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D社區的個案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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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黨的建設教研部 北京100091;2.北京化工大學文法學院 北京100029)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完善基層民主制度,保障人民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也提出“健全充滿活力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基層自治組織選舉是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的核心,在城市主要是指社區居委會成員(包括社區居委會主任、副主任、委員等,通常也稱為“社區干部”)通過民主選舉產生的過程,是城市基層群眾自治的集中表現;對推進基層民主政治建設、推動公眾參與社會治理具有重要意義。
目前,盡管我國社區治理中居民存在不同程度的“參與冷漠”情況,例如參與主體多為中老年人、參與項目多為文體娛樂活動、參與意識相對薄弱、參與動力不足等[1][2][3][4];然而,作為社區參與類型之一的社區居委會選舉卻往往能夠“圓滿完成”,實際投票率甚至會達到90%以上[4][5][6]。既然現實中存在所謂的“參與冷漠”,那么基層自治組織選舉又是如何順利實現的?學術界對此提出了不同的解釋框架,主要觀點有:
第一,“人情面子說”。認為社區是一個熟人社會,居民在人情勸說與面子的作用下,被動員出來投票[1]。此觀點看到了中國社會與中國文化的特殊因素,即人情與面子是中國人參與公共生活的動力之一,但在解釋力上存在一定的缺陷。一是與經驗觀察不符,高投票率不僅發生在“熟人社會”式老舊小區中,也發生在人情相對淡薄的新建商品房小區中;二是這種觀點主要關注個體之間的互動,忽略了政府在選舉背后的推動作用。
第二,“積極分子動員說”。在“人情面子說”的基礎上進一步聚焦,認為積極分子在投票動員機制中發揮了關鍵作用。這種動員機制通過“兩步傳播”而實現,居委會首先動員社區中的積極分子,如樓組長、業委會成員、志愿團體負責人等等,再由積極分子進一步動員居民。第一步“居委會—積極分子”之間是雙向溝通的,以人情為紐帶;第二步“積極分子—居民”之間是單向的,以鄰里間的交往為紐帶。當居民無法現場投票時,積極分子會采取種種變通手段,如流動票箱、在居民的委托下代為投票等手段來保證較高的投票率[5],其他研究也發現,“委托投票”是導致高投票率的重要原因之一[6]。這種觀點看到了積極分子在保證高投票率中發揮的作用,但是依然沒有注意到街道辦事處等其他行動主體,也沒有解釋為什么居民愿意在積極分子的動員下配合投票。
第三,“正式權力的非正式運作說”。強調政府意志在社區居委會選舉的主導作用,認為政府意志通過“正式權力的非正式運作”而在基層得以貫徹實現[7](P21-46)。居委會選舉本質上是一次“自上而下布置的工作任務”,街道通過對候選人名單進行篩查監督、有目的性地選取選民代表、充分利用積極分子的人情交往,以及為參與投票的居民提供物質激勵等措施,最終在程序合規的前提下選出了符合街道期望的社區干部[3]。社區積極分子之所以積極參與和配合,是因為他們渴望獲得國家認可和組織歸屬,所以自覺在“體會組織意圖”的同時、又能暫時擱置個人偏好,最終街道、居委會、積極分子三方自覺地達成了默契并實現了縱向整合[6]。“正式權力的非正式運作說”看到了推動居委會選舉中最大的推動力量來自政府,但對于政府在這個過程中的行為動機卻沒有深入闡釋。
