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中的悖論與反諷

摘 要：歐·亨利的寫作手法和藝術技巧吸引了無數的文學家和初學者。本文運用新批評學派的分析方法，特別是克利安思·布魯克斯提出的悖論和反諷，以分析在《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一文中兩者在整體結構和藝術魅力上所起到的作用。

關鍵詞：克利安思·布魯克斯;結構;悖論

中圖分類號：I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866（2020）09-0-02

一、簡介

歐·亨利是世界四大短篇小說家之一，同契訶夫及莫泊桑有著同樣的地位，原名為威廉·西德尼·波特。他的小說以其間蘊含的智慧、文字游戲、人物塑造和出人意料的結局而聞名于世。對社會弱勢群體的同情，對高尚道德的贊頌和對人性丑惡面的揭露成為歐·亨利創作的主題。其中，對人性的頌揚更使得他的著作的藝術魅力經久不衰。

在他的著作中，《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似乎是最早運用荒誕手法反映西方世界荒誕的生活現實的一篇小說。小說強烈譴責資本主義社會中人性的扭曲，整篇文章雋永獨特，富于藝術性和代表性。《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的主角是資本家——麥克斯韋爾。小說僅僅聚焦了他忙日里的三個小時，但是對這三個小時的刻畫卻把這位資本家人性的扭曲和資本戰爭的無情的本質體現得淋漓盡致。三千字左右的篇幅，沒有任何復雜或是驚心動魄的情節，但是卻深刻地反映了腐朽資本主義現實的殘酷性和扭曲了的人性。

克利安思·布魯克斯是有名的美國文學批評家和教育家，提出了反諷和悖論。修辭學上，悖論指的是“表面上荒謬而實際上真實的陳述”。中國古代典籍中就存在許多的悖論語言。比如：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博之不必知，辯之不必慧;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等。“反諷”一詞源于希臘喜劇人物Eiron，他是一個聰明的小人物，憑借其智慧一次次戰勝了自吹自擂的Alazon。柏拉圖對話錄中蘇格拉底式的諷刺就源于這個喜劇。蘇格拉底假裝無知和謙卑，向人們提出各種各樣愚蠢且答案看起來顯而易見的問題，最終卻暴露了他人的無知。后來克利安思·布魯克斯采用這兩個術語并賦予了它們新的定義用以闡明自己的觀點。克利安思·布魯克斯曾說，“悖論正合詩歌的用途，并且是詩歌不可避免的語言。科學家的真理要求其語言清楚悖論的一切痕跡;很明顯，詩人要表達的真理只能是悖論語言。”在他的另一篇文章《反諷——一種結構原則》中，反諷被定義為“語境對于一個陳述語的明顯的歪曲”。在各種語素的規約下的因素都貫穿著一個有機聯系的原則，小說也因為有諸類因素的環環相扣才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二、反諷

文章貫穿了嫻熟的反諷運用，通過對反諷的分析，可以發現反諷確實是文學作品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并且在深化主旨的方面起到了獨特的作用。

首先，歐·亨利的措辭極具反諷意義，此類例子不勝枚舉。“誰沒見過一個生意大忙時的紐約經紀人，誰就沒有資格當人類學家。詩人歌頌了‘燦爛的生命中一個忙碌的時辰。對經紀人來說，不但時辰是忙碌的，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也都忙碌不堪。”人類學是從生物和文化的角度對人類進行全面研究的學科群。而作者肯定忙碌經紀人歸為一類特殊的研究對象，反諷意味可見一斑。“交易所里有了颶風，山崩，暴風雨，冰川移動和火山爆發;自然界的劇變在經紀人的事務所里小規模地重演了。”類似自然界的災難在這個金融世界里不斷重復。“颶風、山崩、暴風雨……”帶走了麥克斯韋爾的人性、靈魂和愛，剩下的只是對金錢的貪婪與渴望。“麥克斯韋爾把椅子往墻邊一推，騰出身子來處理業務，忙得仿佛在跳腳尖舞。他從股票行情自動收錄器跳到電話機旁，從辦公桌邊跳到門日，靈活得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小丑。”忙碌到瘋狂的還不僅是這位股票交易人，這間辦公室里的其他職員也是如此。“事務所里的辦事員跳來跳去，活像風暴發作時船上的水手。”午餐時間的到來似乎成了這位交易人內心活動的轉折點。突然，他感覺到了從“窗口飄進了一股迷惘的氣息——或許是失落了的氣息——一股紫丁香優雅的甜香，剎那間使經紀人動彈不得。因為這種氣息是屬于萊斯利小姐的;是她的，只是她一個人的。”讀到此，讀者都會懷疑一個受金錢驅使的機器是否會有真正的屬于人的感情，是否會是像說的那樣喜歡一個女子。很快，懷疑得到了證實，“那股氣息使她的容貌栩栩如生地、幾乎是觸摸得到地顯現在他眼前。”由此可以看出這位經紀人的邪惡，他根本沒有愛，只有對性的渴望，這也表現出了麥克斯韋爾為代表的一類人在資本主義物質社會中墮落的人性。

