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祥運,任夢凡
(東北財經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遼寧 大連116025)
由于各地經濟發展水平不同,至今“貧困”仍然沒有統一的界定標準,國際上主要采用恩格爾系數來劃分,恩格爾系數在60%以上為貧困,50%-60%為溫飽。根據中國農村居民家庭消費支出調查得到標準為1978 年、1986 年、2007年和2008 年分別為農民人均純收入100元、206 元、785 元和1 067 元;2009 年為農民人均收入1 196 元;2010 年制定的精準扶貧對象的識別標準則是以年人均純收入低于2 300元為界限(中國現行貧困標準),各省市可以根據時間推移、貨幣升貶值及當地物價情況適當對貧困標準的界限進行適當調整。1978—2019年中國農村貧困狀況如表1 所示。
就遼寧省的情況來看,截至2019 年9 月末,遼寧省已有12.29 萬人達到脫貧標準,完成年度任務的94%;118 個村達到銷號標準,完成年度任務的92%;5 個省級貧困縣脫貧摘帽工作進入驗收評估階段。但截至2020 年6 月5日,遼寧省還剩下42 萬人依然處于貧困線下[1],收官之年遼寧脫貧任務依然艱巨,收官還需過三關:一是剩余貧困人口關,二是持續穩定脫貧關,三是工作死角盲區關。

表1 1978—2019 年中國農村貧困狀況表
在遼寧脫貧攻堅工作中,朝陽市貧困人口最多、貧困程度最深、脫貧難度最大,被稱為遼寧省最為貧困的地區,經過4 年扶貧工作的開展,共完成了5 個貧困縣摘帽、662 個貧困村銷號、17.5 萬貧困人口脫貧,脫貧攻堅取得了決定性進展,但依然有7 088 個貧困人口[2]。
在疫情影響下,遼寧今年脫貧攻堅工作的開展不夠順利。再加上遼寧剩余貧困地區土地資源環境差,脫貧成果難以鞏固,扶貧難度較大。找出脫貧攻堅工作中的短板,拓寬扶貧形式和扶貧渠道,保障脫貧工作精準發力,行之有效地做好扶貧工作,成為遼寧2020 年精準扶貧工作的重心。
可以看出,遼寧自扶貧工作開展以來收效顯著,貧困人口逐年遞減,但由于基數大,貧困人口依然眾多。扶貧難度大,復雜性強,社會保障的不健全又有自身抵御風險能力差等因素,在扶貧帶來短暫的生產生活條件改善后發生返貧現象也時有發生。
2017 年6 月27 日,民政部、財政部、國務院扶貧辦三部門聯合發布《關于支持社會工作專業力量參與脫貧攻堅的指導意見》,使得我國文化扶貧與反貧困中的社會工作介入獲得了制度上的保障與政策上的支持,社會工作專業力量是新時代扶貧方式轉型的一支重要力量,對遼寧走出目前扶貧均衡陷阱的困境、聚力脫貧攻堅、創新精準扶貧模式起到了推進作用。
《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中明確提出,要加快農村貧困地區的發展,到2020 年,全面實現小康社會建成的奮斗目標[3]。基于此,農村扶貧不再僅僅是對于溫飽問題的解決,而要更多注重貧困地區的可持續發展,以及教育和醫療衛生等條件的改善,最終縮小貧富差距。2013 年11 月精準扶貧這一理念的提出,打破了我國常規的統一扶貧模式。