綜上所述,盡管居民參與是社區居委會選舉成功的必備要素,政府在選舉中的重要作用仍不應被忽視;選舉效果不僅受制于居民參與過程中的自身考量,還難免受到政府行政干預的影響。那么,政府在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中究竟扮演了何種角色,居民又是基于何種考慮而選擇參與選舉?厘清雙方在社區居委會選舉中的角色和作用,是深入理解選舉何以順利進行的關鍵所在。
20世紀60年代以來,社會交換理論興起于美國并在學界得到廣泛傳播。這種理論把經濟學的理性人假設引申到社會學領域,提出人類的社會交往是一種交換活動,在交往過程中會追求獎勵和報酬并付出一定成本。社會交換理論的創始人霍曼斯從個體的心理活動來推導社會行為,認為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本質上是情感、報酬或資源的交換。布勞對霍曼斯的社會交換理論進行了延伸與發展,提出了社會性報酬的概念,認為社會報酬不僅包括顯性的外在性報酬,如金錢、商品、幫助、服從等,也包括隱形的內在性報酬,如樂趣、社會贊同、愛和感激等從社會交往過程中獲得的收益。
布勞認為,人與人之間的社會交換關系表現為一種雙方的互動過程。雙方首先會對自身獲得的社會報酬有所預期,在交往過程中雙方各自獲得自身需要的社會報酬,也為獲得社會報酬而付出了一定的社會成本;如果獲得報酬與自身原本的預期相符,則社會交換過程得到了實現。如果哪一方不付出必要的成本,就無法取得自己想要的報酬,社會交換過程就不能順利進行。在布勞看來,社會交換與經濟交換類似,也要遵循一定的原則,包括理性原則(以較小的成本獲得較大收益)、公平原則(將自己的成本收益與其他參與者的成本收益相比較)、互惠原則(社會交換讓雙方都獲得收益)和不平衡原則(單方面的交換產生了權力上的不平衡)等。此外,布勞從微觀社會結構進行推導,認為宏觀社會結構中,即群體之間和組織之間,也存在社會交換行為及類似的交換結構,并且同樣遵循類似的原則[8](P11-28)。
社會交換理論為重新認識社區居委會選舉問題提供了另外的視角。社區居委會選舉必須得到群眾支持,若缺乏廣泛充分的居民參與,社區居委會選舉無法實現;而政府作為選舉活動的發起者和保障者,應當以某種方式介入選舉過程、與居民進行有效互動,才能使得社區居委會選舉積極有序開展。現有研究認為,居民的社區參與行為具備社會交換特征;居民通過社區中的互動交往行為來獲得社會報酬、同時付出一定成本,報酬與期望的比較結果決定了后續參與過程是否發生;社區居委會選舉對居民而言是重要的社區參與途徑之一,居民經過權衡后無論選擇是否參與,社會交換因素都存在于這個過程中,并對居民行為發揮重要影響[9]。由于研究視角不同,在社區居委會選舉中,與居民進行社會交換的另一方角色說法各異,目前研究結論包括其他居民個體[9]、社區[10]和政府[11]等等;此外,對于政府和居民如何通過互動而達成選舉目標,則未有明確表述。
理想化的社區居委會選舉中,選民是應出于“公共精神”,從加強社區建設的角度,對候選人進行權衡把關,選舉出最合適的人。但在現實情況下,有不少選民其實是被動員參加的,并非出于“公共精神”,而是動員下的配合。動員并非行政強制,居民個人依然有選擇拒絕的權利,然而被圈定的居民絕大部分都參與了社區干部選舉,原因為何?按照布勞的社會交換理論觀點,宏觀社會結構中也存在為了追求期望回報的互動過程。無論是主動的“積極分子”還是非主動的“參與冷漠”者,在參與選舉的過程中,都是由于“盼有所得”,即對某種社會報酬有所期望,為此才愿意花費一定的時間精力,支付社會成本。政府在選舉過程中需要對居民參與的過程進行主導、進行統一安排和整體部署,保證選舉順利進行;這不僅是行政管理體系的工作要求,也同樣包含了政府對基層工作實踐的某種期待。
