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主視角下工程總承包模式的采用意愿研究
——基于Logistic-ISM模型

龔銀銀，段宗志

(安徽建筑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我國建設工程項目在較長一段時期內都采用設計、采購、施工各個環節相互分離的傳統發承包模式，即上一環節的工作完成后再進入下一環節，各個環節的責任主體不同，產生協調配合性差、工期長，進度慢、管理效率低、工程質量不高等一系列問題，工程總承包模式(EPC)應運而生。近年來，我國不斷出臺相關政策鼓勵和發展工程總承包模式，2019年12月底，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國家發改委正式印發了《房屋建筑和市政基礎設施項目工程總承包管理辦法》，將于2020年3月1日起正式實施。提出了“鼓勵設計單位取得施工資質，鼓勵施工單位取得設計資質”，有利于培養既懂設計又懂施工和管理的EPC專業人才。工程總承包模式成為工程建設領域發承包模式的主流，有效地實現了設計、采購、施工一體化的目標，各個環節緊密配合，大大提高了工程項目的質量。但是由于工程總承包項目組織管理模式涉及業主、工程總承包方、監理單位和非主體分包商，他們分別承擔著不同的工作職能，因而也有著不同的利益追求，對于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接受程度不盡相同。研究從業主的角度來研究業主對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業主通過招標方式選擇監理單位和工程總承包商，將工程項目各階段的具體工作委托工程總承包商完成，是工程項目的投資方和發起方[1]。明確業主對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及其關鍵影響因素對更好推進工程總承包模式具有重要意義。而目前國內外學者的研究視角不盡相同，李素英[1]等基于業主的視角認為工程總承包模式能夠減少業主的工作量，轉移業主的大部分風險，降低業主的費用負擔；Matineh E[2]等采用AMOS結構方程模型構建風險指標關系網絡，研究工程建設項目中的風險因素；Whittington[3]指出，在工程領域的學術研究中，通常認為對業主而言，一個建設工程項目所花費的總成本主要由交易、生產成本構成，而項目所采用的組織實施方式在這些成本控制上都會產生差異；陳耀明[4]利用模糊優先關系比較法，得出與業主有關的因素會影響工程項目的進度；Farooquie[5]等識別了工程項目的關鍵成功因素，使用ISM方法構建了這些關鍵成功因素和項目計劃因素之間關系的結構模型。

綜合上述研究成果可知，大多數對于工程總承包模式的研究都集中在工程項目本身的風險、進度控制、成本和管理方式上，對于建設項目各方主體的主觀意愿及影響因素的研究較少，而業主作為總承包市場上的主導性角色，其意愿和要求決定了工程項目市場承包模式的導向。因此，研究基于業主的視角，采用Logistic-ISM模型，深入研究了影響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意愿的影響因素，抓住直接和深層根源因素，有利于鼓勵和發展工程總承包模式，促進工程建設項目節約化、高效化發展。

1 理論分析與變量選取

1.1 理論分析

研究在結合相關文獻，總結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從業主方的個體特征、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以及外部因素3個方面對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具體變量的選擇和預計影響如下：

(1)業主方的個體特征。主要研究了其受教育程度、所在單位資質和從事工程相關工作的時間。嚴玲[6]等構建“意愿-行為”分析框架，運用計劃行為理論研究了總承包人盡善履約的影響因素，側面反映了從事工程相關工作較長的業主善于從長遠角度考慮項目效益，他們愿意相信總承包人會在總承包項目中盡善履約，實現效益最大化；一般來說，隨著所受教育的深化，業主方對于信息獲取的能力，新模式的適應能力，各方面的組織管理和創新能力都有所提高；而工程建設領域各方主體單位的資質管理的最終目的就是建立和維護健康良好的建筑市場運行環境和正常秩序。資質等級的高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企業承接項目業務的情況；從事工程相關工作時間較長的業主大多分布于房地產企業、大型企業、集團等，長時間從事相關工作，他們具有豐富的工程建設相關經驗[7]，愿意且有能力嘗試不同的組織實施方式。因此，研究假設業主的受教育程度、所在單位資質和從事工程相關工作時間對其是否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具有正影響。

(2)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一般建設工程業主對于工程項目的管理模式、組織實施方式特別是工程總承包模式雖有所了解，但了解程度有限，所以不能熟練運用其中的科學方法、經驗和管理方式[7]，導致長期拘泥于傳統的發包模式，而不愿意采用新的工程總承包模式。近年來，隨著業主對工程總承包模式了解程度的不斷深入加之受到相關政策的鼓勵，其對于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接受程度和采用意愿不斷提高。因此研究假設業主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對其采用意愿具有正影響。

