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素稟賦差異、行業異質性與區域創意能力

張蘇秋 顧江

內容提要：中國現階段區域經濟產業趨同問題突出，各地區行業結構與布局差異明顯，造成區域創意能力水平參差不齊。本文構建一個要素稟賦差異、行業異質性與區域創意能力理論分析框架，探析異質性行業結構對區域創意能力提升的影響，通過比較生產投入的資本與勞動要素稟賦差異，發現行業異質性能夠促進地區創意能力的提高，異質性資本更能夠促進市場包容度和創意人才的增加，異質性勞動更能夠促進創意人才和技術的進步，而且這些影響具有正反饋的乘數效應。上述結論不僅補充了產業組織理論在創意經濟上的應用，驗證了勞動力遷移是由投入要素單一化部門向投入要素多元化部門進行，也有助于厘清行業異質性提升區域創意能力、改善創意環境的作用機理。

關鍵詞：要素稟賦差異;行業異質性;創意能力

中圖分類號：F06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20）02-0052-10

收稿日期：2019-06-01

作者簡介：張蘇秋（1989-），男，南京人，中國傳媒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后，經濟學博士，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顧江（1965-），男，南京人，南京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管理學博士，研究方向：文化產業。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演化經濟地理視角下創意產業空間演化動力機制研究”，項目編號：71373119;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項目，項目編號：18YJC790222。

從宏觀視角看，創意環境是影響創意階層分布的經濟要素和非經濟要素的統稱，區域創意能力大小離不開區域創意環境，創意環境的改善通常是創意集聚、創意能力提升的動因，先進的商務環境、知識產權保護、發達的制造業和高素質人力資本是構成創意環境的重要因素。從微觀層面看，區域經濟行業異質性強度與產業集中度之間有著內在聯系，創意環境通過影響員工行為提高企業經營額，對改善企業經營額有著顯著促進作用[1-2];創意產業通過集聚提供有利的創意環境和集聚效應，促進個人創造力的提高和文化產業的發展。區域創意能力問題的提出源自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創意產業具有傳承區域文化、無污染、高附加值的特點，發展創意產業更能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多樣化文化需求。從要素稟賦差異出發，結合資源基礎理論和分工集聚理論，分析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的影響，是分析高級化產業結構對產業績效以及要素利用率的影響，試圖找出行業異質性布局對區域創意能力的影響機制，有助于厘清中國各地區創意能力提升乃至創意經濟演化的路徑，為創意環境治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提供思路。

一、理論研究模型的提出

（一）產出函數

行業異質性的本質是專業化分工，分工又造成要素稟賦差異，即勞動異質性和資本異質性，分工越細，行業異質性越強。勞動的異質性在于勞動分工下的知識分工，通過干中學效應導致勞動投入異質性;資本的異質性在于不同行業的邊際產出，生產利潤的差異導致了資本投入的異質性。由于創意能力與創意產出密切相關，創意能力越強，創意產出越高，反之亦然。

根據Becker and Murphy（1994）的分析，即便再普通的產品都要或者都可以拆分為多個生產過程，每個勞動者所從事的任務都能夠細分成多個子任務[3]。本文的創新基于在數理建模時使用創意產出代替創意能力，在數理模型中引入兩個假設：第一，創意產業以多元化創意為核心，分工的各個階段的難度也不同，對彼此的依賴程度不同;第二，創意產業具有輕資產的特征，協調成本不一定隨著分工程度的增加而增加，分工各部門間交易成本隨創意階層即勞動的集聚而邊際遞減。

本文的生產函數采用里昂惕夫生產函數形式：

其中Y（s）表示第s工序的生產率，等于s道工序的產量與單位時間的生產力E（s）的乘積：

在專業化分工下，因為長期的從事同一道工序而發揮出干中學效應，提高了生產效率。假定每個工人本質上是一樣的，而分工帶來了在不同任務或不同工序階段的比較優勢，稱之為生產上的差異即勞動異質性，且這種優勢并非是與生俱來。由于每一個分工s的難度不同，具有異質性，且都對彼此有著不同的依賴程度，市場會自動按照異質性勞動力的比較優勢進行分工選擇，一個異質性成員所組成的高效團隊專注于各自的w（w=1/n）任務，n是團隊規模。Becker and?Murphy認為每一項細分任務的產出依賴于任務集的大小和知識，而忽視了資本，將知識也視為一種資本，即人力資本或更為廣泛使用的文化資本概念，用來表示提高創意產出的投資。