因此,本文認為社區居委會選舉同樣也具備社會交換特征,交換的雙方群體是政府和本社區的居民,這里的“政府”主要指的是對社區居委會選舉影響最直接的行政機構,即街道辦事處,某些情況下還包括街道辦事處所在的區、市政府有關部門等。政府和居民都對社區居委會選舉具備一定的共識基礎、抱有相應的期望,故此社會交換才有可能達成;在社區居委會選舉的社會交換過程中,政府和居民雙方都會衡量在選舉中能夠獲得的收益,以此設定自身的期望,在取得滿足自身期望的社會報酬的同時,付出一定的交換成本來參與選舉過程;當雙方各自獲得的報酬達到自身期望水平,而從選舉中獲得的收益也和為參與選舉而付出的成本能夠保持平衡之時,此時雙方的期望就得到了滿足。由此,通過政府和居民雙方的行為實現了社會交換,社區居委會選舉目標也得以順利實現。分析框架具體見圖1。

圖1社區居委會選舉中的社會交換過程分析框架
D社區位于遼寧省A市H區T街道,占地面積20萬平方米,綠化率30%,環境良好。住宅樓38棟,2015年共有居民3802戶、人口8521人,其中黨員360人、老齡人口近900人、社區志愿者170余人。D社區便民設施眾多,建有社區書屋、社區文化活動室等;擁有10個民間組織,如合唱團、廣場舞隊、健身操隊等。A市的社區治理創新工作曾民政部和國內有關專家的充分肯定,有關經驗被提煉為“A市模式”并在全國范圍內宣傳推廣,而D社區是A市T街道的“示范社區”,在A市的社區建設實踐中表現突出,具備一定的典型性。
D社區一共有社區工作者9人,其中居委會主任、副主任、委員3人,根據《A市社區工作者管理辦法》通過社區居民選舉產生;社區黨組織書記(由居委會主任兼任)、副書記按照黨的有關規定,通過選舉或上級黨組織委派產生;專職干事5人,由街道組織考試考察后聘任,聘期與居委會成員相同。盡管名義上分為“社區委員會”和“社區工作站”,但實際上是合署辦公,共同處理社區各項事務。D社區在《2014年工作總結》中列出了本年度主要開展的工作如下:1.黨群工作,包括黨員日活動、支部“三會一課”、發展黨員、宣傳教育、聯系“兩代表一委員”、志愿者管理、工青婦活動等;2.社區民政,包括社區養老、助殘、擁軍、社區民間組織、社區服務、社區網格管理、居務公開等;3.社區經濟,包括聯系駐街單位、督促安全生產等;4.社區綜治,包括流動人口管理、巡邏防控、安全宣傳等;5.社區城管,“創城”相關工作,清理小招貼、小廣告,樓道雜物,拆除違建等;6.社區文體,文體活動組織、建設社區書屋、舉辦講座、無煙日宣傳等;7.社區計生,辦理生育指標、開具證明、解答咨詢等;8.社區社保,低保、失業、保障性住房的登記、費用征收和發放等。繁瑣細碎的社區事務,以及協調處理大量涉及居民的利益糾紛,這些都對社區工作的有效性提出了不小的考驗。D社區居委會成員的工作水平較高、工作業績出色,不但得到居民普遍信任,而且經常受到T街道辦事處的高度評價,始終維持著D社區的“品牌示范效應”。
在2014年底至2015年3月,D社區居委會進行了換屆選舉,前后歷經幾個階段:
2014年12月至1月,遼寧省、A市、H區、T街道“自上而下”逐級依次召開社區換屆選舉工作會。按照上級機關有關部署、結合本轄區實際情況,T街道辦事處制定了具體可操作的工作方案(以下簡稱“工作方案”)。按照工作方案,T街道辦事處組建了社區換屆工作領導小組,并組織轄區內各社區成立社區干部選舉委員會。各社區干部選舉委員會利用廣播、標語、板報、條幅和“一封信”等方式,向居民宣傳換屆選舉的重要意義。“一封信”全稱是《致H區全體社區居民的一封信》,里面提到:“搞好社區居委會換屆選舉,建設高素質的社區工作者隊伍,對于保證黨和國家的路線方針政策及各項工作任務在城市基層的落實、維護社會穩定、促進我區經濟和社會發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這表明政府對社區居委會選舉的極度重視,也體現出為選舉而開展的群眾動員力度之大。