2016 年7 月,遼寧省民政廳會同有關部門聯合制定了《2016—2020 年遼寧省社會工作專業人才發展規劃》,在遼寧未來創新推動攻堅時期和振興東北的關鍵時期,大力發揮社會工作面向群眾、服務基層的特點,創建新的扶貧模式,是我們必須思考的問題。遼寧現階段社會工作組織及社工人才的培養,可用于精準扶貧工作的少之又少,社會工作的工作方法與精準扶貧有著天然的契合,社會工作過程模式與精準扶貧工作所強調的精準識別、精準幫扶、精準管理和精準考核機制本質是一致的。國務院《十三五脫貧攻堅規劃》中提出要“進一步發揮社會工作專業人才和志愿者扶貧作用,制定出臺支持專業社會工作和志愿服務力量參與脫貧攻堅專項政策”。
現階段遼寧扶貧模式主要以財政扶貧、就業扶貧、產業扶貧、教育扶貧、基礎設施扶貧為主。財政扶貧主要通過政府撥款發放扶貧專項資金和實行財政稅收優惠政策等直接通過金錢的各種形式來完成扶貧,幫助貧困農村及個人脫貧[4]。就業扶貧有兩種形式,一是鼓勵貧困戶自主發展產業,依托當地資源優勢發展庭院經濟等;二是由政府主導組織自上而下的為貧困人口提供勞動崗位,讓貧困人口通過自身努力獲取有償資助的一種方式。產業扶貧依托產業為平臺統籌專項扶貧、行業扶貧和社會扶貧,通過勞動密集型產業吸納勞動力就業,使貧困人群通過勞動獲得穩定收入[5]。教育扶貧是遼寧為建檔立戶中學齡兒童免除學費雜費,發放一定助學金;為建檔立戶中接受高等教育的學生提供資助,使其完成學業。基礎設施扶貧是指遼寧加大貧困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主要針對道路硬化、水利設施、新能源發展和危房改造等方面。
當前脫貧攻堅的策略目標是聚焦深度貧困地區和特殊貧困群體,著力激發貧困人口內生動力,著力夯實貧困人口穩定脫貧基礎,著力加強扶貧領域作風建設。這就要求遼寧的扶貧工作要明確精準扶貧發展方向,打破原有農村扶貧模式的束縛,從新視角和新思路進行探索與創新。本文將在社會工作視域下,對脫貧攻堅中農村精準扶貧模式如何創新進行研究,試圖從社會工作價值理念出發,提高貧困人口的參與度,提升貧困人口的獲得感,從而使貧困地區人口全方位脫貧。
自從1978 年扶貧工作開展以來,截至2018 年已累計減少貧困人口8 億多人,但這期間的扶貧工作大多是粗放式扶貧,投入太大,造成一定資源浪費,且極易生出返貧現象。《國富論》一書中,亞當·斯密把饑荒出現的原因歸結于實物供應量的大幅銳減。這一觀點和看法成為以后扶貧指導工作的基礎理論觀點。即FAD(food availability decline),譯為食物供給下降,這一研究思路認為饑荒是由于人口的指數增長超過了糧食的線性增長,一旦到達某個轉折點,饑荒就會降臨,將人口數調控到糧食產出可支持的范疇內,二者相適后,又可能進入下一個循環[6]。FAD 是人們對貧困這一概念最淺顯的認知,在“發展主義”(把經濟增長視為社會進步與政治發展的先驗條件)盛行下,簡單的食物供給成為主導政府扶貧工作的主要指導思想,僅用經濟數字衡量貧困的各種指標,衡量地區的貧困程度,以至于對貧困的解決僅僅停留在經濟物質層面,缺乏對貧困真正原因的探尋。
以經濟收入來衡量貧困只是更直觀、易操作,但貧困不限于收入的多少,還包括社會、教育、衛生和發展能力等各方面的缺乏。制定全省甚至是全國的統一的貧困標準雖然可以較快找準對象,但貧困指標過于單一、刻板,也會導致部分處于貧困中的人群只因收入達到標準,而健康、文化等方面嚴重缺乏又無法得到幫助而重新返貧。
