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符號與文化

陜西關中地區的秦漢戰鼓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項目，其魅力不局限于音樂成就，還體現在舞蹈方面。要想充分了解外部世界和人類的過去和現在，以身體這個原點為基準去探索豐富的物質和精神個體不失為一個有效的辦法。從身體本體來剖析，秦漢戰鼓表演者運用“撼地槌”“追星槌”“回首望月”“催馬揚鞭”等擊鼓表演動作，通過身體力量內部與外部的抗爭，反映了古代軍樂氣勢恢宏的風格以及人類世界最為本體的身體對于生命意識的反應。除了“勁”的風格體現，秦漢戰鼓舞蹈身體線條也時刻圍繞著“圓”圖形，運動軌跡也存在于“圓”變化之中，形成了剛中沉穩和柔美的一面，使整體動作具有“剛中有柔、剛而不蠻、沉穩有力”風格。這些身體表現無不體現陜西關中地區人民的審美追求和和諧圓滿的生活期望。

陜西關中地區南靠秦嶺山脈，有渭水穿過，可謂人杰地靈、地大物博，是歷代帝王建都的洞天福地。從戰國時期起就有“四塞之國”之稱，潼關、散關、武關、蕭關這四個關卡形成四面屏障，使關中地區形成了易守難攻的局面，因此關中成為歷來兵家的必爭之地。陜西關中地區可謂見證了千年華夏的變遷，記載了悠久歷史的足跡。在這樣歷經歷史洗禮的土壤上，留存有大量寶貴的文化遺產。陜西關中地區秦漢戰鼓就是關中鑼鼓文化藝術代表之一，具有“關中文化”特有的符號表達功能，也體現了古代軍樂的獨特表現風格。秦漢戰鼓是流傳于陜西省咸陽市渭城區正陽鎮掌旗寨村的鼓樂。相傳，它起源于秦軍作戰時使用的戰鼓，軍隊中，旗鼓營定居并駐扎在掌旗寨及其周邊村落。據考證，最初，秦漢戰鼓主要用作指揮工具，鼓聲氣勢恢弘，可以給行軍將士激勵和鼓舞，增強士氣。秦漢戰鼓節奏鮮明、氣貫長虹，隨著時間的推移，它逐漸成為節慶活動的表演內容之一。掌旗寨村及周邊村落的人們逢年過節便打這種鼓調，這不僅增添了節日氣氛，也表達了陜西關中勞動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期望。

一、鏗鏘有力，氣勢磅礴

秦漢戰鼓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項目，其文化內涵深深植根于關中地區的土壤之中，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以鼓樂為載體展現了關中人民豐富的精神生活。秦漢戰鼓節奏鮮明，氣勢磅礴。秦漢戰鼓的魅力不僅表現在音樂方面，還表現在舞蹈方面。法國哲學家福柯對身體有深刻的認識，他認為“以身體為基礎和出發點，每個人進行著自己的各種物質和精神創造活動，同時，他又將自己一切活動的成果和收獲重新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以便不斷地充實自己的生命，更新和重新開辟自己的生命歷程”。作為個體的人，來到這個多彩斑斕的世界，應該以身體這個原點為基準去探索豐富的物質和精神個體，而后了解自然和改造世界，綻放生命最絢爛的光彩。

人類身體本沒有意義，正是擁有文化內涵的指導，才使得身體動作變成有規律性、有表達性、有意義的一系列身體活動。從身體本體來剖析，秦漢戰鼓表演者主要通過“撼地槌”“追星槌”“回首望月”“催馬揚鞭”等動作進行擊鼓表演。整體舞蹈動作運動幅度很大，每個動作具有十分強的力度，動作路線豐富飽滿。例如，表演“撼地槌”動作時，表演者打開雙肩，胸部挺直，站立，雙手緊抓鼓槌，以拋物線的形式從一側由上至下用力擊打鼓面，利用鼓面震動的反推力使得手臂到另一側，至頭頂上方，然后隨著力量的反沖力迅速轉向左面或右面，最后手舉到相反的手位，下肢則形成強而有力的馬步步伐。這種身體與鼓面的力量反彈形成了力量的對抗，反映了戰鼓聲中戰士們內在的抗爭以及人類世界最為本體的身體對生命意識的反應。

二、陰陽合一，和諧圓滿

中國文化多追求陰陽合二為一，中國人祈望生活的平和與圓滿。在舞蹈中，多運用相互對稱的動作或路線來體現動作的平和，舞蹈動作線條也時刻圍繞著“圓”圖形，其運動軌跡也存在于“圓”變化之中。“回首望月”則體現出力量中對比結合所產生的意境。此動作在勇猛力量中表現了動靜相互結合，擊打鼓面的大幅度動作與舉過頭頂進行“8”字圓轉動時的靜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其體現出中國文化的陰陽之韻。秦漢戰鼓也多次運用圓來體現豐富的層次性，身體旋轉時與大鼓所形成的圓圈，以及雙臂在頭上轉動所形成的“8”字圓，這些圓的運用使得舞蹈自身構圖更為立體豐富。

舞蹈動作的多種方位轉變和節奏變化增強了舞蹈本身的技術性，增添了觀賞者舞蹈視覺的沖擊感。除了鼓表演者之外，鐃、鑼、鈸、馬鈴等表演者也根據節奏，通過雙腿向上蹦跳、雙手向上高舉、弧線型運動規矩等舞蹈身體表現來體現積極向上、奮勇向前的精神內涵。

陜西關中地區舞蹈風格較多展現豪邁高亢、剛勁有力，關中鼓舞也多繼承了古代軍樂舞的威猛風格，在舞蹈表演中，身體多用跑、轉、跳、跺、跨等動作要素來進行表演，無時無刻都是“勁”的體現。秦漢戰鼓的音樂節奏較為緊湊，鼓表演者敲擊動作時用力，但是收腕時要放松馳，動作節奏也不是持續加快，而是快慢結合、松弛有度。

秦漢戰鼓的擊打、上跳、轉身、亮相等動作干脆有力，通過表演者快速動律來表達自身內在的剛勁和激情。而敲擊鼓面時輕松巧妙和敲擊后上舉鼓槌的放慢停頓，則表現了剛中沉穩和柔美的一面，使整體動作看起來“剛中有柔、剛而不蠻、沉穩有力”。這種身體表現流露出陜西關中地區人民對于“陰陽合一”的審美追求、樂觀豁達的性格以及和諧圓滿的生活向往。

三、結語

舞蹈動作是通過人的身體來表現，身體作為載體與外部世界進行溝通，人的身體隨著生活和世界的改變而變化，它會在歷代發展中留下各種烙印。無論是身體還是一種儀式過程，都可以看作是一種象征符號，它們在結構和解構中進行演變，變成了帶有文化的身體符號和象征性的儀式。秦漢戰鼓正是一種演變的象征性符號，早期用于傳遞信息、振奮軍威，后來用于民間節慶活動。秦漢戰鼓是秦文化的活體標本，表演者身體的形態和規律正是在陜西關中地區土壤上形成的，它也體現出戰鼓舞的風格和關中地區人民內在的性格，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記錄了歷史的遺跡，也體現了一代代關中人民的聰明智慧，更展示了秦文化的獨特魅力。

（咸陽師范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咸陽師范學院“青年骨干教師”培養項目（項目編號：XSYGG20181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楊露（1986-），女，河南新鄉人，博士在讀，講師，研究方向：舞蹈理論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