其次，文中的許多情節也都含有高度的諷刺意味，以三個角色的表現為證。第一個是證券經紀人——麥克斯韋爾對其新婚妻子——萊斯利小姐前后截然不同的態度。文章開篇，當萊斯利小姐小心翼翼地走到經紀人身邊時，他犀利地問道：“哦——怎么？有事么？”他灰色的銳利的眼睛絲毫不近人情。當午飯時間到來時，他又火急火燎地沖向萊斯利小姐的辦公桌，忙著表白自己的愛意。“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嗎？我實在沒有時間用普通的方式跟你談情說愛，但是我確實愛你。”已然結婚，但卻仍向其求婚的荒誕之舉著實令人感慨。除他之外，秘書皮徹的表現也不容忽視。當麥克斯韋爾和他的新婚妻子在早上九點半出現在辦公室時，“他（皮徹）那往常毫無表情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詫異和好奇”。“往常毫無表情的臉”至少透露了一個信息，皮徹是外表冷漠、不茍言笑的人。但是在這個忙日，在“人們開始涌進事務所……送信的小廝捧著信件和電報奔進奔出”的時候，就“連皮徹那不露聲色的臉上也泛起了近似有生氣的神態”。金錢的魅力何其大！盡管這間辦公室的工作環境算不上舒適，但皮徹仍然樂在其中。此外，“銀雞心”——速記員應聘者也值得討論。前文介紹說這是一位“從容不迫的年輕姑娘”，后面在“銀雞心”應聘被拒后，她佩戴的銀雞心“晃晃蕩蕩，不聽指揮地在辦公室的家具上磕磕碰碰，憤憤離去”。而萊斯利小姐最初被經紀人呵斥時，卻是“微笑著走開了”，這也體現了萊斯利小姐的美好的人性，天真、善良、體貼而包容。

最后，萊斯利小姐面對丈夫求婚時的心路歷程也間接體現了反諷的藝術。當麥克斯韋爾沖進她辦公室時，她微笑著抬頭看他，雙頰緋紅。面對丈夫的求婚，萊斯利小姐嚷道：“喔，你說什么？”她站了起來，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他。在麥克斯韋爾著急地重申了愛意之后，“她淚花晶瑩地、愉快地笑了，一條胳臂溫柔地勾住經紀人的脖子”，似乎在向自己解釋，“這種生意已經使你把什么都忘了”。在字里行間，萊斯利小姐的美德，比如溫柔、善良、文雅和熱情體現得淋漓盡致，同時經紀人的冷酷和無禮也是一覽無遺。對于萊斯利小姐語言和心理活動的刻畫夾帶著合理的夸張和無情的諷刺，而諷刺的對象就是以麥克斯韋爾為代表的那些為金錢所奴役的人們。

三、悖論

分析全文，我們至少能發現兩組悖論。整篇文章的藝術魅力就在于其蘊含的張力之中。午餐時間前，有描述稱“這是一個金融的世界，其中沒有容納人類世界或是自然界的絲毫空隙。”這里所說的金融世界不僅僅囿于經紀人的辦公室，實際上是指人性被扭曲、資本主義之風盛行的整個金融世界。在小說的前半部分，以麥克斯韋爾為首的職員，像一臺強有力的機器，機械地、高速地運作著。然而一到午休時間，這位經紀人消失的人性看似是回歸了，他沖到心愛的女子身邊，表達愛意，這又使得他看上去重新成為了一個親切的、有感情的、有血有肉的人。最后，萊斯利小姐的回答驅散了對這位經紀人抱有了僅存的一點幻想，重新證實了最初的判斷，“難道你不記得了嗎，哈維？我們昨晚八點鐘在街角的小教堂里舉行過婚禮啦”。

此外，小說題為《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忙碌”和“浪漫”看起來并不怎么兼容。稍一了解文中內容，就知道這位經紀人這一生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忙著工作，忙著賺錢。他更像是一臺由輪子引動的機器和為金錢效命的小丑。當所有的忙碌事都暫時告一段落時，經紀人的浪漫上演了。但即使是在向他相當看重的愛人求婚時，他也仍念念不忘他的股票。情節的發展最終表明了忙碌經紀人根本沒有任何浪漫可言。本文以忙碌和浪漫貫穿故事始終，在令人捧腹大笑的同時，深刻地了解到金融世界的扭曲的現狀。

金融世界都為金錢所主宰。馬克·吐溫曾說，整個美國都在為金錢而瘋狂。這就是麥克斯韋爾如此賣力工作的源動力。在經紀人的心目中，無論是教堂婚禮還是新婚妻子都遠遠比不上美元重要。

四、結語

新批評理論強調文本細讀，強調文本是脫離于原作者的獨立的存在，文學作品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藝術品，是一個自給自足的世界。通過對文學作品中所使用的諸如悖論、反諷等技巧的分析，聯系上下文，思索作者是怎樣傳達言外之意的。如今新批評理論已然不是主流，但它所提供的理論視角仍然對我們大有裨益。

對于本文來說，悖論和反諷技巧的應用在體現主題和情節連貫上起到了重要作用。簡而言之，悖論和反諷賦予了小說情節上的趣味性和幽默性，成為了小說這個有機整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有真正了解原文富于創造力的悖論和反諷，讀者才能把握主旨，對歐·亨利的小說有更深刻的了解。

參考文獻：

[1]阮溫凌.走進迷宮——歐亨利的藝術世界[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

[2]趙毅衡編選.“新批評”文集[G].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

[3]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

[4]田艷編譯.歐亨利短篇小說精選[M].大連：大連理工大學出版社，2005.

[5]王玉龍等編著.英語修辭學[M].北京：國防工業出版社，2006.

收稿日期：2020-3-11

作者簡介：唐玥（1990—），女，四川安岳人，助教，碩士，主要從事英語翻譯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