穆罕默德·尤努斯被譽為“現代小額信貸之父”,他認為銀行不愿與窮人接觸。很多意圖謀利的放債人和生意人都想抓住這個機會,向借款人收取高額利息。在這種背景下,小額信貸成為一個非常簡單的概念。任何人只要不以搜刮窮人為目的,都可以進入這一市場。他們只向窮人收取一點點足以維持運營的利息,或者稍微賺取為數不多的稀薄利益。由于復利的作用,利息稍微下調就能改變客戶的生活。基于此觀念他創建了孟加拉鄉村銀行,為農村貧困農戶提供小額貸款,他也因此獲得2006 年度諾貝爾和平獎。這種貸款方式為貧困農戶提供無擔保、無抵押、可以分期償還的小額貸款,一度被視為“增能型”扶貧的典范,引得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紛紛效仿。但在2007 年,丹麥著名記者湯姆·海內曼的調查顯示,小額信貸只會讓申請者變得更加貧困,他們缺乏模式創建者口中的“創造力”和“潛力”,無法利用這筆資金產生效益,為了還清小額信貸,有人拆了東墻補西墻,再向其他小額信貸公司貸款來彌補這部分虧空[7]。2019 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阿比吉特·班納吉和埃斯特·迪弗洛指出:“提倡小額信貸的人有些過于保守:在出現壟斷的地方,他們要做的不僅僅是引入競爭。對于小額信貸消除貧窮的潛能,他們或許有些過于樂觀”[8]。
這對遼寧乃至全國的精準扶貧有很好的借鑒和警示意義。農村貧困人群被聽天由命的價值觀思想主導,這種思想消解了貧困人口自力更生的積極精神,助長了懶惰的滋生。如果案主自身對于改變現狀的欲望和權利意識持有漠然心態,那么任何幫扶對于案主來說都是消極被動、無濟于事的。美國學者奧斯卡·劉易斯曾推測認為,社會主義國家中雖然依然存在貧困這一現象,但幾乎不存在資本主義社會貧民窟中的城市居民所獨有的絕望、冷漠的跡象。他把這種現象的原因解釋為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樂觀主義態度,有高度正式組織的社區結構和隨之而來的權利感和尊卑感[9]。中國的貧困文化不等同于反文化,中國的貧困文化是能夠被擺脫的。
在扶貧工作具體落實時,貧困戶對扶貧政策的解讀和認知不夠,所以對村干部和扶貧工作者在執行扶貧工作時帶來的慰問品(如農副食品)就非常滿足。這并沒有落實扶貧政策中對貧困戶摘掉貧困帽子的要求,也表明貧困戶并沒有理解“精準扶貧”這一政策指向的意義所在;對于具體執行扶貧任務的村干部和其他扶貧者來說,政策實質要求使貧困戶最終脫離貧困,只是進行簡單的慰問及物品發放,而過于注重對扶貧報告的書面表達,一味追求對上級領導下達的任務完成,將重心放錯,本末倒置。
在這種扶貧狀態下會凸顯出許多實質性問題,比如在具體工作中,有些貧困戶面臨的首要困難是疾病問題,有些是子女學業問題,而實際幫扶中并沒有依據現實具體評估,而是一刀切地向所有貧困者贈送生活用品。村干部在落實扶貧政策時確實做了大量工作,但因缺乏深入的個性化評估而導致收效甚微,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貧困問題。這也進一步體現了在當前扶貧工作中模式化、形式化過于嚴重,一味追求面上工作的完成,對助人理念的認知及運用欠缺。這種扶貧方式容易造成扶貧干部與貧困家庭之間的互相不理解,曲解了國家扶貧政策的本意與初衷。從上述的遼寧農村現行扶貧模式和對貧困問題的理論解釋來看,將社會工作理念與扶貧工作相結合用于遼寧的脫貧攻堅是一種必然趨勢。
