占農村總勞動力的比重、每萬人人口擁有專業技術人員數；從科技經費角度選擇：科技支出、教育支出、科技支出占GDP的比重、在校學生人均教育經費。

4. 分析方法：相關系數分析。

相關系數是最早由統計學家卡爾·皮爾遜設計的統計指標，是研究變量之間線性相關程度的量，一般用字母 r 表示。由于研究對象的不同，相關系數有多種定義方式，較為常用的是皮爾遜相關系數。

相關關系是一種非確定性的關系，相關系數是研究變量之間線性相關程度的量。由于研究對象的不同，相關系數有如下幾種定義方式。

簡單相關系數，又叫相關系數或線性相關系數，一般用字母r表示，用來度量兩個變量間的線性關系。定義式：

其中，Cov（X，Y）為X與Y的協方差，Var[X]為X的方差，Var[Y]為Y的方差。

相關系數的值介于-1與+1之間，即-1≤r≤+1。其性質如下：當r＞0時，表示兩變量正相關，r＜0時，兩變量為負相關。當|r|=1時，表示兩變量為完全線性相關，即為函數關系。當r=0時，表示兩變量間無線性相關關系。當0＜|r|＜1時，表示兩變量存在一定程度的線性相關。且|r|越接近1，兩變量間線性關系越密切；|r|越接近于0，表示兩變量的線性相關越弱。一般可按三級劃分：|r|＜0.4為弱線性相關；0.4≤|r|＜0.7為一般線性相關；0.7≤|r|＜1為顯著線性相關。

（二）相關系數分析

利用SPSS軟件，通過目標變量與自變量相關系數分析，確定其影響目標變量的主要因素。

研究區分析結果顯示（見表1）：在所選的16個自變量中，若除去由于變量個數增加顯著性變化因素，單從相關系數絕對值來看，16個變量均不存在簡單顯著線性相關，只有非農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1項相關系數為0.695，接近簡單顯著相關。考慮科技支撐因素效能的滯后性，我們同時用2015年農民收入與2014年、2013年、2012年科技支撐要素數據進行分析，其結果差異不大。

所選自變量指標，從經驗角度來講應該與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具有顯著的相關性，而分析結論與之截然相反，表明所選指標在支撐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方面效果不明顯。究其原因，我們不能質疑科學技術作為第一生產力對精準扶貧攻堅的支撐作用，科學技術作為第一生產力其對促進農業和農村發展的內在機制是毋庸置疑的。因此，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攻堅影響因素主要存在于科技支撐的外部環境。

另外，上述研究結果表明，需要從科技支撐的外部條件調查分析造成以上結論的主要外部因素。

（三）分析結論

通過多項影響和作用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攻堅的內部因素指標進行對比分析，最終在農村從事非農產業的勞動力占農村總勞動力的比重該項指標方面找出差異，其差異結果表明：

表1 目標變量與自變量相關性分析結果

表2 農產品特質因素對比表

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攻堅，從內部動力因素方面著手，其主要任務就是提高農村從事非農產業的勞動力占農村總勞動力的比重。提高農村從事非農產業的勞動力占農村總勞動力的比重，其要求就是解放農村勞動力，從科技角度來說其方法主要就是增加農民技能培訓，提高非農就業機會；但從政策層面來說其最主要、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合理構建農村土地市場、加大農村土地流轉，解除土地對農戶的“綁定效應”，從而實現農村生產要素在確保農戶利益的情況下的自由流動。

三、基于隴南電商案例的科技支撐外部因素分析

相對于甘肅省其它地方，隴南“電子商務+扶貧”探索了精準扶貧的新模式、新途徑，有效帶動了農業轉型升級和農民增收。在政策支撐、資金支撐、科技支撐等同等條件下，隴南農村電子商務發展優于其它地方，為研究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攻堅外部影響因素分析提供了很好的案例。通過研究區和對比區統計數據和調查數據的對比分析，在驗證其他影響因素的同質性的同時，我們發現在農產品特質和地方領導干部親和度方面存在差異。

（一）農產品特質與科技推廣的外部條件制約

同樣是蘋果，為什么禮縣的小蘋果在網上賣得比靜寧的富士好？同樣是核桃，為什么成縣的比天水的在網上賣得好？同樣是掛面，為什么隴南的比武威的在網上賣的好？筆者帶著諸多問題，查看了許多網友評價，得出的直接結論就是：口感好、綠色、安全，為什么網友會有如此評價？

在拋開同質性因素的同時，假定不可控因素（如：自然地理條件等）不變，主要通過可控因素分析，發現主要差異因素為兩類：一是工業環境，二是農業環境。

工業環境影響因素主要為：每萬元GDP工業二氧化硫排放量、每萬元GDP氮氧化物排放量、每萬元GDP煙（粉）塵排放量；農業環境影響因素主要為：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化肥量、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農藥量、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地膜量（見表2）。