2015年2月,在T街道辦事處的組織安排下,D社區干部選舉委員會開展選民登記工作,并產生社區居民代表。按照工作方案,“一般每20—40戶產生1名社區居民代表或每個居民小組產生2—3名社區居民代表,社區代表總數一般不應低于50名”。確定居民代表要充分考慮社區各層面人員構成,除一般居民外,還包括社區駐街單位代表、轄區內各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黨員以及低保人員等。D社區干部選舉委員會經過精心組織實施和大力動員,產生居民代表140余人。
2月底至3月初是確定候選人階段。候選人名單一般由街道初步把關,然后再由街道向社區干部選舉委員會推薦。按照工作方案,“候選人產生應以組織推薦和全市統一公開招選相結合的方式進行”,并應符合年齡、學歷、能力等方面的要求。為保證社區工作連續性,工作方案提出,“凡經過公開招選的社區工作者,近年來連續3年考核達到稱職以上標準的直接依法參加選舉或續聘”。D社區參加此次居委會換屆選舉的候選人共4名,其中3人均為上屆居委會班子成員,T街道辦事處另外推薦了1名候選人以滿足差額要求。
3月6日至20日,T街道的各個社區正式開始了投票選舉工作。選舉有三種形式:居民代表選舉、戶代表選舉(即“一戶一票”)和居民直選(即“一人一票”)。D社區采用的是居民代表選舉形式,3月10日在社區活動室召開社區干部選舉大會,候選人依次進行競職演講,然后由居民代表現場進行無記名投票,以差額選舉方式選出社區居委會主任、副主任和委員。此次選舉大會,居民代表實到134人,發放選票134張,收回選票134張,其中有效票129張,廢票4張,棄權票1張,選舉有效。D社區居委會主任、副主任和委員均成功連任,原居委會主任唐紅獲得了96%贊成票。至此,2015年D社區居委會換屆選舉工作結束。
社區居委會選舉本質上是一種通過民主程序選擇出最適合的人,來擔當基層工作“上傳下達”的崗位職責。社區居委會成員作為社區群眾的“代言人”,客觀上應具備較強的綜合素質和工作能力,比如思想政治素質、政策執行能力、溝通協調能力、組織動員能力、行政和財務管理能力等等,特別是對于居委會主任這一角色,他(她)不僅僅需要負責各項業務的貫徹落實,還要領導協調社區專職干事、樓組長、志愿者等團結共事、做好工作,面向廣大居民處理協調各項具體事務,要具備較高的領導能力和人際能力,等等。可見,社區居委會成員的個人素質與專業能力是決定社區工作整體成效的關鍵,而選舉出社區居委會成員的過程,則體現出了基層民主自治的水平,也反映居民對自治制度的認知。
在T街道辦事處的工作方案中提到:“……堅持推動社區工作者職業化準入制度與動員廣大人民群眾積極廣泛參與民主政治建設相結合的原則……以建設一支結構合理、素質高、能力強的社區工作者隊伍”。加強社區工作者隊伍建設,是進一步提升社區治理法治化、科學化、精細化水平和組織化程度,推動社會治理現代化建設轉型的途徑之一。街道辦事處每天面臨大量的基層治理任務,所需要的正是像D社區居委會這樣既能夠做好各項日常工作,又能夠圓滿完成各項上級交辦任務的組織。因此,對于T街道辦事處而言,在換屆選舉中的期望就是:繼續維護社區居委會組織的政治性、專業性、穩定性,能夠做好社區工作。相應的,通過選舉這一過程可以既贏得居民對選舉這一過程合法性的認可、實現了基層自治制度的目標要求,同時還保證任職的社區居委會成員個人素質和工作能力始終維持在一定的高度,以滿足社區工作現實需求,為分擔街道工作、減輕街道工作壓力提供了支撐,這也就是街道辦事處獲得的外在性報酬。在D社區2015年的居委會換屆選舉當中,三名原居委會成員全都繼續成功連任,可以說實現了T街道辦事處的期望,也使其獲得了預期報酬。
政府為了組織社區居委會選舉工作而投入了大量的組織工作成本,這種組織成本體現在很多方面,既包括為組織選舉而直接動用的時間、金錢、人力等顯性成本,也包括領導重視、媒體宣傳、民眾動員等隱性成本。政府付出的時間成本和組織成本是極為必要的,如果組織成本投入低、讓各個社區“各行其是”,在缺少街道辦事處乃至以上各級政府指導的情況下,投票過程可能會變得更為隨意。這種情況下,萬一選舉產生的人選并不具備適應崗位需求的工作能力,而工作能力強、綜合素質高的候選人反倒沒能選上,這種“不確定性”局面是政府不希望出現的,不僅和政府加強社區工作者隊伍建設、提升社區工作者能力素質的目標背道而馳,對于社區居委會今后做好居民服務也會帶來隱患。