社會工作專業有著方法、角色、理念三大專業優勢。在工作中可以對案主實際問題和需求進行評估,這符合精準扶貧中的精準二字。運用接納同理自決的工作理念,與案主和諧相處的同時贏得案主信任。從“賦權”“增能”的角度讓農村貧困人口參與決策,發揮主動性。社會工作從優勢視角出發看待遼寧貧困地區與貧困群眾,對于遼寧貧困地區豐富的生態資源、傳統文化資源和農副產品資源進行發掘,引導貧困農村和貧困個體通過自助形式擺脫貧困境地。社會工作理念的引用在農村扶貧活動實施中有助于將“精準扶貧”措施落到實處。
以增能賦權為主要指導方向的社會工作,較之以前的扶貧工作來講,工作重心不再盯緊案主的問題,而是看案主自身的優勢和能力,相信案主能夠通過對自身潛質的激發用自身力量解決問題。社會工作者從優勢視角出發看待貧困農民,運用有效溝通、同理心和雙贏等技巧優勢激發他們從而扭轉弱勢地位。在農村扶貧項目中,社會工作者所扮演的角色,是化解干部之間矛盾、提升政府公信力的角色;給予貧困農民技術培訓支持,幫助公益活動有效落實的角色;是社區行政的支持者,社區治理的參與者,倡導多方聯動的促進者,是農村扶貧創新發展和落實的專業角色。農村社會工作旨在對貧困家庭及貧困個體提供直接或間接支持和服務,進一步改善其溝通能力和人際關系以適應農村社區重建的需要,使貧困農民個人及社區實現整體能力的提升,從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精準扶貧目標。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反貧困理論倡導者岡納·繆爾達爾認為,“貧困與民眾宿命論觀念和對改變觀念制度、維護現代技術及改善衛生條件等的麻木和冷漠息息相關”[10]。返貧現象就是再生貧困,主要有斷血性返貧、狩獵性返貧、失敏性返貧和轉移性返貧這幾種返貧類型。斷血性返貧是農村貧困人群一直處于配給制扶貧模式下,使貧困農民失去了自己創造財富的意愿和能力,實際指財富內生力的貧乏。一些農村地區為了完成政府下達的扶貧指標任務,以直接提供現金及物資為扶貧手段,這使得貧困農民放棄了對生產的積極謀劃,滋生了懶惰,加深了農民對政府的依賴。狩獵性返貧是貧困農民把脫貧寄希望于偶發的小概率事件上,沒有因地制宜設計扶貧方式而采取普惠性減貧模式,寄期望于額外扶持計劃,依賴外在性支援,致使投機主義作祟。失敏性返貧是在從前的政策激勵和刺激不再產生作用而產生的返貧現象,是一種政策失敏。只有當農民積極響應政策時才能發揮政策本身的目的,政策制定者一旦出現功利主義傾向時則會導致政策失敏,扶貧政策若依靠不可再生資源來完成任務,在優勢資源枯竭或產業變動時則無法成功扶貧。轉移性返貧則是在擺脫貧困后,農民無法適應新的身份角色,在新的環境中無法維系經濟文化上的發展,從而出現倒退致使返貧。
財富內生是解決返貧現象發生的最佳方法,通過社會工作“助人自助”達到“造血型”扶貧,通過心理疏導和幫助,杜絕在政府或社會組織進行原生扶貧后滋生的心理依賴和機會主義,對保守陳舊的思想徹底掃除,找到適合遼寧地區貧困農民持續發展的心理路徑。
社會工作在農村扶貧工作中秉承利他主義為價值基礎,社會工作者是資源鏈接者、平臺搭建者及能力促進者。作為資源鏈接者,社會工作者在精準評估受助對象的實際需求后,以此為基礎在服務對象與社會資源占有者之間搭建橋梁,連接就業、醫療、就學、生活服務及方方面面的社會資源與政府資源,為貧困者提供這些資源并積極組織志愿者和其他專業性力量參與到農村社會工作中來,避免扶貧資源與需求的錯配,進而實現精準扶貧。