其中θ>0表示TK（s）對資本的積累有正向作用，即學習能提高知識資本、投資能增加貨幣資本。γ>0表示資本原始積累能提高勞動者在技能上所花費時間的生產率。另外，任一階段的分工都是把總的勞動時間在資本積累和生產勞動上分配，以最大化產出。

其中A（θ）=dθθ（1+θ）-（1+θ）。令每個人都分配一單位時間在w任務上，于是有T（s）w=1，代入（5）式可以得到分工產出關于資本和分工規模的表達式：

人均產出隨著團隊規模即分工規模的擴大而增加，驗證了斯密所說的專業化分工所帶來的好處受市場規模的限制。最大產出在于按照市場上所有勞動力進行分工，即n=N，N是市場上所有勞動力數。行業異質性在此之前越大，分工的可能性越大，人均產出越多，創意能力越強。

（二）最佳產出

除了市場規模外，交易費用是影響專業化分工不可忽視的成本因素，包括固定資產投資成本、信息搜尋成本、交通運輸成本以及成員之間的協調成本等。這些交易費用與分工規模有關，不失一般性。

上式意味著人均最優產出取決于市場規模和交易費用：（1）若C（n）<0，即異質性下分工的邊際成本遞減。由一階條件可得yn>0，則最佳產出在分工規模n取最大值處，要獲得最大產出應當按照異質性盡可能細化分工。（2）若C（n）>0，即異質性下分工的邊際成本遞增。當θ+α≠1且yn（s）>C（n）時，由二階條件（θ+α）（θ+α-1）A（θ）Kγnθ+α-2

（三）異質性來源

文化資本是通過長期的學習和積累而來，既包括知識型人力資本，也包括投資性貨幣資本。根據（7）式，文化資本的增加不僅能提供人均產出，也能提高人均邊際產出：

區別于（9）式的一階條件，根據yn=Cn二階條件，對K最大化人均產出得：

知識型人力資本與投資性貨幣資本所組成的文化資本增加，導致分工規模擴大、工人專業化水平提高、行業異質性增強。假設成立，行業異質性的根源在于文化資本投入要素的異質性，即勞動與資本的異質性。

（四）要素乘數效應

行業異質性自然可以分解為資本異質與勞動異質，勞動與資本的異質程度與創意能力成正比。觀察（5）式， θ實際上是專注程度，表示資本與勞動的異質性程度，應當與各自專注的任務w成反比。θ值越大，專注度越高。勞動者分配在資本積累與實際勞動中的時間決定著專注度變化，由這種專注度增加所帶來的異質性的溢出作用類似于乘數效應。下面引入投資乘數效應與勞動干中學效應：

上式分別表示資本要素的投資乘數和勞動要素的干中學效應，意味著用在投資和勞動技能學習上的時間增加，即資本與勞動投入的增加會引起產出成倍數的增加。為了便于分析，將（5）式改寫成彈性形式：

根據（5）所得的最大化產出，最佳時間分配為TK（s）=θTw（s），于是有：

對（14）求一階條件，發現分工越細，n越大，θ值越小，資本投資乘數k與勞動干中學效應l就越大。也即意味著θ具體反映的勞動力干中學效應和資本投資乘數效應越大，產出就越大。行業異質性對創意產出或創意能力的影響通過異質性系數來實現，促進干中學效應和投資乘數效應的發揮。這說明創意能力的發揮本質類似于干中學效應與乘數效應，提高創意能力就是要提高資本與勞動的異質性，吸引要素集聚，從而擴大勞動的干中學效應與資本的乘數效應、提高產出。因此，行業異質性越強、專業化分工越細，最大產出就越高、創意能力越強。行業異質性與要素分工不可分割，分工產生行業異質性，勞動和資本兩種要素稟賦差異下的知識分工進一步擴大行業分工，知識分工下合作的邊際成本遞減，導致產出隨著分工的細化而成倍增長，產出是異質性的增函數。?二、作用機理分析

