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盼盼 編輯/張美思
近期,美國制造業回流問題再度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以下筆者主要從貿易、產出、制造業結構變化和就業視角,對美國制造業回流的政策思路和宏觀影響進行簡單梳理(由于疫情所帶來的極大不確定性,本文的討論數據截至2019年)。
首先看美國制造業回流的政策演進。美國政府近年的制造業回流計劃在奧巴馬任內就已經開啟。其最早提出于2009年,以“再工業化”為主線,即在高新技術產業方面加大政府投資力度,促進資本密集型和高科技產業的進一步發展;同時在經貿規則的塑造上,更強調知識產權、營商環境等內容。而特朗普的制造業回流計劃基本否定了前任的“再工業化”路線,在“美國優先”的施政框架下,其制造業回流的核心是促進制造業崗位的回流和創造:對內政策方面不再強調政府投入引導,而是以稅改作為抓手,吸引企業資金海外回流、建廠和研發創新;對外征收關稅、挑起貿易摩擦,進一步促使制造業回流。
其次,看制造業回流的總體情況。可供參考的是科爾尼報告的美國制造業回流指數,該指數在2019年出現顯著上升。但該指數基于美國對14個中低成本亞洲經濟體的進口,主要反映的是進口從這些國家的轉出,并不直接對應制造業回流本土。筆者參考這一指標,構建了一個包含所有貿易伙伴國的制造業回流指數(見圖1)。從趨勢上看,2000—2007年,制造業回流指數均值為-57,2010—2019年均值為-16,反映總體的制造業回流確實在發生。但與科爾尼指數不同,制造業回流指數在2014年以來正負交替出現,并未出現顯著的結構性突變。此外,該指數2019年雖然也為正值(回流),但其數值顯著小于科爾尼指數,反映包含所有貿易伙伴國的制造業回流強度較低。

圖1 美國制造業回流情況

圖2 美國制造業增加值占GDP比重(1947—2019年,%)

圖3 美國制造業對實際GDP增長的拉動

圖4 美國制造業各行業增加值占比(%)

圖5 制造業就業情況(1980—2019年)

圖6 美國制造業回流對制造業新增就業的貢獻
再來看制造業回流對產出結構的影響。在實施制造業回流政策期間,美國制造業占GDP的比重總體在低位保持穩定,并未出現上升態勢(見圖2)。其中,2019年相較2009年的份額下降0.8個百分點。與之相對應的是,2010—2019年,制造業對美國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大約占所有行業的8%,其中2012年和2016年制造業對美國總體經濟增長甚至出現負貢獻(見圖3)。
奧巴馬時期,“再工業化”的政策目標是使美國在資本密集型、高科技類制造業中的競爭力提升,但實際的行業增加值數據并未顯示這些行業的占比上升。具體來看,高科技類的計算機和電子產品行業占比在2009年之后總體保持穩定,維持在13%左右,并未出現顯著的上升趨勢;資本密集型產品占比在2009—2014年出現持續上升,但該上升主要是由于汽車行業從金融危機中恢復(受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汽車行業在2007—2008年曾出現較大規模下行),而且這種占比的變動主要是周期性調整,并未見到因競爭力提升而帶來的占比上升。此外,勞動密集型產品占比仍在持續下降,到2019年時已不足1%,反映相對低端產業總體上未現回流。石油和煤炭產業占比則總體呈波動態勢(見圖4)。
特朗普時期,制造業回流政策在創造美國本土更多制造業就業崗位的目標上取得了一定效果(見圖5)。美國制造業新增就業在2017和2018年分別為18.5萬人和26.4萬人,2018年的新增就業是21世紀以來的最佳水平。但值得注意的是,2019年的美國新增就業則出現下降,為6.1萬人。此外,制造業就業人數總量在非農就業人數中的比重也未發生明顯變化,持續保持在8.5%左右。
除此之外,根據美國“制造業回流計劃”的統計,跨國公司制造業回流帶來的預估新增就業從2015年開始持續上升(見圖6)。平均而言,制造業回流的新增就業大約占制造業新增就業的三分之一,其中2017年的制造業回流對制造業新增就業的貢獻達到44%。可以說,2017—2018年,美國以稅改為主的政策促進了制造業的加速回流,特朗普對內政策總體有效。然而,在貿易摩擦貫穿全年的2019年,美國新增制造業就業卻并不景氣,特朗普以發動貿易摩擦為主線的對外政策效果仍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