但是,政府的組織工作成本不可能無限投入社區居委會選舉,因為政府同時要面臨經濟、社會、民生等方方面面的任務,而政府能夠調動的資源是有限的,需要作出取舍。因此投入在社區居委會選舉方面的組織成本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經濟原則,也就是說,政府會在達成目標的前提下,追求付出成本最小化。民政部在《關于切實做好城市社區居民委員會換屆選舉工作的通知》中明確提到要降低社區居委會選舉的組織工作成本:“要以省為單位統一屆期,以便統一部署、統一組織、統一指導、統一檢查,提高工作效率,降低選舉組織工作成本”[12]。
既然選舉中的“不確定性”可能會導致目標失敗,那么政府會在控制不確定性方面投入大量成本,在程序合規的前提下確保符合政府意圖的候選人當選。具體而言,政府一方面要加強統一部署,在選舉各個環節都做好把控,避免意外情況出現,例如2015年D社區居委會的換屆選舉工作正是在政府的全面指導下進行,從遼寧省、A市、H區直到T街道辦事處,全都是按照逐級傳達的工作指示進行轄區內統一的安排部署,花費相當時間協調好各項工作,確保萬無一失,最終整齊劃一地實現了換屆選舉圓滿結束。其中以T街道辦事處的規劃方案最為詳細具體,對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的實際影響力也是最為顯著的,付出成本也最為可觀。另一方面,政府也會經常會有意地對那些能力強、素質高的社區干部加大宣傳力度,希望讓居民更為傾向選擇那些任職合適的人選,而在任的社區居委會成員由于其工作經驗豐富,群眾印象更為深刻,也進一步提高了其再次當選的幾率。T街道辦事處劉主任表示,“如果沒有統一安排就讓所有居民都隨便寫選票,肯定會有問題,畢竟有很多居民還是不理解搞選舉有什么必要,而且他們也不一定明白社區的工作實際做起來有多難。萬一選出不合適的人,以后這社區工作還怎么進行”①。所以,行政介入作為主導和監督社區居委會選舉工作全局的有效手段,不僅能夠符合制度規范的基本要求,也是街道辦事處對社區工作深入了解和掌握、維護社區工作穩定性的體現。
居民在參與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中的社會期望,一方面在于通過投票行為行使自身作為公民的合法權利,履行作為公民的義務,同時表達個體的政治觀念和價值選擇;另一方面在于借助投票過程能夠獲得他人對自己的肯定、贊同和感激等表示,或者在團結友好的和諧氛圍中感受到愉悅之情。當然,參與投票的居民當中一部分是積極分子,在選舉過程中表現較為主動積極;另外相當一部分是所謂的“參與冷漠”者,即對選舉并無積極態度的群體,動員他們參與選舉需要采用更多的方式方法(就D社區的情況而言,個別的“極端冷漠者”幾乎不受宣傳動員的任何影響,但占居民整體的比例很小,對社區居委會選舉的整體影響不大,故而不在本文討論之列)。“積極分子”和“參與冷漠”者相比,前者對選舉更為期待和盼望,而后者對選舉的關注則沒那么強烈,二者的期望水平存在差別,從選舉參與過程中獲得的社會報酬也會有所不同。
對于居民當中的積極分子群體來講,參加投票的行為,是一種個體政治觀念和價值的表達,這個參與過程本身就是含有內在性報酬的,即通過投票行為使內心獲得了滿足感和榮譽感,很多居民會在這個過程中切實感受到“當家作主”的主人翁地位,構建“社區一家親”的共同體意識。同時,在參與選舉過程中會頻繁發生與街道干部、社區工作者、積極分子以及其他居民的互動,對于那些重視人際關系的居民來說,在現場能夠感受到“人情味”的融洽氣氛,對于增進鄰里關系、增加人際交往有著良好效果,這同樣也是一種內在性報酬,即情感交流的回饋。例如,D社區所轄31號院4棟的樓長張女士是一名老黨員,平時就積極參與社區各項活動,不但積極響應選舉工作動員,還積極號召左右鄰里共同參與,在她看來,“社區就和我家一樣,自己家的事怎么能不關心呢?這個時候選舉就是家里最大的事”②。