行業異質性改變了原有的市場競爭結構和產品結構，擴大了創意生產的多樣性，影響市場包容度，擴大了微觀生產投入要素的乘數效應，從而影響區域創意能力（見圖1）。

（一）離散市場與壟斷競爭

行業異質性引致離散市場與壟斷競爭，影響市場包容度。第一，供給側行業異質性越強，產品異質性越強。廠商生產的產品異質性越強越容易滿足消費者的個性化、多樣化需求，廠商越容易由傳統的制造商、銷售商縱向限制競爭，轉向現代網絡直銷模式。通過采取網絡渠道進行定制化生產、訂單-銷售的模式，可以省去中間經銷商，節省更多的交易成本，獲得更高的利潤，擴大消費者的福利。定制化生產與服務有利于提高創意專業人才水平與技術進步，滿足多樣化的市場需求，增強市場包容性。第二，在競爭性市場上，行業異質性替代了產業進入退出壁壘，通過產業多樣化提高創意能力。設置進入退出壁壘是產業競爭中在位廠商慣用的競爭策略。通過設置高進入退出壁壘，在位廠商能夠順利地將潛在廠商拒之門外，維持自身的壟斷地位，獲取壟斷利潤。進入退出壁壘的手段包括提高生產成本、降低產品價格。而行業異質性所帶來的多元化產業結構，打破原有市場格局，使在位廠商失去設置行業壁壘的動力。多元化的市場格局，讓行業進一步細分，每一個廠商都有可能成為在位商，沒有必要花費成本設置壁壘，或者說最好的壁壘就是擴大行業異質性。第三，需求側行業的異質性致使傳統經濟學均衡理論中的邊界解向角點解轉化，增加了市場出清的可能性、提高了市場包容度。任意兩個產品之間總會存在一定的差異，不可能完全相同。差異化的產品促使受財富水平約束的理性消費者在購買時必須做出選擇，消費者可以不在連續生產的同質商品中選擇最合適的量來獲得盡量大效用，而是從離散的多元化商品中選擇最大化自己效用的產品。

（二）干中學與協同演化

行業異質性有利于擴大勞動要素干中學效應，促進勞動與知識的協同演化，提高創意能力。專業化分工擴大行業異質性，行業異質性又進一步促進勞動分工與知識分工。區域經濟行業異質性產生的根源是要素稟賦差異。行業異質性作為一種特定的產業結構，而這種產業結構是經濟發展過程中要素專業化分工的結果。勞動分工本身必須建立在技能差異的基礎之上，知識分工是勞動分工的原因或決定因素[4]，勞動分工和知識的形成之間存在協同演化[5]。換言之，行業異質性決定了勞動者的干中學過程，它是勞動分工所引起的被動的學習機制。在行業異質性下，勞動者不得不從“干中學”中獲得必要的勞動技能和知識，以致產生勞動分工和知識分工。將企業的特征與市場結構特征聯系起來看，異質性行業特征為企業差異化人才戰略和差異化技術戰略的實施提供方便;從構成創意能力的創意階層和技術看，差異化人才戰略與技術戰略刺激了創意階層的學習進程，打破了創意產業原有的組織慣例。異質性產業結構特征對創意階層和技術提出新的要求，重塑創意產業組織行為，優化創意階層生存和創意技術發展環境、提高創意能力。

（三）空間集聚與合作

行業異質性倒逼產業空間集聚，促進產業間合作，提高創意能力。在宏觀層面，專業化分工所引致的行業異質性，是產業價值鏈各環節細分所引致的異質性，異質行業之間存在上下游競合關系。上下游企業集聚在一起，交易成本將會大大減小。包括搜尋成本、談判成本、運輸成本等沉沒成本在內的一系列交易成本，許多都是由于交易市場的信息不對稱所致。在集群內部，集聚平臺能夠有效解決各個集聚主體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營造良好的交互環境，利于信息共享、擴大集聚效應。