其中，工業環境3項指標隴南平均值明顯低于甘肅省平均值，影響效果顯著；農業環境3項指標隴南單位第一產業增加值使用農藥量明顯低于甘肅省平均水平，存在一定影響。

（二）地方領導干部親和度與工作實效

該項指標是課題組成員通過問卷調查和觀察法構建的一項旨在考查地方領導干部在實際工作中作為與不作為的情況。目前國內對領導干部考核評價指標主要針對工作績效評價，其評價方法主要是工作任務完成狀況，其數據來源主要以統計數據為準，本項目研究人員覺得存在一定的缺陷，所以我們在調查過程中嘗試性進行了從主要農戶層面的調查數據進行評價，同時發現評價結果對本項目預期結果存在一定的一致性，客觀反映了科技支撐精準扶貧的外部條件之一。由于考查指標設計與國內績效評價指標存在較大差異，目前課題組暫且命名為地方領導干部親和度。

1.調查設計。調查對象為研究區和對比區的市（州）、縣（市、區）、鄉（鎮）三級地方領導干部。調查方法包括，一是觀察法，在有地方領導干部陪同時，通過干部對村民態度、認識熟悉程度、生產生活關心程度等3個方面進行觀察完成問卷；二是問卷調查法，主要通過農戶問卷，從農戶對領導干部的認識度、單位時間來村的次數、單位時間對農戶生活生產方面的幫助、單位時間對農戶生活生產方面的幫助促進農戶收益或受益、農戶對地方領導干部滿意度評價等7個方面進行問卷調查。在調查可行性方面，課題組成員在近年來參加多項社會調查，在有些調查過程中，有市（州）、縣（市、區）、鄉（鎮）三級地方領導干部陪同時進行該項指標內容調查。

2.調查結果。第一，數據分析說明。由于項目組首次嘗試性進行類似調查分析評價，為確保調查結果的科學合理性，在數據分析處理時，各項指標權重進行專家權重法賦值；為確保調查結果的客觀真實性，在數據分析處理時，強化客觀指標的權重，避免客觀指標的情緒干擾；調查數據為課題組多年調查積累數據，非一次調查完成，但在本項目研究時，研究區和對比區選取同一時段調查數據，確保對比結果的客觀公正性；同時，為防止調查結果對課題研究帶來不便，特隱去對比區和調查區所選縣（市、區）的名稱。第二，數據分析。數據計算是百分比在0～100之間進行賦值，賦值越高說明親和度越高；反之，賦值越低，說明親和度越低；分項指標進行賦值后，按其權重進行和值計算，得出最終評價結果。第三，分析結果。從課題組通過多項指標對比，該項指標存在明顯差異，即研究區各級領導干部親和度明顯高于對比區；研究區市（州）領導干部親和度為63.7，對比區為47.6，相差16.1；研究區縣（市、區）領導干部親和度為66.8，對比區為53.8，相差13；研究區鄉（鎮）領導干部親和度為54.3，對比區為42.6，相差11.7（見表3）。

表3 地方領導干部親和度調查表

（三）分析結論

課題組通過多項影響和作用對科技支撐精準扶貧的外部因素指標進行對比分析，最終在農產品特質和地方領導干部親和度兩個指標方面找出差異，其差異結果表明：對于農產品特質而言，其主要影響因素為環境污染和農藥等使用量，該項結論與國家目前提出的政策完全吻合，因此，加大環境保護和環境修復是科技支撐農業和農村發展的必要途徑；同時，從政府管理角度而言，在政策實施和推廣過程中，提出了科技推廣要注重科技作用的外部條件的要求。“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但科學技術也有其發生作用的條件要求，發現好的科學技術就全面推廣，是盲目的、形式主義的，是不符合科技發展規律的。

對于地方領導干部親和度而言，就是干與不干、作為與不作為以及作為的效率和效果等問題，但該項指標切切實實影響到了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攻堅的效率和質量，從科研的角度來說，是不能忽略的。

四、科技支撐精準扶貧的路徑選擇

從科技支撐的內在動力來看，除解放農村勞動力方面，科技對促進農村居民收入增長支撐力度較弱，但科技作為第一生產力的內在機制毋庸置疑；科技支撐精準扶貧影響因素主要存在于科技支撐的外部環境。

從科技支撐的外部條件來看，科技支撐精準扶貧攻堅的影響因素主要存在于外部條件。一是在政策實施和推廣過程中，忽略了科技作用的外部條件的要求；二是地方領導干部的不作為、亂作為以及作為的效果不明顯。針對以上分析結論，科技支撐精準扶貧路徑如下：