隨著開發式扶貧同保障性扶貧相銜接的步伐越來越快,我們既要扶貧又要扶志,以提高遼寧貧困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發展速度。在遼寧范圍內逐漸興起農村資金互助合作社、社區支持農業等新型實踐模式,在此基礎上,社會工作專業角色也隨之發生變化,一方面,轉變為貧困人群與社區、政府的聯結者,社會工作注重人際信任的培育與增能,通過信任建構建立扶貧對象與政府之間的相互信任,完成社區培育、互助合作,促使貧困主體產生內生動力;另一方面,促進社會包容,建立其對自身身份及文化認同,致力于社會環境對貧困人口的接納和認可,增加其社會參與,即通過增權、倡導或協調等方式支持貧困人群擺脫“污名化”。在振興東北脫貧攻堅的大背景下,遼寧各級政府要引導社會工作專業人才資源向深度貧困地區傾斜,肯定社會工作專業力量在困難幫扶、生計發展、能力提升等方面的積極作用,在救助體系中幫助貧困群眾建立社會支持系統,賦予社會工作發揮作用的空間,明確角色地位。
在社會工作介入遼寧農村扶貧工作初期,需要對當地現狀具體掌握后找到精準扶貧的切入點,制定具體方案開展扶貧工作,就當地貧困人口的貧困原因制定扶貧任務規劃達成扶貧初步目標。在個案扶貧開展的同時建立合作項目,鏈接各方資源成立合作社,施行村民在合作社自治模式,倡導村民主導地位,形成利益關系網,在組織中形成互信的社會關系。
1.精準評估,共建共治合作經營
精準扶貧相比于粗放扶貧強調“真扶貧,扶真貧”。在社會工作介入扶貧工作初期,成立社會工作站建立社區關系,摸清社區資源。社會工作對于精準扶貧的工作展開,首要任務是運用評估方法對貧困人口的精準識別。統一化、標準化的扶貧模式并不適合遼寧各地農村的實際情況,精準扶貧所要求的差異化、根據自身情況定制的扶貧計劃逐漸取代粗放型統一標準的扶貧模式。農村社會工作組織不是政府部門,因此有著非官方的優勢,站在農村貧困人口的角度,制定“一村一策、一戶一計、一人一方”的扶貧方式,對案主及案主家庭進行一系列基線調查,進行貧困戶救助和建檔跟蹤調查,使政府存檔數據資料與基線調查情況互相取長補短,建立檔案以制定有針對性的增權計劃,在扶貧工作過程中,派出專門工作人員負責項目進度跟進、在扶貧工作執行中及時調整項目計劃中的不足之處。
在摸清每家每戶的生計狀況和需求開展個案救助的同時,將目光著眼于組建村民組織開展互助網絡。中國鄉村的差序格局狀態意味著與國外的社會關系網絡不同,費孝通將“差序格局”視為一種社會網絡狀態[11]。中國鄉村的社會關系以血緣和地緣為主,人的社會關系交往具有選擇性。貧困農村通過狹窄的“圈內”交往使這種貧困文化得到加強,且這種貧困文化也在世代流傳中沿襲承繼。這導致貧困人口交際范圍狹窄,不能擺脫貧窮圈子,無法從根本上擺脫貧困。對于此,遼寧在精準扶貧過程中,應出臺相關政策,推動社會工作組織成立合作社,從社會資本上形成村民關系網絡,通過集體資產合作經營使少數人的利益能夠讓渡于合作社中參與的貧困村民。
2.多角度社會工作嵌入
針對評估結果對困難家庭和個人有針對性制定扶貧方案進行個案工作,使個人及家庭成為精準扶貧的基本單位,使案主能夠融入社會環境中,形成良性互動。由于貧困者貧困文化的根深蒂固,所以有效的方法是以利益引導的方式改變案主日常生活習慣。運用社會工作“同理心”及“人在情境中”的專業技巧,對其家庭人員及鄰里和其他社會網絡進行了解,關注非語言的細節信息來全面分析其致貧的主要原因,制定整體目標。在小組工作中,依托群體動力機制,對不同原因的致貧分別組建同質小組與異質小組,通過溝通交流、合作與監督的方式,建立成員之間的信任關系,共同參與互動模式,構建案主新的社會支持網絡。在小組活動中由社會工作者收集分享市場化的環境下的信息并遵循“案主自決”工作原則幫助其做出恰當的市場選擇,調整原有的認知傾向,認識自我價值,建立自我認同機制。