在微觀層面，產業集聚所營造的合作共贏環境給集群內部企業帶來正的外部性，而行業異質性增強了行業之間合作的動機，促進了產業集聚。這改變了行業內交互方的博弈行為。行業異質性下，交互方的博弈均衡策略將永遠是合作。從博弈過程看，異質性的存在和加強，使得交互雙方背叛策略的機會成本很大。行業異質性將交易雙方的博弈由原來的靜態單次博弈變為動態重復博弈，博弈的納什均衡也由任意一方的投機變為所有各方的合作。首先，博弈的次數變為無限次，任一時刻的爭鋒相對都會引起對手的永久報復，在以后無限次的交互中都只會得到報復的結果。其次，行業異質性在逐漸擴大的情況下，每一次博弈過程都變得越來越復雜，博弈方對下一次交互對手信息的了解是不完全的，為了避免損失，只能選擇容忍和合作。若將妨礙集聚效應發揮作用的交易成本，視為因博弈方為了謀取私利而產生的成本，則通過擴大行業異質性，使得交互方變得多元化，將會提高集群內的包容度，創造出包容互補的交易環境，有利于集聚區內創意能力的提高。

三、實證檢驗與分析

（一）變量設定

創意能力與行業異質性計算，結合Florida和Jacobs基于“3T”模型的創意資本理論[6-7]，構建考慮宏觀層面的全能型創意指數評價體系，用來衡量各區域創意能力，主要分為創意階層、創意技術、創意包容性三層面，具體包括高校畢業人數占比、文體娛樂、衛生社會保障、教育、信息傳輸、計算機、軟件、金融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從業人數占比，人均高技術產業企業數、人均專利數、人均R&D經費支出，人口凈遷入率、女性就業占比、國有企業占比、城鎮化率、市場化指數。行業異質性以行業異質性指數來衡量，表示專業化分工下各行業間差異。用生產投入要素稟賦差異，即勞動要素異質性指標和資本要素異質性指標通過CRITIC賦權法合成得到。其中，勞動力要素異質性指標是以勞動力人數為初始值計算的勞動要素赫芬達爾指數的倒數，資本要素異質性指標則以各行業固定資產投資為初始值計算的資本要素赫芬達爾指數的倒數。Hj=∑WjDIVj，其中Wj是權重，DIVj=1∑iLi，jLj2是赫芬達爾指數的倒置，用來計算勞動要素和資本要素異質性，Hj即行業異質性指數。除了行業異質性，影響創意指數的外部因素還有很多。一些對創意環境顯著影響的因素也影響著創意指數的大小。為控制內生性問題，結合創意指數的構成指標，本文總結出若干影響創意環境指數的外部因素：

1.固定資產投資水平。這個因素用來衡量某地區的投資環境優劣。投資水平是衡量某地區的資本存量，代表著社會投資水平。固定資產投資總量越多，包容度中城鎮化率以及高技術產業的研發投入就越高。

2.居民消費水平。居民消費水平一方面反映某地區居民收入情況和消費能力。消費是推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文化創意產業又是消費驅動型產業，消費需求倒逼創意產業發展;另一方面，成熟的消費市場意味著公平的交易環境和較小的信用風險，對創意能力影響重大。

3.區位環境變量。自然環境與城市基礎建設環境是現代經濟發展中綠色GDP指標的重要構成，在研究創意指數的影響因素時，不可忽略其對創意階層的影響，因而將其作為自然環境因素納入到影響創意指數發展的因素中。

4.互聯網規模。互聯網技術是現代通信技術的核心，也是高技術水平的代表，研究互聯網技術對創意指數的影響，本質上是為了考察技術環境對創意指數的影響。互聯網規模越大，交易費用就越小，更有利于創意階層集聚。

5.物流規模。物流業的發展為現代電子商務產業提供了契機，為市場交易突破地域條件限制提供了可能。物流規模越大意味著交易市場越繁榮，也意味著交易成本越低，從而影響創意指數的提高。