(3)外部因素。無論采用何種工程組織實施方式都會受到諸多外部因素的影響，業主就需要考慮采用何種組織實施方式產生的效益更高。孟慶峰[8]等針對工程項目工期，運用實驗計算法構建了業主與總承包商之間收益共享的談判模型；從業主的角度來看，之所以愿意將工程項目發包給一個總承包商，是因為總承包商參與工程項目建設的整個過程，通盤考慮能有效對工期、投資成本和質量進行綜合性控制，提高建設管理水平；Roberts[9]采用矩陣分析法總結工程項目應對的關鍵風險因素，并提出對進度和成本產生的影響，得出風險的增加會提高成本降低進度；Jyh-Bin Yang[10]等對影響工程項目進度的因素進行研究發現其受到業主所采用的組織實施方式及工程變更的影響；此外，近幾年出臺的工程總承包相關的政策法規引導著工程項目的發展趨勢；馬亮[11]等基于政策工具理論，對1984～2017年間我國中央政府頒布的工程總承包政策進行綜合量化研究，得出目前工程總承包的發文機構單一，政策體系尚不完善，工程總承包政策工具結構不夠合理，建議采用更加多元化的政策工具組合；余猛[12]認為，一個工程項目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業主的選擇，而業主愿意選擇什么樣的發包模式不僅僅考慮投資成本、工期控制和風險等因素的影響，還要考慮政府傾向、項目的投資額、技術難度、與總承包方的協作難度等其他外部因素的影響。因此研究假設政府大力支持、管理效率、項目投資額、技術難度、工期、質量因素對業主是否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具有正影響，風險、投資成本、與總承包方的協作難度對業主采用意愿具有負影響。

1.2 變量選取

在上述理論分析模型的基礎上，將“業主是否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作為因變量，“影響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因素”作為自變量，包括個體特征、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認知、外部因素等3個方面13個因素，具體變量定義及統計特征如表1所示。

2 數據來源與樣本情況

研究數據由安徽建筑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學生于2019年6月～8月期間通過實地調查獲得。為保證問卷的科學性和有效性，在結合大量文獻與已有理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還組建了15人的專家組采用特爾斐法通過3輪的問卷反饋最終得到問卷的主要思路和參數。調查的范圍涉及安徽省各個市，調查對象涉及建設單位高層管理人員及工作人員、業主方代表等，共發放問卷350份，回收問卷298份，其中有效問卷284份，問卷有效率81.14%。在被訪對象中，有201位受訪者表示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占70.77%；有83位受訪者表示不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占29.22%；學歷為本科及以上的占88.73%;單位資質為一級及以上的占62.32%，一級以下的占37.67%；從事工程領域相關工作的時間超過3年的占91.97%，他們了解工程領域的相關工作及發承包模式，對問卷也能夠有較好的理解。因此，此次調查數據有較好的代表性與可信度。

表1 模型變量說明及統計特征

3 模型構建

3.1 Logistic回歸模型

Logistic函數模型被廣泛地運用于二元決策問題中，變量的值域在[0,1]之間。此外，研究將Logistic模型與ISM模型相結合，創造性地運用于工程領域中業主意愿的研究。業主是否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顯然是一個二元決策問題，所以將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Y=1)的概率設為P，業主“不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Y=0)的概率設為(1-P)，Logistic回歸模型公式為：

(1)

對式(1)進行變形得出：

(2)

式中，Xi表示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影響因素；M與若干個預測變量X呈線性關系；C為常數項；β0為截距項；βi為第i個自變量的回歸系數。

3.2 ISM模型

解釋結構模型(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 Modeling，ISM)用圖形和矩陣描述出各種已知的關系，通過矩陣做進一步運算，并推導出結論來解釋系統結構的層次關系。近年來ISM模型在各個研究領域都有所拓展，被廣泛應用于影響因素的研究[13]。研究在結合Losgistic回歸的基礎上引入ISM模型，從個體特征、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外部因素3個維度深入研究影響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因素，分析其之間的層級關系，并構建層級結構圖。

基于Logistic回歸結果，影響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因素有K個，則用S0表示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Si(i=1,2,3，…，K)表示業主是否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影響因素。兩因素之間是否存在相互影響或者互為前提等關系即為因素間的邏輯關系[14]。

建立鄰接矩陣A，定義為：要素Si對Sj有影響時，矩陣元素aij為1；要素Si對Sj無影響時，矩陣元素aij為0，即

(3)

式中，i,j=1,2,3,…，k。

因素間的可達矩陣M可由式(4)計算得出：

(A+I)K-1≠(A+I)K=(A+I)K+1=M，

(4)

式中，2≤λ≤K，I為單位矩陣，矩陣的冪運算采用布爾運算法則。

從頂層到底層各層所含的因素可以根據式(5)來進行層級的抽取，抽取步驟如表2所示。

L{Si|R(Si)∩Q(Si)=R(Si);i=0,1,2,…,k},

(5)

式中，R(Si)為可達集合，表示可達矩陣中要素Si對應的行中，包含有1的矩陣元素所對應的列要素的集合，代表要素Si到達的要素；Q(Si)為先行集合，表示可達矩陣中要素Si對應的列中，包含有1的矩陣元素所對應的行要素的集合。即