在農村社會工作中以貧困農民為活動成員開展小組活動,針對成員存在的技能學習能力欠缺、資源獲取能力不足等問題設計活動方案,達到脫貧能力提升的目的。通過其他成員經驗幫助貧困農民更好地面對問題,貧困農民通過小組活動的方式互相鼓勵,獲得群體經驗,緩解心理壓力,解決生活中的問題。小組是社會關系的縮影,遼寧農村貧困農民的能力和社會資本的提升與獲取需要更多的社會支持,通過小組活動的方式幫助成員構建社會支持網絡,改善社會關系,樹立起正確的自我認知。對貧困群體而言,提升群體文化自信與文化水平;對貧困個體而言,提升個體文化素養及脫貧技能。
在社會工作介入中期,通過“助人自助”的社會工作理念,一方面鏈接遼寧各方面的社會扶貧資源,將農村、政府與第三方串聯起來,搭建社會支持網絡;另一方面,通過社會工作活動增強貧困者的社會適應,產生脫貧自主性的內在動機。
1.“三社聯動”,發揮社會工作優勢
“把屬于社會的還給社會”是我國農村社區的發展走向。作為新興治理模式,三社聯動其中“三社”就是社區、社會組織及社會工作者,由社會組織提供資源,社會工作者將這些資源整合,運用社工方法合理高效利用。政社分開是三社聯動的基礎,厘清政府和社會組織的功能和界限,把社區分散的社會力量進行整合,達到多元共治。作為一種基層管理的扶貧方式,向上承接政府部門給出的扶貧政策方向,向下具體落實調整符合當地的扶貧方法,搭建實施平臺。遼寧的社會工作相對發達省份比較落后,要及早出臺符合本省實際狀況的社會組織發展的法律法規,保障社會組織的合理運行及合法權益,社會作為整合平臺對優秀社會工作人才進行資源整合,對相關的社會信息和項目分析后,聯絡其他社會組織、團體,擴大貧困人群的社會網絡。對于村委會而言,統籌安排各項工作,完善主體事宜;社工按照工作方案和計劃向農村貧困農民提供幫扶;社會組織主動承接政府管理之外的其他活動,真正實現“三社聯動”。
2.加強文化扶貧
美國人類學家奧斯卡·劉易斯通過對貧民家庭的研究發現,貧困人群的生活日常有其自身獨有的習俗方式,這些人群在社會權力體系中處于邊緣化地位,飽受貧困壓力,懷有被動和消極回應貧困的生活態度,這就是“貧困文化”。在這種貧困文化氛圍的社區中,貧困人群缺乏滿足感,越軌行為時有發生,接觸外界時不懂得基本的禮讓與謙遜。奧斯卡·劉易斯得出結論:“貧困階層長期處于這種社會生活中,不自覺形成病態價值信仰系統的貧困文化導致了他們故步自封、不期望自身的經濟繁榮、不期望走向社會上層。在這種貧困文化氛圍長期熏陶下,致使他們形成的這種相悖于主流社會的亞文化開始固化,并逐漸養成一種生活方式”[12]。
精準扶貧將“貧困戶的人均純收入超過國家現行扶貧標準”作為我國扶貧工作的主要目標,但僅僅以經濟作為衡量指標容易提高村民的經濟期望,一旦出現增收不足或價格波動的情況,就非常容易產生對扶貧計劃的挫敗感,還容易激化干群矛盾。精準扶貧就是要以人為本,強調人的主體性與參與性,改變傳統將貧困群體簡單視作弱勢群體的思想觀念,打破因“污名化”和“內卷化”導致貧困群體陷入貧困的惡性循環[13]。