6.控制變量。國內生產總值和經濟周期，選這兩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主要是為了衡量某一地區的宏觀經濟水平，同時控制經濟波動對創意指數的影響，主要是考察該地區的宏觀經濟發展環境（見表1）。

（二）數據說明與計量模型設定

原始數據根據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經網產業數據庫和北京大學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庫（CFPS）2010年和2012年的個體面板調查數據以及《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2011年報告》整理計算，得出數據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從各變量的最大值、最小值以及標準差，可以發現固定資產投資、居民消費水平、互聯網規模、物流規模以及區位環境等變量的波動較大。這可能是由于受量綱的影響，出于穩健性考慮，回歸前做對數化去量綱處理。

通過Granger因果檢驗，發現行業異質性對創意指數具有顯著因果關系，且異質性是創意指數的原因，異質性對創意指數三個組成要素也具有顯著的因果關系。從因果關系檢驗結果可以初步判斷出異質性結構影響創意指數的路徑，主要是通過異質勞動力和異質資本對包容度、人才和技術等創意指數的不同組成方面產生影響來實現的（見表3）。

根據資本和分工規模的產出方程，可知行業異質性能促進地區創意指數、提高創意能力，長期行業異質性由要素稟賦差異決定。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的促進作用機制，通過異質性資本和異質性勞動共同作用于創意包容度、技術和創意人才來實現。構建如下回歸模型：

其中i代表地區，t代表時間，Y代表被解釋變量CI、T1、T2、T3;Hj代表各解釋變量，分別是行業異質性（H）、資本異質性（HK）、勞動異質性（HL）、對數固定資產投資額（Lf）、對數居民消費額（Lcon）、對數互聯網網民數（Lin）、對數快遞業務量（Lgis）、對數每萬人擁有公共車輛（Ltr）、對數成熟綠化面積（Len）;Xz代表各控制變量：對數國內生產總值（Lgdp）以及時間變量（years）;μit表示隨機擾動。為了避免使用穩健標準差時最小二乘法（OLS）造成的數據缺失問題，使用面板數據可行廣義最小二乘法（FGLS）加以估計。

（三）行業異質性影響創意能力的實證檢驗結果

全樣本面板數據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模型（1）-（4）是檢驗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及其組成要素的影響，模型（5）-（8）則是檢驗勞動異質性與資本異質性對創意能力及其組成要素的影響。在考慮經濟波動的情況下，計量回歸的結果顯著，方程擬合效果較好，各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影響顯著。

（1）-（4）的回歸結果顯示行業異質性對創意指數、人才和技術的影響顯著，行業異質性的提高會帶來技術進步和擴大人才隊伍，從而促進創意能力的提高。因為行業異質性指標數值與行業異質性強度成反比，行業異質性對創意指數的影響是正向的，行業異質性的擴大有利于創意能力的提升。從回歸結果判斷，可能是因為行業異質性的擴大促使分工向專業化發展，提高了專業化程度，促進了技術進步。

從控制變量斜率的估計結果看，除固定資產投資水平外，居民消費水平、互聯網規模、物流規模、城市交通和城市綠化等指標對創意指數均有顯著正向作用。第一，市場需求的擴大能引致創意能力的提高，驗證了創意產業是需求驅動型產業，個性化的需求倒逼出多樣化的創意，從而提高創意能力。第二，交易費用的減小對創意能力的提升作用明顯。現代互聯網通信技術、物流水平以及城市交通建設的改善縮小了交易各方的交易成本，有利于創意產業集聚溢出效應的充分發揮，有利于提高創意能力。第三，自然環境也能促進創意能力提升。優美的自然環境有利于創意階層的居住生活，容易激發創意階層的創作靈感，從而有利于技術進步和人才的培養。至于固定資產投資，雖然加大固定資產投資能推動技術進步，但創意產業具有輕資產的特征，固定資產投資比重小，固定資產投資加大不僅不能提高創意能力，反而會擠出知識資本等無形資產的投資，抑制創意能力的發展。