R(Si)={Si|mij=1},Q(Si)={Si|mij=1},

(6)

式中，mij和mji表示可達矩陣M的因素。

根據表2可確定出第一級因素集合L1，其中包括S3、S4、S5;第二級因素集合L2包括S2;第三級因素集合L3包括S1、S6。

表2 影響因素可達集、先行集、共同集

4 結果分析

4.1 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

研究針對業主是否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影響因素建立二元Logistic模型，運用SPSS 24.0對調查的284份數據進行處理，影響因素模型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

基于Logistic回歸結果，剔除7個對業主是否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影響不顯著的因素，得到進度、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政府是否大力支持、管理效率、受教育程度6個影響顯著的因素。其中，業主的受教育程度因素，管理效率因素在10%的水平上顯著，且回歸系數B為正(0.196，1.093),說明受教育程度與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呈正相關；成本因素在10%的水平上顯著，回歸系數B為負(-0.936)，說明成本與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呈負相關，表明業主認為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成本高于傳統的發承包模式而不愿意采用；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因素，政府是否大力支持因素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回歸系數B為正(0.033,0.018)，說明其與業主是否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呈正相關；進度因素在1%的水平上顯著，且回歸系數B為正(1.399)，說明進度與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呈正相關。上述6個因素均與預期結果一致。

4.2 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意愿的影響因素的ISM分析

用S1、S2、S3、S4、S5、S6分別表示受教育程度、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成本、管理效率、進度、政府是否大力支持。其中，“V”表示行因素對列因素有影響，“A”表示列因素對行因素有影響，“0”表示行因素和列因素之間無相互影響[14]，如圖1所示。

根據圖1和式(3)得到影響因素間的鄰接矩陣(略)，并計算出可達矩陣D，如圖2所示。根據式(5)、式(6)及表2得出各層次的因素L0={S0}，L1={S3、S4、S5}，L2={S2}，L3={S1、S6},根據L0、L1、L2、L3、L4得到排序后的可達矩陣M，如圖3所示。其中S0處于第一層，S3、S4、S5處于第二層，S2處于第三層，S1、S6處于第四層。

結合Logistic模型中得出的6個影響因素及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影響因素系統的ISM圖如圖4所示。由圖4可知，受教育程度和政府是否大力支持是影響業主是否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深層根源因素；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是中間層次因素；項目的工期、管理效率、投資成本為表層因素。業主的受教育程度和政府是否大力支持兩個根源因素通過影響業主對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了解程度這一中間層次因素，使業主考慮管理效率的高低，最終影響業主是否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而工期和投資成本是影響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直接驅動因素。

圖4 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影響因素系統的ISM圖

5 結論與啟示

相對于傳統的設計、采購、施工各個環節相互孤立的發承包模式，工程總承包模式顯示出專業化、一體化等諸多優勢，但從業主的角度來看，目前仍有許多因素影響著他們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基于Logistic-ISM模型的研究結果得出了影響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意愿的表層因素、中間層因素和深層因素。政府支持與否與業主的受教育程度根本上影響了業主的意愿；同時對于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不了解也使得不少業主難以改變固有的思維，不愿意接受與傳統模式不同的其他發承包模式；此外對工期的控制、投資成本、管理效率等關乎工程成果的因素都直接影響著業主是否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意愿，鑒于以上結論，得到下列啟示：

(1)政府大力支持。根據實證分析結果，業主是否愿意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深層根源因素在于政府是否大力支持。因此政府可以提高工程總承包模式的支持力度，不斷完善相關政策法規，通過推行保險制度減低工程發包模式在改革變遷中的試錯成本，鼓勵業主依據建設項目的實際情況，合理地選擇發包模式，以工程總承包模式為主，必要時沿用傳統的發包模式；提供融資環境，開放融資政策，提高政府對總承包市場或企業的補貼，降低貸款利息，緩解各方資金壓力，充分發揮原始資本金的杠桿作用，激發業主廣泛采用，企業提高自身總承包能力的熱情，撬動更大投資。

(2)參與主體積極響應。業主方和工程總承包方作為工程總承包模式項目的主體，一方面工程總承包方積極與業主協調配合更有利于工程總承包模式的實施，提高管理效率、優化工期、成本和項目質量；另一方面也提高了業主采用工程總承包模式的信心；同時，作為工程總承包方充分研究業主未來需要至關重要，提高自身承接各種模式項目的能力，優化企業結構，以適應不同的市場需求。

(3)業主深度了解。業主在總承包市場上扮演著主導性角色，業主的意愿和要求決定了工程項目承包模式的導向，所以各類尤其是政府工程類業主，要用長遠的戰略眼光看待發包模式改革，有意識地傾向于總承包模式，增強工程總承包模式理念的認同感和掌控能力，不能狹隘地認為采用總承包模式就可以將所有的風險和責任全部轉移給總承包商，仍需要做好項目實施前的總體策劃及實施過程中的監管，在深入了解，科學認知的基礎上采取與之相適應的管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