在因循守舊的價值觀念下促進人在環境社會中的改變,整體層面上以鄉規民約為依托,構建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鄉村文化。一方面,應在鄉村建設中開展符合當地特色的文化建設活動,開展法律知識、衛生醫療知識專題講堂。通過小組工作聚集同質性強的貧困群體,讓貧困農民參與其中找到一種歸屬感,通過活動引導村民熟悉、參與村、鄉公共事務民主決策的規則及過程。通過文化下鄉的方式增進貧困地區農民的自我責任意識和權力意識,增進貧困農村農民改變現狀的欲望和權能意識,從而積極主動接受政府及社工的幫助。另一方面,發展教育,打破貧困的代際傳遞,加強初級教育的普及,充分發揮社工鏈接優秀師資的優勢,由政府牽頭強制要求保障初級教育階段在讀率,在資金政策上傾斜,制定輟學懲罰、升學獎勵的措施。充分宣傳教育的重要性,激發貧困地區孩子求學的主動意識和內在動力。文化社會學研究表明,人只有在文化水平與精神層面同步提升,才能從根本上擺脫貧窮落后的面貌和心態。遼寧在農村扶貧活動中要基于地區的文化特征選擇合理的文化扶貧路徑,這樣才能在經濟、政治、文化上全方位脫貧。
習近平在決戰決勝脫貧攻堅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脫貧攻堅戰不是輕輕松松一沖鋒就能打贏的,面臨的困難和挑戰依然艱巨。這也告訴我們,遼寧的脫貧攻堅也絕非一朝一夕,要標本兼治,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起點,最終要提高貧困地區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
倡導發展型社會政策,避免單純的救濟和消費,強調社會政策中的產出與投資功能。在此階段,著眼于從“輸血”向“造血”轉變,一方面是長遠的物質扶貧,通過PPP 項目模式(Public—Private—Partnership),形成利益共享的合作關系,搭建電商平臺及開發自身其他特色項目,達到政府、企業、扶貧農村三者之間合作共贏;另一方面是精神扶貧,即扶貧先扶智,避免貧困的代際傳遞,消除知識貧困,扶持積極心理資源,擺脫世代貧困中被動脫貧的行為傾向。
1.以人為本,加強技能培訓
約翰·梅爾指出:“教育在激起農民思想變化方面具有顯著作用,教育一方面能夠拓展農民自身和子女的視野,更能帶來其消費觀念和生產生活方式上的沖擊和轉變,不僅如此,它還會為農民及其未來提供實行變革的方式,進而引發他們積極主動地展開變革”[14]。通過教育的方法達到現代觀念的養成,使貧困地區整體人文素養及人口整體素質得到改善提升。文化扶貧就是要打破世代沿襲的貧困文化,文化教育水平不足和專業技術的匱乏,是影響貧困農戶發展、阻礙自助的根本原因。統計表明,至2014 年,我國城市中農民工接受過職業技能培訓的僅占30%,技能的缺乏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他們融入城市新環境中,使他們難以獲得成為新型產業工人的必備知識。文化教育的缺乏也阻礙了貧困農民的視野,如在精神層面缺乏積極向上的人生觀、不思進取、一味沉迷于娛樂活動不愿勞作。
2020 年前,國家提出要讓農民工都能夠享有一次政府補貼的技能培訓,對無技能上崗的現象基本消除。遼寧要積極響應這一號召,“扶貧”先“扶智”,對于選擇進城務工的案主來說,社會工作組織通過政府民政部門購買社會工作項目,實行統一技能培訓,提高其在市場上的就業競爭力,在充分保障就業需求水準的同時減少求職成本,提供就業崗位;對于留在農村的案主,充分了解當地的自然資源和人文風情后,開展適宜的果樹種植、畜牧養殖技術、營銷知識、互聯網知識等方面的技能培訓。