（一）提高地方領導干部基本素養

地方領導干部是科技支撐政策、方針、計劃、方案等最終的實施者，作為最重要的外部影響條件之一，其對科技支撐的實效具有決定性的影響作用。根據課題組對地方干部親和度調查，提高地方領導干部基本素養是科技支撐的有效突破路徑。

1.提高地方領導干部專業技術素養。作為地方領導干部，就像是生產第一線的參與者、管理者，不僅要懂政策、懂管理、懂技術、懂市場、會分析，而且還要密切聯系群眾。而恰恰相反，課題組調查發現，大多數基層干部只會讀文件、發號令。

2.必須切實改變地方領導干部作風。干部就是為百姓干事，干實事、干好事。決不允許地方領導干部不作為，更不允許地方領導干部亂作為。不作為主要是怕擔責任、庸政、懶政。亂作為，一是專業素養差，不懂政策、不懂管理、不懂技術、不懂市場、不會分析，亂發號令；二是以己之利為目的，項目的規劃、設計、實施，自始至終都是在考慮自己能得到多少好處，不是在為社會、為百姓、為地方發展而考慮。

3.密切聯系群眾，提升干部親和度。作為地方領導干部，只有做到上述兩點，才能“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否則即便是從群眾中來，也走不到群眾中去，干部與群眾永遠是思維和行動的異體，而不是思維和行動的共同體，個體的主觀能動性不具備共性，即便科技再強大，做的都是無用功。

（二）重視科技推廣的客觀要素

科技支撐和科技項目推廣時，有幾個客觀要素往往容易被忽略，造成項目實施半途而廢、延時延期、甚至項目落實后效能甚微。科技支撐成效如何，要素組合至關重要。

1.勞動力結構。包括勞動力年齡結構、受教育程度、身體健康狀況、勞動力主要從業狀況、勞動力家庭負擔等。這一客觀要素被忽略，直接結果就是科技推廣無人響應。

2.農村土地政策改革的方向。在對國家對農村土地改革方向上不具備前瞻性，特別是對于連片特困區，難以實現跨越式發展，科技支撐的后發優勢無從顯現。

3.作物品種的引進與本地土特品種的改良。目前就整個甘肅而言，作物品種主要以引進為主，其代價就是農藥、化肥等無節制的增長，土壤、水資源嚴重污染，農業經濟發展代價沉重。

4.質、量、價的關系。如前所述，隴南農村電商之所以發展較好，其最關鍵因素是隴南農產品的特質，所以，科技支撐農業發展，主要的應該是注重質和價，而非追求量。

5.貧困地區發展的潛力。貧困地區最大的發展優勢就是生態環境優勢，相對干凈的土壤、干凈的水資源、干凈的空氣，任何以生態破壞、環境污染為代價的發展都不是發展，科技支撐貧困地區發展必然是綠色生態安全環保的發展之路。

（三）教育培訓和科技服務改進

對于教育培訓和科技服務而言，根據課題組調查數據分析，仍然發現諸多問題尚需改進。

一是非農就業技能培訓，在受訪者家庭成員參加過技能培訓人員中，在外地區外出務工人員從事所培訓技能工作的所占比例為28.3%，占比較低，非農就業技能培訓增收效果未能突顯；在本地區非農務工人員中從事所培訓技能工作的所占比例為57.6%，占比一般，但大多數主要從事以隴南電商發展為主的農產品收購、運貯、包裝、銷售等農村電子商務輔助工作，從業方式比較單一，保持持續穩定增收存在風險制約。

二是農業技能培訓，一方面，在接受過農業技能培訓一般農戶中，培訓后39.7%的受訓農戶收入能增加不到1成，其余農戶反映收入均無變化；而相比沒參加過農業技能培訓的專業大戶或生產能手，其單產約高出一般農戶2～3成。相比之下，可以說農業技能培訓收效甚微；另一方面，從農戶培訓需求來看，絕大部分農戶傾向于田間地頭現場指導培訓，而目前主要的培訓方式仍然是集中、文字、影像資料等培訓，農戶在理解接受上存在難度，在實踐應用中手無舉措。

三是農業科技服務，主要問題反映在農業生產過程中災情、疫情得不到有效的指導和防治。

目前，在精準扶貧攻堅政策背景下，農村教育培訓和科技服務必須區別于以往“大水漫灌”扶貧方式下的教育培訓和科技服務方式，把教育培訓從追求數量（人次）調整到增加收入上，把科技服務從推廣科普知識轉變到增收、防災、減災等主要方面上。在精準扶貧攻堅背景要求下，“大水漫灌”教育培訓和科技服務直接造成的就是資源的浪費和無效的“績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