對于傾向于“參與冷漠”的居民群體而言,社會規范的約束則成為了他們最直接的參與驅動力。居委會選舉與其他形式的社區參與相比,其選舉程序是受到法律規定的,對公民是一種權利,更是一種義務,權利可以放棄,但義務必須要履行,無法輕易推脫。A市工作方案中明確提出“讓廣大居民充分了解社區居民委員會換屆選舉的法律、法規和政策……正確行使民主權利,依法履行應盡的義務”,H區的“一封信”當中也明確提到“望您以主人翁的態度積極參加民主選舉,認真履行好自己的權利和義務”。而在街道辦事處主導下的動員機制,具體而言包括廣播、標語、板報、條幅和一封信等宣傳教育手段,以及“做工作”、拉關系、定名額等動員和攤派手段,則形成了一種“社會規范”。在這種社會規范的壓力下,居民認為參與選舉是無法推脫的義務,那么以履行義務得到最低限度的公民身份認可、收到來自社區方面的肯定和感謝表示,就是“參與冷漠”者在這個過程中最主要的外在性報酬。D社區在宣傳選舉工作的過程中,為了說服一些居民參與到居民代表選舉過程當中來、或者作為選舉當天的觀眾列席,以符合法定程序與工作安排,各種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是少不了的。D社區居委會副主任李云表示:“雖然社區工作挺辛苦,但是看到這么多人還是愿意支持我們,心里真高興。換屆選舉能圓滿結束,真的要感謝所有支持我們社區工作的人。”③
社區居民在參與選舉的過程中,都要表達對政府統一工作部署的認同,花費一定的時間參加活動,判斷候選人的個人素質與工作能力優劣,并以此為依據進行投票的選擇,需要付出精力,這都是投入的直接成本;由于參與選舉而放棄了原本用這段時間去完成其他事情的可能性,這則是所謂的機會成本。這幾種成本的付出,無論對于“積極分子”還是“參與冷漠”者群體都是存在的,但成本的規模則有所差異。
由于“積極分子”對社區參與向來都保持著一種積極熱情的態度,自然在社區居委會選舉這一活動過程中也同樣展現出明確的理解和認可,用“主動支持”的立場表達自己對政府統一工作部署的密切配合,會關注更多的選舉有關信息、參加更多的選舉相關活動,故而在參與過程中花費的時間必然明顯多于“參與冷漠”者,愿意付出相應的精力去更為深入地了解情況,也因此而更大限度地減少了原本可以用這些時間去進行其他活動的可能性。例如,D社區的老黨員張女士,平日里一直是社區各項活動的“排頭兵”,和社區工作者們的關系也非常融洽,在選舉的宣傳動員階段,張女士作為本樓以及周圍幾個樓棟的樓長,幾乎是“磨破了嘴、跑斷了腿”,甚至有的家門要敲好幾次,向大家講述社區居委會選舉工作的重要性,動員大家選舉居民代表;在克服諸多困難之后,最終成功地確定了幾個樓棟的居民代表。為此,張女士連以往最喜歡的廣場舞都不去跳了,還曾經一度受到家人的不理解,但她依然無怨無悔,“跳舞什么時候都能去,社區換屆選舉好幾年才一次,必須得參加啊!你看街道都這么重視,我們(工作)也得爭氣啊”④。
相對而言,“參與冷漠”的居民需要付出的成本就少了很多,時間投入明顯較低,很多人只能保證最低限度的義務履行;而且“參與冷漠”的居民往往是既缺乏準確識人用人的能力,又缺乏這樣做的主觀意愿。然而如前所述,各種宣傳動員的方式手段逐步將選舉的義務作為“社會規范”而內化于居民意識當中,基于選舉過程中政府權威的影響力和行政主導統一部署的現實局面,大多數人平時的“參與冷漠”在選舉過程中將不會完全表現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對于“漠視行為”是否可能導致自身違反“社會規范”,進而使自身承受譴責和非議的隱性擔憂。因此,“參與冷漠”者對是否參與社區居委會選舉的態度基本也只能表現為一種“消極服從”。