（6）和（8）的回歸結果顯示資本異質性對包容度、技術進步和人才指標均影響顯著，這意味著異質文化資本能夠促進市場包容度的提升和人才儲備，而多元化資本能促進技術進步，技術研發需要集中資本、加大投入。換言之，異質性資本要素在推動創意指數增加的過程中主要是通過影響包容度與人才兩個指標來實現的，各地區、各行業的文化遺產、傳統和價值等文化資源稟賦差異較大，這些差異共同促進了包容度和人才的增長，推動了創意能力的提高。（5）、（7）和（8）的回歸結果顯示勞動異質性對創意指數和技術指標影響顯著，與異質性資本不同，異質性勞動對創意指數的影響主要是通過改善技術來實現的（回歸系數為-0.018）。勞動的異質性意味著專業化分工的深入進行，而更加專業化的行業格局意味著技術的專業化。因此，異質性勞動促進了分工向專業化方向進行，推動了技術進步，但其對人才影響的回歸系數為正，且不顯著（回歸系數為0.015），這可能是因為初級階段的多樣化勞動分工還沒能發揮干中學效應，反而不利于人力資本的集聚。

綜上所述，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的顯著促進作用主要是通過異質資本與異質勞動影響包容度、技術和人才來實現的，盡管異質性資本與異質性勞動對創意能力的作用路徑有所差別，但究其根本原因，均是通過促進專業化分工，從而影響包容度、技術和人才等指標，提高創意指數、提升創意能力。總的來說，行業異質性的擴大對創意能力的提高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四）要素集聚影響創意能力回歸檢驗

為了檢驗勞動要素的干中學效應與資本要素的乘數效應，在解釋變量中引入創意階層集聚度和資本集聚度。借鑒以往的研究，計算創意階層區位商：E=li∑liLi∑Li，用來衡量一個地區的創意人力資本即創意階層集聚水平。創意階層區位商越大，創意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創意階層集聚度就越大。其中，li、Li分別表示各地區和全國創意階層人數，∑li、∑Li表示各地區和全國總就業人數。資本的集聚程度（hhk）采用樣本行業資本量赫芬達爾指數來計算，其余解釋變量同上文，回歸結果見表5。

如表5所示，資本要素的集聚度確實對創意指數有著顯著的影響，而創意階層的集聚度對創意指數影響不顯著。這意味著資本生產要素的集聚度提高，有利于發揮資本要素的乘數效應，從而增強創意的知識溢出，擴大要素集聚的正外部性，有利于區域創意能力的提升。勞動要素集聚度的提高對勞動干中學效應的發揮作用并不明顯，這可能是由于勞動力的學習時間比較長所致。

（五）進一步的拓展

相比較而言，全樣本回歸描述的是被解釋變量條件期望的變化，分位數回歸更關注變量本身的分布情況，更加強調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分位數的變化。從統計意義上看，分位數回歸對隨機誤差項并不要求很強的假設條件（高斯假設），加權最小二乘法估計的結果相對也更穩健，可選用分位數回歸作為上述回歸的穩健性檢驗。1/4分位數和3/4分位數回歸結果表明，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均有顯著促進作用（見表6和表7）。綜合來看，1/4分位數回歸的結果比3/4分位數的更顯著，說明所選的變量1/4分位數之前的樣本分布因果關系更加明顯，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影響更顯著。

對比兩次分位數回歸，具體有如下異同：第一，1/4分位數回歸中行業異質性主要通過影響包容度和技術來對創意能力施加作用，而在3/4分位數回歸中行業異質性對創意指數的作用主要依賴于技術。對比全樣本回歸，影響機理不盡相同，可能是因為選取不同的樣本，對應著分工所處的不同階段所致。三次回歸結果均顯著意味著行業異質性對創意指數的三個組成部分均有顯著影響，符合理論部分的設定，行業異質性通過作用包容度、技術和人才來推動地區創意指數增加、提升地區創意能力的假設成立。第二，1/4分位數回歸中資本異質性主要是通過對技術和人才的作用影響創意能力，而3/4分位數回歸中異質性資本這一作用主要是通過影響人才來實現的。結合全樣本回歸結果，可以認為異質性資本對創意指數三個構成方面都有作用，從而促進創意指數的提升。第三，兩次分位數回歸，勞動異質性都是通過對技術指標的作用來促進創意指數的增加，再次證明了異質性勞動倒逼專業化分工，從而推動技術進步是合理的。