2.盤活本土資源
因地制宜確定鄉村建設發展類型,“原先的扶貧工作往往是‘一刀切’,沒有考慮當地的實際需求與需求的差異性,而社會工作在融入時會先評估當地的需求與問題,并對這些需求與問題進行有效排序,首先確定哪些需求與問題是可以落地的,從而保障實施的精準、到位”[15]。以遼寧省朝陽市為例,擁有豐富的人文遺跡和自然景觀,2016 年10 月,國家旅游局下發《關于印發鄉村旅游扶貧工程行動方案的通知》,將朝陽市103 個村列為全國鄉村旅游扶貧重點村,要求其充分發揮鄉村旅游在精準扶貧、精準脫貧中的重要作用。此后,朝陽市發展牛河梁紅山文化旅游度假區、鳥化石地質公園綜合開發等項目,選擇精準到人的脫貧模式,為貧困戶提供旅游業用工崗位。朝陽市曾一度被認定為遼寧最貧困的地區,5 個縣(市)全部是省級扶貧重點縣。經過近些年的扶貧努力,全市的貧困發生率已從2015 年的6.9%降至0.28%[2]。朝陽市“生態養殖+ 合作社+ 品牌化”的旅游業助力脫貧發展模式的成功無疑為遼寧其他貧困地區樹立了標桿。
此外,可以通過發展“電商帶多產”“一店帶多村”等網店帶貧模式,運用PPP 模式,即“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模式,指政府與社會資本為提供公共產品或服務而建立的‘全過程’合作關系,以授予特許經營權為基礎,以利益共享和風險共擔為特征,通過引入市場競爭和激勵約束機制,發揮雙方優勢,提高公共產品或服務的質量和供給效率。”[16]依托政府平臺吸納幫扶主體,整合遼寧貧困地區當地資源,促進電商企業與貧困村和貧困戶建立長期穩定的產銷關系,促進當地特色農產品銷售。融合第三方的政府購買服務形式,便于政府職能的轉換,依靠專業社會工作組織監管,即準入監管、價值監管,以及不間斷的普及服務。
2020 年是全國決戰脫貧攻堅收官之年,也是振興東北、振興遼寧的關鍵一年。脫貧攻堅精準扶貧越到最后越要履職盡責,完成自身使命。遼寧地區的社會工作專業力量要在貧困地區黨委政府領導下,發揮自己的角色優勢,將社工方法和社工理念貫穿于扶貧工作中,從外生性幫助出發提升貧困人口自身能力。在“關系本位”為人際交往主導的中國傳統文化中,社會工作無疑是西方舶來品,將社工理念本土化以擴充貧困人口社會關系網絡應成為工作重心,在深入理解當地文化后秉持社工文化多元理念,從優勢視角出發發掘案主潛能。精準扶貧應該給予不同類型人群有針對性的社會工作介入,最終使遼寧農村扶貧模式達到政府、社會工作及民眾三位一體的良性互動,達到政府搭臺、社工唱戲共同服務于民的合理循環。
有學者從社會治理視角出發,認為當前扶貧僅僅停留在資源資助而沒有重視社會治理,其他主體在扶貧產業中參與度不足;也有學者指出,“增能型”主導的扶貧方式已經不利于改善貧困的惡性循環現象,建議從“合作型”扶貧模式視角進行探索,尋求多方扶貧。我們認為,不論是增能型,抑或是合作型甚至治理型,都應在主體多元化視角下尋求最佳分工狀態,要以提高遼寧農村貧困人口自身能力為主要目標,促進多方社會力量共同合作,規避農村扶貧模式化、固化和形式化,在社會工作視域下不斷創新農村精準扶貧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