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寫山川 丘壑寄幽情

白龍

幾年前就見到過何慧斌的山水畫作，其描繪多為所熟悉的黃土高坡地貌，山脈纏綿，溝壑縱橫，山峁迭起。可謂一派朦朧氣象，涵虛太清，煙嵐溶溶，幾般氤氳意蘊。縱有風吹水流，更顯寂寞，雖無人物點綴，卻也蕭逸。

前不久，慧斌兄攜幾位同道于廣州將近幾年的畫作展出以視諸友，幸得慧斌兄惠賜畫冊，數(shù)十日展而讀之，已覺出其作品和前幾年相較進步之快，讓我震驚。這大抵得益于諸多方面：其一，他是科班出身，先后于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攻讀學士和碩士學位，現(xiàn)又繼續(xù)進入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攻讀美術學博士學位，打下了堅實的專業(yè)基礎；其二，慧斌兄碩士畢業(yè)后長期在高校任教，主要教授山水畫和書法，教學相長之間知困自強；其三，作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何慧斌對書法的學習與研究，在技法層面上來說亦是高手，這幾年他在山水畫上進步神速的原因是得益于其書法的滋養(yǎng)。

展讀慧斌兄的畫冊，一幅幅高質(zhì)量的作品映入眼簾，得大好河山一片靜然之氣。筆躁動則靜氣不生，深林清泉本乎幽然之境，墨粗疏則幽然頓減，作畫不能靜，此非畫者有不靜，而是畫少靜之境耳。然這筆下千年之地，煙云黯淡，萬象肅殺，厚重而拙撲的大氣象，此番景象已不多見。乃壯美中含凄然之楚，粗獷間存桀驁之筆。蒼茫者河山之氣象也，雄渾者筆墨之形象也，這就是慧斌兄近幾年山水畫風之大致所向。細細品讀著慧斌兄的作品，可見其大面貌下的小格律，往往能體現(xiàn)出他專業(yè)的水準，真所謂乃勢之推挽在于幾微，勢之凝聚發(fā)于相度。作畫用墨最難，用墨不為墨用者，即善用墨者也。筆中用墨者巧，墨中用筆者能，墨以筆為筋骨，筆以墨為精英。水與墨之交融，謂之水墨，墨為主體，卻被水所控制，但此控制談何容易。得勢者則可隨意經(jīng)營，一隅皆是，失勢者則盡心收拾，滿幅皆非。慧斌兄深諳個中堂奧，淡墨淺彩，水潤飽含，可以說是不同凡響。山水間煙光云影，變幻無常，或淡或濃，或隱或現(xiàn)，或虛或?qū)崳蛴谢驘o，有筆墨能施其巧，墨光雖不顯，凸凹卻能深。且能在柔制中顯現(xiàn)堅定，細膩里生出蒼勁，那黑白濃淡干濕之精妙，更在于無墨求染。蓋筆墨能繪有形，也能繪無形，能繪其實也能繪其虛。綢繆悵望深入其中，幾枝樹杈的勾勒，四面枝干皆全，稀密有姿而錯落有致，此無筆之筆也。

畫分南北二宗，一者太行巉巖疊嶂，一者江南湖澤丘阜。川蜀奇險，秦隴雄壯，荊湘曠闊，幽冀慘冽，法派攸分，各有妙詣，卻鮮有黃土高坡入畫者也，故可供臨摹仿制者罕有。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慧斌兄生于斯長于斯，黃土高坡的取材是從血液里流淌出來的精神與生命，故才能精于此。白香山《白氏長慶集》有言：“畫無常工，以似為工；學無常師，以真為師。故其措一意狀一物，往往運思，中與神會，仿佛焉若驅(qū)和役靈于其間者。”其中所反映的會神之境，皆為眼前熟悉的景物，山川草木，造化自然，乃實境；因心造境，以手運心，乃虛景。虛而為實是在筆墨有無之間的思考與探索。曾有“解作無根樹，能描漾鴻云”的米家山水，縹緲掩映，縱放簡逸，那屬于飽蘸水墨下不見筆痕的積墨之法，慧斌兄已作參考。用墨之法即在用筆，筆無凝滯，骨力盡顯，墨彩自生，氣韻亦隨之而出。慧斌兄淡墨暈染，縱橫彌漫，濕筆露骨，又能慷慨透骨，此為他善筆之舉也。

畫有法而無定法，拘其法者能守家數(shù)，而不拘法者變其門庭自有新貌，然山水古今少有出格者。慧斌兄山水能守其法的前提下進而做變化，也確實變出了自己之面貌。他現(xiàn)在常在法泥與不泥之間探究，對山川意趣，以形寫意，于是意存筆先就會有畫盡意在的境界，進而筆意俱在，就會達到創(chuàng)新始出的目的。在當下以山水畫為題材作畫者甚多，可惜少有慧斌兄作品透露出來的真切和感動。山水畫要畫好，重在氣韻，從來筆墨之研究都出于山川之寫照，其寫照不比畫物，而寫形不難，難的是能寫出真心來，繪畫只有一法也，此用心而已，畫者，心畫也。用山水以寄，以筆墨托天趣，是他在繪畫上的心跡。

高山仰止，在這條通往神圣殿堂的崎嶇道路上，年輕的他還要潛心研究，望他傾其更多的精力，必會取得更高的成就。

何慧斌

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學博士生、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書法家協(xié)會學術委員會委員、西安市書法家協(xié)會教育委員會委員、終南印社社員。中國畫作品曾參加寫意中國——首屆中國畫水墨大展，第五屆全國九城藝術聯(lián)展（沈陽站）等展覽。書法作品曾入選全國第二屆冊頁書法展、全國第三屆行草書展等展覽。論文和作品曾發(fā)表于《中國書法》《美術界》《藝術百家》《美術觀察》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