例如,D社區居民孫先生平日工作地點較遠、周末還經常加班,對他而言盡管社區工作較為陌生,但經過宣傳動員也知曉社區居委會換屆選舉工作的重要性,因此他對此的反應是:“反正社區要是安排到(我)頭上,肯定還是要支持工作啊,要不然人家也不好辦,搞得好像你故意不聽話似的。但是如果讓我必須主動去干點啥,那我就不一定方便了。一來確實沒空,二來也真是沒有太多興趣。”⑤孫先生的態度在社區居民中并不少見,也反映了所謂的“參與冷漠”者面對社區居委會選舉時的通常看法。正如D社區居委會主任唐紅所說:“有些居民平時對社區里的事兒壓根不關心,但是選舉的時候大家表現得還都挺不錯,都愿意配合你工作。也有無論你怎么說都沒用的,但是那樣的人特別少,一個社區里也沒有幾個,其實也沒啥大影響。”⑥實際上,“參與冷漠”者的群體規模并不在少數,這決定了社區居委會選舉勢必要盡量全面地動員其配合工作,否則社區居委會選舉的群眾基礎將顯著薄弱、選舉程序的合法性也難免受到損害。“參與冷漠”者在選舉過程中付出的,客觀來講正是一種對基層自治制度合法性的認知、肯定,乃至補充。
綜上所述,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得以順利實現,本質是建立在政府和居民雙方的投入付出與期望達成的基礎之上的。政府以行政手段介入社區居委會選舉工作,通過政策文件的制定來確立選舉目標,通過組織體系的傳達來完成精神指示,通過基層機構的部署來安排具體任務,以統一、高效、全面的規劃布局與引導監督,用盡可能低的成本做到了選舉程序規范,并使得選舉結果有利于社區工作的穩定和長遠發展。社區居民當中的“積極分子”對選舉持積極態度,能夠主動接受政府統一部署、參與選舉相關的各項活動,表達自身意見建議,并獲得相應的榮譽感和滿足感;所謂的“參與冷漠”群體也會在行政權威影響力和社會規范約束等因素影響下認可并配合,哪怕是被動地接受政府的安排,有限度地參與選舉過程,履行最基本的公民義務,以堅固選舉的合法性基礎。政府和居民的社會交換關系,是理解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本質的關鍵所在。因此,對政府和居民在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中的角色進行重新探討,并對二者的社會交換行為進行深入分析,具有特定的理論意義和現實價值。
社區居委會選舉是城市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發揮功能的中樞。做好基層自治組織選舉工作、提升基層自治組織選舉效能,是實踐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優勢的關鍵要義,也是推進國家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要途徑。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加強社區治理體系建設,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發揮社會組織作用,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因此,應當重視社區居委會選舉過程中存在的社會交換行為,明確政府和居民雙方在此過程中的付出與所得,選出能夠代表民意、服務居民的高素質社區居委會成員,完善社區治理機制,讓社區工作者隊伍成為政府與社會之間互聯、互動、互補的橋梁,更好地完善社會治理體系,推動基層民主自治制度創新發展。
注釋:
①來自對T街道辦事處劉主任的訪談。
②來自對D社區居民張女士的訪談。
③來自對D社區居委會副主任李云的訪談。
④來自對D社區居民張女士的訪談。
⑤來自對D社區居民孫先生的訪談。
⑥來自對D社區居委會主任唐紅的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