除異質性指標外，固定資產投資、消費水平、互聯網規模、物流規模、城市交通、城市環境等因素均對創意能力有著顯著影響。除了互聯網規模和物流規模兩個變量的回歸系數符號有變化，其他變量對創意能力的作用方向與全樣本回歸一致。在1/4分樣本回歸結果中，無論是行業異質性參與回歸還是資本和勞動異質性參與回歸，解釋變量物流規模對創意指數的影響均顯著為負，但在3/4回歸中又顯著為正。造成這一變化的可能原因是分樣本回歸所研究的樣本量縮小，產生了一定的誤差。另外，也說明現代物流業的發展還處在初級階段，對道路交通、倉儲運輸的壓力較大，還沒有達到減小交易成本的規模。類似的，兩次分位數回歸中互聯網規模對創意指數的影響均為負，意味著不論是在1/4分位數以下，還是在3/4分位數以上的樣本中，互聯網規模還有待擴大。

從總體來看，分樣本回歸的穩健性檢驗結果顯著，行業異質性對創意能力的提高有著很好的促進作用。多樣化的產業布局與行業選擇可以為創意階層提供更多的職業選擇，具有較大的包容性，更能激發創意階層的創造性思維;多樣性帶來更加激烈的市場競爭，能激勵技術競爭，促進技術進步。

四、結論與啟示

本文肯定了異質性產業結構對區域創意能力的促進作用。行業異質性的存在為產業專業化分工提供了基礎條件，而分工會進一步擴大行業異質性。異質性最終會通過差異化競爭、要素集聚、正和博弈等途徑增加產出、提升創意能力。實證檢驗結果與理論分析一致，行業異質性確實能夠促進創意能力的提高，且這一作用由投入的要素稟賦差異化產生。其中，異質性資本更能夠促進創意包容度和創意人才的增加，異質性勞動則更能夠促進創意人才和技術的進步。在優化區域創意環境、提高區域創意能力的實踐中，應當鼓勵資本異質性與勞動異質性的擴大，兼顧包容度、技術和人才的提高與增加。

在要素稟賦差異下，行業異質性的演化及其對區域創意能力的影響意味著區域創意環境的優化和區域創意產業的發展是行業演變的結果。一方面，創意人才的流動可以認為是對配第-克拉克定律的延伸，即勞動力遷移總是由要素投入單一化產業門類向要素投入多元化產業門類進行;另一方面，承認異質性存在及其對創意能力的影響機制，就是承認其對供給側產業轉型升級的經濟實踐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第一，應重視區域多元化產業布局，發展創意經濟。擴大并再分配異質性資本及勞動，鼓勵多元化產業發展，從而引導創意資本、勞動集聚，是區域經濟轉型升級的一條重要的可選擇途徑。第二，重構城市管治空間，重視人力資本的開發與集聚。長期的經濟增長動力在于包含技術進步在內的人力資本的增長，城市管治空間的重構不可忽視各種社會群體的圈層差異和尺度分異[8]，打造現代城市創意空間，可為創意階層集聚提供空間載體。城市建設必須打破已有組織慣例，在供給側提供更多的選擇，為城市增加多樣化的世界級人文氣候。第三，發展生態經濟，增強城市包容性。綠色經濟意味著可持續發展，能夠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發展，提高城市包容度。自然環境保護本身有助于地區經濟持續增長和城市發展[9-10]，良好的環境和包容開放的市場能夠吸引資本和創意階層的進入與集聚，帶來包容性增長。以路徑創造替代路徑依賴，引導區域產業突破低端鎖定、行業格局趨異化而非趨同化，改變一味加大資本投入、強調規模的單調發展思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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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關立新）